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楼
“嘀——嘀——”
计算探视的钟声响了起来，才谈了这么几句话，时间可过得真快。
“不好意思，我再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谷紫君的情况，明天下午1点我还会准时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开，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下来。
这还是我自从醒来以后第一次跟人长谈，应该算是开了个好头。
建在市郊的风和大厦，从起火到爆炸再到完全崩塌只用了短短的五十五分钟。
这种速度，真让人不禁想起了废弃楼房的控制爆破。
按照常理来说，这座落成不到一年的大楼，要进行控制爆破，理应得用了不少炸药吧。这些炸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年轻人完全没提这回事，也让我感到了奇怪。
追查一个大爆炸事故，追查炸药的来源应当是常识...哪有时间跟我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耗？除非...他们也没办法知道炸药的来源，没办法确定引起爆炸的幕后黑手。
再说，如果只是想进行大楼的爆破，爆炸发生一次就够了。用得着在十七楼、十一楼、九楼、三楼、负二楼都进行一次点火引爆吗？
这种多次进行爆破的方式不仅耗时长难以控制，还有可能达不到幕后黑手想要的破坏效果...除此以外在炸药的用量上也会比正常楼房进行控制爆破时翻上个好几倍。
如果是为了炸毁这座大厦，这种布置可谓是事倍功半。只能猜想幕后黑手另有目的，整栋大厦的崩塌应当不是他追求的结果...
我还沉浸在思考中，便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909，该给你喂流食了。”
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吗...我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也太不敏感了。
“谢谢，辛苦你了。”
护士并没有回我的话，从她那变得越来越近的平稳呼吸声，我能感受到她靠了过来。
想必她现在正在检查我身上的食管，只可惜我如今嗅觉也失灵了，闻不到她身上的气味。
听着流食一点一滴滑入管道的声音，我明白我又要开始独自面对夜晚的到来了。
*
不知道现在已然是几点，我在孤独中回放着那十秒。
那十秒内，我将遇到火灾时不该做的事情全做了，才会有如今这般废人模样。
懊恼过往已然失去意义，我此时才想起，我在那十秒里本是想着要去救某个重要的人。
这不就说明，那个人也是事故的受害者...或许靠着今后每天听取的信息，我定然是能够恢复记忆的。
尽管不知道等着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起码现在看见了一点点的希望。
就这样想着...我有了一种步伐踏空了整个人不断往下坠的感觉。
在这个漫长的坠落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繁星点点的夜空，正当我想要向着天空伸手，脚下突然有了踩着土地的实感。
突如其来的感知使我头晕目眩，当我醒过来时，面前便是一个穿着西装的职业女性。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低血糖？要不要我扶着你到那边坐会？”
我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便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被她搀扶着缓慢地走了好几步，来到了一排椅子前。
她很费劲地帮我调整姿势让我坐到椅子上，对着我很是友好地笑了笑。我此时才注意到她笑起来有明显的酒窝，整张脸看起来很是和善。
“我去给你冲一杯糖水，你就在这边歇着吧。”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不免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在感慨之余，我看着自己完好的手脚，才猛地反应过来——我早就因为事故，失去了除听觉以外的所有感官...
那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腿，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了自己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只是身体虚弱有些乏力。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她就拿着一杯温热的糖水回来了。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我才留意到她那身职业装上的工牌，上面写着：
【大堂接待-谷紫君】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自己跟那年轻警察的讨论...风和大厦每逢一三五的晚班接待员谷紫君，有着京城口音，笑起来有明显的酒窝...都对上了。
“你好？还是不舒服吗？先喝点糖水吧，趁热喝对身体好。”
谷紫君温柔地笑着，将她手中的一次性水杯递了给我。我老实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随即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今..天..”
我明明想要说话，声音却变得非常怪异。谷紫君有点意外地盯着我的脸看，问道：“你就是约了万医生今晚看诊的病人吗？”
因为刚刚已经进行过发声的尝试，发现自己是真的没办法说出话来。面对她的提问，我只好摇了摇头。
“这样啊...今晚的预约只有九点去二十楼找万医生的失声患者，我还以为一定是你呢。真不好意思...”
