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海租界行（终）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原本坐在一旁静听的马丁闻言顿时站起身，满面惊喜地问道，先前两人提出的办法都主要针对孔家米铺，马丁根本提不起多少兴趣，而听孔昭易话里的意思——他的办法将有很大概率要用到洋行。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一脸惊愕地盯着孔昭易，震惊又好奇。
孔昭易平静地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君子金口玉言，言而有信……”
“嗯~~大家少安毋躁……昭易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自然是在心中早已考虑清楚了……昭易你就将你的想法给大家慢慢道来……若是果真如你所言，家族和马丁肯定不吝褒奖！！”
孔广柏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对……孔昭易……只要你的办法真的有效，我肯定会送你一个满意的礼物……”
马丁闻言也是连连点头，笑着对孔昭易说道。
孔昭易看着众人沉吟片刻，对着孔广柏和楷缓声说道：“嗯……我所求不多，只是希望这个办法被采纳后，家族能够满足我一个力所能及的的愿望……”
眼见孔昭易有所求，马丁对孔昭易所言就更信了三分，心中越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个办法来破除洋行的困境，没等他人开口，马丁就大手一挥，满面笑意地对孔昭易说道：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只要你的办法能让我们满意……不光是你的家族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除了礼物外，我也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听着马丁夸下的海口，孔广柏也是淡笑着说道：“当然！家族不会亏待每一个有功之人……”
架子摆足了，目的也达成了，孔昭易也不再捏腔拿调，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我的办法就是……房地产……”
“房地产？！！！”
“房地产……”
听着这个怪异的名字，马丁和孔广柏、孔广楷这老一辈商人紧皱着眉头，仿佛若有所思，而孔昭辉等年轻一辈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众人的表现，孔昭易微微笑了笑，缓缓坐下，喝了口茶，又开口说道：“房地产……顾名思义就是以房子为代表的建筑物与土地买卖生意……
这次运粮……马丁洋行在交易结束后肯定能大赚一笔，能赚多少我不太清楚，但是我估计绝对不会低于一万两白银，也就是有说至少有3000英镑的纯利润……只是，这次交易结束后，下次的交易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马丁洋行的生意就基本停歇了……
要是想要涉及进出口买卖，要买洋船，购置火器，招募船员……成本太高！！风险太大！！而且租界里竞争对手太多了！
并且这个生意以马丁洋行目前的资产根本就无法负担……那马丁洋行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分钱走人，马丁洋行就此破败或消失……”
听到这里，马丁不由得绷紧了心神，紧盯着孔昭易，拿着茶杯的右手抓得紧紧的。
在马丁洋行的三大股东之中，马丁是最害怕这件事的，马丁洋行业务萎缩赚不了钱了，孔家与雷米洋行自然是可以分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他不能。
失去了雷米洋行的势力支持，没了孔家的货源与财富，他马丁一人怎么可能将洋行撑起来，最多也就是个有钱的小商贩，只能辛辛苦苦赚点小钱。
虽然这比马丁当初还是个伙计的情况好太多，他有了豪宅，还有数千英镑的财富，但是，那又如何？！
失去了马丁洋行主事人的身份，没了货源，没了靠山，没了生意，他就是个土财主，在租界的洋人群体里也就是个中不溜的地位。
但马丁他见过租界顶端的风景，享受过大洋行大班的权势，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让马丁如何甘心再从一个不上不下赚小钱的小商贩重新崛起！！
他不愿意啊！！！
因此，马丁是最希望能够找到新的高利润生意维持马丁洋行维持的人，对孔昭易说的办法也最为上心。
而孔广柏与孔广楷对此也是十分关心，因为与租界的粮食买卖一直都是家族这一年多来最赚钱的生意，占了家族收入的九成之多。
要是这条赚钱之路断了，家族得心痛死。他们两个商队主事人肯定得受责备，承受很大的压力。
更何况，租界里赚的银子如大风力吹来，轻松而暴利，他们也舍不得。
见大家听得入神，孔昭易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
“要么马丁洋行开拓新的生意……但是相比其他洋行，马丁洋行还是太弱了，很多事是插不上手的……最多是做点小大小闹的小买卖！！
