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海租界行（下）
回法租界商行的路上，孔昭旭一直在抱怨孔昭易的枪械和火药买贵了，军火贩子都该杀。
看见孔昭易与孔昭辉一脸好奇的模样，孔昭旭便向两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在1853年9月小刀会造反前夕，当时洋商即已半公开地贩卖军火，在造反爆发后，洋行中的外商看准时机向造反军出卖军火和军需物资。
战斗期间，小刀会造反军急需军火补充，因而洋商得以坐地起价，使得军火价格猛增。如造反爆发前每桶火药售价洋银三元，到1853年11月每桶火药已涨至二十六元，涨幅达近九倍。
而外国商人出售武器弹药和粮草给小刀会造反军，这种做法本身也是被他们所在国家政府当局所严令禁止的——在1854年一年之内，外国领事曾独自或联合他国连续就此签发禁售令。
因此外国商人与小刀会造反军之间的军火贸易，都是在绕开本国政府的情况下在幕后进行的。只不过只要有利润存在就会有人去冒风险，外国商人追逐高额差价的强烈欲望，是任何政府的命令都无法令行禁止的。
并且，孔昭旭还向两人透露不仅有外商向小刀会造反军供应军火物资，甚至还有数十个外国人直接加入小刀会造反军的情况发生。
这些外国人一部分作为非战斗人员帮助小刀会采购武器弹药和粮食，少部分甚至直接参加战斗。
就在洋径浜，孔昭旭看见过为小刀会逆匪护送弹药的洋人借着地利将一大群清军打得溃不成军。
而如今，即便是英法美三个租界在合力修建隔绝县城与租界的城墙，外国商人对上海县的军火贸易和粮食贸易也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是更加猖獗，趁着城墙未合拢来了场走私狂欢。
根据在租界的所见所闻，孔昭旭还猜测——在上海县县城里的小刀会造反完全失败之前，这类私底下的军火交易都不会完全销声匿迹。
而外国商人卖军火给正常华人与清军是完全得到允许，这与冒巨大风险与小刀会逆匪的交易不同，按理来说，孔昭易与洋行交易的价格应该更公道一些，但是价格不仅没有更低，而且还比孔昭旭前些天了解到的洋行与逆匪交易价格高了一成。
当然，更重要的是孔昭旭想到了上海县前些天报出的购粮价是白米八十文一斤，并且价格咬得很死，也就比租界里的米价高了一倍而已，就算现在临时涨价，最多也就只能谈到八十四文一斤而已。
相比于军火的暴利，自家米粮的利润简直低得不行！！
因此，孔昭旭一路上都在埋怨那群该死的军火贩子……
孔家的米铺就在洋行的联排小楼之后，处于西式建筑与中式建筑的交界处，非常方便米粮的销售，而米铺前方的小楼就是马丁洋行，侧面则是马丁的住宅。
回到米铺，除了看店的掌柜和伙计以及几个零星的客人之外，偌大的米铺里就没了旁人。
孔昭易一行人将买回来的火枪与弹药放入屋中安放妥当，而后便走入了米铺侧方马丁的住宅——独栋的两层楼房之中。
院子的花圃前，马丁与孔广柏、孔广楷围坐在木桌旁，拿着杯子喝着闷茶，仿佛是碰见了什么难事。
“怎么样？出去一趟玩得开心吗？”
孔广柏靠着椅背，一脸笑意地看着三人问道。
“当然……这一次来上海真是大有裨益，在租界里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眼看孔昭旭没答话，孔昭易便微笑着回答道，“而且，我们还去了趟英租界……发现英租界虽然洋行更多……但是人却比法租界里的人粗鲁多了，虽然两个租界里的房子看着差不多，但是我却能够明显感受到法租界里的建筑更为细腻与华贵……”
马丁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满面笑容地孔昭易说道：“哈哈哈……没错，那群英国佬怎么比得上我们法兰西，都是一群钻进钱眼的暴发富……”
“嗯……很好，你能有所收获就好……来，都坐下，喝口茶……”
孔广柏闻言点了点头，对孔昭易等人缓声说道。
“七伯，粮食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孔昭易坐在孔广楷的身边，拿起一杯茶杯低声问道。
孔广楷点头答道：“嗯……都安排了……今天卸完货，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青浦……十一，你这次给家族立了大功……回到家族后，家族定会大大的嘉奖你……”
“哈哈哈~”
孔昭易低声笑了笑，说道：“都是家族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也是应该……嘉奖不嘉奖的，一点也不重要，只是我希望……”
“咚咚咚……”
没等孔昭易说完，孔广柏就放下茶杯，在木桌上敲了敲，他看着众人说道：“嗯……想必你们走了一圈后也都知道了租界和县城要失去联系了……我们在租界的生意今后恐怕就要一落千丈了……你们都是家族的年轻一辈，你们集思广益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