由于说不出话，我无法对谷紫君进行提问，只能一味地听着她讲话。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美其名曰观察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实际上一直在尝试跟我搭讪...
这种只能听不能说的感觉让我很是烦闷，我便四处张望着，看看周围有什么线索。
我所在一楼的大厅很是空旷，除了位于中间的前台招待处，以及两侧各有一排椅子以外，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了。我转头望向招待处后面那两个自动扶梯，发现它们都没有被启动，估计是为了省下一笔电费吧。
谷紫君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刷了一波存在感，我只好看向她。
她脸上带了一些不满的神色，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轻柔。
“已经九点十五分了，你确定真的不是你约了万医生吗？今晚来访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也符合预约描述的情况...要不要我带着你一起上去看看？”
看起来谷紫君是个热心肠，她一再地提醒我要去看诊，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上能看得出来她对我没有恶意。
与其坐在这大厅中发呆，不如走一趟上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她便很是积极地接过我喝了几口的水杯放到了前台招待处，随即便很是艰难地扶起我，配合着我那乏力的双脚一步一步挪动到自动扶梯背后的电梯间。
这是一个将单双层分开乘坐的电梯间。我看着电梯间八个电梯门上的标签，发现这栋大厦的大电梯间中居然有一半是超大的货梯，这种情况在办公楼并不多见。
在等电梯的这几分钟里，我留意了一下，八个电梯除去电源被关掉的货梯，剩下的客梯都停在了十五楼和十六楼。等了一小会，我在谷紫君的搀扶下进入了负责双层的C号客梯，跟她一同前往二十楼。
进了电梯以后，我便自己靠在一边，好让搀扶着我的谷爱君歇会。刚站好抬头便发现这电梯内部竟然采用全镜面的装修，我正对前方就看见了一张让我觉得陌生的脸...但那无疑是我的脸。
盯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总让我觉得怪异，我便借着镜子对比起自己的身高。
我比起身高一米六三还穿着高跟鞋的谷紫君高了大半个头，身高也有一米八往上吧。
电梯很快就停在了二十楼，我抢先一步搀扶着墙壁走了出去，谷紫君紧跟在我身后。
“...你别急，...好点了吗？”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我回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就像融入环境一样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电梯，喊不出声音。电梯门在此时缓缓地关上了，我只能看着上面显示的楼层数字不断往下跳。
我看着电梯厅外面一片黑暗的区域中只有一个小小的路牌，上面写着2001-风和医院，2002-风和舞蹈教室。
既然都来到了二十楼，也不能一直站在这明亮的电梯厅里等着。尽管自己的身体依然乏力难以自控，我还是顺着路牌的指引，走进了黑暗的走廊。
没过几秒，身后那原本明亮的电梯厅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周围完全陷入黑暗以后，我才发现我在这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即便是我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自认为双眼已经适应这黑暗的环境，却依然什么也看不清。
光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但我还没走几步，在这样黑暗寂静的办公室走廊里却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我正想仔细听一听这声音的方向，却意外发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湿答答的东西在地板上滑行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的不断地靠近，我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妙，觉得自己必须加快步伐躲开。
可在看不清路又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对了。
我回想起自己从电梯厅出来以后是跟着路牌的指示往左转了，之后我都是一直保持着直行...那么我只要用左手一直扶着墙壁前行，即使面前一片黑暗也不会出现找不到回头路的情况。
我急急忙忙往左边靠，伸出左手试探着摸索墙壁...让我感到幸运的是几秒内，我就成功地摸到了墙壁。
但同时手上也碰到了什么黏糊糊又湿答答的东西...
但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太多了，那个湿答答的声音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扶着墙便努力地加快着步伐往前走去，身后那湿答答的声音紧追在我的身后，始终没拉开距离。
我留意到最开始听见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
被那东西追着走了大约二十来步，我摸到了一扇门。
此时高跟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片黑暗的前方...
