第十三章 第一回 交换战俘
半圆洞外是楚浩和淳嘉诺熙，楚浩已经牵着马坐上缆车，准备下降，淳嘉诺熙正在恋恋不舍送别。
两人听玛瑞娜要去安东，自然又是一番劝阻。这时玛瑞娜注意到河对岸一个黑点朝半圆洞方向漂移过来，越来越近，忙指给他们看。
黎明的微光中，陆离像从天而降一般，从一片白雪中飞来，十几匹狼围追堵截，而它不受到任何影响，直奔半圆洞。
玛瑞娜屏住呼吸，眼前出现无数种可能，等待着楚岳的身影出现。淳嘉诺熙拉起她上了滑轮车，三人来到混伦江岸边。
楚浩和淳嘉诺熙搭弓射箭，几匹狼应声倒地，狼群四散而逃。陆离小心翼翼过江，楚浩牵过它的缰绳，仔细检查。
陆离还是那么精神，没有掉膘，除了肚子上有几处灌木划破的痕迹外，没有任何伤痕，亦没有任何线索。
三人随着陆离一路去到平壤，就是见不到楚岳。楚浩又派人四处搜寻，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玛瑞娜坚持继续找，楚浩军务在身，无奈把玛瑞娜交给时任安东安抚大使李谨行，便赶往新罗前线。
找不到楚岳，玛瑞娜不肯离开，索性在平壤买了住宅，把孩子接了去，又买了一座酒楼，广泛结交，期许能有楚岳的丝毫信息。
虽然安东都护府被新罗和当地反抗势力骚扰，也挡不住老百姓对安居乐业的渴望，全面战争毕竟停了几年，辽东慢慢进入战后重建。废弃的土地，大部分被耕种，平壤城有唐军驻扎，呈现复苏气象。
没有楚岳的辽东战场，楚浩总感觉在孤军作战，他这次带领靺鞨出战，就是要一举解决新罗问题，使辽东摆脱战争的掣肘，一心经营商业。
海面上偶尔有漂浮的巨大冰块，需要小心行驶，楚浩召集高美人、收编的海贼、商船和部分耽罗国的军队，把大批唐军通过新罗东南海岸的一个港口秘密送到新罗军事重镇---大邱。
等唐军到达指定地点，楚浩率船队南下，与李前瞻所带领的靺鞨军队在州胡岛北岸秘密集合，按照刘仁轨制定的日期出发，进攻新罗南境。
这一战取得决定性胜利，楚浩趁机占领新罗南境众多海岛和港口，留下李前瞻争取战后商业利益，他则迅速赶到洛阳，面见皇上。
到了紫微宫，楚浩跟随禁军从嘉豫门进入，坐船来到映日台。跟他同时候在外面的是楚岳的师傅刘仁轨。作为晚辈，楚浩起身，过去行礼。
这次打败新罗，刘仁轨着实又风光一时，加功进爵，被封为乐城县公，连他的儿子和侄子都封了上柱国，说话也拿起腔调。
“听说楚岳为国捐躯，老夫不日要登门吊唁。”
“人还没有找到，无所谓捐躯之说。”
“你们还在找他？”
“据说我二哥最后一次去七重城，是受大人派遣，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楚浩已经查到，是刘仁轨出战前跟皇上要了楚岳，让楚岳到新罗做暗线。
楚岳久在辽东战场，跟新罗合作作战多年，新罗略微有些资历的将帅都认识他，派楚岳去做线人，刘仁轨这个做师傅一点儿都没有为楚岳的安危考虑。
七重城之战之所以能够大获全胜，是因为李谨行牵制住了半岛中东部以及楚岳暗杀了新罗军占领武州和七重城的将领。楚岳在武州失联，而此次活动的策划者就是刘仁轨。
“岳是受北卫禁军委派，不在我军之列。”
刘仁轨有些不耐烦，他好奇楚浩为什么来见皇上，就刘仁轨所知，楚浩的官阶根本不够面圣。
楚浩胸中火苗窜起来，他不在意刘仁轨的质疑和轻视，恨的是刘仁轨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楚浩刚要质问他，太监出来，把刘仁轨请走了，不一会儿把楚浩也叫了进去。
大殿上，皇上和武后都在坐，只不过武后在皇上身后的帘子后面忙着公务。刘仁轨还没有走，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皇上笑呵呵地说：“两位爱卿可以就辽东局势畅所欲言。”
