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花恶煞
最近十年，爷爷可没干“收惊”之类的勾当了，家里人也从不提起。因此关于小时候“收惊”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周道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周道便问起奶奶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年都没见爷爷去收惊了？我看村里还是有好些小孩子受吓，收惊都请了别人。”奶奶脸色一滞，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爷爷这些年没有再干收惊的活计，都是为了你啊！”
周道吃了一点，问道：“为了我？”
奶奶点头。“这件事发生在十一年前了。”周道听奶奶讲起十一年前的往事，这才明白爷爷的一片苦心。
十一年前，隔壁乡有户人家的小媳妇出了点状况，民间称之为碰了“煞”。实际上即所谓的鬼上身。这户人家请了十里八乡的司公去作法，但去时信心满满的司公却灰头土脸地丧气而归。这家人没办法，打听到周道的爷爷法术高明，于是跑过来恳请。
虽然那个年代通信还不发达，但爷爷名气已经很大，所说他年轻时曾在外面跑过江湖，见多识广，也有一身过硬的本领。按乡下的习俗，人们不称他的名字，而尊敬称之为“德爹”。
那时节是三月阳春天气，周道喜欢缠着爷爷。听爷爷讲故事，随着爷爷去“收惊”。不过这一次德爹说什么也不肯带上周道。“破煞”这种活计太过危险，带上个小孩子实在不稳当。但周道作为周家的长子长孙，此时第三代中只有他一个小孩，颇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一听爷爷不愿意带上他，便开始哭闹不止。德爹左哄哄不好，右哄哄不好，最后只能带上周道，去别人家破煞。临行前，德爹为了慎重起见，将祖传破邪的玉玦戴在了周道细嫩的脖颈上。
德爹带着周道到了那户人家。那家两公婆激动地把德爹迎到一边介绍情况。原来小媳妇平常都是很和善温婉的一个人，近年丈夫一直外出打公，她一个人在家任劳任怨。可前不久突然性情大变，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门。饭菜都由婆婆送到房间，稍不如意便对着公婆破口大骂。老俩口被儿媳妇折腾得苦不堪言。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儿媳妇是撞了煞。无奈之下，只好请了几波司公来破煞。没想到煞气很重，司公们的巫术根本不是对手，只能铩羽而归。
德爹仔细查问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心里明白了：这正是中了“桃花煞”。几人正说话间，小媳妇房中传来一阵叫骂之声：“你们两个老杀才！又是找来哪里来的野道士？少管老子的闲事，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公婆俩人一听吓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煞白。
德爹神色凝重，对周道说：“你远远的别走近。我去看看。”德爹轻轻推开房门。小媳妇也停止了叫骂，斜着眼打量着。德爹一看，小媳妇模样倒算周正，此时披头散发，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飘忽的眼神中似乎隐含着一丝不屑。
这煞的功力非同一般！德爹更不敢大意，拿出了法器--一只牛角。被附体的小媳妇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似乎在嘲笑这法器的不堪。德爹被这笑声弄得又愧又气。
道门之中，最高级的法器是印。龙虎山张天师传下的宝物，最重要的便是天师印，也叫阳平治都功印。其实张天师创立天师道之时，将道治分为二十四，以象征二十四节气。每一治都有一个都功印。阳平治都功印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印信之中含有无上法力，代表天神的意志。
等而下之的法器有剑、镜等等，牛角法器确实显得有些寒碜。但周家的法器流传下来的不多，根本没有印、剑之类的上品。德爹心里咒骂，这么多年能传下来件宝物已经不容易了，那还能奢求有法印之类的宝物！他听到怪笑声不止，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拿起牛角乌拉乌拉地吹了起来。
小媳妇停止了怪笑，用双手捂住耳朵，似乎牛角发的的声音令她痛苦不堪。德爹一喜，更加卖力地吹了起来。半响之后，小媳妇又发出两声桀桀的怪笑，突然从床上蹦起，一下来到德爹跟前，双手掐住了德爹的脖子。德爹暗道一声要糟，这怪物原来是装出来的，要引自己上当。
“凭你这点低微道行，也敢来管大爷的闲事？”阴森森的声音似男似女，在德爹耳边响起。随着小媳妇双手收紧，德爹渐感呼吸困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德爹从口袋中掏出早就预备着的镇邪符。毕竟多位司公都没能从桃花煞讨到好，德爹自然做了一些准备。
道门符箓看着神秘，但画符似乎可以依样画葫芦，不难制出。可这只是形似，无法实现符箓的效果。画符除了要求画得“真”之外，尤其讲究“气通天真”。画符者能以自身元气，交感上界神祗，将神将之力灌入符箓之中。这样的道符才会有效果。
