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老四（1）
傍晚的村庄显得格外宁静祥和，落日余晖下，一道道炊烟从屋顶升起。
“老四，吃饭啦！”一所茅屋门前院里，三十来岁的妇人高声喊道。
村落不大，和邻居小孩玩闹的高老四站起瘦小的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灰尘。肚子早就咕咕叫的高老四和小伙伴道别后，飞快跑回了家。
高家夫妇有四个孩子，因为村里没有教书先生，大字不识一个的夫妇二人为前三个孩子取名的时候绞尽脑汁，到了第四个孩子这里，却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家中老四，就叫高老四好了。夫妻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被喊了一年多“老四”的幼子，以后就叫“高老四”了。
一家人吃过饭早早睡下，明天不用去地里干活，七岁的高老四准备明天上午去河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摸几条鱼回来吃。
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几乎只有中饭和晚饭。辰时都快过去，睡完懒觉的高老四才提着鱼篓，光着膀子和邻居小孩一起朝村外的小河出发。早晨的河水冰凉，要是被冻伤了身子，又得在床上躺几天，他可不想生病。
高老四把鱼篓扔进河里，一个猛子扎下河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对岸上喊道：“柱子，有鱼没？”
岸上的小孩踮着脚尖举目四望：“那边！四哥，那边有鱼！好多条！”说着伸手指向高老四身后。
七岁小孩除了父母，估计没什么害怕的东西。高老四是村民口中的水娃子，面对从小游到大的河流，基本不带怕的。
顺着柱子所指的方向，高老四深吸一口气潜下水面。睁开眼睛适应后，果真模糊看到了几条鱼在河水里游动。他心中暗喜，等会提几条鱼回去，娘肯定会夸自己。
高老四在水下拨动河水，朝前游去。待到了位置，他找到一块沉在河底的大石头，踩在上面浮出水面换了口气，顺便休息一下。可还没等他站稳，脚下石头忽的一松，一道暗流裹挟着他瘦小的身躯往下流带去。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慌乱之下，呛水的高老四奋力挣扎，可是毫无用处。不多时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柱子看四哥被水冲走，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声呼救，只是哪里还来得及？等村民们赶到时，哪还能看见水娃子的影子。只剩高家夫妇二人抱着鱼篓泣不成声。
在江湖混迹了大半辈子的林老鼠，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原来自己叫啥名字，他已经记不大清楚。被人叫了四十多年“林老鼠”，老人对自己原本的名字也不在意。
就算和别人说了本名，也没甚用处。在旁人口中，他始终是那胆小畏缩的“林老鼠”。他现在不过只是个在荒村中等死的普通老人罢了，也没什么值得去计较的事了。
这日清晨，林老鼠家中水缸快要见底，正担着挑去河边打水。挑着两只水桶的老人步履平稳，作为一名武者，哪怕年老甚至满身旧伤，日常生活也不成问题。
林老鼠来到河边，自在这荒村落足后，他便常来这里打水。
看了看清澈的河水，老者快速舀满水桶，挑着扁担正要离开。可转身时眼角撇见下游河岸边飘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林老鼠撂下扁担，朝人影跑去。
小孩仰面朝天，瘦弱的胸膛微微起伏，林老鼠连忙将他拖上岸。他扒开小孩的嘴查看了一下，后又将其抗在肩上，肩膀顶着小孩肚子，抖了几下。瞧见小孩口中流出些许清水，呼吸也强了一些。林老鼠松了口气。将其背上带回了家中。
高老四悠悠醒来，瞧见屋子里陌生的摆设，心头疑惑，很快又想起来，自己被水冲走的记忆。嘴巴一瘪放声哭嚎起来。
在偏房准备午饭的林老鼠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向卧房。
“小子醒啦，肚子饿不饿啊？”推开门，林老鼠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容。
听见声气的高老四止住哭声，连忙抹掉眼泪鼻涕看着来人，一咽一咽道：“我要回家！”说完又嚎啕大哭。
“爹！娘！呜呜呜……”
林老鼠看这小子中气十足，便知道他并无大碍。看见这小子把鼻涕眼泪抹在单薄的被子上，林老鼠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小子怎的恩将仇报？老头我好心将你救下，你倒好，把我这床薄被弄成这副德德性。”
