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五回 海棠手帕
太平公主执意参加初秋在昆士牧场的聚会，玛瑞娜拗不过她，只得向武后请旨。非常时期，玛瑞娜以为武后多半不会答应，不料武后从宫里调集一百多个禁卫军到牧场，同了公主的请求。
楚浩本来要回辽东，因要接待太平公主，只好把行程推迟了一个月。
玛瑞娜帮公主设计了带罩纱的帽子，让公主扮成平常女孩子混在人群里。
京城几年没有如此盛大的聚会了，牧场的接待能力饱和，不得不错峰安排。
聚会像是个展示台，化妆品、首饰、衣服、布料、鞋帽、箱包、纸张、瓷器、马具、马车、等等想到想不到的，在昆士牧场都可以看到最好的。
往年只有女士洗头和梳头的场所，今年也设了专门为男士服务的地方，配了各种香料的洗发精油迅速推广开来。
客人被带到水槽旁边的屏风后面，躺在铺着棉布棉花垫的藤椅上，盖上棉质的毯子。洗发小厮轻轻解开头发，旁边的助手用水壶浇水，洗发小厮揉搓后，加上岭南特制的椰子油和皂角末去污。
洗好了，用篦子篦头发，头发通顺了，刷上花精油和香精，晾至半干，再用温水冲洗。
第二遍洗完，把头发托在一个藤编长盘上，助手用一个小的鼓风皮囊吹发，有专门的小厮按摩舒缓头皮。
等头发干了，有专门梳头的匠人梳理、编、扎发髻。
洗发程序繁琐，楚浩预估男士洗发的人不会太多，只设置了十个位置，第一天洗发间爆满，楚浩只好又开一间，让西托从他城里的店面找来帮手。
玛瑞娜把公主带到适合女士活动的场所，藏在纱帘后面，身后十几个宫女跟着，外面侍卫轮番保护。
马术活动来人最多，女人们来展示骑马装，男人们来展示技能，比赛‘百花齐放’、精彩纷呈。
赛马活动分了练习场、马球场和赛马场。练习场是为那些刚会不会的女士们准备的，男人大多都聚拢在马球场和赛马场。
楚浩因为右膝盖的伤痛，躲在练习场一侧的小亭上稍事休息。他接过小厮递来的茶，就感觉一个目光投向小亭，附近那么多人，为什么这个人的眼光那么有影响力。楚浩压了一口茶，装作镇定扫视四周，当他看清楚那双哀怨的眼睛，也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聚会规格高，皇亲国戚但凡有人来都会特殊通报，因为他们会带专人保护，牧场也会派专人伺候，为什么新城郡主来他却不知道，也许太平公主场面太大，她的到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牧场管事竟然没有给他送郡主的名帖。
楚浩端起茶碗继续喝，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方向看，可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他必须问候她。茶喝了没几口，他还是站起来想要过去。
当他站起身，转向门口的时候，那边新城郡主也起身离开了。楚浩留在原地苦笑一下，觉得自己何必呢。
楚浩让小厮把帘子都放下来，他把靴子脱了，重新往右膝盖上涂了一遍药。小厮正在给他穿靴子，外面一个丫鬟进来报：“禀县男，新城郡主求见。”
楚浩不禁有些心烦，刚刚不是躲开了吗，怎么又找来了，可嘴上却说：“快请。”
“县男，靴子还没穿好。”小厮提醒道。
楚浩看看四周，觉得小亭太显眼，转动一下眼睛，就近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哦，请郡主到琴婉阁，我这就到。”
琴婉阁昨天还是声色和鸣，今日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琴套都摆在案上，等着擦拭过的琴干到一定程度才收起来。
新城郡主站在一台琴的后面，显得很不安。楚浩进来，阳光从门口照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神立刻慌乱。
楚浩不忍看她的表情，施礼道：“在下见过郡主。”
“不，不必多礼。”见楚浩是一个人进来的，她似乎镇定了些。
楚浩客气道：“郊外牧场粗陋浅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郡主提点。”
楚浩一套场面上的说辞，新城郡主不知如何应付，结巴道：“没，没关系。我有事儿要找县男。”
“郡主但说无妨。”
“去年春天，县男在太极殿曾见过我。”
“是。记得郡主是去看什么人。”
“周王显的妃子赵佳音。”
楚浩睁大眼睛抬起头：“在内侍省？”
“她已经死了。”
“……”