这时候，洋行的利润不高，绝大部分钱就只能趴在账上……资金只有流动起来才会有效益，不流动的资金只会缩水……
而房地产需要买地，建造房子……一样样都得花钱……最关键的是，这房子只要建好了就能租出去，供不应求……
自小刀会逆匪造反后，大量的华人进入了租界之中，至今已有两万余华人居住在租界里……部分难民在黄浦滩、洋泾浜岸上乱搭棚屋以作住所，但是仍旧有不少难民是商人和地主，他们手头不差钱……
此前，一些英国商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修建了一些单层木板房，将其出租给华人，他们在短短几个月里就租出了800栋小木屋，至少获利三成纯利润……
进入房地产生意，流动的资金将会为洋行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
话毕，孔昭易便不再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地喝起茶来，等待众人将信息消化。
没一会，孔广柏就将房地产的运作理解了个大概，并且他也没有被房地产巨大的利润砸昏头脑，而是开始思考其繁荣市场下所隐藏的危机。
思虑片刻后，孔广柏微皱着眉头，指尖轻敲着桌面缓声说道：
“房地产……听起来不错……但是租界里的难民终究也只是难民，朝廷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复上海县，到时候租界里的华人大多都会返回上海县里去……我们就算建好了房子也不见得能租出去……”
“嗯……我们法租界里也有很多商人看到了这个叫做房地产的商机，只是担心这种情况才没有多少洋行做这方面的生意……”
此时的马丁兴致大减，对于房地产这件事提不起多少劲来，紧皱着眉头说道。
“嗯……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解释的……马丁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觉得在县城和租界间的城墙建好后，在我们朝廷军队的围攻下，上海县里的小刀会逆匪至少还能撑多久……”
孔昭易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问道。
“这……现如今在上海县内的小刀会人员都是其中的顽固人员，并且作战经验丰富，装备了大量的先进枪械……如果光靠你们国家的军队，我猜他们至少能撑两个月……
不过，你们国家已经向我们法兰西提出了求助，到时候，我们的水兵也会协助你们国家的军队收复上海县，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多撑半个多月……”
马丁想了想，缓声回答道。
孔昭易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平静说道：“嗯，也就是说至少半个月……还不错……还有一个问题，马丁先生你觉得那座城墙还要多久才能完工呢？”
“城墙……我估计至少也还得半个月才能完工，要是小刀会再阻拦，可能还会晚几天……”
“嗯……那这么算的话，朝廷在十月份中旬将上海收复都算是特别早了……要是上海县里小刀会顽固一些，没准得拖到十一月……”
孔昭易神情欣悦地说道。
“没错……要是快的话，也就一个多月后，朝廷就能收复上海县……到时候我们买了地，房子也还没建好，人都跑回上海县里去了，根本没人租我们的房子……”
孔广楷忧心忡忡看着孔昭，轻按桌面缓声地说道。
“一个月，完全就够了……我听说租界里出租的那些木屋基本二十多天就能建好……要是我们现在开始建，十二月就能向外出租了……
这个时间刚刚合适……十二月啊~~仲冬时节，天寒地冻的，人要是没房子住，根本就受不了，得活活冻死在外面……”
孔昭易看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更何况……就算朝廷收复了上海县，绝大部难民短时间内也回不到上海县里去……”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上海县里经过逆匪、兵卒一番闹腾后，还能剩下几间能遮风避雨的房子……伯父，想想青浦县，当初逆贼周立波只是占据了一个多月，朝廷收复后，青浦县内大半都化为了灰烬……更别提这已经成为贼窝，被围困一年的上海县了……”
孔昭易一副智珠在握模样，向着众人解释道。
“上海县内的房子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要是不在租界租房，又能去哪呢？而且，就算他们要修建好上海县内的房子，在冬天也得花很长时间……
更何况，我猜测在朝廷收复上海县县城后，不管是为了租界的治安还是彰显权威，甚至是在某些人的推动下，租界的管理者都极有可能将租界里华人自己搭建的临时住房推到或烧毁……
到时候绝大部分的华人都将无家可归，他们唯有租房子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也就是说，我们的房子只要一开租，到春前都是不用愁租客的问题，只会供不应求……
杜工部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们可能做不到，但是帮助那些有钱却无家可归的人住进一座小屋却是我们读书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嘭~！”
