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神鬼五灵可辩 斩妖魔一剑如虹（七）

    柳先生叹了口气，道：“天道循环，物竞天择，万物相生相克，适者存之，冥冥中自有定数，原本就是如此。也许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人妖殊途，你我所处立场不同，结果自然不同。再多说也是无益。”

    女子冷笑道：“我看你是词穷了吧，既然没话说，那就纳命来！”

    话音未落，身形即动，真正是快如闪电，前一刻还在数尺以外，只一晃便已闪现在柳先生身侧，“呼”的一声，伸出左手向柳先生的头上抓来，那女子的手原本是双纤纤玉指，待她伸了手掌抓出时，那手掌之上突然绒毛指甲疯狂生长，只不过一瞬间便变得毛绒绒的，指甲更是长出尺余，夜色中泛着绿光，青幽如铁，锋利如刀，气势骇人。柳先生双脚不动，微微一转身体，轻轻挥出右手去抓那女子手臂。这一抓似是未使什么力气，但却是速度奇快，后发先至，眼看着那女子的手臂不等伤到柳先生便要被他一把抓住，可忽然间异变又生，只见那女子又是一个闪身，竟尔出现在另一侧许东阳的身边，伸爪便去抓许东阳的身体，口中还道：“这小孩儿生得挺俊的，来跟姐姐玩会儿罢”。原来她不清楚柳先生底细，却看得出东阳年小力微，是以方才先是佯攻柳先生，实则却是想声东击西，要抓了许东阳在手，好教柳先生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为。

    女子心里正自得意，却冷不防一抓抓了个空，再抬眼看时，却见柳先生早已拉着东阳闪在了丈余之外。柳先生向她轻轻一笑，道：“就知道你这狐狸狡猾，早防着你了。”

    那女子见用计失败，也不着恼，咯咯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人，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罢。”说着手上掐个法诀，只听得“沙沙沙”的声音不住响起，一条如黑蛇一般的东西从她腋下沿着手臂蜿蜒而上，刷的跃出手掌后腾空而起，蓦然化为一条黑漆漆的软鞭。那软鞭看着并不甚长，生得一节一节的，鞭身细长浑圆，四周浸着一层薄薄的黑雾，隐隐似有呜咽之声从鞭身上传来，仿佛是个活物一般，凭空绕着女子的身体不断上下游走。

    柳先生脸色凝重起来，沉声道：“噬魂鞭？你这妖狐好生大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杀生害命，想不到你竟敢拘魂养器，难道是真不把我们修行中人放在眼中么？”

    原来，这软鞭本身不过是件普通的法器，与寻常修行人所持的各种武器法宝并无甚么分别，不同之处在于这妖狐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拘魂之术，也就是将人害了以后，作法将其生魂慑入法宝之中，魂力可以极大增强法器威力，令法器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而且随着魂魄慑入越多，这软鞭可以不断变粗变长，最长可达数丈，且威力愈加陡增数倍。然而生魂被慑，人的肉身便成为行尸走肉，人死之后也不能进入轮回，大违天道，大损阴德，乃是极其恶毒的修行手段，几可近于魔道，向为正道修行之人所不齿。这炼器之法既恶毒却也甚是艰难，噬魂成功的几率也颇低，是以这妖狐两年来费心竭力修炼的极勤，却也方才将魂鞭炼至五六尺长，想要大成眼见得尚需许多时日。

    柳先生见了噬魂鞭，不禁恶从心头起，同时也知道这法器威力不可小觑，当下也将青瑶剑唤了出来，青瑶剑听得主人召唤，“嗡”地发出一声剑鸣破空而出，在斜月下宛如一泓秋水，湛然生光。

    那狐妖见得青瑶剑出，也是吃了一惊，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诧异道：“咦？居然是仙剑？你是哪个门派的修者？”

    其实，方才柳先生和狐妖相互不知底细，均是有些小看了彼此。在柳先生以为，青莲山风水甚佳，灵气馥郁，出了一只吃人的妖怪根本不足为奇，以自己几十年的修为，虽不敢说手到擒来，但令妖魔授首却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那狐妖见柳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又带了个小孩子，心里也以为他不过是个偶遇机缘，修行了几年道法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秀才，因着见了村人失踪便不自量力地进山来降妖除魔寻自己晦气，这般小修者，只须噬魂鞭一出那便万事大吉了。待见了青瑶剑出现，她便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须知这世间修行者之多实是难以计数，一众门门派派也浩如烟海，但是实力强大的名门大派终究还是少数，散修高手更是很难遇到。这世上还有个道理，往往是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越强的门派，修行的资源就越是丰厚，因着资源丰厚，其再造的强者也就越多，如此循环往复。弱者同理。普通修者抑或是寻常小门派，既无天材地宝，也无铸炼之法，更没有能够操控真火炼器的世外高人，如能得到一柄普通的飞剑，那就已经是十分不易，恨不得要当作镇派之宝供起来了。青瑶剑灵性十足，光华耀目，卖相不凡，摆明了是一口仙剑，而能够拥有仙剑之人，只怕不是名门大派弟子，便是世间少有的修真高手。

    狐妖对青瑶剑颇为忌惮，向柳先生拱手道：“这位道友不知是哪家门派的高人子弟，请恕小妹先前多有得罪了！我乃是万妖谷黄眉老仙的座下弟子，名唤白洛，月前路经此地，修炼心切，伤了道友几位乡人，还请多多担待。你我几百年修行不易，若是斗个两败俱伤殊为不智，不如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