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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他叫刘希

    “刘希呀刘希,你只会流稀,你的人生就是一泡稀屎!”男人大声吼道。站在天桥上的男人已经饿了快两天,这男人叫刘希,文刀刘,希望的希,但他自己常嘲讽自己是“流稀”。不久前,他经历了一场感情诈骗,现在已身无分文,事业爱情一塌糊涂的他绝望的看着天桥下飞驰而过的车流,心想只要眼睛一闭并向前一步,就可以彻底解脱,彻底告别这稀烂的人生!

    2023年冬天,刘希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一个四面环山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虽然时代在发展,但似乎跟那里没有关系,因为路难走,离镇上又远,远到这个村子常常被遗忘,后来干脆忘记了,所以那里很穷,穷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走出去的路。当地有句顺口溜,嫁女不嫁山围村,山围只有老光棍。在没有路之前,村里的婚姻问题是内部解决,后来扶贫把路修通了,结果贫没扶起来,村里的女人却都跑光了,剩下的只有老光棍,后来老光棍也试图走出去,只是男人的路似乎比女人难走得多。

    后来刘希的母亲嫁了过来,她是个哑巴,还有点呆傻,但刘希的奶奶还是用1头牛3只羊加借遍全村的钱换来的,因为当时刘希他爹不小了,翻过年就30了,他奶奶心里那个急呀,一咬牙,砸锅卖铁把那哑巴女人娶了回来。

    人是娶回来了,但欠了全村的债,刘希的父亲便开始找财路。在那个年代,由于持续数年的传染病的冲击,导致经济萧条,钱特别难挣,他带着媳妇在省城闯荡一年后借了路费才回到家过了年。虽然出去一年,钱没挣到,但眼界打开了,他发现了一个商机——养猪。城里猪肉卖的那个贵呀,不是有钱人家根本就吃不起,老刘就想赚有钱人家的钱,因为某成功大师说过,要赚钱就要赚有钱人的钱,对此,他深信不疑。

    找到发财路,他激动得做梦都笑醒了,养猪,在山村算个啥事呀,漫山遍野的荒地可以盖住不完的猪圈,种割不完的猪菜,吃不完的玉米,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借钱,贷款,盖猪圈,种玉米,买猪仔,一切就绪后,猪价暴跌,猪瘟,大旱玉米绝收,芭比Q了,全赔光了,除了一屁股债啥也没赚到。

    欠了一屁股债,整天被村里人催债的催得慌,夫妻两心一横,跟着村里的刘糖瓶去了东部沿海的工厂。

    刘糖瓶算起来还是3代外的亲戚,一百年前是一家,这人爹娘死的早,又没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年青时四海为家到处浪迹。那年春节正好从外地回来,说有个几十万人的大厂,缺人缺得荒,去了就给1万5,把刘希他父亲说得那个心动呀。过完年,夫妻两丢下刚满周岁的刘希跟着刘糖平就奔赴沿海大城市了。结果出去没满一年,刘糖瓶自己灰溜溜回来了,从此往后,再没跨出大山一步,而刘希父母则在那边待了一辈子。

    大城市工厂大,要人多,几十万人的大型工厂,刚去的时候夫妻两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他们哪见过那么大工厂,活脱脱一座城市呀,上班第一天就迷路了,硬是转了大半天才被保安送回来。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螺丝,打螺丝,还是打螺丝,从此它们每天只用打螺丝,按月就可以领钱,打呀打,白天打,夜晚打,平日打,过节打,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鬼哭狼嚎,后来夫妻俩打螺丝上瘾了,以至于把家都忘了。头几年一年回一次,后来两年回一次,再后来三年回一次,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因为刘希把他们忘了。

    刘希刚过周岁就成为了留守儿童中的一员,跟着爷爷奶奶,后来爷爷在他5岁时上了天堂,留下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幼年的刘希不得不早早当家,虽然家里穷,但书却没让刘希落下,他也很争气,年年拿第一。村里的人都说,老刘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文曲星。

    小时候的刘希特别懂事,五岁时就可以帮奶奶干些轻巧活,七八岁就会烧火做饭,十四岁那年,相依为命的奶奶生病了,再也下不了床,而他父母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没有给奶奶治病,非要去投资一个机器人,说将来可以养老。

    这个养老机器人是福安康公司和桃子公司联合推出的一个养老计划,这个计划的内容是:花120万投资一个会打螺丝的机器人,这个机器人能代替你去上班打螺丝,所得工资按月打入你的账户,是当时比较火的投资项目。但120万在当时是笔不小的投资,按照当时工人每月一万元左右的工资计算,需要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正常工作10年才可以买下,如果刨除生活开销,那最少也要连续工作15年,而且中间不能间断。

    他们为了买这个养老机器人,在工厂省吃俭用、拼命的加班,甚至生病了也不治疗,就是为了拿返费和全勤奖,终于在计划推出的第6年,也是刘希19岁的时候,把机器人买下了。而奶奶因为没有治疗,在他15岁那一年离世了,那是他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也是这辈子最大的痛。