计算探视的钟声响了起来，才谈了这么几句话，时间可过得真快。
“不好意思，我再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谷紫君的情况，明天下午1点我还会准时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开，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下来。
这还是我自从醒来以后第一次跟人长谈，应该算是开了个好头。
建在市郊的风和大厦，从起火到爆炸再到完全崩塌只用了短短的五十五分钟。
这种速度，真让人不禁想起了废弃楼房的控制爆破。
按照常理来说，这座落成不到一年的大楼，要进行控制爆破，理应得用了不少炸药吧。这些炸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年轻人完全没提这回事，也让我感到了奇怪。
追查一个大爆炸事故，追查炸药的来源应当是常识...哪有时间跟我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耗？除非...他们也没办法知道炸药的来源，没办法确定引起爆炸的幕后黑手。
再说，如果只是想进行大楼的爆破，爆炸发生一次就够了。用得着在十七楼、十一楼、九楼、三楼、负二楼都进行一次点火引爆吗？
这种多次进行爆破的方式不仅耗时长难以控制，还有可能达不到幕后黑手想要的破坏效果...除此以外在炸药的用量上也会比正常楼房进行控制爆破时翻上个好几倍。
如果是为了炸毁这座大厦，这种布置可谓是事倍功半。只能猜想幕后黑手另有目的，整栋大厦的崩塌应当不是他追求的结果...
我还沉浸在思考中，便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909，该给你喂流食了。”
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吗...我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也太不敏感了。
“谢谢，辛苦你了。”
护士并没有回我的话，从她那变得越来越近的平稳呼吸声，我能感受到她靠了过来。
想必她现在正在检查我身上的食管，只可惜我如今嗅觉也失灵了，闻不到她身上的气味。
听着流食一点一滴滑入管道的声音，我明白我又要开始独自面对夜晚的到来了。
*
不知道现在已然是几点，我在孤独中回放着那十秒。
那十秒内，我将遇到火灾时不该做的事情全做了，才会有如今这般废人模样。
懊恼过往已然失去意义，我此时才想起，我在那十秒里本是想着要去救某个重要的人。
这不就说明，那个人也是事故的受害者...或许靠着今后每天听取的信息，我定然是能够恢复记忆的。
尽管不知道等着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起码现在看见了一点点的希望。
就这样想着...我有了一种步伐踏空了整个人不断往下坠的感觉。
在这个漫长的坠落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繁星点点的夜空，正当我想要向着天空伸手，脚下突然有了踩着土地的实感。
突如其来的感知使我头晕目眩，当我醒过来时，面前便是一个穿着西装的职业女性。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低血糖？要不要我扶着你到那边坐会？”
我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便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被她搀扶着缓慢地走了好几步，来到了一排椅子前。
她很费劲地帮我调整姿势让我坐到椅子上，对着我很是友好地笑了笑。我此时才注意到她笑起来有明显的酒窝，整张脸看起来很是和善。
“我去给你冲一杯糖水，你就在这边歇着吧。”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不免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在感慨之余，我看着自己完好的手脚，才猛地反应过来——我早就因为事故，失去了除听觉以外的所有感官...
那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腿，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了自己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只是身体虚弱有些乏力。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她就拿着一杯温热的糖水回来了。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我才留意到她那身职业装上的工牌，上面写着：
【大堂接待-谷紫君】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自己跟那年轻警察的讨论...风和大厦每逢一三五的晚班接待员谷紫君，有着京城口音，笑起来有明显的酒窝...都对上了。
“你好？还是不舒服吗？先喝点糖水吧，趁热喝对身体好。”
谷紫君温柔地笑着，将她手中的一次性水杯递了给我。我老实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随即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今..天..”
我明明想要说话，声音却变得非常怪异。谷紫君有点意外地盯着我的脸看，问道：“你就是约了万医生今晚看诊的病人吗？”
因为刚刚已经进行过发声的尝试，发现自己是真的没办法说出话来。面对她的提问，我只好摇了摇头。
“这样啊...今晚的预约只有九点去二十楼找万医生的失声患者，我还以为一定是你呢。真不好意思...”