“启禀陛下，新罗战败，遣使谢罪，使者带着今岁贡品，跟随微臣来到洛阳。”刘仁轨奏道。
“好，即刻恢复金发敏新罗王之封。”
“陛下去岁使金发敏的弟弟金仁问回国做新罗王，金仁问至今仍在平壤城等候。”
“召金仁问还京，改封临海郡公。”
楚浩奏道：“陛下，新罗腹背受敌才假意投降，日前仍然占领百济和高句丽大量土地没有退回。此次新罗俘虏唐军三千余人，唐军俘虏新罗八百，金发敏已经认罪，陛下何不趁此申斥金发敏退还占领之地，交换俘虏？”
“金发敏认罪，遣使入贡。如果再苛责，撕破了脸，又该如何呢？”皇上还没有说话，刘仁轨转身质问楚浩。
“大人久在辽东，深知新罗如何虐待俘虏，以八百人换回唐军三千人，比之新罗送来不值钱的贡品要有意义的多。大唐花费数年才取得安东主权，要回所胜之地，比之金发敏认罪也更有意义吧？”
楚浩不想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和刘仁轨争执，如此明显的利益根本不需要讨论。他能体察到皇上不发言的用意，只要辽东能够息兵，安东都护府还在辽东，不管新罗占去了多少土地，皇上都可以接受。
“认罪就是屈服，他们这次确实战败了。”刘仁轨打了胜仗，立了战功，加官进爵，受了封赏，更不愿意否定取得的胜利果实。
这个会务不会有定论，楚浩不想目标太大，争取让皇上派人与新罗谈判交换战俘才是目的。可刘仁轨步步紧逼，楚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大唐已经胜了，扬了国威，便可在高句丽和百济建立自制政府。”
刘仁轨立刻来劲儿了：“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要讨要失去的土地，这会儿怎么又要他们自制。”
“高句丽和百济建立自制，便可牵制新罗、平息暴动，即便免除他们的进贡，也比年年投入大量军费占领划算。节省兵源，集中力量用在西部防御吐蕃最是紧要。”
“你说的轻巧，大唐在安东一旦松口，北面有虎视眈眈的契丹，东面有伺机而动的新罗，高句丽和百济的反抗势力也会立刻反扑。”
“若我们就这样打一次就走，然后再回来打，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话说完，楚浩转变了思路，也许皇上和皇后是对的，高句丽之所以成为隋唐几代郡主的心头大患，一定不是在占领高句丽后让其自制。半岛乃是隔海之地，新罗能够认罪称臣，当地能够太平，领土多少可以暂时不去计较。
想到这儿，楚浩恢复了理智，任凭刘仁轨咄咄逼人，把强势和霸道的形象留给他，楚浩退而求其次。
在帘子后面的武后把楚浩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让宫人递个纸条给皇上，答应楚浩，交换战俘。
***
波斯王卑路斯只带了几千士兵，翻越葱岭来到长安，长途奔走，一路艰辛，人困马乏，一时之间难以振作。
从龙朔三年，大食第二次打败波斯，波斯的复国行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次是贝鲁斯败的最惨的一次，连吐火罗土地都被大食军队侵占了，他无路可走，只能投奔大唐，请求救兵。
皇上没有办法答应他的请求，只答应他安置波斯的难民。
卑路斯的绝望可想而知，此刻哈特王子正等在葱岭，等待他带援兵返回。
当卑路斯看到楚瀚双目失明，忽然感觉到波斯大势已去，他万念俱灰，于是请求皇上为波斯人修建波斯国教祆教教堂，以供流亡在长安的波斯人怀念自己的故国，并捎信给哈特王子，让他也回长安。
