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发
“你前妻，挺漂亮的，她叫什么名？”
隔着玻璃，沈溪丛递给顾婺一张多年前的合影。
“她叫樊丽华，在我刚入职的时候，是别人眼中最美的护士。”
对话停顿的间隙，生平第一次剃了寸头的沈溪丛，自嘲地笑了笑，脸颊上显现出左右两道长长的酒窝。
他依旧英俊，五官气质，以及眼中的那种看淡一切的深沉，融合交汇成一块静默的美玉。
“沈医生，可以跟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吗？”
顾婺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追问。
“案子已经结了，我不想再回忆过去。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在顾婺的追问下，沈溪丛往后靠了靠，垂下头，视线盯着手指末端，陷入沉思。
“周雪的案子，目前已经结了。樊丽华的还没有下文。”顾婺知道沈溪丛不愿意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继续问，“你，难道不想重新回到最初的规划当中吗？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外科大夫。”
“不敢想！回不去。即使他们的案子与我无关，我的手也不干净了。”沈溪丛依旧神色自若地说，“我们都像被装进套子里的人，久而久之，成了一丘之貉。”
“我希望你能不辜负自己，重新开始。”
眼前的沈溪丛听到顾婺的这番话后，站起身，喜中带泪地回答道：“下辈子吧！”
转身离开的顾婺，一步三回头。
下辈子，谁能保证还有下辈子。顾婺想到一些事，一些人。不再能够花时间去做的事，无缘再闲聊的人。
在这世界中，他身边的人，怎么越来越少，就像被宇宙某一处吸收了，或者避之不及躲起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颗亿万年的天煞孤星，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里关着，只能隔着光年的距离观看其他天体的运动轨迹。
刑警队，午后，天气闷热难捱。
邱闵已经回到警队，比之前脾气好了许多。见到不拿分毫工资的免费顾问，主动端上食堂一荤一素外加一汤的午间套餐。
“怎么样，沈医生跟你说之前跟那个樊什么的事情了吗？”
“樊丽华？”
“对，是这个名！”
自从回到警队，邱闵的饭量愈发好了。不过，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除了饭量，工作时间更是不定时增长，无人敢管。
“他拒绝回答。”顾婺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聊工作，往嘴里送了一口饭，便闭上嘴，斯斯文文地嚼动着。
“我们也指望不上他，就知道他对樊什么华的没感情！”邱闵嘴巴发出“bia，bia”的声音，鼓着腮帮子，胡吃海塞，几分钟后，一大盘饭菜就被全部送进肚子里。
身边的同事见状，赶紧随便吞了几口，收拾碗筷。顾婺抬眼一瞧，拿起食堂套餐，径自走到隔壁休息室，独自享用。
筷子头在米饭里头翻了个遍，极少有几颗送入口中，嘴里的饭都快咬出渣子，正和着口中的吐沫，酿出一丝丝酸苦味。
此时，身后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法医舒静怡。
“怎么，顾婺，你在这儿吃独食？”
这女人拿着手机，右手拇指不停前后往复划动，貌似正在刷视频，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
“吃饭，不吃独食，吃什么？”
“哟哟，说不过你。”
舒静怡见顾婺说话语气有些呛人，便识趣地转身离开。
“舒法医，你原先在JZ市医院呆过？”
“你怎么知道？我们可是多年未联系了。”
面对顾婺突如其来的问题，她表现地有些吃惊，眼神闪烁出一道光，划向顾婺的后背。
“我看过你的履历，很奇怪吗？”
猝不及防地转身，恰如预料的那样，顾婺见到了舒静怡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她的淡然瞬间散落一地。
“没有，我只是受宠若惊，我怕下一步，你会说些更加让人意外的话。”
这女人脑筋转的很快，可是肢体语言不会骗人，她的手背青筋凸起，脸颊的红晕也挂上了枝头，乍一看，以为刚干了一瓶白干。
“你想多了，我只是很意外，你和沈溪丛很熟。”顾婺想了想，又说，“恐怕，不只是熟。”
记得不久前，和沈溪丛关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看着那扇假窗户。