“好！！说得好！！”
话毕，孔广柏激动得满面通红，拍案而起。
马丁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只是仍旧心怀顾虑地对孔昭易道：
“孔昭易，你分析得非常好，成功打动了我……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雷米洋行就是从事你所说的房地产生意……”
“哈哈哈……没什么……这只能说明雷米洋行很有眼光……而且据我所知，雷米洋行的房地产生意主要是针对你们洋人吧，它主要是向洋行出租洋行商铺以及洋人住的房子，它和我们并没有冲突，而且还能合作一番……
并且，近些年来，租界的地租一直在上涨吧？尤其是大量华人涌入租界，租界更加繁荣，地租价格更是飞涨……
而且洋行的租房也只会越来越值钱……毕竟，华人一旦在一个地方住下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尤其是在租界这个能够轻易找到生计的地方……
到时候租界里绝大部分的华人都会留在租界，租界将越来越繁荣，从事房地产的洋行也会越来越兴盛！！”
“哇……你都说对了！我的朋友！！你真是个商业天才！！！租界的地租一直都在涨，尤其是最近一年……
要是一切都如你所言，租界房地产的未来简直难以想象！！”
马丁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朝着孔昭易说道，“你的办法打动了我！！我决定马丁洋行在这次交易结束后就转向房地产！！我的朋友，你会支持我吧？”
说着，马丁将目光转向了孔广柏，眼中满是期待。
孔广柏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又用眼神和孔广楷交换意见后他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会支持你的。”
“太好了！！”
马丁惊呼一声，眼中满是喜悦，他给孔广柏和孔广楷倒了杯茶后又向孔广柏与孔广楷连连表示感谢。
孔广柏笑着应和了几声，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孔昭易平静地说道：“昭易你有什么愿望就直说吧！只要是能力范围的事，我都答应了……就算你刚刚在租界里闯了祸，我也给你兜着……”
说到愿望，刚刚在众人面前挥斥方遒的孔昭易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乖巧害羞的小男孩，他满脸讨好地对孔广柏说道：
“嘻嘻嘻……其实在马丁洋行发展房地产的时候，也可以发展我们的米铺……我们可以招募大量的华人建房子，然后给他们的报酬里规定一定额度的糙米，或是给表现突出者奖励一些白米……这样我们米铺的生意也能好起来……
至于我的愿望……六伯，这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在租界里买了些……买了些烧火棍，咳~~就是一些火枪和火药……我希望您能允许并帮我带回孔宅……”
“嗯……说的好！！就该这样……昭易你有心了……什么？！！火枪！！你说火枪！！你说你买了火枪！！！昭旭！！！你……”
听着孔昭易的前半截话，孔广柏也不由为孔昭易对心系家族的表现连连点头称赞，可是听到后半截后原本还是和蔼喝茶的孔广柏瞬间就炸了，他将茶杯一撂，站起身来就要对着儿子输出一波咆哮。
眼看堂哥要遭殃，孔昭易连忙站起身来阻止，一边拦着一边说道：
“六伯！这和四哥没关系！是我硬要买的，他拗不过我才同意的……而且多亏是堂哥拦着，要不然我就不会只买这一点了……我买这些火枪也不是被他们迷了眼，玩物丧志，我是有原因才买的……况且你不是答应我满足我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吗？”
孔广柏闻言长长地喘了口气，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孔昭易。
“我的朋友……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像孔昭易这么大的年纪，几年前就拿着火枪骑着马漫山遍野打猎去了……而他只是希望你能允许他持枪……你这样生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更何况，这是你能做到的，言而有信，这是你告诉我的，答应就应该去坐……”
看见情况不对劲的马丁连忙过来打圆场，对着气头上的孔广柏温声劝道。
闻言，孔广柏额头更是青筋暴起，他重重地喝了几口茶才将气压下去，他抬起头看着孔昭易，淡淡地说道：“昭易……你的愿望我答应了，我会帮你把东西带回孔宅……但是族长那里就只能你自己去解释了……”
“嗯！多谢六伯！！我会说服族长的……”
孔昭易满面笑容地回答道。
而后，一众人都在围绕房地产生意的实施与发展展开讨论，并走入法租界实地进行考察，最终拍板这次和小刀会的交易结束后，马丁洋行就立即招募华人工匠转入房地产，同时马丁洋行也将从孔家米铺采购大量米粮。
夜晚，吃完法餐后，一众人回到米铺后的居室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一行人用完早餐正要登船返家，结果船才刚刚升起帆，一阵惊呼声就从外滩传来。
