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老四（2）
次日清晨，高老四是被冷醒的。他从床上坐起，听着屋外的老头的抱怨。
“我就这一床被子啊，这以后咋办啊！”
高老四走出门外，看见林老鼠捧着满是泥水的粗布被子干嚎。昨晚狂风暴雨，忘记收进屋的薄被遭大风吹飞，被子一角挂在柴堆顶上，在狂风撕扯下变得破破烂烂，风停后又掉进泥水之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高老四挠了挠后脑勺，看着院里老头嘶声干嚎的凄惨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薄被也算是被自己弄破的，现在如果又开口要人家带他去找自己的父母，就太没良心了点。小孩顿在卧房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林老鼠看见高老四，立马收声，牵开手上破布抖了抖，被撕扯成布条的薄被上的泥水直往下掉。
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高老四，无奈道：“走吧，去找你父母。”说完，把手里的破布往墙角一扔，进屋拿上家伙事。
这是林老鼠多年江湖游荡的习惯，准备必须得周全。
高老四没有出声，等林老鼠收拾好行李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二人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峭壁之下的小路，一米多宽的路径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经过昨晚的暴雨，本就时有落石滚落的峭壁不堪雨水冲刷，垮塌下大量碎石，把这唯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堵死。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
“没有别的路吗？”高老四低声说道。
林老鼠仔细回忆着，他现在居住的这座荒村，正是因为通行不便，村民才全部搬走。村后又是茫茫密林，还偶有野兽出没。林老鼠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来到这里等死。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小孩。
“小子，想不想学武功？”林老鼠沉默一会，开口道。
在盛武的齐国，哪怕是再偏僻的村落，也听过诸多成名武者故事，高老四自然也不例外。
听闻这老头说能教自己武功，高老四眼前一亮，指着垮塌下来的巨大斜坡：“你是武者吗？那你能不能带我飞过去？”
林老鼠听得嘴角一抽，自己年轻的时候这斜坡确实不算什么。但现在年老，又带着一身身旧伤暗病，能活到现在都得感谢上苍垂怜。
“老头子要是能飞，早把你扔过去了”林老鼠呛道。
高老四有些失望，不过能学到传说中的武功，心里的兴奋甚至一时盖过了回家渴望。
“我学武功！”高老四兴奋道，终究是少年心性，他心里已经幻想着到时候飞檐走壁，回家后爹娘惊讶的表情。
……
山中无岁月，一晃不知多久。
又是一年秋。林老鼠正在屋檐下挑选着明年要用到的种粮，这几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日能教导高老四的时间越来越少。
已然长高许多的高老四正在院子了呼哧呼哧的打着招式，脚下地面这几年来被他踩出了不少坑洼。他天赋不高，这是林老鼠从他开始习武时就告诉的话。但他没有颓丧，反而是更加努力。
林老鼠告诉高老四，他所知武者有四境，分别是：练炁、锻体、凝魂、化灵。其中锻体也被称作筑基，普通人练炁有成之后就可同时锻体，通过元炁淬炼身体骨骼血肉，增强肉身强度，以容纳更多灵炁。
锻体境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而且可以单独修行。只要武者能够做到，身体可以无止境的增强下去。
高老四觉得可以无止境增强的锻体境太过遥远，因为仅仅是第一境练炁，都卡了自己整整五年。他怀疑这老头是在和他吹牛。
屋檐下干活的林老鼠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挥汗如雨的少年。
老头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每到夜里，身上的旧伤发作，把他痛的死去活来。，近来更是偶有吐血。他瞒着高老四，只是对于高老四的修行，催促的越发频繁。
林老鼠起身拿了一把锄头，走向自己的卧房，费力的挖着地面。
院子里正锤炼身体的高老四看见，忙走上前：“师父，我来吧。”
他隐约明白眼前老人时日无多，只是老头不说，他也不会问。
高老四如今练炁有成，又每日都会运炁锻体，虽未圆满，却已经比这行将就木的老人要强上许多。
他接过锄头用力挖下，只四五下就好似挖到了什么东西。拨开表面泥土，高老四又挖了几下。
“拿出来吧。”林老鼠气息微弱。
少年俯身蹲下，从泥土中将两根竖直插进地里的铁棍用力拔起，带着疑惑将手中两根一米长短的铁棍递到林老鼠手中。
林老鼠接过双棍，眯着眼仔细看了几秒，接着慢慢将铁棍两端对齐合拢。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根从中间断开。
林老鼠小心的持着铁棍，缓缓朝两边拉开，一卷卷起的皮纸从断裂处掉落在地。
高老四连忙将其捡起，看了老头一眼。
林老鼠冲他点了点头。
他小心的拿着皮制卷轴，稳稳打开。首先印入眼帘四个字“飞鸿踏影”。