原本祆教并没有教堂，他们用日、月、天、地祭祀神灵，也没什么规制。所以大唐的工匠就按照大唐寺院的规制加上波斯人的建议，在长安的义宁坊修建了宏大的袄教教堂。
等教堂修成之后，贝鲁斯忧郁成疾，卧床不起，楚瀚和阿吉丽去主持了教堂第一天的仪式。
仪式结束后，阿吉丽带楚瀚到一个转珠盘前面，拿起楚瀚的手放在转珠上。
“波斯人从来不跟神明求得什么，参拜神明是为了内心的平静。可是今天，教堂既然修在长安，我以波斯公主的名义，求神明让我丈夫的眼睛重现光明，他是为波斯复国付出的代价，可他是唐人，如果有什么责任，请让我承担吧。”
楚瀚突然停在原地，用手不停地拨弄着一个转珠，另一只手也挣脱开阿吉丽，触摸着转珠的托盘。
阿吉丽回头看他脸上的光彩，似乎是有什么发现，可这里明明就只有珠子。
“瀚，你怎么了？”
“快，我要去找秦铭。”
“可是，神父、长老还在后院等我们。”
“好，我们去告别。”
楚瀚断定那个拳头大的转珠是被卡在托盘的卡槽里，转珠的两侧有两个把手，所以转珠只能向前或是向后转，他要和秦铭商量，把这个转珠用在车轴上。
秦铭也立刻被这个想法点亮了，他们用聚光镜的高温，模压了很多两侧带把手的珠子，然后再模压卡槽，卡珠，安装。
楚瀚眼睛看不到，一步一步听着秦铭给他讲，等成品出来装车实验。
车拉起来是比原来轻巧了，可是做珠子的铁不够坚硬，走不多远，就会有磕碰伤，珠子一个不圆，滚动起来声响很大。声响大是因为有晃动，一晃动，珠子两边的把手就会把卡槽挤崩。
楚瀚当时摸的珠子，上面不用加任何重物，只是用手转动，用作轴承就不一样了，车子自重加上货物，加上路上颠簸，这样的装置根本走不远。
楚浩托人去找已经隐居的孙思邈，至今没有消息，楚瀚仍然睁不开眼睛。
天气慢慢变暖，楚瀚不爱出门，把车轴拿在手里把玩，仔细听里面珠子转动的声音。
阿吉丽不停过来劝他，想带他出门踏青。
楚瀚说：“反正也看不见，出门干什么，反倒不方便？”
“你这眼睛，哎，大夫说你需要放松、静心养病。”
“呵呵，我需要静心琢磨这珠子，放心吧，我的眼睛会好的，老天只是暂时蒙上我的眼睛，让我可以好好听。”
阿吉丽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去。
不久，波斯王贝鲁斯在长安薨逝，他没有听从皇上的安排，陪葬昭陵，而是要火化，把骨灰撒回波斯故土。
楚瀚就在火化现场，他努力把眼睛睁得老大，想要目送这位国王的离去。尽管贝鲁斯差点儿让他错过阿吉丽，可楚瀚心里佩服他。
一个王朝走向没落，不是一力可以阻挡，贝鲁斯曾成功带波斯复国，屡屡受挫，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选择留在长安，是不想让家人再去冒险，可他心里还是要回波斯的，楚瀚想亲自送他回去。
他只管瞪着火苗感慨，忽然，他拉着阿吉丽喊道：“火苗，我竟然看到火苗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往四周看看，还是黑黢黢一片，转到火上，还是可以看到窜动的火苗。他想流泪，擦了还是流。
阿吉丽给了他帕子，楚瀚觉得除了眼泪还有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擦到帕子上，像是血。他把帕子拿近看了看，比血的颜色深。猛地，他意识到，他可以看到帕子上的图案！
他没有声张，等回到家，他可以看到烛光。
第二天早上，眼睛又开始流泪，擦干了之后，他可以看到庭院里金色阳光洒在绿色的叶子上！