高老四听见这话，不好意思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止住哭声小声嘀咕道：“又没让你救我……”
林老鼠虽年事已高，但武者的底子仍在。听见这话顿时痛心疾首，佯作伤心模样：“好人没好报啊！想我老林一生本分，没想到救了个人还要被埋怨！”
老人挤着满是皱纹的老脸，试图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水，努力两下后以手掩面哭泣道：“可怜老头就这一床被子，这夜里又寒凉，没了这床薄被，怕是惨咯……”
林老鼠从指缝偷眼瞧去，对面这小子脸都红到了耳朵根，老头暗暗偷笑，还治不了你个后生了？
高老四终究是个七岁小孩，听完连忙跳下床，抱起被子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老头以为这小子气恼之下想将这被子丢了，急忙拦住他。
“给你洗干净。”高老四低头嗡声道，随即走进院子自顾自的找个木盆子舀水洗起了被子，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林老鼠看着这小子一通操作，也是有点发愣。
“这下子晚上真是没得盖了…”
……
高老四洗完被子晾晒好，林老鼠差不多也弄好了午饭。
一老一少低头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小子，你叫啥名字？”老头打破沉默。
“高老四！”小孩说完继续扒饭。
“家在哪？”老头继续发问。
“六山村，你能送我回去吗？”高老四有些期待。
林老鼠想了想，确实不知道这附近有个什么叫“六山村”地方。他摇摇头，继续问道：“你爹娘叫啥名？”
“高富贵，沈小花！”
“不认识……”老头无话可说，低头吃饭。
听得林老鼠答复的高老四，期望落空，停下扒饭的动作，嘴一瘪又要干嚎。老头急忙放下筷子，大声道：“别别，明天就带你出去找。”
高老四计谋得逞，没有言语继续扒饭。林老鼠混迹几十年，做梦也不会想到，半只脚都踏进棺材板了还得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的死死地。
现在正是秋季，家里粮食收获的日子。高老四蜷缩在床上，旁边躺着鼾声大作的林老鼠。
夜里有些闷热。应该是快下雨了吧，他记得晚上暴雨将至之前，总是有些闷热。
闪电划过长空，剧烈的雷声传来。果不其然，倾盆大雨哗哗落下。高老四闭着眼，听着嘈杂的雨声缓缓入睡。
“老四，吃饭啦！”一所茅屋门前院里，三十来岁的妇人高声喊道。
村落不大，和邻居小孩玩闹的高老四站起瘦小的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灰尘。肚子早就咕咕叫的高老四和小伙伴道别后，飞快跑回了家。
高家夫妇有四个孩子，因为村里没有教书先生，大字不识一个的夫妇二人为前三个孩子取名的时候绞尽脑汁，到了第四个孩子这里，却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家中老四，就叫高老四好了。夫妻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被喊了一年多“老四”的幼子，以后就叫“高老四”了。
一家人吃过饭早早睡下，明天不用去地里干活，七岁的高老四准备明天上午去河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摸几条鱼回来吃。
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几乎只有中饭和晚饭。辰时都快过去，睡完懒觉的高老四才提着鱼篓，光着膀子和邻居小孩一起朝村外的小河出发。早晨的河水冰凉，要是被冻伤了身子，又得在床上躺几天，他可不想生病。
高老四把鱼篓扔进河里，一个猛子扎下河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对岸上喊道：“柱子，有鱼没？”
岸上的小孩踮着脚尖举目四望：“那边！四哥，那边有鱼！好多条！”说着伸手指向高老四身后。
七岁小孩除了父母，估计没什么害怕的东西。高老四是村民口中的水娃子，面对从小游到大的河流，基本不带怕的。
顺着柱子所指的方向，高老四深吸一口气潜下水面。睁开眼睛适应后，果真模糊看到了几条鱼在河水里游动。他心中暗喜，等会提几条鱼回去，娘肯定会夸自己。
高老四在水下拨动河水，朝前游去。待到了位置，他找到一块沉在河底的大石头，踩在上面浮出水面换了口气，顺便休息一下。可还没等他站稳，脚下石头忽的一松，一道暗流裹挟着他瘦小的身躯往下流带去。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慌乱之下，呛水的高老四奋力挣扎，可是毫无用处。不多时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柱子看四哥被水冲走，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声呼救，只是哪里还来得及？等村民们赶到时，哪还能看见水娃子的影子。只剩高家夫妇二人抱着鱼篓泣不成声。
