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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算命

    “小妹,你听我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张权见眼前小妹,眼中水光莹然,泫然欲涕,一边揉着自己的小手,就怕她当众哭了出来,他连忙向大堂众人望去,然后起身向小妹解释道。

    只是他不看众人还好,他看向众人之时,也见众人正望向他。

    大堂门口的两位小二,右手抚摸着左肩的抹布,似有有些好奇,又似有些胆怯地向他望来。

    客栈主人贾老板,耸了耸眉,继续头也不抬地在算、在记着他的账。

    蓝衫男子,正喝着茶,虽然向他这边望来,但茶杯遮住了半边面部,一时倒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王家四棍倒是不做任何掩饰,双手环胸,面带嬉笑地望向他。

    算命老头放下了手中木筷,抬起头来,微笑着望着他,然后目光下移,轻声说道:“苏儿,回来,不要惊扰了贾老板的客人。”

    “我不,爷爷,你赶紧替他算上一卦,让他服气。”名叫’苏儿‘的小妹,却头也不回地上前就捉住张权的手,然后边往回拉,边说到。

    “苏儿,不要胡闹,快快回来!”算命老头,虽然口气略硬了些,但还是满含爱怜的说道。

    “臭道士,你跟我来,让爷爷替你算上一卦!”苏儿拉着张权边往回走。

    “好、好、好,就让你爷爷替我算上一卦!”张权跟着苏儿走到了算命老头面前。

    “爷爷,他求你帮他算卦!”苏儿回到桌前,便向爷爷嘻嘻地说道,然后又坐回了刚才的座位。

    张权双目微缩,又是心中一诧,内心想到:“不是你让我算的吗,怎么变成我求你爷爷算卦了!”但旋即听闻算命老头说道。

    “少侠是测字,还是看相,还是摸骨啊!”算命老人听闻少年开口’求‘自己算卦,自是没有关门做生意的道理。

    “测字吧!”张权听他说完便即说道;但内心也在腹诽道:“看不出来,你这老头懂得还少!”

    “那你写个字吧!”老人听他说完,便将手中茶水倒了些在木桌桌面上,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权见他欲让自己,以手指为笔,以茶水为墨,以桌面为纸,便思索着:“写个什么字好呢?”

    忽然间,他望向客栈门口,此时天色昏暗,官路对面的宽额大匾上的黑漆银字,却显得有些明亮,便即用食指沾了沾桌面的茶水,然后正正方方写了个“田”字,然后说到:“老先生,就测这个字吧!”

    “那你要问什么?”算命先生还未开口,便听见桌旁的苏儿,一遍咀嚼着一遍问道,只见他眼中还含着些水光,但已经没有了丝毫怒气。

    女孩还在揉着小手,不知道满眼水光,是因为小道士言语冒犯,还是拍在桌子上的那一掌,却是是太用力了些。

    “就问问前程吧!”张权对着苏儿展颜一笑,便正言向老先生说道。

    “’田‘者,纵横四方,又囿于枷锁!”只见算命老者,捋了捋胡须,微笑说道。

    正是将这‘田’字拆分成‘十’字,和‘口’字来看。

    “《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阁下此番下山,犹如蛟龙出海,必将崭露头角,名盛一方!”张权更不答话,便听见算命老者,继续说道。

    “承先生吉言,在下便多谢了!”张权听闻卦象祥瑞,便拱了拱手谢道;他自身修道,自然知道市井之中,借修道之身,而妄言天命的江湖术士的伎俩。

    “多少文钱?”张权见事情已经着一段落,便想着付完卦金之后,回去吃面。

    “三百文!”只听算命先生,抚着胡须微笑地说道。

    “什么,怎地卦金如此昂贵!”张权吃了一惊,大声地询问道;内心想到:“那可是15碗阳春面”。

    “卦金,本来只需50文;但阁下惹哭老道的孙女,自然需要赔偿250文。”算命先生继续微笑地说道。

    可是这微笑在张权开来,犹如饿鬼扑食,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

    听闻这奸商老道的话语,张权扭头向他孙女看去,只见她也正在望向自己,嘟着嘴,眼中的水光似乎又重了些。

    “好,好,好,这是卦金!”张权赶紧从怀中掏出半贯铜钱,从中取了三枚摆在桌面,推给了老道。

    那三枚铜钱,较日常黎民百姓用的铜钱为大,竟是三枚面额一百文的铜钱。

    “小兄弟,不要生气,我看你双目有神,贵不可言,日后前程飞腾,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三百文,也不足以相比。”算命老者将桌上的三百文钱抹进手里,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

    张权转身正待离开,见’奸商老道‘如此说道,便也拱手说道:“谢先生吉言!”