    他特别记得那一个日子,因为那天是2038年的大年夜,天降大雪,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大片的雪花像鹅毛样从天而降,地上的积雪直没膝盖。刘希天不亮就起了床,他摘了菜下了米,杀了鸡宰了鱼,包了饺子贴了春联,等着父母归来,和奶奶一起过个团圆而祥和的春节。虽然奶奶已经下不了床,也吃不下饭,只能喝点稀粥,但他认为,过年本来就该这个样,要丰盛,要喜庆,说不动奶奶一高兴,病就好了。但喜庆并未挽救奶奶,这是奶奶的最后一天,而这个春节,父母竟没有回来。

    往年没回也倒没什么,反正他也习惯了。虽说过年工钱高,钱好赚,干7天顶一月,但今年不一样,奶奶已经躺了快一年了,这会病情已经很严重。3月份奶奶刚病的时候,父母回了一趟,带去省城医院做了检查,过了几天,父母就走了。刘希甚至认为父母是故意的,怕奶奶的病要花钱,怕拖累他们,所以今年干脆不回了。

    刘希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那一天,奶奶滴米未进,吊着那口气,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就等着见儿子儿媳最后一面,可这口气没有吊住,这个年也没有过去。大年夜23点45分,奶奶走了,他端着稀饭,勺子停在奶奶嘴边,足足一刻钟,脸上的眼泪像水一样往下滴。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刹那间刘希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不一会,村里的人来了,躺平叔,老八卦等等。

    他记得,那一夜特别漫长,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长,像整整一个冬天。

    两个月之后,奶奶坟上已经长草了,她的儿子儿媳终于回来了,等待它们的不是儿子的迎接和喜悦,而是一场大战。

    刘希把这些年所有的怨气一次性爆发出来,他拿起了锄头,父亲的头开了花,血流如注,母亲拉架被推倒在地,坐在地上直哭,哑巴的哭不能听,那种哭声会让人肝肠寸断。打破父亲头之后,他摔门而出,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山路离开了山围村,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此后的很多年,村子里的人谈起那一天,还会想起他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声,那是哑巴的哭声,听过让人肝肠寸断,终身难忘。

    奶奶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他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走了。

    离家出走的刘希躲在省城里,再也没有和父母及村里的人有过联系,几年之后,他坐牢了。

    事情的起因是他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叫花花的女人,谈了几个月的网恋,他和花花的网络交往中,知道了花花是某金融富豪的私生女,她母亲已故,他父亲掌管着庞大的金融集体。虽然花花比他大几岁,也不算很漂亮,但特别善解人意,从小缺爱的刘希深深的爱上那个每天关心自己的富家女子。在花花即将出国留学的前1天,他们见面了,一见如故且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们私定终身,约定等花花回来就结婚,之后一起奋斗,相依到老。

    花花走后,刘希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结果,几天后却等来花花车祸的消息,告诉他消息的是花花的“表哥”,花花正在医院抢救,处在昏迷不醒当中。由于“表哥”不知道花花的银行卡密码,花花卡里的千万巨款却是一分都取不出来。

    为了凑够手术费,刘希刷空了6张信用卡,还撸光了他所有能撸的网贷,这些融资手段都是精通金融的花花教他的,目的提前学习金融知识,将来好进入她爸爸的公司。但70万的手术费打过去,花花并没有救活,还是死了。

    背负巨额负债的刘希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花花死了要拉黑他呢?而“表哥”也从此不再理他?70万的债务把他彻底推向绝望的深渊,那是他奶奶种地一辈子都不挣不到的钱。

    他根据之前他从花花朋友圈里保存下来的图片,去到了北方城市,在花花经常拍照的一个雕塑附近隐藏下来。经过7天的蹲点,终于在一个夜晚看到花花在一个男人的搂抱下经过了那座雕塑,而那男人,正是花花朋友圈里的“表哥”。他不动声色跟了过去,他知道要找到她的住所,这样才“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跟着他们上了6楼,看着他们进了房间,那是一栋又老又破的老式居民楼,8户人家共用一个开放式阳台。刘希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男女的嬉闹声,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他猛烈的敲击着门,男人刚打开门,刘希一下挤了进去,看到花花忙用浴巾裹住身体。

    刘希和他们争吵了起来,他要拿回自己的钱,也要胖揍这对狗男女一顿,但他们哪会承认,说根本就不认识他,最后双方扭打了起来。刘希高大壮实,几下就把那男的打翻在地。他们两急忙从门外逃去,他追了上去,在推搡中,意外发生了,花花和那男人从6楼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被告人刘希,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听到法庭的宣判,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涟漪,因为他的心已如死灰般绝望。

    18年的牢狱生涯后,他重回社会,但显然他已不能适应,单纯的他再一次遭受情感诈骗,同样的套路同样的配方,他恨自己傻,恨老天对他不公。

    往事一幕幕涌上他心头,他回忆着自己悲催的一生,越想越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不知不觉中把右脚伸了出去,悬在半空中,只要往下一踩,就彻底告别这稀烂的人生了。

    此时,全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桥下嘈杂的车流声仿佛消失了一样,他感觉时间就要停止了,自己的人生也马上要结束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话响了,是老哥打来的,他猛然惊醒,收回了脚。他接起了电话,电话里没有声音,他叫了几声没有回话,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刘希想肯定是老哥误拨了自己的号码,电话自己打出来的,但也是这次误拨,把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此时他想起了老饼干,跳下了天桥的桥墩,落地后,他惊出一身冷汗,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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