一艘挂满风帆，外表狰狞的海上巨兽从吴淞江与黄浦江的交汇处，穿破薄薄的江雾，沿着黄浦江逆流而上向着法租界而来，像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岸上的人喧闹着，尖叫着，庆贺着，江面上的小舢板拼命躲避着。
“是‘贞德号’！是‘贞德号’！是我们法兰西的海军！看它多壮观啊！！”
栈桥上前来送行的马丁指着江上的巨舰向孔昭易一行人欢呼道。
随着巨舰的靠近，船上悬挂的绣着老鹰的三色旗也越发显眼，船身上密密麻麻的炮孔也是越发明显，船也显得越大。
当贞德号从商队的船只旁驶过时，让人尤其感到害怕，那黑洞洞的炮孔，以及那高不可攀的舰身都让人感到恐惧。运粮的船只在它们的面前就像一个小玩具。
贞德号缓缓停靠在法租界旁，一列列法国水兵从船上走下，岸边的法国人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船上的一众人看着不远处的贞德号先是吃惊，然后是好奇，而后是喜悦，待到船队终于要出发之时，所有的人心中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原本欢喜的归家之旅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船上，孔昭易看着渐渐远去的贞德号与租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孔昭易曾经考虑过未来怎么走，像小刀会这般割据一方呼应造反的太平天国这条路他确实想过，但走这条路最大的问题是初期怎么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稳定地盘并在血腥的倾轧之中生存下来，这是非常非常难的活。
此时的清王朝虽然腐朽，被太平天国扯掉了一层虎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虎死威还在，清王朝的权威虽然下降了一些，但是仍旧保持着对广大地区的控制权，跪下的奴隶也在拼命抢救着岌岌可危的清王朝大厦。
虽然清王朝统治者咸丰帝的能力不太行，但是也没到脑残的地步，对于当前的形势还是能做出正确判断——剿匪为重，甚至重用汉臣也在所不惜；洋人芥藓之疾不足为惧。
更别提清王朝此时绝大部分的地方政府执行力都相当强，只要孔昭易他在某地占地造反，对反贼与造反患有PTSD的地方政府就会派遣地主团练前来剿灭，而后正规的清军也呼啸而来，将造反势力牢牢困死，将造反的火苗掐死。
若是被清王朝困住，孔昭易的优势压根发挥不出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打仗的本事会比太平天国和捻军那帮英雄们强，而固守一方的太平天国和四处流窜的捻军都被绞杀了，他多半也得跪。
因此，正面造反的想法就是孔昭易给枪毙了，他选择了进入体制，这时候一条阳光大道就出现在了孔昭易的面前——学习曾曾国藩李鸿章走通过搞团练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武装的路。
搞团练的这条路可行性看似很高，清末搞团练的人非常多，小说里就有无数主角通过这条路出头，最终掀翻清王朝，实在不行也能混成曾李那种手握雄兵的封疆大吏。
只是，这也有一个问题，还是地盘，要有根据地，曾国藩要是没有湖广之地就起不来，李鸿章没有江淮之地也混不出头，一个合适的根据非常非常重要。
那么最合适的起家地点在哪里？一开始孔昭易想到的是上海，但上海华洋混杂，又是清政府的财富重地，一旦被占据了上海，时间拖得久一点，清王朝必然会因为财政问题而彻底崩溃，但是目前在清王朝的实力并不算太虚弱，孔昭易要是想在上海起家得面临重重困难。
首先是上海作为清王朝的财源之地，地位重要，油水很足，其官位非常抢手，肯定是轮不到孔昭易这个毛头小子。
不过，孔昭易可以采取迂回战术——通过松江府的其他县的小官为跳板，最终掌控上海县，掌控松江府。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成本太高了，他还发展起来，太平天国可能早就干过来了……
就算是孔昭易在短时间内成了上海县的官，他也难做，不能形成有效控制，租界就是最不稳定因素。
就算他与洋人交好，从购买洋枪洋炮打地盘，一路升官，也有一定家底了，那也不过是清王朝内一条比较凶的狗，江北、江南两座大营的绿营兵镇在头上，要是朝廷命令他去江宁送死，他也不得不去。
而且要是孔昭易占据了上海，掌控了松江府，他不仅得掏空家底供着江北、江南两位大哥，还得供着北京这个大爷，太平天国也会将孔昭易当成死敌——上海是太平天国枪械、火药的主要供应地，是太平天国的要害，它绝对不会一个敌人将其完全掌控，至于说养寇自重这么简单的把戏，清王朝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他就完蛋……
上海和松江府的地位太重要了，孔昭易深感自己把握不住。
当然，最重要的是，孔昭易自认为自己就算当了官也是菜鸟段位，在未来的权争与战事之中根本就斗不过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精，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地盘都是问题，更别提压住曾李两人，历经千辛万苦成功将清王朝推翻后还不让人把桃摘了……
这太难了！！
思来想去，再加上这次上海之行，孔昭易终于下定决心将上海移出了根据地候选名单……