他跟顾婺聊了很多，其中有一段聊到同事得知樊丽华出轨院长童棋的时候，给他出主意，写了横幅，挂到医院显著位置。
当时，这张照片和那段视频上了热搜，迄今为止已经被编排成了多个故事，广为流传在网络上，经常在小弹窗上可以看到。
顾婺无意间在推送的街头巷尾小八卦里看到这些片段，也在里头发现了舒静怡和沈溪丛的身影。
俩人挨得很近，偶尔窃窃私语，看起来关系匪浅。
还在思绪里乱飞的舒静怡终于回过神，回答道：“之前，只是同事，后来我到这里工作，就没联系了。”
“改天，我去看沈医生，你跟我一块去吧。”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褪去了原有的味道。可是，舒静怡没有接话，转头就走。
ZJ警察局，档案室。
介绍案情的是警局支队长陈小华，据他回忆，樊丽华案发生在五年前七月初。
案发当日，樊丽华值班，假借肚子不舒服，外出。实际上是蒋院长带她去郊外农庄应酬。
两人喝了点酒，由代驾送回医院。
午夜十二点，樊丽华夜宿蒋院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凌晨一点到二点，二人死亡。
发现尸体是院长助理凌云，时间是第二日下午例行开会时间14点15分左右。
据现场勘查，休息室里只有一张折叠床，没有其他家具，但依旧比较凌乱，主要是被褥、枕头、毛毯和死者的内外衣物都各自躺在室内的各处。死者未有衣着傍身，体表无刀伤，无勒痕，无外力导致的挫伤。地面上有很多脚印，经过鉴定也都是当事人的。
死者樊丽华，医院护士，全身cl地趴在地上，双t张开，黑色丝袜上留下一摊乳白色液体，特别是散落一地的白色hg药丸，让人想入非非。经鉴定，女子死于心脏骤停。
死者蒋立，ZJ市医院院长，侧着身躺在地上，身体和指甲微紫，经鉴定为心梗猝死。
现场发现的证物有一根女人的黑色长发，比死者尺码大一号的高跟鞋，这两样东西不属于死者。
其他的例如角色扮演衣物，指甲中的微量皮脂，都来自二人。
“长发，是谁的，能确定吗？”
在档案室外站着，刘畅拿出装有一根头发的透明标签袋，仔细看了看，还凑近闻了闻。
“刘警官，这都多少年了，还能闻出味来？”顾婺在一旁盯着这小年轻发愣，不由得张嘴吐槽起来。
“有点味道，不信，你闻闻！”袋子晃过顾婺的鼻尖处，好似有一种芳香烃化合物的味道，记忆中存在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们两个，鼻子还真灵！这味道就是一种很久之前流行的头油，已经鉴定过了，是呈幽斋的产品，二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陈小华明显插不上话，等到俩人犯二，赶紧找准时机，搭上话，“到目前为止，这根头发暂时还不确定所有人，DNA库里没有收录。”
“饭局里的人，排查了吗？”
将薄薄的档案袋翻个底朝天，刘畅在口供中发现医务工作者的口述信息，却没有见到饭局上那些人的只字片语。
“这个饭局牵涉到很多知名人士，档案里面只做了普通走访调查，没有深入排查。这张是走访表格，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意外死亡事件，为什么会被定义成他杀的刑事案件呢？”顾婺偷瞄了法医鉴定报告，有些不解。
“因为，现场是被布置过的，男女之间并没有发生如现场所显现的亲密关系，相反，女性已经怀孕二月有余，经鉴定，孩子是她丈夫的。”当陈小华描述案件铺所迷离的细节时，顾婺再次陷入沉思。
原来，这世界总是会有那么多假象，谎言，还有人不惜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些虚假的事件中，反复围绕和旋转，像无人鞭笞的陀螺，犯贱如此而不自知。
“这案子难就难在，嫌疑人绕过随处可见的监控，判断不了进出的路线。长发和高跟鞋，不清楚是随意摆放，还是遗留的物证。”
“当时，为什么将沈溪丛判断为嫌疑人？”
面对陈小华似是而非的陈述，顾婺挑了挑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追问。
“我们去他家里搜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了。当时，确实是他一直在医院闹事，再说并没有其他线索。”
夹在中间的刘畅，左右开弓，说道：“好好，两位，听我说一句。”
“目前，这个案子原定的嫌疑人沈溪丛在我市看守所。你们刑警队的事情，我们本不应该插手。可是，我们的邱队长，派我和这位顾先生一起参与。我也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反正来都来了，那就干活呗。”
隔着玻璃，沈溪丛递给顾婺一张多年前的合影。