在江湖混迹了大半辈子的林老鼠，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原来自己叫啥名字，他已经记不大清楚。被人叫了四十多年“林老鼠”，老人对自己原本的名字也不在意。
就算和别人说了本名，也没甚用处。在旁人口中，他始终是那胆小畏缩的“林老鼠”。他现在不过只是个在荒村中等死的普通老人罢了，也没什么值得去计较的事了。
这日清晨，林老鼠家中水缸快要见底，正担着挑去河边打水。挑着两只水桶的老人步履平稳，作为一名武者，哪怕年老甚至满身旧伤，日常生活也不成问题。
林老鼠来到河边，自在这荒村落足后，他便常来这里打水。
看了看清澈的河水，老者快速舀满水桶，挑着扁担正要离开。可转身时眼角撇见下游河岸边飘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林老鼠撂下扁担，朝人影跑去。
小孩仰面朝天，瘦弱的胸膛微微起伏，林老鼠连忙将他拖上岸。他扒开小孩的嘴查看了一下，后又将其抗在肩上，肩膀顶着小孩肚子，抖了几下。瞧见小孩口中流出些许清水，呼吸也强了一些。林老鼠松了口气。将其背上带回了家中。
高老四悠悠醒来，瞧见屋子里陌生的摆设，心头疑惑，很快又想起来，自己被水冲走的记忆。嘴巴一瘪放声哭嚎起来。
在偏房准备午饭的林老鼠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向卧房。
“小子醒啦，肚子饿不饿啊？”推开门，林老鼠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容。
听见声气的高老四止住哭声，连忙抹掉眼泪鼻涕看着来人，一咽一咽道：“我要回家！”说完又嚎啕大哭。
“爹！娘！呜呜呜……”
林老鼠看这小子中气十足，便知道他并无大碍。看见这小子把鼻涕眼泪抹在单薄的被子上，林老鼠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小子怎的恩将仇报？老头我好心将你救下，你倒好，把我这床薄被弄成这副德德性。”
高老四听见这话，不好意思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止住哭声小声嘀咕道：“又没让你救我……”
林老鼠虽年事已高，但武者的底子仍在。听见这话顿时痛心疾首，佯作伤心模样：“好人没好报啊！想我老林一生本分，没想到救了个人还要被埋怨！”
老人挤着满是皱纹的老脸，试图从眼中挤出两滴泪水，努力两下后以手掩面哭泣道：“可怜老头就这一床被子，这夜里又寒凉，没了这床薄被，怕是惨咯……”
林老鼠从指缝偷眼瞧去，对面这小子脸都红到了耳朵根，老头暗暗偷笑，还治不了你个后生了？
高老四终究是个七岁小孩，听完连忙跳下床，抱起被子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老头以为这小子气恼之下想将这被子丢了，急忙拦住他。
“给你洗干净。”高老四低头嗡声道，随即走进院子自顾自的找个木盆子舀水洗起了被子，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林老鼠看着这小子一通操作，也是有点发愣。
“这下子晚上真是没得盖了…”
……
高老四洗完被子晾晒好，林老鼠差不多也弄好了午饭。
一老一少低头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小子，你叫啥名字？”老头打破沉默。
“高老四！”小孩说完继续扒饭。
“家在哪？”老头继续发问。
“六山村，你能送我回去吗？”高老四有些期待。
林老鼠想了想，确实不知道这附近有个什么叫“六山村”地方。他摇摇头，继续问道：“你爹娘叫啥名？”
“高富贵，沈小花！”
“不认识……”老头无话可说，低头吃饭。
听得林老鼠答复的高老四，期望落空，停下扒饭的动作，嘴一瘪又要干嚎。老头急忙放下筷子，大声道：“别别，明天就带你出去找。”
高老四计谋得逞，没有言语继续扒饭。林老鼠混迹几十年，做梦也不会想到，半只脚都踏进棺材板了还得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的死死地。
现在正是秋季，家里粮食收获的日子。高老四蜷缩在床上，旁边躺着鼾声大作的林老鼠。
夜里有些闷热。应该是快下雨了吧，他记得晚上暴雨将至之前，总是有些闷热。
闪电划过长空，剧烈的雷声传来。果不其然，倾盆大雨哗哗落下。高老四闭着眼，听着嘈杂的雨声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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