原本坐在一旁静听的马丁闻言顿时站起身，满面惊喜地问道，先前两人提出的办法都主要针对孔家米铺，马丁根本提不起多少兴趣，而听孔昭易话里的意思——他的办法将有很大概率要用到洋行。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一脸惊愕地盯着孔昭易，震惊又好奇。
孔昭易平静地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君子金口玉言，言而有信……”
“嗯~~大家少安毋躁……昭易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自然是在心中早已考虑清楚了……昭易你就将你的想法给大家慢慢道来……若是果真如你所言，家族和马丁肯定不吝褒奖！！”
孔广柏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对……孔昭易……只要你的办法真的有效，我肯定会送你一个满意的礼物……”
马丁闻言也是连连点头，笑着对孔昭易说道。
孔昭易看着众人沉吟片刻，对着孔广柏和楷缓声说道：“嗯……我所求不多，只是希望这个办法被采纳后，家族能够满足我一个力所能及的的愿望……”
眼见孔昭易有所求，马丁对孔昭易所言就更信了三分，心中越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个办法来破除洋行的困境，没等他人开口，马丁就大手一挥，满面笑意地对孔昭易说道：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只要你的办法能让我们满意……不光是你的家族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除了礼物外，我也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听着马丁夸下的海口，孔广柏也是淡笑着说道：“当然！家族不会亏待每一个有功之人……”
架子摆足了，目的也达成了，孔昭易也不再捏腔拿调，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我的办法就是……房地产……”
“房地产？！！！”
“房地产……”
听着这个怪异的名字，马丁和孔广柏、孔广楷这老一辈商人紧皱着眉头，仿佛若有所思，而孔昭辉等年轻一辈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众人的表现，孔昭易微微笑了笑，缓缓坐下，喝了口茶，又开口说道：“房地产……顾名思义就是以房子为代表的建筑物与土地买卖生意……
这次运粮……马丁洋行在交易结束后肯定能大赚一笔，能赚多少我不太清楚，但是我估计绝对不会低于一万两白银，也就是有说至少有3000英镑的纯利润……只是，这次交易结束后，下次的交易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马丁洋行的生意就基本停歇了……
要是想要涉及进出口买卖，要买洋船，购置火器，招募船员……成本太高！！风险太大！！而且租界里竞争对手太多了！
并且这个生意以马丁洋行目前的资产根本就无法负担……那马丁洋行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分钱走人，马丁洋行就此破败或消失……”
听到这里，马丁不由得绷紧了心神，紧盯着孔昭易，拿着茶杯的右手抓得紧紧的。
在马丁洋行的三大股东之中，马丁是最害怕这件事的，马丁洋行业务萎缩赚不了钱了，孔家与雷米洋行自然是可以分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他不能。
失去了雷米洋行的势力支持，没了孔家的货源与财富，他马丁一人怎么可能将洋行撑起来，最多也就是个有钱的小商贩，只能辛辛苦苦赚点小钱。
虽然这比马丁当初还是个伙计的情况好太多，他有了豪宅，还有数千英镑的财富，但是，那又如何？！
失去了马丁洋行主事人的身份，没了货源，没了靠山，没了生意，他就是个土财主，在租界的洋人群体里也就是个中不溜的地位。
但马丁他见过租界顶端的风景，享受过大洋行大班的权势，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让马丁如何甘心再从一个不上不下赚小钱的小商贩重新崛起！！
他不愿意啊！！！
因此，马丁是最希望能够找到新的高利润生意维持马丁洋行维持的人，对孔昭易说的办法也最为上心。
而孔广柏与孔广楷对此也是十分关心，因为与租界的粮食买卖一直都是家族这一年多来最赚钱的生意，占了家族收入的九成之多。
要是这条赚钱之路断了，家族得心痛死。他们两个商队主事人肯定得受责备，承受很大的压力。
更何况，租界里赚的银子如大风力吹来，轻松而暴利，他们也舍不得。
见大家听得入神，孔昭易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
“要么马丁洋行开拓新的生意……但是相比其他洋行，马丁洋行还是太弱了，很多事是插不上手的……最多是做点小大小闹的小买卖！！
这时候，洋行的利润不高，绝大部分钱就只能趴在账上……资金只有流动起来才会有效益，不流动的资金只会缩水……
而房地产需要买地，建造房子……一样样都得花钱……最关键的是，这房子只要建好了就能租出去，供不应求……