楚浩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这个消息，以为不过是宫里以讹传讹，太子弘死后，有关武后的黑谣言肆虐，甚至说是武后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太子更替、权力交接，相关人等耍手段，做得过了就显而易见。类似的事儿楚浩听过不少，周王妃的死因难道是真的？他将信将疑，等待新城公主的下文。
“王妃托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一个人，我以为今日的赛马会上他一定会来。可是……只得劳烦县男亲自去请，此事旁人知道，多有不便。”
“不知郡主所指哪位？”
“城阳公主的二公子，薛绍。”
“郡主，在下与薛绍并无来往。”
“县男可以拿着这块帕子去。”新城郡主从宫女手里接过帕子递给楚浩。
楚浩接过帕子，见白丝纱手帕上秀了一朵海棠花。
“郡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请体谅在下的难处，在下是个商人，如若……”
“正因为县男是商人才合适。佳音小姨春天就没了，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只有县男出面才不会引起怀疑，县男与皇族多有交集，去城阳公主府也属平常。”
楚浩皱眉想了想，说：“利是利、系是系，郡主若想在下走这遭，需要答应在下三个条件。”
新城郡主咬了咬下嘴唇：“县男说来听听。”
“在下去内侍省走动，为的是禁苑的生意。听说薛公子即刻就任西禁苑长史，我去请人，不便提起生意，到时候还请郡主为在下引荐。”
“这不难。”
“司农少卿韦弘机专管东都营建，在下要仰仗他，答应把他新认下的侄孙女送到宫里，郡主可愿意收她做个宫女。”
“库狄萨郡主管宫女事宜，县男为何不去托付？”
“库狄萨郡主与裴大人成婚，便是在下的长辈，在下不好开口。”
“即便我放人进来，也是送到库狄萨郡主那儿打马球。”
“这便不与我相干，我只管把她送进宫里，至于到宫里干什么，听凭郡主安排。”
“好吧。”新城郡主觉得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开始担忧。
“第三个条件最为简单，郡主既然托我办事，总要让我知道来龙去脉，不然有一天拖累到在下，在下也死个明白。”
见郡主那柔弱无助，凄婉动人的模样，最后一条楚浩咬咬牙才说出口。此事凶险，他不能拒绝，压上条件，事后两不相欠，方能尽快脱身。
“县男与皇族过往多年，大约知道王子、王妃、公主、驸马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人人身处险恶。”
“在下与皇族只有生意，从不深交。”
那双眼睛原本就令人生怜，此时蒙上一层泪水，越发让人心疼。
“佳音小姨与薛公子青梅竹马。城阳公主的驸马早逝，城阳公主咸亨二年也随驸马西去，薛家公子便没什么前途可言。小姨的母亲常乐公主嫌弃薛家，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薛公子和你那小姨可差着辈儿呢？”
新城郡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城阳公主陪葬昭陵，皇上亲去凭吊，见到常乐公主母女，便为佳音小姨倾倒。但是皇上碍于武后限制，不敢选佳音小姨进宫，就经武后同意，把小姨许给了周王显。等佳音小姨嫁进皇家，皇上伺机接近，惹得武后生妒。”
“哦，那她跟皇上倒是同辈。”
“佳音小姨被天后囚禁在内侍省，小姨生无可恋，绝食而死。小姨怕薛公子误会她负了公子、等不得公子守孝就高攀了周王，所以让我带话给公子。”
新城郡主望着窗外的石榴树，一树向阳的石榴果和她平静、伤感中描述的丑陋、扭曲、黑暗相遇在同一个时空。
楚浩皱皱眉，纵纵肩膀，装作无可奈何，心里却五味杂陈，语调温和下来：“郡主原来是受人之托。正好那日在下去内侍省见到了郡主，这是缘分，若请了旁人，郡主却要另废一番口舌。郡主信得过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新城郡主松了口气：“县男行事务必小心，以免引火上身。这里先谢过了。”
“郡主客气，有了这手绢，人怕也不难请，郡主明日还在这琴婉阁等吧。”
“本想写信放在盒子里，县男拿着信交给薛公子就算了。可又怕白纸黑字于县男不利，只能劳烦薛公子来一趟。”
一个十几岁的郡主，久在宫墙之内，未经世事，说明她真的为这件事打算过，也为他这个中间人考虑过。
