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治疗
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的繁忙都和年关的菜市场无异，唯独人的心态天差地别。买菜的时候可以吹着哨子随意逛，偶尔争点蝇头小利。而来这里谁都只想早点溜，至于价格，刷医保卡，不心疼。
“几回了？”
面目颓废腿脚不方便的洛夏，提着一口气问。
“什么？”
“我，麻烦你几回了？”
“要是说以前，十个手指头，来回掰十回，也数不清。”
“你瘦了。”
“自律塑身，有些效果。”
恍然间，洛夏发觉顾婺优越的侧脸线条比自己也分毫不差。他怎么就没那么骄傲，跟一池温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
“我没耽误你上班吧？”
“有长进，还会替别人考虑了。”
“以前没有吗？”
“何曾有过。”
出于某种急切想要证实，又有些期待的心理，洛夏搭在顾婺左肩的手指不自觉地划过他的下颚线。
诊室门口的楼道上，人流攒动，这么不经意的小动作，自然没人注意。顾婺突然停下脚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左肩那只不太老实的手上。随即，他侧过脸对着身旁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些不知所云地问道：“搞什么？”
“不小心碰到，不好意思。”
原本架着这身高的老爷么已经够累的，还要忍受茶里茶气的挑衅。顾婺极不自然地瞥了一眼，立刻缩回目光。故作镇定后，他放开手臂，将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推倒在等待区的座椅上。
“痛！”
这人一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便顺势滑落下来。
“你能别拿脏手碰我脸吗？”
“不是故意的。你这反应有点夸张吧？”
“味道太呛人。”
还没等顾婺缓过神，几位病患家属围拥上来，不嫌事儿大地左右上下打量一番，还问东问西，不知缘由的乱下定论。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
“小伙子，对病人态度要好，他才能早日康复。”
“是呀！你这脾气可不行。”
“快把你叔拉起来，别坐地上了。瞧瞧，你叔的脸蜡黄蜡黄的，什么病？”
“治不好的病！”
绿茶女已经深入人心，这茶男其实更加惹人讨厌。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的，心放宽，慢慢会好的。”
此刻，顾婺单手摸了摸下巴，退后一两步，像正在观摩一场戏。
他在思索：圣母，为何叫圣母？或许是对他人惯用上帝视角，对自己，却不得而知。
虽然，群演的逻辑上没啥问题，要孝顺父母长辈。感官上也没什么问题，一老一少，一病一康。但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八竿子打不着。
“呵呵～”
眼见着说什么也没用，洛夏便强撑着坐回了椅子。
“大侄子，也不拉叔一把。”
顾婺提了提镜框，耽误就医时间的闲聊，有些索然无味，以至于他的心情也不大爽利。走到洛夏的身旁，他用小腿抵着这人的膝盖。
“叔叔，坐得住吗？”
“有些困难。”
急诊的显示屏悠然自得地滚动刷新等候的人名。
“请急诊普外科25号洛夏到3号诊室就诊。”
“走吧，叔叔。”
“上瘾了，还。谁你叔叔。”
3号诊室门虚掩着，顾婺轻轻地推了一把。
“你好，医生。”
“进来吧，洛夏哪儿不舒服？”
“他，昨夜醉酒在室外，或许冻伤了。”
“赶紧躺这里。”
“喝那么多干什么？还好有人发现，不然一条命就没了。”
头发花白的男医生说话声音温柔中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医生，麻烦给他做全身检查。”
拉上帘子，顾婺小声且急切地提出患者家属的要求。
“我看他的冻伤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我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可以了。难道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你是洛夏的什么人？”
“别听他的，就是昨晚冻着了，我一直很健康。”
刚说完，洛夏便猛得拉开帘子，慢慢地移动步子，走到顾婺的右侧，对着医生说道：“他是我兄弟，担心我有事儿。谢谢你！那我们先走。”
“不客气，回头别熬夜，好好睡一觉，按时吃药，一周就能好。”
“谢谢医生。”
走出医院大门已经是日上三竿，顾婺伸出左手，看了一眼时间。
“我这一早上都耗你这里了。现在才发觉不值当。”
“哪儿不值了，我冻伤也是伤。你救了我，我不得接着感谢你一辈子。”
“值多少钱？拿来吧。”
“过分了，明知道我已经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还提钱！”
“那你生气给我看看，自己走，别让我扶着。”
“这回，怕是要扶上几年了。”
“你别动，我去开车过来。烂泥扶不上墙。”
