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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老饼干

    刚进监狱的前些年,刘希想不通,他很绝望,得过且过,数着日子等死,直到那年冬天,老饼干来了。

    老饼干不是饼干,不能吃,他是个人,一个成天嬉皮笑脸不知烦恼的人。老饼干是江南人,江南属于东部地区,和刘希父母打工的城市相距不远,他在刘希最绝望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老饼干是个乐观豁达的人,由于长得干瘦,常年的海上作业又显老,每次领了补贴就去狱区的小卖部买饼干吃,所以大家给他取了“老饼干”这个绰号。

    老饼干大他十几岁,是个乐天派,能把监狱过成游乐场的老男孩,在牢房里,他们睡上下铺,那家伙整天一幅笑嘻嘻不知忧愁的样子,又特别爱管闲事,哪里都要插一脚,在狱中倒颇有人缘,但别人问他犯什么事进来的,他从不正面回答。

    他总说:“外面待腻了,进来住住。”他还常说,“外面有时就是个更大监狱,而且更复杂,这里蛮好,挺单纯的。”他还常说:“心若在大海,人就在大海,而且在这里可以锻造人的意志,也算种别样的修行,还能免费学到很多东西,换种心态你就赚到了!”

    老饼干家住海边,世代打渔为生,他小时跟着父亲出海打渔,16岁后开始做海员,最高做到二副。他结过婚,但后来老婆生病死了。入狱多年后,他跟刘希透露他是为了给老婆治病,逼不得已帮老板“分忧”才进来的,所以他没干过坏事,只是个迫于无奈的好人!

    当然,人生总是无奈的,他人财两空后,也彻底想明白了,人生就这样,不论开心还是痛苦,都要继续下去,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开开心心享受每一天。

    他总是给刘希讲大海的各种事,大海的宽广,大海的壮美,大海的神秘。他认为大海有生命,每次他在远离陆地的外海,夜深人静仰望星辰的时候,总能听到大海的心跳,一张一收,有节律的跳动着,就像人的心脏一样,讲得刘希心往神驰。

    有一次遭遇海难,他一个人在一艘救生筏上漂了十几天,他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在海里,结果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所以他总说:“他的命是老天爷给的,活一天就赚一天,不要辜负老天爷的恩赐。”

    在老饼干的影响下,刘希慢慢想通了,逐渐振作了起来。看到这些的变化,老饼干打心眼里高兴,他还说等出狱后推荐刘希去做海员,跟着他一起遨游大海仰望星辰。他让刘希要努力奋进,多学技能,将来才有用武之地,刘希对此很向往,在这个梦想的鼓励下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改之前的颓废,从此拼命的提高自己。

    他们一起在监狱度过了10年的时光,老饼干豁达乐观的精神和积极有效的开导逐渐融化了刘希的绝望,就像一道炽热阳光,照进了刘希那撕裂的心房。他逐渐振作起来,恢复了曾经的热血与活力,开始憧憬出狱后新的生活。

    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出狱之后,老板并没有召他回去,因为他的岗位已被机器人霸占了,从此再也没有上过轮船,自然也没有带刘希实现星辰大海的梦想。他和刘希一样,出狱就失业,一直找不到工作,甚至为了生活,不得不委身于人。

    说来也巧,它们在监狱是最好的朋友,经过几轮减刑后他们又同一天出狱。出狱那天,是2058年12月24日,天上下着大雪,那天天气特别冷,零下20度的气温,他和老饼干一起踏出监狱的大门。

    迈出监狱那一刻,远远就看到对面的遮雨棚下有两个圣诞老人向他们招手,老饼干突然欣喜若狂的拉着刘希朝着圣诞老人跑了过去。近了一看,是两个穿着红色大棉袄的老人,其中女老人手里拿着把扫把。他们穿着大红的棉裤棉衣,戴着大红的棉帽,再加上它们的满头银发,像极了两个圣诞老人。虽然两个老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但还是在鹅毛大雪中冻得瑟瑟发抖,脸蛋通红,这样的场景,显得格外的喜感。

    到了老人面前,老饼干迫不及待的介绍到:“这个是我爸妈,都快80了,从千里之外的江南过来接我出狱,看把它们冻的。”边说边抹着眼泪。说完又朝他父母介绍到:“这是刘希,我在监狱里的好兄弟,我们住一间寝室,他比我年轻,但在里面待得比我还久。”边说边笑,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坐牢,而是接受表彰一样,把两个老人都逗笑了。

    老饼干的母亲用扫把把他全身上下都扫了个遍,之后给他披上了一件红色大棉衣说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妈帮你扫掉晦气,穿上红衣,从此鸿运当头。”同时他爸给他递了块花生糖,说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花生糖,我从老家带来的。”说完又给刘希递了一块。

    这也是刘希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种花生糖,记得那个时候,每次他骗着要去找父母,哭着闹着哄不乖的时候,奶奶就会塞一块给他,他拿到糖,顿时就不哭了。

    那天的情景,对老饼干来说有多温馨,对刘希来说就有多伤心,他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的关爱,出狱时见到如此情景,就像狠狠的撕开他身上的伤疤一样。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虽然老家还有个母亲,但小时候长期的分离,他对母亲基本没有感情。对于刘希而言,她只是法律上的母亲,而不是情感上的母亲,刘希在监狱那么多年,也没见母亲来看过他,在他内心中,他早已当自己是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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