德爹本身不会画符，这张符箓是先辈们留传下来的最后一张了。在这紧要关头，德爹也顾不得肉疼了。他迅速地将这张符箓粘到小媳妇的额头上，凝神念出一段咒语：
“左青童玄灵，右青童玉女。
冠带我身，辅佑我形。
百邪奔散，鬼贼摧精。
敢有犯我，天地灭形。
急急如律令！”
小媳妇发出一声惨叫。这回脱口而出的是男子的声音：“死老头，你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德爹丝毫不敢大意，口中降邪咒语不绝。
屋子外头的老两口和周道听到这厢的声响，都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周道听到爷爷的念咒之声，知道煞物已经被制服，好奇心驱使之下，朝爷爷飞奔而来。他好奇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小媳妇，不由得心生害怕，“啊”地叫了一声。
德爹因为孙子的这一声喊，咒语不由短暂中断，回过神来之后继续念咒。而桃花煞趁这空档，已化成一道黑烟，将周道团团裹住，倏忽不见。周道顿时两眼呆滞，继而充血变红，口中发出“啊…啊”凄厉的叫声。
德爹大惊，忙取了一碗清水，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画，口含清水朝周道脸上喷出。就在此时，周道胸前的玉玦也发出淡黄色的柔和光芒，将周道护住。清水一喷之下，周道缓慢软倒在地。德爹将周道抱在怀中。
小媳妇已经扑倒在地，口吐白沫。两位家属跑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媳，又看了看德爹怀中的周道，一阵发呆。这时小媳妇慢慢醒转过来，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啦？”
德爹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没事了。我先回了。”两公婆千恩万谢地将德爹送出门，又瞅了瞅昏迷不醒的周道，嗫嚅了几下嘴，但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德爹心痛不已。他知道桃花煞虽然被赶出了小媳妇的身体，不过在最后关头，却附身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周道身上。这真是令人头大的事情！同时德爹也感到奇怪。按说桃花煞只会附身于妇人，不能上小孩子的身。为什么这个桃花煞就上了周道的身呢？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德爹把周道带回家，儿子儿媳敢怒不敢言，只抱着周道伤心。却少不得挨了老婆的一顿埋怨。
事已至此，伤心、懊恼、后悔、埋怨已经无益，只能想办法解决周道身上的桃花煞。德爹想。
吃早饭的时候，周道便问起奶奶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年都没见爷爷去收惊了？我看村里还是有好些小孩子受吓，收惊都请了别人。”奶奶脸色一滞，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爷爷这些年没有再干收惊的活计，都是为了你啊！”
周道吃了一点，问道：“为了我？”
奶奶点头。“这件事发生在十一年前了。”周道听奶奶讲起十一年前的往事，这才明白爷爷的一片苦心。
十一年前，隔壁乡有户人家的小媳妇出了点状况，民间称之为碰了“煞”。实际上即所谓的鬼上身。这户人家请了十里八乡的司公去作法，但去时信心满满的司公却灰头土脸地丧气而归。这家人没办法，打听到周道的爷爷法术高明，于是跑过来恳请。
虽然那个年代通信还不发达，但爷爷名气已经很大，所说他年轻时曾在外面跑过江湖，见多识广，也有一身过硬的本领。按乡下的习俗，人们不称他的名字，而尊敬称之为“德爹”。
那时节是三月阳春天气，周道喜欢缠着爷爷。听爷爷讲故事，随着爷爷去“收惊”。不过这一次德爹说什么也不肯带上周道。“破煞”这种活计太过危险，带上个小孩子实在不稳当。但周道作为周家的长子长孙，此时第三代中只有他一个小孩，颇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一听爷爷不愿意带上他，便开始哭闹不止。德爹左哄哄不好，右哄哄不好，最后只能带上周道，去别人家破煞。临行前，德爹为了慎重起见，将祖传破邪的玉玦戴在了周道细嫩的脖颈上。
德爹带着周道到了那户人家。那家两公婆激动地把德爹迎到一边介绍情况。原来小媳妇平常都是很和善温婉的一个人，近年丈夫一直外出打公，她一个人在家任劳任怨。可前不久突然性情大变，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门。饭菜都由婆婆送到房间，稍不如意便对着公婆破口大骂。老俩口被儿媳妇折腾得苦不堪言。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儿媳妇是撞了煞。无奈之下，只好请了几波司公来破煞。没想到煞气很重，司公们的巫术根本不是对手，只能铩羽而归。
德爹仔细查问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心里明白了：这正是中了“桃花煞”。几人正说话间，小媳妇房中传来一阵叫骂之声：“你们两个老杀才！又是找来哪里来的野道士？少管老子的闲事，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公婆俩人一听吓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煞白。