自小刀会逆匪造反后，大量的华人进入了租界之中，至今已有两万余华人居住在租界里……部分难民在黄浦滩、洋泾浜岸上乱搭棚屋以作住所，但是仍旧有不少难民是商人和地主，他们手头不差钱……
此前，一些英国商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修建了一些单层木板房，将其出租给华人，他们在短短几个月里就租出了800栋小木屋，至少获利三成纯利润……
进入房地产生意，流动的资金将会为洋行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
话毕，孔昭易便不再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地喝起茶来，等待众人将信息消化。
没一会，孔广柏就将房地产的运作理解了个大概，并且他也没有被房地产巨大的利润砸昏头脑，而是开始思考其繁荣市场下所隐藏的危机。
思虑片刻后，孔广柏微皱着眉头，指尖轻敲着桌面缓声说道：
“房地产……听起来不错……但是租界里的难民终究也只是难民，朝廷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复上海县，到时候租界里的华人大多都会返回上海县里去……我们就算建好了房子也不见得能租出去……”
“嗯……我们法租界里也有很多商人看到了这个叫做房地产的商机，只是担心这种情况才没有多少洋行做这方面的生意……”
此时的马丁兴致大减，对于房地产这件事提不起多少劲来，紧皱着眉头说道。
“嗯……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解释的……马丁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觉得在县城和租界间的城墙建好后，在我们朝廷军队的围攻下，上海县里的小刀会逆匪至少还能撑多久……”
孔昭易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问道。
“这……现如今在上海县内的小刀会人员都是其中的顽固人员，并且作战经验丰富，装备了大量的先进枪械……如果光靠你们国家的军队，我猜他们至少能撑两个月……
不过，你们国家已经向我们法兰西提出了求助，到时候，我们的水兵也会协助你们国家的军队收复上海县，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多撑半个多月……”
马丁想了想，缓声回答道。
孔昭易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平静说道：“嗯，也就是说至少半个月……还不错……还有一个问题，马丁先生你觉得那座城墙还要多久才能完工呢？”
“城墙……我估计至少也还得半个月才能完工，要是小刀会再阻拦，可能还会晚几天……”
“嗯……那这么算的话，朝廷在十月份中旬将上海收复都算是特别早了……要是上海县里小刀会顽固一些，没准得拖到十一月……”
孔昭易神情欣悦地说道。
“没错……要是快的话，也就一个多月后，朝廷就能收复上海县……到时候我们买了地，房子也还没建好，人都跑回上海县里去了，根本没人租我们的房子……”
孔广楷忧心忡忡看着孔昭，轻按桌面缓声地说道。
“一个月，完全就够了……我听说租界里出租的那些木屋基本二十多天就能建好……要是我们现在开始建，十二月就能向外出租了……
这个时间刚刚合适……十二月啊~~仲冬时节，天寒地冻的，人要是没房子住，根本就受不了，得活活冻死在外面……”
孔昭易看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更何况……就算朝廷收复了上海县，绝大部难民短时间内也回不到上海县里去……”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上海县里经过逆匪、兵卒一番闹腾后，还能剩下几间能遮风避雨的房子……伯父，想想青浦县，当初逆贼周立波只是占据了一个多月，朝廷收复后，青浦县内大半都化为了灰烬……更别提这已经成为贼窝，被围困一年的上海县了……”
孔昭易一副智珠在握模样，向着众人解释道。
“上海县内的房子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要是不在租界租房，又能去哪呢？而且，就算他们要修建好上海县内的房子，在冬天也得花很长时间……
更何况，我猜测在朝廷收复上海县县城后，不管是为了租界的治安还是彰显权威，甚至是在某些人的推动下，租界的管理者都极有可能将租界里华人自己搭建的临时住房推到或烧毁……
到时候绝大部分的华人都将无家可归，他们唯有租房子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也就是说，我们的房子只要一开租，到春前都是不用愁租客的问题，只会供不应求……
杜工部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们可能做不到，但是帮助那些有钱却无家可归的人住进一座小屋却是我们读书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嘭~！”
“好！！说得好！！”
话毕，孔广柏激动得满面通红，拍案而起。
马丁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只是仍旧心怀顾虑地对孔昭易道：