和林老鼠同吃同住多年，高老四在其教导下学会了识字。将卷轴完全展开后，仔细看着其中内容。这是一门轻功，看着就特别难的那种。
林老鼠一边走向屋外，一边缓缓开口：“你现在练炁有成，学了这个就飞出去吧……”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张着的嘴最后又闭上，终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在三年前的时候，高老四就在滑落的碎石堆上清理出了一条小道。但他没有选择离去。
因为从那时起，他就看出了林老鼠身体好似非常虚弱。有段时间更是连平地走路都会摔倒。夜里更是连连咳嗽，像是快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他放心不下这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人，所以他选择了留下。
“学会就走，这破地方我早就呆腻了！”少年用沙哑嗓音说道，处于变声期的他嗓音不怎么好听，话也不好听。说完就走出屋外继续锻体。
又是两年过去。
林老鼠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房顶，旁边站着高大的少年。
高老四正用水盆浣洗着巾帕，盆里的清水早已被鲜血染红，全是老头咳出来的血。
他将巾帕拧干后，死死攥在手里。
从半个月前，林老鼠便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是靠着高老四。
今早他给林老鼠喂稀粥时，老头便开始吐血。现在面色蜡黄，对外界全无反应且鼻息微弱，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高老四上前，找了根板凳坐下。躬着身子低着头，眼眶里的眼泪一涌而出。他没有哭出声，老头告诉过他要流血不流泪，他怕被老头看见嘲笑他，所以不敢让他知道。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虚弱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高老四猛地抬头，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唉…可怜老头我一辈子行善积德，没想到头来连走都走不安宁……”
高老四低声抽咽，静静听着老头最后一次絮叨。
“老四啊，以后到了外面…一定要……小心……”
“能跑啊…就尽量别打架。”
“他们啊，都叫我林老鼠……却不知……这世道……老鼠反而能得善终啊……”
林老鼠断断续续说完，费力的伸出手，高老四急忙接住枯槁的手掌紧紧握住。
“老四……”老人浑浊的双眼看着面前少年，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就这一床被子啊，这以后咋办啊！”
高老四走出门外，看见林老鼠捧着满是泥水的粗布被子干嚎。昨晚狂风暴雨，忘记收进屋的薄被遭大风吹飞，被子一角挂在柴堆顶上，在狂风撕扯下变得破破烂烂，风停后又掉进泥水之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高老四挠了挠后脑勺，看着院里老头嘶声干嚎的凄惨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薄被也算是被自己弄破的，现在如果又开口要人家带他去找自己的父母，就太没良心了点。小孩顿在卧房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林老鼠看见高老四，立马收声，牵开手上破布抖了抖，被撕扯成布条的薄被上的泥水直往下掉。
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高老四，无奈道：“走吧，去找你父母。”说完，把手里的破布往墙角一扔，进屋拿上家伙事。
这是林老鼠多年江湖游荡的习惯，准备必须得周全。
高老四没有出声，等林老鼠收拾好行李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二人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峭壁之下的小路，一米多宽的路径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经过昨晚的暴雨，本就时有落石滚落的峭壁不堪雨水冲刷，垮塌下大量碎石，把这唯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堵死。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
“没有别的路吗？”高老四低声说道。
林老鼠仔细回忆着，他现在居住的这座荒村，正是因为通行不便，村民才全部搬走。村后又是茫茫密林，还偶有野兽出没。林老鼠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来到这里等死。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小孩。
“小子，想不想学武功？”林老鼠沉默一会，开口道。
在盛武的齐国，哪怕是再偏僻的村落，也听过诸多成名武者故事，高老四自然也不例外。
听闻这老头说能教自己武功，高老四眼前一亮，指着垮塌下来的巨大斜坡：“你是武者吗？那你能不能带我飞过去？”
林老鼠听得嘴角一抽，自己年轻的时候这斜坡确实不算什么。但现在年老，又带着一身身旧伤暗病，能活到现在都得感谢上苍垂怜。
“老头子要是能飞，早把你扔过去了”林老鼠呛道。