由于说不出话，我无法对谷紫君进行提问，只能一味地听着她讲话。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美其名曰观察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实际上一直在尝试跟我搭讪...
这种只能听不能说的感觉让我很是烦闷，我便四处张望着，看看周围有什么线索。
我所在一楼的大厅很是空旷，除了位于中间的前台招待处，以及两侧各有一排椅子以外，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了。我转头望向招待处后面那两个自动扶梯，发现它们都没有被启动，估计是为了省下一笔电费吧。
谷紫君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刷了一波存在感，我只好看向她。
她脸上带了一些不满的神色，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轻柔。
“已经九点十五分了，你确定真的不是你约了万医生吗？今晚来访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也符合预约描述的情况...要不要我带着你一起上去看看？”
看起来谷紫君是个热心肠，她一再地提醒我要去看诊，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上能看得出来她对我没有恶意。
与其坐在这大厅中发呆，不如走一趟上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她便很是积极地接过我喝了几口的水杯放到了前台招待处，随即便很是艰难地扶起我，配合着我那乏力的双脚一步一步挪动到自动扶梯背后的电梯间。
这是一个将单双层分开乘坐的电梯间。我看着电梯间八个电梯门上的标签，发现这栋大厦的大电梯间中居然有一半是超大的货梯，这种情况在办公楼并不多见。
在等电梯的这几分钟里，我留意了一下，八个电梯除去电源被关掉的货梯，剩下的客梯都停在了十五楼和十六楼。等了一小会，我在谷紫君的搀扶下进入了负责双层的C号客梯，跟她一同前往二十楼。
进了电梯以后，我便自己靠在一边，好让搀扶着我的谷爱君歇会。刚站好抬头便发现这电梯内部竟然采用全镜面的装修，我正对前方就看见了一张让我觉得陌生的脸...但那无疑是我的脸。
盯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总让我觉得怪异，我便借着镜子对比起自己的身高。
我比起身高一米六三还穿着高跟鞋的谷紫君高了大半个头，身高也有一米八往上吧。
电梯很快就停在了二十楼，我抢先一步搀扶着墙壁走了出去，谷紫君紧跟在我身后。
“...你别急，...好点了吗？”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我回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就像融入环境一样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电梯，喊不出声音。电梯门在此时缓缓地关上了，我只能看着上面显示的楼层数字不断往下跳。
我看着电梯厅外面一片黑暗的区域中只有一个小小的路牌，上面写着2001-风和医院，2002-风和舞蹈教室。
既然都来到了二十楼，也不能一直站在这明亮的电梯厅里等着。尽管自己的身体依然乏力难以自控，我还是顺着路牌的指引，走进了黑暗的走廊。
没过几秒，身后那原本明亮的电梯厅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周围完全陷入黑暗以后，我才发现我在这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即便是我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自认为双眼已经适应这黑暗的环境，却依然什么也看不清。
光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但我还没走几步，在这样黑暗寂静的办公室走廊里却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我正想仔细听一听这声音的方向，却意外发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湿答答的东西在地板上滑行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的不断地靠近，我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妙，觉得自己必须加快步伐躲开。
可在看不清路又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对了。
我回想起自己从电梯厅出来以后是跟着路牌的指示往左转了，之后我都是一直保持着直行...那么我只要用左手一直扶着墙壁前行，即使面前一片黑暗也不会出现找不到回头路的情况。
我急急忙忙往左边靠，伸出左手试探着摸索墙壁...让我感到幸运的是几秒内，我就成功地摸到了墙壁。
但同时手上也碰到了什么黏糊糊又湿答答的东西...
但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太多了，那个湿答答的声音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扶着墙便努力地加快着步伐往前走去，身后那湿答答的声音紧追在我的身后，始终没拉开距离。
我留意到最开始听见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
被那东西追着走了大约二十来步，我摸到了一扇门。
此时高跟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片黑暗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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