两人听玛瑞娜要去安东，自然又是一番劝阻。这时玛瑞娜注意到河对岸一个黑点朝半圆洞方向漂移过来，越来越近，忙指给他们看。
黎明的微光中，陆离像从天而降一般，从一片白雪中飞来，十几匹狼围追堵截，而它不受到任何影响，直奔半圆洞。
玛瑞娜屏住呼吸，眼前出现无数种可能，等待着楚岳的身影出现。淳嘉诺熙拉起她上了滑轮车，三人来到混伦江岸边。
楚浩和淳嘉诺熙搭弓射箭，几匹狼应声倒地，狼群四散而逃。陆离小心翼翼过江，楚浩牵过它的缰绳，仔细检查。
陆离还是那么精神，没有掉膘，除了肚子上有几处灌木划破的痕迹外，没有任何伤痕，亦没有任何线索。
三人随着陆离一路去到平壤，就是见不到楚岳。楚浩又派人四处搜寻，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玛瑞娜坚持继续找，楚浩军务在身，无奈把玛瑞娜交给时任安东安抚大使李谨行，便赶往新罗前线。
找不到楚岳，玛瑞娜不肯离开，索性在平壤买了住宅，把孩子接了去，又买了一座酒楼，广泛结交，期许能有楚岳的丝毫信息。
虽然安东都护府被新罗和当地反抗势力骚扰，也挡不住老百姓对安居乐业的渴望，全面战争毕竟停了几年，辽东慢慢进入战后重建。废弃的土地，大部分被耕种，平壤城有唐军驻扎，呈现复苏气象。
没有楚岳的辽东战场，楚浩总感觉在孤军作战，他这次带领靺鞨出战，就是要一举解决新罗问题，使辽东摆脱战争的掣肘，一心经营商业。
海面上偶尔有漂浮的巨大冰块，需要小心行驶，楚浩召集高美人、收编的海贼、商船和部分耽罗国的军队，把大批唐军通过新罗东南海岸的一个港口秘密送到新罗军事重镇---大邱。
等唐军到达指定地点，楚浩率船队南下，与李前瞻所带领的靺鞨军队在州胡岛北岸秘密集合，按照刘仁轨制定的日期出发，进攻新罗南境。
这一战取得决定性胜利，楚浩趁机占领新罗南境众多海岛和港口，留下李前瞻争取战后商业利益，他则迅速赶到洛阳，面见皇上。
到了紫微宫，楚浩跟随禁军从嘉豫门进入，坐船来到映日台。跟他同时候在外面的是楚岳的师傅刘仁轨。作为晚辈，楚浩起身，过去行礼。
这次打败新罗，刘仁轨着实又风光一时，加功进爵，被封为乐城县公，连他的儿子和侄子都封了上柱国，说话也拿起腔调。
“听说楚岳为国捐躯，老夫不日要登门吊唁。”
“人还没有找到，无所谓捐躯之说。”
“你们还在找他？”
“据说我二哥最后一次去七重城，是受大人派遣，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楚浩已经查到，是刘仁轨出战前跟皇上要了楚岳，让楚岳到新罗做暗线。
楚岳久在辽东战场，跟新罗合作作战多年，新罗略微有些资历的将帅都认识他，派楚岳去做线人，刘仁轨这个做师傅一点儿都没有为楚岳的安危考虑。
七重城之战之所以能够大获全胜，是因为李谨行牵制住了半岛中东部以及楚岳暗杀了新罗军占领武州和七重城的将领。楚岳在武州失联，而此次活动的策划者就是刘仁轨。
“岳是受北卫禁军委派，不在我军之列。”
刘仁轨有些不耐烦，他好奇楚浩为什么来见皇上，就刘仁轨所知，楚浩的官阶根本不够面圣。
楚浩胸中火苗窜起来，他不在意刘仁轨的质疑和轻视，恨的是刘仁轨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楚浩刚要质问他，太监出来，把刘仁轨请走了，不一会儿把楚浩也叫了进去。
大殿上，皇上和武后都在坐，只不过武后在皇上身后的帘子后面忙着公务。刘仁轨还没有走，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皇上笑呵呵地说：“两位爱卿可以就辽东局势畅所欲言。”
“启禀陛下，新罗战败，遣使谢罪，使者带着今岁贡品，跟随微臣来到洛阳。”刘仁轨奏道。
