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黄昏

    帝都的一处公园,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推着一把轮椅,椅子上坐着一位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古稀老人,缓缓向前。

    此时夕阳将落未落,正是剩下点薄暮的时候,空气中是淡淡的金黄色光晕。行至一处水源旁,压过些许茂盛的青草,老少二人也慢慢停下了脚步。

    远处是黄昏下追赶玩闹的孩童,那些欢快的气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让老人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他看起来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枯白,却异常的茂盛,随意地垂落在耳后,露出满是沧桑的脸颊。他的皱纹多且密,却不深刻,密密麻麻地堆砌在一起,像是有些年头的树木,胡须理得很短,只是剩下几根矮矮的胡茬,看上去像是被砍剩下的木桩。

    老人的精气神很好,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笼不住宽厚的臂膀,只是双腿上覆盖的一层薄毯,遮挡住旁人的视线。

    这个时候到了没人的地方,安静了许多,他深呼吸了一口洁净的空气,指着远处一座高大的石头塔,有些感慨地对着身后的年轻女子说,

    “这座塔刚开始建造的时候,我记得你才七八岁对吧,灵灵。”

    身后女子没有说话,只不过轻轻嗯了一声......

    “我记得那个时候是有个魔都来的学建筑的年轻人,从早到晚,一天天地待在那块湿地,一个月,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可喜欢过来放风筝了,哦,对了,那个年轻人还给你们几个小屁孩买过吃的......”

    从老人发话的开始到结束,那女子始终没有吱声,老人也觉得有些尴尬,开始唉声叹气,

    “唉,人老了记性不好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女子倒是沉不住气了,推着轮椅就往回走,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行了师傅,别闹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有事直说。”

    那老者一听,原先唉声叹气的样子瞬息不见,露出一点狡猾的神色。

    “今天中午怎么样了,有没有瞧上的,给师傅一个准话,我好安排你嬷嬷过去提亲......”

    那女子听了有些厌烦,语气上也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

    “你还有脸提这事,你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没一个正常的,从酒鬼到赌鬼,你是真的敢介绍啊老登......”

    女子一边吐槽,一边用力在老者的肩膀上面揉捏起来,丝毫不顾及老者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起手劲。

    “疼疼疼,小祖宗,那些修大梦逍遥的,喝醉这不是正常嘛,还有那些学天机术数的,不赌都学不好,可不就是赌鬼吗,师父我给你保证,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过几年指不定就继承祖宗基业,一方福地......”

    那女子忽的就沉默了,师傅介绍的相亲对象当然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就是......

    “老头,既然他们都这么厉害,你就不怕你这个废物徒弟嫁过去受人家欺负吗?而且,人家当真就愿意接受一个废人进人家家里?”

    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手拍在扶手上面,快活中带着一点豪气地说,

    “怕什么?哈哈哈,灵灵,你跟师父说你怕什么?”

    “你是我严炎的徒弟,谁敢欺负你,他们要是敢欺负你,当真觉得你师父我老得快要死掉了吗?”

    那女子无话可说,恨恨的往轮椅上踢了一脚。

    老者知道女子心中有些小哀怨,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就只好假作闪了腰,嚷嚷着向女子求饶。

    “师傅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你看起来真的好像是给我安排后路耶。”

    “对对对,我这么老了,活不了几天了,小祖宗您赶快嫁出去,别折腾我这副身子骨了。”

    “放屁...”女子没有应和他,只是低声嚷嚷几句,“我小时候你就老成这样了,现在你还是这样。“

    那老者只当没听到,兀自端详起远处的好风光。

    落日的余晖一点一点地从远处消失殆尽,老者也有些乏了,道,

    “回家吃饭喽,吃完我可得眯一下,不然晚上又要打瞌睡......”

    “晚上家里要来人么?”女孩轻轻地问道

    “是啊,你知道了?”老者语气有些讶异。

    “还是个变态裸男么?”女孩没有回答,漫不经心的把剩下的话说完。

    “这大概算是个误会,你是不是又看我电脑了,灵灵...”

    “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女孩默认,她似乎一点偷看的负罪感都没有,甚至被抓到的窘态都不存在。

    “那个孩子不就小你两岁么,你们还是同龄人来着,看档案上面写的,是个很勇敢的年轻人,不过还是个孩子就是了。”

    女孩撇撇嘴,倒是没有反驳。

    “我今晚出去玩玩,过几天回来,今晚就不在家里住了。”

    老人砸吧砸吧嘴,沉思了一会,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不过,他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

    “不要太晚回来,还有要你出面的时候。”

    女孩有点不是很高兴,但依旧点点头,她猛地将轮椅往前一推,轮椅在早已空旷的公园一滑到底,随着传来的还有老人假作惊恐的声音......

    女孩终于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挥舞着,另一只手对放在嘴边作喇叭状,着远去的老人招呼道,

    “师傅!我先走了,记得跟嬷嬷说一声!”

    老人苦笑一声,也背对着挥了挥手,就这样感受着那女孩的远去。

    天色已晚,渐暗,老人望了望天上隐隐约约可见的月亮,低声喃喃几句,约莫是时节易逝之类的,其中还夹杂着一点不知名的挣扎意味。

    良久,他腿下的轮椅无风自动了起来,快要月明了,此时不归家,何时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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