    他修道几年,虽然不敢说有所成就,但习性却是较以往沉静多了,不复年少时的冒失冲动,是故心里倒未生气,只是觉得世事却如他师父说道那般‘有些纷扰’。

    张权正向座位走回,却见右首边黄衣少女正向自己走来,他本想礼让一下,却听见对方嘻嘻说到:“小道士,看不出来呀,你腰缠万贯呢!”

    “姑娘说笑了!”他自然知道黄衣少女是跟他玩笑,于是便微笑说道;内心不以为然地想道:“我虽然没有腰缠万贯,但是至少也’怀藏千金‘了。”

    当然,他怀中腰下,千金肯定是没有,但是几万文钱,十几辆银子还是有的。

    张权回到座位,看见面前热腾腾的阳春面,顿觉腹中大是饥饿,便坐下拿起筷子,呼呼大吃起来。

    正吃到一半,却听见正前方的’奸商老道‘桌旁,传来“我也测这个‘田’字”,正是黄衣少女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往前望去,正见到黄衣少女也扭过头来,嘴角含笑地向他看来;他瞬即低下头来继续吃面。

    倒不是他害怕黄衣少女,只是今天一天,从下山到现在,不到四个时辰,他已经连着心绪起伏,惊诧错愕了好些次,这倒是他在观中修行一年也不曾有过的。

    他倒没有吃惊,因为刚才吃面时已经听到,对面桌旁的交谈,知道黄衣少女也要测字;只是他没想到这黄衣少女也要测“蓝田驿站”这个“田”字,联想到黄衣少女的种种言行,一时不知道她是真想测字,还是在找这个’奸商老道‘的玩笑看。

    回想着今日被黄衣少女几次捉弄,一时间觉得’奸商老道‘也没那么可恶了。

    耳边听着’奸商老道‘语气平淡地询问道:“姑娘想测什么呢?”

    “就测姻缘吧!”

    片刻之后,听着前边话音传来,张权略感惊讶,双眉一扬,抬起头来默默看去;只见黄衣少女径直战力在老道面前,静静地看着老道,似乎也有些期待。

    他抬起头来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店小二、贾老板、蓝衫男子、王家四棍,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虽然面带微笑,却全都似充耳不闻,无暇他顾;只有老道的孙女苏儿,抬头望了望他,旋即继续埋头,吸溜着碗中的面条。

    原来他还是有些错愕的,一是:黄衣少女若是前去捉弄老道,只需也测个“田”字,也问个前程即可;二则:虽然当今天下,言论开放,但是似这般少女主动在众人面前询问姻缘的,敞开心事的,还是少数。

    “姑娘坚毅果敢,率性纯真,老道很是欣许。”只见老道微抚胡须,点头说道。

    但旋即,他继续说道他:“但方才少年乃是无意为之,故而写’田‘卜’田‘;姑娘却是有心为之,虽写’田‘字,但却卜的是个’思‘字。”

    见眼前少女更不答话,老道微笑地继续说道:“‘思’者,念也;姑娘,很快就会有心上之人。”

    老道换了口气,继续说道:“但刚极易折,面对心上之人,姑娘也会心有愁思,心有所系!”

    黄衣少女还未回话,便听见苏儿,抬头说道:“姐姐这么好看,换做是我,我也会喜欢姐姐的,不会有愁思的。”

    女孩似乎听懂了老道的话语,插嘴安慰着。

    “谢谢你,苏儿。”黄衣少女,半躬着身躯,轻轻拍了拍苏儿的头,微笑地说道。

    “不要把我的头发,弄乱了,爷爷今天刚替我扎的。”苏儿见黄衣少女拍着自己的发髻,便即伸手档着,有些生气地提醒着。

    黄衣少女面露笑容,倒也不放在心上,正身从腰间取下荷包,从中翻找银钱。

    却听老道说道:“这卦就算我送给姑娘,不收卦金。”

    黄衣少女还是从中取出一枚铜钱,说道:“老先生,生活不易,还请收下吧。”

    那枚铜钱较日常黎民百姓用的铜钱为大,但较刚才张权的铜钱,却是小了些,是一枚面额五十文的铜钱。

    眼见少女执意要付卦金,旁边的苏儿从桌上抓起卦金,然后伸手还给黄衣少女,说道:“姐姐心肠很好,不过爷爷说过不收,就不会收的。”

    黄衣少女蹲在女孩旁边,微笑着望着女孩,然后扭头看向老道,正见老道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

    黄衣少女收回了铜钱,然后拍了拍女孩的手背,嘴角含笑地说道:“谢谢道长,也谢谢苏儿了!”然后想直起身来,向老道拱了拱手,说道:“道长,我先告退了”,便径直离去了。

    黄衣少女转过身来,也不回座位用餐,径直便向楼道走去,然后向迎上来的小二问道:“我的客房在哪?”