医院广场上，顾婺优雅地钻进百万大奔的驾驶室，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大奔便稳稳当当地停在洛夏的身旁。
“能上车吗？”
“迈不开腿。”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顾婺，索性打开副驾驶室车门，抱起洛夏的腰臀，跟塞大件快递似的，费了好大劲，才硬生生将这大长腿弄进了车子里。
“靠，死沉！”
“囔，拿着药。”
“谢谢老铁。脾气见长！”
有些不大对劲的感觉，更恰当一点的解读是有那么一些丢脸。洛夏故作淡定，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才能忘记刚才这一幕。
“不仅仅脾气，力气不也，stronger！”
“你这车的档次，不如以前。”
“现在在银行上班，总不能开着宾利，布加迪之流，和行长的车杠上吧。做人要低调，赚钱也是。”
此处，洛夏没有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挤出一些笑容来回应。
“你的车最近在处理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留几辆下来？”
“算了，都不要了，能留条命就不错了。”
车窗外顺道的风景很好，古塔，城墙，金融商业街，而后是山丘，公园，还有天水合一的灵江。
“我们去哪儿？”
“你能去哪儿？”
“也是，手上所有的房产都挂出去了。等法院拍卖还不如先卖。”
“懂点事了，债务太多，可是要坐牢的，公司律师怎么说？”
“要坐牢也没办法，有人不想我死，我不得活着受罪。”
“谁？让你痛苦地，活着了。”
“还有谁？谢浪呗！这孙子没拿到钱，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呀！我记得之前跟你好得穿一条裤子，天天泡在你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你老婆有点事儿。”
“什么话！无所谓了，她带孩子回娘家去了。没有我，她们也会衣食无忧。就是，我天天想我闺女。”
像洛夏这样的大男人一说到女儿就立刻如鲠在喉，难受的要死。这女孩在父亲的心中就是融化钢铁的物质，一颦一笑都能激发起男人的喜乐。
“抽空去见见。”
“见不着。”
“不让见？”
“不敢见！”
“别说我这点破事了，你带我去哪儿？”
“既然你没地方暂住，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后屋了。”
“呵～你还真能安排。”
“别多想，那边我已经买下了，归置了一下，适合闲云野鹤独处。”
车子依旧往前开，往孤山狂奔过去，山的影子慢慢吞噬浮华，只给足份的清净。
“几回了？”
面目颓废腿脚不方便的洛夏，提着一口气问。
“什么？”
“我，麻烦你几回了？”
“要是说以前，十个手指头，来回掰十回，也数不清。”
“你瘦了。”
“自律塑身，有些效果。”
恍然间，洛夏发觉顾婺优越的侧脸线条比自己也分毫不差。他怎么就没那么骄傲，跟一池温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
“我没耽误你上班吧？”
“有长进，还会替别人考虑了。”
“以前没有吗？”
“何曾有过。”
出于某种急切想要证实，又有些期待的心理，洛夏搭在顾婺左肩的手指不自觉地划过他的下颚线。
诊室门口的楼道上，人流攒动，这么不经意的小动作，自然没人注意。顾婺突然停下脚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左肩那只不太老实的手上。随即，他侧过脸对着身旁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些不知所云地问道：“搞什么？”
“不小心碰到，不好意思。”
原本架着这身高的老爷么已经够累的，还要忍受茶里茶气的挑衅。顾婺极不自然地瞥了一眼，立刻缩回目光。故作镇定后，他放开手臂，将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推倒在等待区的座椅上。
“痛！”
这人一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便顺势滑落下来。
“你能别拿脏手碰我脸吗？”
“不是故意的。你这反应有点夸张吧？”
“味道太呛人。”
还没等顾婺缓过神，几位病患家属围拥上来，不嫌事儿大地左右上下打量一番，还问东问西，不知缘由的乱下定论。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
“小伙子，对病人态度要好，他才能早日康复。”
“是呀！你这脾气可不行。”
“快把你叔拉起来，别坐地上了。瞧瞧，你叔的脸蜡黄蜡黄的，什么病？”
“治不好的病！”
绿茶女已经深入人心，这茶男其实更加惹人讨厌。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的，心放宽，慢慢会好的。”
此刻，顾婺单手摸了摸下巴，退后一两步，像正在观摩一场戏。
他在思索：圣母，为何叫圣母？或许是对他人惯用上帝视角，对自己，却不得而知。