“孔昭易，你分析得非常好，成功打动了我……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雷米洋行就是从事你所说的房地产生意……”
“哈哈哈……没什么……这只能说明雷米洋行很有眼光……而且据我所知，雷米洋行的房地产生意主要是针对你们洋人吧，它主要是向洋行出租洋行商铺以及洋人住的房子，它和我们并没有冲突，而且还能合作一番……
并且，近些年来，租界的地租一直在上涨吧？尤其是大量华人涌入租界，租界更加繁荣，地租价格更是飞涨……
而且洋行的租房也只会越来越值钱……毕竟，华人一旦在一个地方住下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尤其是在租界这个能够轻易找到生计的地方……
到时候租界里绝大部分的华人都会留在租界，租界将越来越繁荣，从事房地产的洋行也会越来越兴盛！！”
“哇……你都说对了！我的朋友！！你真是个商业天才！！！租界的地租一直都在涨，尤其是最近一年……
要是一切都如你所言，租界房地产的未来简直难以想象！！”
马丁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朝着孔昭易说道，“你的办法打动了我！！我决定马丁洋行在这次交易结束后就转向房地产！！我的朋友，你会支持我吧？”
说着，马丁将目光转向了孔广柏，眼中满是期待。
孔广柏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又用眼神和孔广楷交换意见后他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会支持你的。”
“太好了！！”
马丁惊呼一声，眼中满是喜悦，他给孔广柏和孔广楷倒了杯茶后又向孔广柏与孔广楷连连表示感谢。
孔广柏笑着应和了几声，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孔昭易平静地说道：“昭易你有什么愿望就直说吧！只要是能力范围的事，我都答应了……就算你刚刚在租界里闯了祸，我也给你兜着……”
说到愿望，刚刚在众人面前挥斥方遒的孔昭易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乖巧害羞的小男孩，他满脸讨好地对孔广柏说道：
“嘻嘻嘻……其实在马丁洋行发展房地产的时候，也可以发展我们的米铺……我们可以招募大量的华人建房子，然后给他们的报酬里规定一定额度的糙米，或是给表现突出者奖励一些白米……这样我们米铺的生意也能好起来……
至于我的愿望……六伯，这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在租界里买了些……买了些烧火棍，咳~~就是一些火枪和火药……我希望您能允许并帮我带回孔宅……”
“嗯……说的好！！就该这样……昭易你有心了……什么？！！火枪！！你说火枪！！你说你买了火枪！！！昭旭！！！你……”
听着孔昭易的前半截话，孔广柏也不由为孔昭易对心系家族的表现连连点头称赞，可是听到后半截后原本还是和蔼喝茶的孔广柏瞬间就炸了，他将茶杯一撂，站起身来就要对着儿子输出一波咆哮。
眼看堂哥要遭殃，孔昭易连忙站起身来阻止，一边拦着一边说道：
“六伯！这和四哥没关系！是我硬要买的，他拗不过我才同意的……而且多亏是堂哥拦着，要不然我就不会只买这一点了……我买这些火枪也不是被他们迷了眼，玩物丧志，我是有原因才买的……况且你不是答应我满足我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吗？”
孔广柏闻言长长地喘了口气，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孔昭易。
“我的朋友……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像孔昭易这么大的年纪，几年前就拿着火枪骑着马漫山遍野打猎去了……而他只是希望你能允许他持枪……你这样生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更何况，这是你能做到的，言而有信，这是你告诉我的，答应就应该去坐……”
看见情况不对劲的马丁连忙过来打圆场，对着气头上的孔广柏温声劝道。
闻言，孔广柏额头更是青筋暴起，他重重地喝了几口茶才将气压下去，他抬起头看着孔昭易，淡淡地说道：“昭易……你的愿望我答应了，我会帮你把东西带回孔宅……但是族长那里就只能你自己去解释了……”
“嗯！多谢六伯！！我会说服族长的……”
孔昭易满面笑容地回答道。
而后，一众人都在围绕房地产生意的实施与发展展开讨论，并走入法租界实地进行考察，最终拍板这次和小刀会的交易结束后，马丁洋行就立即招募华人工匠转入房地产，同时马丁洋行也将从孔家米铺采购大量米粮。
夜晚，吃完法餐后，一众人回到米铺后的居室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一行人用完早餐正要登船返家，结果船才刚刚升起帆，一阵惊呼声就从外滩传来。
一艘挂满风帆，外表狰狞的海上巨兽从吴淞江与黄浦江的交汇处，穿破薄薄的江雾，沿着黄浦江逆流而上向着法租界而来，像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岸上的人喧闹着，尖叫着，庆贺着，江面上的小舢板拼命躲避着。