德爹神色凝重，对周道说：“你远远的别走近。我去看看。”德爹轻轻推开房门。小媳妇也停止了叫骂，斜着眼打量着。德爹一看，小媳妇模样倒算周正，此时披头散发，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飘忽的眼神中似乎隐含着一丝不屑。
这煞的功力非同一般！德爹更不敢大意，拿出了法器--一只牛角。被附体的小媳妇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似乎在嘲笑这法器的不堪。德爹被这笑声弄得又愧又气。
道门之中，最高级的法器是印。龙虎山张天师传下的宝物，最重要的便是天师印，也叫阳平治都功印。其实张天师创立天师道之时，将道治分为二十四，以象征二十四节气。每一治都有一个都功印。阳平治都功印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印信之中含有无上法力，代表天神的意志。
等而下之的法器有剑、镜等等，牛角法器确实显得有些寒碜。但周家的法器流传下来的不多，根本没有印、剑之类的上品。德爹心里咒骂，这么多年能传下来件宝物已经不容易了，那还能奢求有法印之类的宝物！他听到怪笑声不止，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拿起牛角乌拉乌拉地吹了起来。
小媳妇停止了怪笑，用双手捂住耳朵，似乎牛角发的的声音令她痛苦不堪。德爹一喜，更加卖力地吹了起来。半响之后，小媳妇又发出两声桀桀的怪笑，突然从床上蹦起，一下来到德爹跟前，双手掐住了德爹的脖子。德爹暗道一声要糟，这怪物原来是装出来的，要引自己上当。
“凭你这点低微道行，也敢来管大爷的闲事？”阴森森的声音似男似女，在德爹耳边响起。随着小媳妇双手收紧，德爹渐感呼吸困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德爹从口袋中掏出早就预备着的镇邪符。毕竟多位司公都没能从桃花煞讨到好，德爹自然做了一些准备。
道门符箓看着神秘，但画符似乎可以依样画葫芦，不难制出。可这只是形似，无法实现符箓的效果。画符除了要求画得“真”之外，尤其讲究“气通天真”。画符者能以自身元气，交感上界神祗，将神将之力灌入符箓之中。这样的道符才会有效果。
德爹本身不会画符，这张符箓是先辈们留传下来的最后一张了。在这紧要关头，德爹也顾不得肉疼了。他迅速地将这张符箓粘到小媳妇的额头上，凝神念出一段咒语：
“左青童玄灵，右青童玉女。
冠带我身，辅佑我形。
百邪奔散，鬼贼摧精。
敢有犯我，天地灭形。
急急如律令！”
小媳妇发出一声惨叫。这回脱口而出的是男子的声音：“死老头，你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德爹丝毫不敢大意，口中降邪咒语不绝。
屋子外头的老两口和周道听到这厢的声响，都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周道听到爷爷的念咒之声，知道煞物已经被制服，好奇心驱使之下，朝爷爷飞奔而来。他好奇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小媳妇，不由得心生害怕，“啊”地叫了一声。
德爹因为孙子的这一声喊，咒语不由短暂中断，回过神来之后继续念咒。而桃花煞趁这空档，已化成一道黑烟，将周道团团裹住，倏忽不见。周道顿时两眼呆滞，继而充血变红，口中发出“啊…啊”凄厉的叫声。
德爹大惊，忙取了一碗清水，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画，口含清水朝周道脸上喷出。就在此时，周道胸前的玉玦也发出淡黄色的柔和光芒，将周道护住。清水一喷之下，周道缓慢软倒在地。德爹将周道抱在怀中。
小媳妇已经扑倒在地，口吐白沫。两位家属跑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媳，又看了看德爹怀中的周道，一阵发呆。这时小媳妇慢慢醒转过来，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啦？”
德爹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没事了。我先回了。”两公婆千恩万谢地将德爹送出门，又瞅了瞅昏迷不醒的周道，嗫嚅了几下嘴，但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德爹心痛不已。他知道桃花煞虽然被赶出了小媳妇的身体，不过在最后关头，却附身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周道身上。这真是令人头大的事情！同时德爹也感到奇怪。按说桃花煞只会附身于妇人，不能上小孩子的身。为什么这个桃花煞就上了周道的身呢？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德爹把周道带回家，儿子儿媳敢怒不敢言，只抱着周道伤心。却少不得挨了老婆的一顿埋怨。
事已至此，伤心、懊恼、后悔、埋怨已经无益，只能想办法解决周道身上的桃花煞。德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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