    然后便在小二的引领下,回了客房。

    王家四棍见大小姐面相平静,不喜不悲,不似往常欢乐,抛下餐食就直接离去,于是四人面面相觑,然后望向蓝衫男子,却见蓝衫男子视若无睹,轻酌酒杯,就着茴香豆,也不答话。

    一碗阳春面下肚,张权只觉得浑身舒泰,倦意全无,但复觉原本两腹空空,现在一腹已满犹空一腹,便又叫来小二,询问还有些什么吃的。

    那小二原本正在醒悟老板的醍醐灌顶之语,悔恨自己生了个势利眼,眼见’肥羊‘复又开口,变更加恭敬地赶来,说道:“客官真品味出众,但不知想吃点什么,荤菜我们有葫芦鸡、带把肘子、粉蒸牛羊肉,端的是爽滑酥嫩,入口即溶;素菜我们有烂煮蔓菁、糖浇香芋、姜辣笋,那是汤汁甜美,叶芝清奇;还有蜜饯果脯、清酒甘澧,果香馥郁,醒身醉神。”只夸得未见珍馐,已食甘味。

    张权看看了墙上的菜牌,又听小二夸夸其谈,寻思了片刻,说道:“那就来只葫芦鸡吧!”

    “好嘞!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小的就下去,吩咐厨房做菜了!”见识了小道士,测个字就付三百文的场面,小二此刻闭口不提菜价,只在内心赞叹:“老板,高明!”

    “下去吧!”张权刚下完菜单,又想起三百文的卦金,便寻思道:“难道今天,理该破财消灾?”,却听见小二,叽叽喳喳地在旁边说个不停,便挥了挥手,打发了他!

    张权正在等待上菜,忽见堂中进入两人,正是与客栈隔路相望的“蓝天驿站”的门口守卫。他便以为是官差前来客栈清点客人。

    原来其时,官差巡逻,

    两名守卫进入大堂之后,便向贾老板拱了拱手,说道:“贾老板,生意日渐兴隆,可喜可贺!”

    贾老板本在柜台专心记账,一见两位官差进来,便即将珠算清盘,毛笔归位,然后在袖口抹了抹双手,走下台来和气说道:“刘爷,马爷,全托两位官爷洪福,官爷要是不嫌弃,刚才下人不小心多做了两碗素面,正愁如何消解,还望万勿推却!”

    两位官差也不客气,为首的那位‘刘爷’拱手说道:“贾老板既有所求,我等怎好拒绝。”便即在贾老板的引领下,在张权右首边落座下来。

    “小五子,赶快吩咐把面端上来,别等会面凉了,让两位官爷吃坏了肚子”贾老板请客入座后,立刻转过身来,对着那名巧舌如簧的小二,说道。

    两名官差落座不久,就看见店小二端着两碗阳春面,送了上来,葱香扑鼻,应是刚刚出锅,倒不似贾老板所说的‘无可消解’。

    只见两官差似是不惧焖烫,狼吞虎咽般吃完面条,喝完面汤,犹自抹了抹嘴,直似意犹未尽。

    贾老板见两位官差吃完素面,便即上来嬉笑问安:“两位官爷,面汤可还可口,没有放凉了吧?”

    “不凉、不凉,正合适。”两位官差也起身,刘姓官差拱手道。

    然后刘姓官差指着老道和苏儿,向贾老板说道:“贾老板收容江湖之人,可谓善人行善事!”

    贾老板似是自谦地回复道:“微薄之力,微薄之力,两位官爷可还要清点一下‘店薄’?”

    两个官差摆了摆手,刘姓官差说道:“贾老板宅心仁厚,‘店薄’就不用查了;眼下天色已晚,我等也不好逗留,当前流民甚多,贾老板也需早些闭店,以保平安!”

    “多谢两位官爷牵念,那就恭送两位官爷了!”贾老板又是拱手一礼之后,侧开身子,送着两位官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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