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 恋

    2020年8月，那时母亲的视力已模糊了，勉强能分清我用手指在她面前比划的“二”和“三”；她耳朵也背得厉害，但还能听见我说的话。

    那天我想回家取点儿东西，就用轮椅推着母亲到了邻居家在路边儿的小商店。店主姓马，我们相识多年，关系也很好。我说：“马哥，求你帮我照看一下老娘，我骑你电动自行车回趟家，一会儿就回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母亲正“权——权——”地喊我呢。我赶紧进屋走到母亲身后并伸出双手抚摸她的脸，我一摸她，她立刻就知道是我了。母亲有些激动地抬起颤抖着的手急切地抓住我的手，像受了委屈似的说：“权那，你上哪啦？”说完就喯喯地亲我的手。我说：“回家取点儿东西，这不回来了吗。”母亲带着“求”的口吻说：“妈想你，妈离不开你，你别走哇。”我大声地说：“我也离不开你，咱俩谁也离不开谁，我就在你身边。”说完就习惯性地弯腰在母亲脸上亲了几口，就这几口，她的情绪马上平稳了。

    我早已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经常地亲母亲，按顺序亲她的左脸、右脸、脑门和下巴，还轻轻地咬她的鼻子。亲完母亲，我把自己的脸贴近母亲的嘴边，母亲也很高兴地亲我几下。这是我们俩长期默契出的一种无声的语言。

    这时马哥说话了：“你才走她就不干了，刚才来了几个人，谁也不行，她就要找你，真像婴儿找娘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是这样。”说这话的时候，我见马哥眼里含着泪。

    马哥的话，拨动了我的思绪。我就想，风烛残年的老人恋子女，就像年幼的孩子恋母亲。当初孩子恋母亲之时，母亲也恋孩子；而老人恋子女之时，子女往往不恋老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