城阳公主府，主建筑上的巨大鸱吻标志着主人的非凡身份。
楚浩穿了便装、去了配饰，也没有带随从，被公主府的人挡在大门外。他把一个封着的锦盒递给门房，暗暗塞了些钱，让他们进去禀报。
门房进去老半天不出来，楚浩等得不耐烦，几次都想一走了之。
日近中午终于有人来带他进去。
大院、阁廊焚着上等的沉香，绕过两栋楼阁和一个书院，才到了一个有两层柱子的厅堂里。楚浩以为到了，谁知吃了一盏茶，又来一个下人引他到内院书房。
书房陈设考究，缭绕的熏香从描金香炉里冒出来，窗外的阳光打到一个巨大的书架上，楚浩进门没有看清楚人在什么地方，忙躲一躲阳光。
里面出来一个小厮和一个嬷嬷，后面跟着一位穿白色家常衣服的公子，楚浩没有开口先作揖。
“阁下尊姓大名啊？”那位公子淡然问道。
“楚浩见过公子。”
小厮和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出去把门带上，屋里只剩下楚浩和薛绍。
薛绍抱拳还礼，请楚浩坐下：“让楚公子久等，公子找我何事？”
“新城郡主请公子去牧场相见。”
“悠悠岁月，物是人非，见与不见早已没什么所谓。劳公子代绍谢郡主好意，就说绍公务在身，不好出门，请郡主见谅。”
“公子可否修书一封，我回去也好跟郡主有个交代。”
进入而立之年，楚浩见不得这些小孩们玩感情游戏，如果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他也不屑于跑这一趟。
薛绍犹豫一下，拿起笔把帕子上那朵海棠花圈起来，画了一个海棠果递给了楚浩。楚浩心领神会，作揖告辞。
重要的客人不断到来，楚浩每天有两场马球赛要打，须输些牧场的服务项目给他们，他们才能尽兴。牧场一年免费优先洗头的牌子最受欢迎，客人们喜欢，楚浩也不损失什么。
洗头全套服务时间长，往往来洗头就要住宿，住宿就要吃饭，吃饭就要听唱；第二天还要骑马，骑马有可能采买马具，也有可能买马，买了马就有可能买车，买了车大家就成了老熟人、朋友，就会带来其他生意……
牧场各色买卖一环连着一环，为高贵的客人提供多种便利。
客人吸引来了才能花费，楚浩深知这个道理，只要他在牧场一定呼朋唤友，极尽招待。
春、秋两季兴盛已经是往年的传统，如今牧场上一年四季都有活动，夏季吹风纳凉，冬季取暖烤肉，主题活动丰富并不断变换使牧场变成上层娱乐消遣的好去处。
楚浩本来要回辽东，因要接待太平公主，只好把行程推迟了一个月。
玛瑞娜帮公主设计了带罩纱的帽子，让公主扮成平常女孩子混在人群里。
京城几年没有如此盛大的聚会了，牧场的接待能力饱和，不得不错峰安排。
聚会像是个展示台，化妆品、首饰、衣服、布料、鞋帽、箱包、纸张、瓷器、马具、马车、等等想到想不到的，在昆士牧场都可以看到最好的。
往年只有女士洗头和梳头的场所，今年也设了专门为男士服务的地方，配了各种香料的洗发精油迅速推广开来。
客人被带到水槽旁边的屏风后面，躺在铺着棉布棉花垫的藤椅上，盖上棉质的毯子。洗发小厮轻轻解开头发，旁边的助手用水壶浇水，洗发小厮揉搓后，加上岭南特制的椰子油和皂角末去污。
洗好了，用篦子篦头发，头发通顺了，刷上花精油和香精，晾至半干，再用温水冲洗。
第二遍洗完，把头发托在一个藤编长盘上，助手用一个小的鼓风皮囊吹发，有专门的小厮按摩舒缓头皮。
等头发干了，有专门梳头的匠人梳理、编、扎发髻。
洗发程序繁琐，楚浩预估男士洗发的人不会太多，只设置了十个位置，第一天洗发间爆满，楚浩只好又开一间，让西托从他城里的店面找来帮手。
玛瑞娜把公主带到适合女士活动的场所，藏在纱帘后面，身后十几个宫女跟着，外面侍卫轮番保护。
马术活动来人最多，女人们来展示骑马装，男人们来展示技能，比赛‘百花齐放’、精彩纷呈。
赛马活动分了练习场、马球场和赛马场。练习场是为那些刚会不会的女士们准备的，男人大多都聚拢在马球场和赛马场。
楚浩因为右膝盖的伤痛，躲在练习场一侧的小亭上稍事休息。他接过小厮递来的茶，就感觉一个目光投向小亭，附近那么多人，为什么这个人的眼光那么有影响力。楚浩压了一口茶，装作镇定扫视四周，当他看清楚那双哀怨的眼睛，也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聚会规格高，皇亲国戚但凡有人来都会特殊通报，因为他们会带专人保护，牧场也会派专人伺候，为什么新城郡主来他却不知道，也许太平公主场面太大，她的到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牧场管事竟然没有给他送郡主的名帖。