“是‘贞德号’！是‘贞德号’！是我们法兰西的海军！看它多壮观啊！！”
栈桥上前来送行的马丁指着江上的巨舰向孔昭易一行人欢呼道。
随着巨舰的靠近，船上悬挂的绣着老鹰的三色旗也越发显眼，船身上密密麻麻的炮孔也是越发明显，船也显得越大。
当贞德号从商队的船只旁驶过时，让人尤其感到害怕，那黑洞洞的炮孔，以及那高不可攀的舰身都让人感到恐惧。运粮的船只在它们的面前就像一个小玩具。
贞德号缓缓停靠在法租界旁，一列列法国水兵从船上走下，岸边的法国人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船上的一众人看着不远处的贞德号先是吃惊，然后是好奇，而后是喜悦，待到船队终于要出发之时，所有的人心中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原本欢喜的归家之旅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船上，孔昭易看着渐渐远去的贞德号与租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孔昭易曾经考虑过未来怎么走，像小刀会这般割据一方呼应造反的太平天国这条路他确实想过，但走这条路最大的问题是初期怎么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稳定地盘并在血腥的倾轧之中生存下来，这是非常非常难的活。
此时的清王朝虽然腐朽，被太平天国扯掉了一层虎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虎死威还在，清王朝的权威虽然下降了一些，但是仍旧保持着对广大地区的控制权，跪下的奴隶也在拼命抢救着岌岌可危的清王朝大厦。
虽然清王朝统治者咸丰帝的能力不太行，但是也没到脑残的地步，对于当前的形势还是能做出正确判断——剿匪为重，甚至重用汉臣也在所不惜；洋人芥藓之疾不足为惧。
更别提清王朝此时绝大部分的地方政府执行力都相当强，只要孔昭易他在某地占地造反，对反贼与造反患有PTSD的地方政府就会派遣地主团练前来剿灭，而后正规的清军也呼啸而来，将造反势力牢牢困死，将造反的火苗掐死。
若是被清王朝困住，孔昭易的优势压根发挥不出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打仗的本事会比太平天国和捻军那帮英雄们强，而固守一方的太平天国和四处流窜的捻军都被绞杀了，他多半也得跪。
因此，正面造反的想法就是孔昭易给枪毙了，他选择了进入体制，这时候一条阳光大道就出现在了孔昭易的面前——学习曾曾国藩李鸿章走通过搞团练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武装的路。
搞团练的这条路可行性看似很高，清末搞团练的人非常多，小说里就有无数主角通过这条路出头，最终掀翻清王朝，实在不行也能混成曾李那种手握雄兵的封疆大吏。
只是，这也有一个问题，还是地盘，要有根据地，曾国藩要是没有湖广之地就起不来，李鸿章没有江淮之地也混不出头，一个合适的根据非常非常重要。
那么最合适的起家地点在哪里？一开始孔昭易想到的是上海，但上海华洋混杂，又是清政府的财富重地，一旦被占据了上海，时间拖得久一点，清王朝必然会因为财政问题而彻底崩溃，但是目前在清王朝的实力并不算太虚弱，孔昭易要是想在上海起家得面临重重困难。
首先是上海作为清王朝的财源之地，地位重要，油水很足，其官位非常抢手，肯定是轮不到孔昭易这个毛头小子。
不过，孔昭易可以采取迂回战术——通过松江府的其他县的小官为跳板，最终掌控上海县，掌控松江府。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成本太高了，他还发展起来，太平天国可能早就干过来了……
就算是孔昭易在短时间内成了上海县的官，他也难做，不能形成有效控制，租界就是最不稳定因素。
就算他与洋人交好，从购买洋枪洋炮打地盘，一路升官，也有一定家底了，那也不过是清王朝内一条比较凶的狗，江北、江南两座大营的绿营兵镇在头上，要是朝廷命令他去江宁送死，他也不得不去。
而且要是孔昭易占据了上海，掌控了松江府，他不仅得掏空家底供着江北、江南两位大哥，还得供着北京这个大爷，太平天国也会将孔昭易当成死敌——上海是太平天国枪械、火药的主要供应地，是太平天国的要害，它绝对不会一个敌人将其完全掌控，至于说养寇自重这么简单的把戏，清王朝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他就完蛋……
上海和松江府的地位太重要了，孔昭易深感自己把握不住。
当然，最重要的是，孔昭易自认为自己就算当了官也是菜鸟段位，在未来的权争与战事之中根本就斗不过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精，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地盘都是问题，更别提压住曾李两人，历经千辛万苦成功将清王朝推翻后还不让人把桃摘了……
这太难了！！
思来想去，再加上这次上海之行，孔昭易终于下定决心将上海移出了根据地候选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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