“她叫樊丽华，在我刚入职的时候，是别人眼中最美的护士。”
对话停顿的间隙，生平第一次剃了寸头的沈溪丛，自嘲地笑了笑，脸颊上显现出左右两道长长的酒窝。
他依旧英俊，五官气质，以及眼中的那种看淡一切的深沉，融合交汇成一块静默的美玉。
“沈医生，可以跟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吗？”
顾婺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追问。
“案子已经结了，我不想再回忆过去。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在顾婺的追问下，沈溪丛往后靠了靠，垂下头，视线盯着手指末端，陷入沉思。
“周雪的案子，目前已经结了。樊丽华的还没有下文。”顾婺知道沈溪丛不愿意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继续问，“你，难道不想重新回到最初的规划当中吗？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外科大夫。”
“不敢想！回不去。即使他们的案子与我无关，我的手也不干净了。”沈溪丛依旧神色自若地说，“我们都像被装进套子里的人，久而久之，成了一丘之貉。”
“我希望你能不辜负自己，重新开始。”
眼前的沈溪丛听到顾婺的这番话后，站起身，喜中带泪地回答道：“下辈子吧！”
转身离开的顾婺，一步三回头。
下辈子，谁能保证还有下辈子。顾婺想到一些事，一些人。不再能够花时间去做的事，无缘再闲聊的人。
在这世界中，他身边的人，怎么越来越少，就像被宇宙某一处吸收了，或者避之不及躲起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颗亿万年的天煞孤星，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里关着，只能隔着光年的距离观看其他天体的运动轨迹。
刑警队，午后，天气闷热难捱。
邱闵已经回到警队，比之前脾气好了许多。见到不拿分毫工资的免费顾问，主动端上食堂一荤一素外加一汤的午间套餐。
“怎么样，沈医生跟你说之前跟那个樊什么的事情了吗？”
“樊丽华？”
“对，是这个名！”
自从回到警队，邱闵的饭量愈发好了。不过，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除了饭量，工作时间更是不定时增长，无人敢管。
“他拒绝回答。”顾婺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聊工作，往嘴里送了一口饭，便闭上嘴，斯斯文文地嚼动着。
“我们也指望不上他，就知道他对樊什么华的没感情！”邱闵嘴巴发出“bia，bia”的声音，鼓着腮帮子，胡吃海塞，几分钟后，一大盘饭菜就被全部送进肚子里。
身边的同事见状，赶紧随便吞了几口，收拾碗筷。顾婺抬眼一瞧，拿起食堂套餐，径自走到隔壁休息室，独自享用。
筷子头在米饭里头翻了个遍，极少有几颗送入口中，嘴里的饭都快咬出渣子，正和着口中的吐沫，酿出一丝丝酸苦味。
此时，身后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法医舒静怡。
“怎么，顾婺，你在这儿吃独食？”
这女人拿着手机，右手拇指不停前后往复划动，貌似正在刷视频，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
“吃饭，不吃独食，吃什么？”
“哟哟，说不过你。”
舒静怡见顾婺说话语气有些呛人，便识趣地转身离开。
“舒法医，你原先在JZ市医院呆过？”
“你怎么知道？我们可是多年未联系了。”
面对顾婺突如其来的问题，她表现地有些吃惊，眼神闪烁出一道光，划向顾婺的后背。
“我看过你的履历，很奇怪吗？”
猝不及防地转身，恰如预料的那样，顾婺见到了舒静怡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她的淡然瞬间散落一地。
“没有，我只是受宠若惊，我怕下一步，你会说些更加让人意外的话。”
这女人脑筋转的很快，可是肢体语言不会骗人，她的手背青筋凸起，脸颊的红晕也挂上了枝头，乍一看，以为刚干了一瓶白干。
“你想多了，我只是很意外，你和沈溪丛很熟。”顾婺想了想，又说，“恐怕，不只是熟。”
记得不久前，和沈溪丛关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看着那扇假窗户。
他跟顾婺聊了很多，其中有一段聊到同事得知樊丽华出轨院长童棋的时候，给他出主意，写了横幅，挂到医院显著位置。