“好，即刻恢复金发敏新罗王之封。”
“陛下去岁使金发敏的弟弟金仁问回国做新罗王，金仁问至今仍在平壤城等候。”
“召金仁问还京，改封临海郡公。”
楚浩奏道：“陛下，新罗腹背受敌才假意投降，日前仍然占领百济和高句丽大量土地没有退回。此次新罗俘虏唐军三千余人，唐军俘虏新罗八百，金发敏已经认罪，陛下何不趁此申斥金发敏退还占领之地，交换俘虏？”
“金发敏认罪，遣使入贡。如果再苛责，撕破了脸，又该如何呢？”皇上还没有说话，刘仁轨转身质问楚浩。
“大人久在辽东，深知新罗如何虐待俘虏，以八百人换回唐军三千人，比之新罗送来不值钱的贡品要有意义的多。大唐花费数年才取得安东主权，要回所胜之地，比之金发敏认罪也更有意义吧？”
楚浩不想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和刘仁轨争执，如此明显的利益根本不需要讨论。他能体察到皇上不发言的用意，只要辽东能够息兵，安东都护府还在辽东，不管新罗占去了多少土地，皇上都可以接受。
“认罪就是屈服，他们这次确实战败了。”刘仁轨打了胜仗，立了战功，加官进爵，受了封赏，更不愿意否定取得的胜利果实。
这个会务不会有定论，楚浩不想目标太大，争取让皇上派人与新罗谈判交换战俘才是目的。可刘仁轨步步紧逼，楚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大唐已经胜了，扬了国威，便可在高句丽和百济建立自制政府。”
刘仁轨立刻来劲儿了：“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要讨要失去的土地，这会儿怎么又要他们自制。”
“高句丽和百济建立自制，便可牵制新罗、平息暴动，即便免除他们的进贡，也比年年投入大量军费占领划算。节省兵源，集中力量用在西部防御吐蕃最是紧要。”
“你说的轻巧，大唐在安东一旦松口，北面有虎视眈眈的契丹，东面有伺机而动的新罗，高句丽和百济的反抗势力也会立刻反扑。”
“若我们就这样打一次就走，然后再回来打，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话说完，楚浩转变了思路，也许皇上和皇后是对的，高句丽之所以成为隋唐几代郡主的心头大患，一定不是在占领高句丽后让其自制。半岛乃是隔海之地，新罗能够认罪称臣，当地能够太平，领土多少可以暂时不去计较。
想到这儿，楚浩恢复了理智，任凭刘仁轨咄咄逼人，把强势和霸道的形象留给他，楚浩退而求其次。
在帘子后面的武后把楚浩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让宫人递个纸条给皇上，答应楚浩，交换战俘。
***
波斯王卑路斯只带了几千士兵，翻越葱岭来到长安，长途奔走，一路艰辛，人困马乏，一时之间难以振作。
从龙朔三年，大食第二次打败波斯，波斯的复国行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次是贝鲁斯败的最惨的一次，连吐火罗土地都被大食军队侵占了，他无路可走，只能投奔大唐，请求救兵。
皇上没有办法答应他的请求，只答应他安置波斯的难民。
卑路斯的绝望可想而知，此刻哈特王子正等在葱岭，等待他带援兵返回。
当卑路斯看到楚瀚双目失明，忽然感觉到波斯大势已去，他万念俱灰，于是请求皇上为波斯人修建波斯国教祆教教堂，以供流亡在长安的波斯人怀念自己的故国，并捎信给哈特王子，让他也回长安。
原本祆教并没有教堂，他们用日、月、天、地祭祀神灵，也没什么规制。所以大唐的工匠就按照大唐寺院的规制加上波斯人的建议，在长安的义宁坊修建了宏大的袄教教堂。
