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孔父嘉之死
鲁国。
春秋纪元12年，前711年。
元月，鲁桓公即位。去年，鲁隐公遇刺身亡，虽然官方公布的消息是寪（wěi）氏所为，凶手已经伏法，但寪氏深得鲁隐公信任，与国君并无矛盾和利害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且没有收益的事情呢。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明眼人。根据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原理，很多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鲁桓公和公子翚。他们一个当上了国君，一个晋升为太宰，嫌疑实在太明显。虽然没有人明确说出来，但鲁桓公已经感受到了人们的异样目光。
鲁桓公叫来史官，说要看最近的记录。史官拿出最新的一根竹简，鲁桓公看到上面写着“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当即就把脸拉了下来。
根据史官的史料记载规范，如果国君非正常死亡，就不记载即位，只写“元年春王正月”就够了，以表示即位的君主心怀悲痛，要为死去的君主报仇。如果写了即位，就表示即位的君主跟前任君主的死亡有关，新君主急着即位，没有悲痛的心情，也没有为前任报仇。
鲁桓公说：“为何要这样写？”
史官说：“据实而写。”
鲁桓公道：“你的依据呢？”
史官说：“我怀疑寪氏并非凶手，您还没有为先君报仇。”
鲁桓公道：“怀疑不能成为证据。”
史官说：“我只是把我的判断写下来。如果我的判断错了，后来者自然会改正。但我要据实而写，至少现在无人可以更改。”
那时候的史官牛逼得不行，他们记载历史，连国君都不能干涉。
鲁桓公打发走史官，叫来公子翚，说了史官的事情。
公子翚说：“您只要成为一代英主，有道明君，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鲁桓公道：“我担心会有人说我得位不正。”
公子翚道：“无妨。新君即位，最重要的是得到诸侯们的承认和支持。郑伯在诸侯中的声望最高，鲁国与郑国盟好，我们可以先赢得郑国的支持。”
鲁桓公道：“你有什么办法？”
公子翚说：“郑国要用祊地与我们交换许田。我们还没有把许田交割给郑国，这是个机会。”
鲁桓公道：“许田大，祊地小。许田对郑国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郑国对许国的控制，而祊地对我们来说，就是多了一块土地，意义不是很大。如此交换，我们太吃亏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把许田交给郑国，拖到现在。”
公子翚说：“所以说这是个机会。不让渡些利益，如何能获得郑国的鼎力支持呢？”
鲁桓公道：“也不可太明显。你让郑国拿出一些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他们就可以得到许田了。”
公子翚亲自到郑国，商谈交割许田的事情。郑庄公说：“我新近得到一块名贵的玉璧，是夏朝的遗物，可以作为补偿，赠送给贵国。”
三月，鲁桓公和郑庄公在垂地会面。垂地在今山东曹县一带。郑庄公向鲁桓公赠送玉璧，鲁桓公正式把许田交割给郑国。
土地交割完成后，郑庄公与鲁桓公在越地会盟，盟约商定：“谁违背契约，就国破家亡。”
会盟结束，鲁桓公很高兴，邀请郑庄公访问鲁国。郑庄公愉快地接受了邀请，约定到了冬季去访问鲁国。
宋国。
孔父嘉可谓春风得意。孔家作为宋国的老牌贵族，按照一般规律，应该早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宋国现在势力最大的是戴族，宋戴公的后裔。宋戴公很能干，他有很多儿子，形成一个庞大的族群，把持宋国的大权，太宰华督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孔家和戴族的关系说不上太好。孔父嘉能得到宋殇公的青睐和信任，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孔父嘉不仅官运亨通，而且还娶了个漂亮的夫人，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孔父嘉在戴国打了败仗，几乎全军覆没，只带了几十个人回到睢阳。宋殇公不仅没有处罚他，还安慰他，要他放下包袱，再接再厉。
华督本来对宋殇公宠信孔父嘉没怎么在意。谁还没几个信任的人呢，何况是国君。戴族势力庞大，他不介意孔家分点权，至少这样看起来更民主些。
但事情总有意外。