当时，这张照片和那段视频上了热搜，迄今为止已经被编排成了多个故事，广为流传在网络上，经常在小弹窗上可以看到。
顾婺无意间在推送的街头巷尾小八卦里看到这些片段，也在里头发现了舒静怡和沈溪丛的身影。
俩人挨得很近，偶尔窃窃私语，看起来关系匪浅。
还在思绪里乱飞的舒静怡终于回过神，回答道：“之前，只是同事，后来我到这里工作，就没联系了。”
“改天，我去看沈医生，你跟我一块去吧。”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褪去了原有的味道。可是，舒静怡没有接话，转头就走。
ZJ警察局，档案室。
介绍案情的是警局支队长陈小华，据他回忆，樊丽华案发生在五年前七月初。
案发当日，樊丽华值班，假借肚子不舒服，外出。实际上是蒋院长带她去郊外农庄应酬。
两人喝了点酒，由代驾送回医院。
午夜十二点，樊丽华夜宿蒋院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凌晨一点到二点，二人死亡。
发现尸体是院长助理凌云，时间是第二日下午例行开会时间14点15分左右。
据现场勘查，休息室里只有一张折叠床，没有其他家具，但依旧比较凌乱，主要是被褥、枕头、毛毯和死者的内外衣物都各自躺在室内的各处。死者未有衣着傍身，体表无刀伤，无勒痕，无外力导致的挫伤。地面上有很多脚印，经过鉴定也都是当事人的。
死者樊丽华，医院护士，全身cl地趴在地上，双t张开，黑色丝袜上留下一摊乳白色液体，特别是散落一地的白色hg药丸，让人想入非非。经鉴定，女子死于心脏骤停。
死者蒋立，ZJ市医院院长，侧着身躺在地上，身体和指甲微紫，经鉴定为心梗猝死。
现场发现的证物有一根女人的黑色长发，比死者尺码大一号的高跟鞋，这两样东西不属于死者。
其他的例如角色扮演衣物，指甲中的微量皮脂，都来自二人。
“长发，是谁的，能确定吗？”
在档案室外站着，刘畅拿出装有一根头发的透明标签袋，仔细看了看，还凑近闻了闻。
“刘警官，这都多少年了，还能闻出味来？”顾婺在一旁盯着这小年轻发愣，不由得张嘴吐槽起来。
“有点味道，不信，你闻闻！”袋子晃过顾婺的鼻尖处，好似有一种芳香烃化合物的味道，记忆中存在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们两个，鼻子还真灵！这味道就是一种很久之前流行的头油，已经鉴定过了，是呈幽斋的产品，二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陈小华明显插不上话，等到俩人犯二，赶紧找准时机，搭上话，“到目前为止，这根头发暂时还不确定所有人，DNA库里没有收录。”
“饭局里的人，排查了吗？”
将薄薄的档案袋翻个底朝天，刘畅在口供中发现医务工作者的口述信息，却没有见到饭局上那些人的只字片语。
“这个饭局牵涉到很多知名人士，档案里面只做了普通走访调查，没有深入排查。这张是走访表格，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意外死亡事件，为什么会被定义成他杀的刑事案件呢？”顾婺偷瞄了法医鉴定报告，有些不解。
“因为，现场是被布置过的，男女之间并没有发生如现场所显现的亲密关系，相反，女性已经怀孕二月有余，经鉴定，孩子是她丈夫的。”当陈小华描述案件铺所迷离的细节时，顾婺再次陷入沉思。
原来，这世界总是会有那么多假象，谎言，还有人不惜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些虚假的事件中，反复围绕和旋转，像无人鞭笞的陀螺，犯贱如此而不自知。
“这案子难就难在，嫌疑人绕过随处可见的监控，判断不了进出的路线。长发和高跟鞋，不清楚是随意摆放，还是遗留的物证。”
“当时，为什么将沈溪丛判断为嫌疑人？”
面对陈小华似是而非的陈述，顾婺挑了挑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追问。
“我们去他家里搜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了。当时，确实是他一直在医院闹事，再说并没有其他线索。”
夹在中间的刘畅，左右开弓，说道：“好好，两位，听我说一句。”
“目前，这个案子原定的嫌疑人沈溪丛在我市看守所。你们刑警队的事情，我们本不应该插手。可是，我们的邱队长，派我和这位顾先生一起参与。我也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反正来都来了，那就干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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