等教堂修成之后，贝鲁斯忧郁成疾，卧床不起，楚瀚和阿吉丽去主持了教堂第一天的仪式。
仪式结束后，阿吉丽带楚瀚到一个转珠盘前面，拿起楚瀚的手放在转珠上。
“波斯人从来不跟神明求得什么，参拜神明是为了内心的平静。可是今天，教堂既然修在长安，我以波斯公主的名义，求神明让我丈夫的眼睛重现光明，他是为波斯复国付出的代价，可他是唐人，如果有什么责任，请让我承担吧。”
楚瀚突然停在原地，用手不停地拨弄着一个转珠，另一只手也挣脱开阿吉丽，触摸着转珠的托盘。
阿吉丽回头看他脸上的光彩，似乎是有什么发现，可这里明明就只有珠子。
“瀚，你怎么了？”
“快，我要去找秦铭。”
“可是，神父、长老还在后院等我们。”
“好，我们去告别。”
楚瀚断定那个拳头大的转珠是被卡在托盘的卡槽里，转珠的两侧有两个把手，所以转珠只能向前或是向后转，他要和秦铭商量，把这个转珠用在车轴上。
秦铭也立刻被这个想法点亮了，他们用聚光镜的高温，模压了很多两侧带把手的珠子，然后再模压卡槽，卡珠，安装。
楚瀚眼睛看不到，一步一步听着秦铭给他讲，等成品出来装车实验。
车拉起来是比原来轻巧了，可是做珠子的铁不够坚硬，走不多远，就会有磕碰伤，珠子一个不圆，滚动起来声响很大。声响大是因为有晃动，一晃动，珠子两边的把手就会把卡槽挤崩。
楚瀚当时摸的珠子，上面不用加任何重物，只是用手转动，用作轴承就不一样了，车子自重加上货物，加上路上颠簸，这样的装置根本走不远。
楚浩托人去找已经隐居的孙思邈，至今没有消息，楚瀚仍然睁不开眼睛。
天气慢慢变暖，楚瀚不爱出门，把车轴拿在手里把玩，仔细听里面珠子转动的声音。
阿吉丽不停过来劝他，想带他出门踏青。
楚瀚说：“反正也看不见，出门干什么，反倒不方便？”
“你这眼睛，哎，大夫说你需要放松、静心养病。”
“呵呵，我需要静心琢磨这珠子，放心吧，我的眼睛会好的，老天只是暂时蒙上我的眼睛，让我可以好好听。”
阿吉丽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去。
不久，波斯王贝鲁斯在长安薨逝，他没有听从皇上的安排，陪葬昭陵，而是要火化，把骨灰撒回波斯故土。
楚瀚就在火化现场，他努力把眼睛睁得老大，想要目送这位国王的离去。尽管贝鲁斯差点儿让他错过阿吉丽，可楚瀚心里佩服他。
一个王朝走向没落，不是一力可以阻挡，贝鲁斯曾成功带波斯复国，屡屡受挫，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选择留在长安，是不想让家人再去冒险，可他心里还是要回波斯的，楚瀚想亲自送他回去。
他只管瞪着火苗感慨，忽然，他拉着阿吉丽喊道：“火苗，我竟然看到火苗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往四周看看，还是黑黢黢一片，转到火上，还是可以看到窜动的火苗。他想流泪，擦了还是流。
阿吉丽给了他帕子，楚瀚觉得除了眼泪还有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擦到帕子上，像是血。他把帕子拿近看了看，比血的颜色深。猛地，他意识到，他可以看到帕子上的图案！
他没有声张，等回到家，他可以看到烛光。
第二天早上，眼睛又开始流泪，擦干了之后，他可以看到庭院里金色阳光洒在绿色的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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