“这……”
孔昭易、孔昭辉、孔昭旭三人闻言皆是默不作声，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话。
只不过，孔广柏眼睛一噔，孔昭旭就没办法了，只能乖乖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缓声说道：
“我认为我们可以往租界里多贩卖一些糙米，并且在英租界开个分店……因为我发现，租界里有数万的华人，并且他们大部分都是穷人，没什么钱，买不起精米……要是我们卖糙米给他们的话，相信积少成多，肯定能挣不少……”
“嗯……不错，稳扎稳打，尚可，可为中庸之策……只是你要明白，我们家的米铺要是聚集了大量的穷人，实在是有碍观瞻，我们之前买精米的老主顾可能就不会再来了……要做就做绝对一点……直接开两类米铺，一个依旧卖精米，一个以卖糙米……”
孔广柏闻言，缓缓点头说道。而孔昭旭闻言也是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来了，孔昭辉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我认为我们可以在将越罗卖给洋行……在上海租界卖松江布的太多了，洋行收的也不多，但是越罗不一样……我相信，洋人一定会被精美的越罗吸引……”
“嗯！别出心裁……昭辉，你这个想法不错，利润可观……”
孔广柏闻言微皱着眉头看着孔昭辉沉声点评道：“但是风险太大了，算是下策吧……你想到了丝绸会比松江布更好卖，赚得更多，但是你只考虑到了松江布，却没有考虑到苏州府的丝绸……
我们从绍兴府千里迢迢将越罗运到租界来，风险和成本都太大了，你想想这一路上跋山涉水要冒多大的险……
而且我们不能确认，越罗就比普通的丝绸好……更何况，就算是越罗比普通丝绸更受欢迎，但我们能够从绍兴府得到的越罗数量太少了……这根本就没法和从吴淞江顺流而下的一船船苏州府丝绸相比……”
孔昭辉闻言也是讪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时孔昭易沉静地起身说道：“六伯，七伯，还有马丁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绝对赚钱……甚至比粮食买卖和洋行的进出口贸易还赚钱，堪称暴利还合情合法！而且这生意最起码能一直做三四年……”
看见孔昭易与孔昭辉一脸好奇的模样，孔昭旭便向两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在1853年9月小刀会造反前夕，当时洋商即已半公开地贩卖军火，在造反爆发后，洋行中的外商看准时机向造反军出卖军火和军需物资。
战斗期间，小刀会造反军急需军火补充，因而洋商得以坐地起价，使得军火价格猛增。如造反爆发前每桶火药售价洋银三元，到1853年11月每桶火药已涨至二十六元，涨幅达近九倍。
而外国商人出售武器弹药和粮草给小刀会造反军，这种做法本身也是被他们所在国家政府当局所严令禁止的——在1854年一年之内，外国领事曾独自或联合他国连续就此签发禁售令。
因此外国商人与小刀会造反军之间的军火贸易，都是在绕开本国政府的情况下在幕后进行的。只不过只要有利润存在就会有人去冒风险，外国商人追逐高额差价的强烈欲望，是任何政府的命令都无法令行禁止的。
并且，孔昭旭还向两人透露不仅有外商向小刀会造反军供应军火物资，甚至还有数十个外国人直接加入小刀会造反军的情况发生。
这些外国人一部分作为非战斗人员帮助小刀会采购武器弹药和粮食，少部分甚至直接参加战斗。
就在洋径浜，孔昭旭看见过为小刀会逆匪护送弹药的洋人借着地利将一大群清军打得溃不成军。
而如今，即便是英法美三个租界在合力修建隔绝县城与租界的城墙，外国商人对上海县的军火贸易和粮食贸易也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是更加猖獗，趁着城墙未合拢来了场走私狂欢。
根据在租界的所见所闻，孔昭旭还猜测——在上海县县城里的小刀会造反完全失败之前，这类私底下的军火交易都不会完全销声匿迹。
而外国商人卖军火给正常华人与清军是完全得到允许，这与冒巨大风险与小刀会逆匪的交易不同，按理来说，孔昭易与洋行交易的价格应该更公道一些，但是价格不仅没有更低，而且还比孔昭旭前些天了解到的洋行与逆匪交易价格高了一成。
当然，更重要的是孔昭旭想到了上海县前些天报出的购粮价是白米八十文一斤，并且价格咬得很死，也就比租界里的米价高了一倍而已，就算现在临时涨价，最多也就只能谈到八十四文一斤而已。
相比于军火的暴利，自家米粮的利润简直低得不行！！
因此，孔昭旭一路上都在埋怨那群该死的军火贩子……
孔家的米铺就在洋行的联排小楼之后，处于西式建筑与中式建筑的交界处，非常方便米粮的销售，而米铺前方的小楼就是马丁洋行，侧面则是马丁的住宅。