楚浩端起茶碗继续喝，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方向看，可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他必须问候她。茶喝了没几口，他还是站起来想要过去。
当他站起身，转向门口的时候，那边新城郡主也起身离开了。楚浩留在原地苦笑一下，觉得自己何必呢。
楚浩让小厮把帘子都放下来，他把靴子脱了，重新往右膝盖上涂了一遍药。小厮正在给他穿靴子，外面一个丫鬟进来报：“禀县男，新城郡主求见。”
楚浩不禁有些心烦，刚刚不是躲开了吗，怎么又找来了，可嘴上却说：“快请。”
“县男，靴子还没穿好。”小厮提醒道。
楚浩看看四周，觉得小亭太显眼，转动一下眼睛，就近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哦，请郡主到琴婉阁，我这就到。”
琴婉阁昨天还是声色和鸣，今日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琴套都摆在案上，等着擦拭过的琴干到一定程度才收起来。
新城郡主站在一台琴的后面，显得很不安。楚浩进来，阳光从门口照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神立刻慌乱。
楚浩不忍看她的表情，施礼道：“在下见过郡主。”
“不，不必多礼。”见楚浩是一个人进来的，她似乎镇定了些。
楚浩客气道：“郊外牧场粗陋浅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郡主提点。”
楚浩一套场面上的说辞，新城郡主不知如何应付，结巴道：“没，没关系。我有事儿要找县男。”
“郡主但说无妨。”
“去年春天，县男在太极殿曾见过我。”
“是。记得郡主是去看什么人。”
“周王显的妃子赵佳音。”
楚浩睁大眼睛抬起头：“在内侍省？”
“她已经死了。”
“……”
楚浩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这个消息，以为不过是宫里以讹传讹，太子弘死后，有关武后的黑谣言肆虐，甚至说是武后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太子更替、权力交接，相关人等耍手段，做得过了就显而易见。类似的事儿楚浩听过不少，周王妃的死因难道是真的？他将信将疑，等待新城公主的下文。
“王妃托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一个人，我以为今日的赛马会上他一定会来。可是……只得劳烦县男亲自去请，此事旁人知道，多有不便。”
“不知郡主所指哪位？”
“城阳公主的二公子，薛绍。”
“郡主，在下与薛绍并无来往。”
“县男可以拿着这块帕子去。”新城郡主从宫女手里接过帕子递给楚浩。
楚浩接过帕子，见白丝纱手帕上秀了一朵海棠花。
“郡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请体谅在下的难处，在下是个商人，如若……”
“正因为县男是商人才合适。佳音小姨春天就没了，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只有县男出面才不会引起怀疑，县男与皇族多有交集，去城阳公主府也属平常。”
楚浩皱眉想了想，说：“利是利、系是系，郡主若想在下走这遭，需要答应在下三个条件。”
新城郡主咬了咬下嘴唇：“县男说来听听。”
“在下去内侍省走动，为的是禁苑的生意。听说薛公子即刻就任西禁苑长史，我去请人，不便提起生意，到时候还请郡主为在下引荐。”
“这不难。”
“司农少卿韦弘机专管东都营建，在下要仰仗他，答应把他新认下的侄孙女送到宫里，郡主可愿意收她做个宫女。”
“库狄萨郡主管宫女事宜，县男为何不去托付？”
“库狄萨郡主与裴大人成婚，便是在下的长辈，在下不好开口。”
“即便我放人进来，也是送到库狄萨郡主那儿打马球。”
“这便不与我相干，我只管把她送进宫里，至于到宫里干什么，听凭郡主安排。”
“好吧。”新城郡主觉得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开始担忧。
“第三个条件最为简单，郡主既然托我办事，总要让我知道来龙去脉，不然有一天拖累到在下，在下也死个明白。”
见郡主那柔弱无助，凄婉动人的模样，最后一条楚浩咬咬牙才说出口。此事凶险，他不能拒绝，压上条件，事后两不相欠，方能尽快脱身。