高老四有些失望，不过能学到传说中的武功，心里的兴奋甚至一时盖过了回家渴望。
“我学武功！”高老四兴奋道，终究是少年心性，他心里已经幻想着到时候飞檐走壁，回家后爹娘惊讶的表情。
……
山中无岁月，一晃不知多久。
又是一年秋。林老鼠正在屋檐下挑选着明年要用到的种粮，这几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日能教导高老四的时间越来越少。
已然长高许多的高老四正在院子了呼哧呼哧的打着招式，脚下地面这几年来被他踩出了不少坑洼。他天赋不高，这是林老鼠从他开始习武时就告诉的话。但他没有颓丧，反而是更加努力。
林老鼠告诉高老四，他所知武者有四境，分别是：练炁、锻体、凝魂、化灵。其中锻体也被称作筑基，普通人练炁有成之后就可同时锻体，通过元炁淬炼身体骨骼血肉，增强肉身强度，以容纳更多灵炁。
锻体境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而且可以单独修行。只要武者能够做到，身体可以无止境的增强下去。
高老四觉得可以无止境增强的锻体境太过遥远，因为仅仅是第一境练炁，都卡了自己整整五年。他怀疑这老头是在和他吹牛。
屋檐下干活的林老鼠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挥汗如雨的少年。
老头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每到夜里，身上的旧伤发作，把他痛的死去活来。，近来更是偶有吐血。他瞒着高老四，只是对于高老四的修行，催促的越发频繁。
林老鼠起身拿了一把锄头，走向自己的卧房，费力的挖着地面。
院子里正锤炼身体的高老四看见，忙走上前：“师父，我来吧。”
他隐约明白眼前老人时日无多，只是老头不说，他也不会问。
高老四如今练炁有成，又每日都会运炁锻体，虽未圆满，却已经比这行将就木的老人要强上许多。
他接过锄头用力挖下，只四五下就好似挖到了什么东西。拨开表面泥土，高老四又挖了几下。
“拿出来吧。”林老鼠气息微弱。
少年俯身蹲下，从泥土中将两根竖直插进地里的铁棍用力拔起，带着疑惑将手中两根一米长短的铁棍递到林老鼠手中。
林老鼠接过双棍，眯着眼仔细看了几秒，接着慢慢将铁棍两端对齐合拢。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根从中间断开。
林老鼠小心的持着铁棍，缓缓朝两边拉开，一卷卷起的皮纸从断裂处掉落在地。
高老四连忙将其捡起，看了老头一眼。
林老鼠冲他点了点头。
他小心的拿着皮制卷轴，稳稳打开。首先印入眼帘四个字“飞鸿踏影”。
和林老鼠同吃同住多年，高老四在其教导下学会了识字。将卷轴完全展开后，仔细看着其中内容。这是一门轻功，看着就特别难的那种。
林老鼠一边走向屋外，一边缓缓开口：“你现在练炁有成，学了这个就飞出去吧……”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张着的嘴最后又闭上，终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在三年前的时候，高老四就在滑落的碎石堆上清理出了一条小道。但他没有选择离去。
因为从那时起，他就看出了林老鼠身体好似非常虚弱。有段时间更是连平地走路都会摔倒。夜里更是连连咳嗽，像是快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他放心不下这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人，所以他选择了留下。
“学会就走，这破地方我早就呆腻了！”少年用沙哑嗓音说道，处于变声期的他嗓音不怎么好听，话也不好听。说完就走出屋外继续锻体。
又是两年过去。
林老鼠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房顶，旁边站着高大的少年。
高老四正用水盆浣洗着巾帕，盆里的清水早已被鲜血染红，全是老头咳出来的血。
他将巾帕拧干后，死死攥在手里。
从半个月前，林老鼠便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是靠着高老四。
今早他给林老鼠喂稀粥时，老头便开始吐血。现在面色蜡黄，对外界全无反应且鼻息微弱，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高老四上前，找了根板凳坐下。躬着身子低着头，眼眶里的眼泪一涌而出。他没有哭出声，老头告诉过他要流血不流泪，他怕被老头看见嘲笑他，所以不敢让他知道。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虚弱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高老四猛地抬头，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唉…可怜老头我一辈子行善积德，没想到头来连走都走不安宁……”
高老四低声抽咽，静静听着老头最后一次絮叨。
“老四啊，以后到了外面…一定要……小心……”
“能跑啊…就尽量别打架。”
“他们啊，都叫我林老鼠……却不知……这世道……老鼠反而能得善终啊……”
林老鼠断断续续说完，费力的伸出手，高老四急忙接住枯槁的手掌紧紧握住。
“老四……”老人浑浊的双眼看着面前少年，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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