回到米铺，除了看店的掌柜和伙计以及几个零星的客人之外，偌大的米铺里就没了旁人。
孔昭易一行人将买回来的火枪与弹药放入屋中安放妥当，而后便走入了米铺侧方马丁的住宅——独栋的两层楼房之中。
院子的花圃前，马丁与孔广柏、孔广楷围坐在木桌旁，拿着杯子喝着闷茶，仿佛是碰见了什么难事。
“怎么样？出去一趟玩得开心吗？”
孔广柏靠着椅背，一脸笑意地看着三人问道。
“当然……这一次来上海真是大有裨益，在租界里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眼看孔昭旭没答话，孔昭易便微笑着回答道，“而且，我们还去了趟英租界……发现英租界虽然洋行更多……但是人却比法租界里的人粗鲁多了，虽然两个租界里的房子看着差不多，但是我却能够明显感受到法租界里的建筑更为细腻与华贵……”
马丁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满面笑容地孔昭易说道：“哈哈哈……没错，那群英国佬怎么比得上我们法兰西，都是一群钻进钱眼的暴发富……”
“嗯……很好，你能有所收获就好……来，都坐下，喝口茶……”
孔广柏闻言点了点头，对孔昭易等人缓声说道。
“七伯，粮食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孔昭易坐在孔广楷的身边，拿起一杯茶杯低声问道。
孔广楷点头答道：“嗯……都安排了……今天卸完货，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青浦……十一，你这次给家族立了大功……回到家族后，家族定会大大的嘉奖你……”
“哈哈哈~”
孔昭易低声笑了笑，说道：“都是家族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也是应该……嘉奖不嘉奖的，一点也不重要，只是我希望……”
“咚咚咚……”
没等孔昭易说完，孔广柏就放下茶杯，在木桌上敲了敲，他看着众人说道：“嗯……想必你们走了一圈后也都知道了租界和县城要失去联系了……我们在租界的生意今后恐怕就要一落千丈了……你们都是家族的年轻一辈，你们集思广益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
“这……”
孔昭易、孔昭辉、孔昭旭三人闻言皆是默不作声，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话。
只不过，孔广柏眼睛一噔，孔昭旭就没办法了，只能乖乖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缓声说道：
“我认为我们可以往租界里多贩卖一些糙米，并且在英租界开个分店……因为我发现，租界里有数万的华人，并且他们大部分都是穷人，没什么钱，买不起精米……要是我们卖糙米给他们的话，相信积少成多，肯定能挣不少……”
“嗯……不错，稳扎稳打，尚可，可为中庸之策……只是你要明白，我们家的米铺要是聚集了大量的穷人，实在是有碍观瞻，我们之前买精米的老主顾可能就不会再来了……要做就做绝对一点……直接开两类米铺，一个依旧卖精米，一个以卖糙米……”
孔广柏闻言，缓缓点头说道。而孔昭旭闻言也是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来了，孔昭辉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我认为我们可以在将越罗卖给洋行……在上海租界卖松江布的太多了，洋行收的也不多，但是越罗不一样……我相信，洋人一定会被精美的越罗吸引……”
“嗯！别出心裁……昭辉，你这个想法不错，利润可观……”
孔广柏闻言微皱着眉头看着孔昭辉沉声点评道：“但是风险太大了，算是下策吧……你想到了丝绸会比松江布更好卖，赚得更多，但是你只考虑到了松江布，却没有考虑到苏州府的丝绸……
我们从绍兴府千里迢迢将越罗运到租界来，风险和成本都太大了，你想想这一路上跋山涉水要冒多大的险……
而且我们不能确认，越罗就比普通的丝绸好……更何况，就算是越罗比普通丝绸更受欢迎，但我们能够从绍兴府得到的越罗数量太少了……这根本就没法和从吴淞江顺流而下的一船船苏州府丝绸相比……”
孔昭辉闻言也是讪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时孔昭易沉静地起身说道：“六伯，七伯，还有马丁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绝对赚钱……甚至比粮食买卖和洋行的进出口贸易还赚钱，堪称暴利还合情合法！而且这生意最起码能一直做三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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