虽然，群演的逻辑上没啥问题，要孝顺父母长辈。感官上也没什么问题，一老一少，一病一康。但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八竿子打不着。
“呵呵～”
眼见着说什么也没用，洛夏便强撑着坐回了椅子。
“大侄子，也不拉叔一把。”
顾婺提了提镜框，耽误就医时间的闲聊，有些索然无味，以至于他的心情也不大爽利。走到洛夏的身旁，他用小腿抵着这人的膝盖。
“叔叔，坐得住吗？”
“有些困难。”
急诊的显示屏悠然自得地滚动刷新等候的人名。
“请急诊普外科25号洛夏到3号诊室就诊。”
“走吧，叔叔。”
“上瘾了，还。谁你叔叔。”
3号诊室门虚掩着，顾婺轻轻地推了一把。
“你好，医生。”
“进来吧，洛夏哪儿不舒服？”
“他，昨夜醉酒在室外，或许冻伤了。”
“赶紧躺这里。”
“喝那么多干什么？还好有人发现，不然一条命就没了。”
头发花白的男医生说话声音温柔中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医生，麻烦给他做全身检查。”
拉上帘子，顾婺小声且急切地提出患者家属的要求。
“我看他的冻伤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我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可以了。难道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你是洛夏的什么人？”
“别听他的，就是昨晚冻着了，我一直很健康。”
刚说完，洛夏便猛得拉开帘子，慢慢地移动步子，走到顾婺的右侧，对着医生说道：“他是我兄弟，担心我有事儿。谢谢你！那我们先走。”
“不客气，回头别熬夜，好好睡一觉，按时吃药，一周就能好。”
“谢谢医生。”
走出医院大门已经是日上三竿，顾婺伸出左手，看了一眼时间。
“我这一早上都耗你这里了。现在才发觉不值当。”
“哪儿不值了，我冻伤也是伤。你救了我，我不得接着感谢你一辈子。”
“值多少钱？拿来吧。”
“过分了，明知道我已经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还提钱！”
“那你生气给我看看，自己走，别让我扶着。”
“这回，怕是要扶上几年了。”
“你别动，我去开车过来。烂泥扶不上墙。”
医院广场上，顾婺优雅地钻进百万大奔的驾驶室，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大奔便稳稳当当地停在洛夏的身旁。
“能上车吗？”
“迈不开腿。”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顾婺，索性打开副驾驶室车门，抱起洛夏的腰臀，跟塞大件快递似的，费了好大劲，才硬生生将这大长腿弄进了车子里。
“靠，死沉！”
“囔，拿着药。”
“谢谢老铁。脾气见长！”
有些不大对劲的感觉，更恰当一点的解读是有那么一些丢脸。洛夏故作淡定，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才能忘记刚才这一幕。
“不仅仅脾气，力气不也，stronger！”
“你这车的档次，不如以前。”
“现在在银行上班，总不能开着宾利，布加迪之流，和行长的车杠上吧。做人要低调，赚钱也是。”
此处，洛夏没有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挤出一些笑容来回应。
“你的车最近在处理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留几辆下来？”
“算了，都不要了，能留条命就不错了。”
车窗外顺道的风景很好，古塔，城墙，金融商业街，而后是山丘，公园，还有天水合一的灵江。
“我们去哪儿？”
“你能去哪儿？”
“也是，手上所有的房产都挂出去了。等法院拍卖还不如先卖。”
“懂点事了，债务太多，可是要坐牢的，公司律师怎么说？”
“要坐牢也没办法，有人不想我死，我不得活着受罪。”
“谁？让你痛苦地，活着了。”
“还有谁？谢浪呗！这孙子没拿到钱，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呀！我记得之前跟你好得穿一条裤子，天天泡在你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你老婆有点事儿。”
“什么话！无所谓了，她带孩子回娘家去了。没有我，她们也会衣食无忧。就是，我天天想我闺女。”
像洛夏这样的大男人一说到女儿就立刻如鲠在喉，难受的要死。这女孩在父亲的心中就是融化钢铁的物质，一颦一笑都能激发起男人的喜乐。
“抽空去见见。”
“见不着。”
“不让见？”
“不敢见！”
“别说我这点破事了，你带我去哪儿？”
“既然你没地方暂住，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后屋了。”
“呵～你还真能安排。”
“别多想，那边我已经买下了，归置了一下，适合闲云野鹤独处。”
车子依旧往前开，往孤山狂奔过去，山的影子慢慢吞噬浮华，只给足份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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