“县男与皇族过往多年，大约知道王子、王妃、公主、驸马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人人身处险恶。”
“在下与皇族只有生意，从不深交。”
那双眼睛原本就令人生怜，此时蒙上一层泪水，越发让人心疼。
“佳音小姨与薛公子青梅竹马。城阳公主的驸马早逝，城阳公主咸亨二年也随驸马西去，薛家公子便没什么前途可言。小姨的母亲常乐公主嫌弃薛家，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薛公子和你那小姨可差着辈儿呢？”
新城郡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城阳公主陪葬昭陵，皇上亲去凭吊，见到常乐公主母女，便为佳音小姨倾倒。但是皇上碍于武后限制，不敢选佳音小姨进宫，就经武后同意，把小姨许给了周王显。等佳音小姨嫁进皇家，皇上伺机接近，惹得武后生妒。”
“哦，那她跟皇上倒是同辈。”
“佳音小姨被天后囚禁在内侍省，小姨生无可恋，绝食而死。小姨怕薛公子误会她负了公子、等不得公子守孝就高攀了周王，所以让我带话给公子。”
新城郡主望着窗外的石榴树，一树向阳的石榴果和她平静、伤感中描述的丑陋、扭曲、黑暗相遇在同一个时空。
楚浩皱皱眉，纵纵肩膀，装作无可奈何，心里却五味杂陈，语调温和下来：“郡主原来是受人之托。正好那日在下去内侍省见到了郡主，这是缘分，若请了旁人，郡主却要另废一番口舌。郡主信得过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新城郡主松了口气：“县男行事务必小心，以免引火上身。这里先谢过了。”
“郡主客气，有了这手绢，人怕也不难请，郡主明日还在这琴婉阁等吧。”
“本想写信放在盒子里，县男拿着信交给薛公子就算了。可又怕白纸黑字于县男不利，只能劳烦薛公子来一趟。”
一个十几岁的郡主，久在宫墙之内，未经世事，说明她真的为这件事打算过，也为他这个中间人考虑过。
城阳公主府，主建筑上的巨大鸱吻标志着主人的非凡身份。
楚浩穿了便装、去了配饰，也没有带随从，被公主府的人挡在大门外。他把一个封着的锦盒递给门房，暗暗塞了些钱，让他们进去禀报。
门房进去老半天不出来，楚浩等得不耐烦，几次都想一走了之。
日近中午终于有人来带他进去。
大院、阁廊焚着上等的沉香，绕过两栋楼阁和一个书院，才到了一个有两层柱子的厅堂里。楚浩以为到了，谁知吃了一盏茶，又来一个下人引他到内院书房。
书房陈设考究，缭绕的熏香从描金香炉里冒出来，窗外的阳光打到一个巨大的书架上，楚浩进门没有看清楚人在什么地方，忙躲一躲阳光。
里面出来一个小厮和一个嬷嬷，后面跟着一位穿白色家常衣服的公子，楚浩没有开口先作揖。
“阁下尊姓大名啊？”那位公子淡然问道。
“楚浩见过公子。”
小厮和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出去把门带上，屋里只剩下楚浩和薛绍。
薛绍抱拳还礼，请楚浩坐下：“让楚公子久等，公子找我何事？”
“新城郡主请公子去牧场相见。”
“悠悠岁月，物是人非，见与不见早已没什么所谓。劳公子代绍谢郡主好意，就说绍公务在身，不好出门，请郡主见谅。”
“公子可否修书一封，我回去也好跟郡主有个交代。”
进入而立之年，楚浩见不得这些小孩们玩感情游戏，如果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他也不屑于跑这一趟。
薛绍犹豫一下，拿起笔把帕子上那朵海棠花圈起来，画了一个海棠果递给了楚浩。楚浩心领神会，作揖告辞。
重要的客人不断到来，楚浩每天有两场马球赛要打，须输些牧场的服务项目给他们，他们才能尽兴。牧场一年免费优先洗头的牌子最受欢迎，客人们喜欢，楚浩也不损失什么。
洗头全套服务时间长，往往来洗头就要住宿，住宿就要吃饭，吃饭就要听唱；第二天还要骑马，骑马有可能采买马具，也有可能买马，买了马就有可能买车，买了车大家就成了老熟人、朋友，就会带来其他生意……
牧场各色买卖一环连着一环，为高贵的客人提供多种便利。
客人吸引来了才能花费，楚浩深知这个道理，只要他在牧场一定呼朋唤友，极尽招待。
春、秋两季兴盛已经是往年的传统，如今牧场上一年四季都有活动，夏季吹风纳凉，冬季取暖烤肉，主题活动丰富并不断变换使牧场变成上层娱乐消遣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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