这年春天，华督到郊外去踏青。春暖花开，正是动物发情的季节，踏青的人很多。华督坐在豪华的马车上，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林落英缤纷，正要吟诗一首，突然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从桃花林中走过，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子，粉红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华督目送她远去，忍不住脱口称赞：“真他娘的太美了！”
华督问身边的随从她是谁，随从说是大司马的夫人。
华督自言自语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那个武夫，如何配得上欣赏这样的美。”
华督自从见到孔夫人，就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想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如何才能得到她呢？
华督是个行动派，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很快，睢阳街头就开始流传一张清单。
宋公元年，两次伐郑，无果。
宋公二年，与郑国、邾国战于东门，受辱。
宋公三年，伐郑，取长葛，损兵折将。
宋公七年，与郑、齐、鲁四战，皆负。戴国之战，全军覆没。
宋公八年，战于郑国，负。
宋公九年，战于王师与郑国，负。
国君即位十年，打了十一次大仗，无数妻子失去丈夫，儿子失去父亲，母亲失去儿子，这是谁的错？孔父嘉身为大司马，让宋国一败再败，无数好男儿战死疆场。如此无能之辈，是我宋国的耻辱。
宋国的政治风气还是相当民主的，议论国家大事是常有的事情，宋殇公没有在意，孔父嘉也没有在意，他们正计划要搞一次大阅兵。原因也很简单，连续的失败，宋国军队损失太大，急需要补充兵员。
大阅兵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有人说，国君又要打仗了。有人说，国君不想打仗，都是孔父嘉挑唆的。还有人说，孔父嘉克扣军资，接受敌对国家的贿赂，家里堆满了金银财宝。
国人们听到这种传言，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怒火，于是，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
游行的人群包围了孔父嘉的府邸，要他出来给个说法。孔父嘉躲在屋里不敢露面。
华督派人混在人群中，他们翻过围墙，打开了大门。愤怒的人群冲进孔府，一通打砸抢。华督的人在混乱中杀死孔父嘉，并掳走了他的夫人。
宋殇公得到孔父嘉被刺杀的消息，很是愤怒，下令彻查。事情很好查，很快就找到了华督的头上。宋殇公怒不可遏，要治华督的罪。华督担心性命不保，干脆发动叛乱，杀了宋殇公。
宋殇公的死在国际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并不是说这件事有多重要。晋国两个国君死于非命，卫桓公被杀，鲁隐公遇刺，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主要原因在于宋国正处在旋涡的中央，郑庄公要拿宋国立威。一个大国的崛起，必须要有个靶子，宋国作为异姓诸侯中的大国，再合适不过了。遇到国君被害这种事情，郑庄公要是不狠狠勒索宋国一把，那才是怪事。
在郑庄公的倡议下，鲁桓公、齐僖公、郑庄公、陈桓公在稷地会面，商讨要组织联军，讨伐宋国，替宋殇公报仇。稷地在今河南商丘一带。
华督得到消息后，并不慌乱。他很清楚，这些人一定有所图，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华督首先派人去见郑庄公，请求接公子冯回国即位。公子冯在郑国待了十几年，肯定跟郑国有很深的感情。公子冯即位，就等于宋国倒向了郑国。这也是郑庄公所希望的，答应了华督的要求。
说服了郑庄公，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华督向四国都赠送了丰厚的财礼，大家看在钱的份上，本着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基本原则，原谅了他。鲁桓公提出想要郜（gào）大鼎，华督也满口答应了。
郜大鼎是郜国的国宝。郜国也是周文王儿子的封国，位于今山东成武一带。后来，郜国被宋国所灭，他们的国宝落入宋国手中。三年前，郑、齐、鲁三国伐宋的时候，鲁国收复郜国。鲁国以姬姓诸侯老大自居，所以，要把郜国的国宝要过去。
四月，华督拥立公子冯即位，是为宋庄公。鲁桓公派人去祝贺，并顺带取走了郜大鼎。
宋庄公当上宋国国君，华督执掌大权，建立华氏家族。从此以后，华氏家族就成为宋国长盛不衰的大家族。孔父嘉遇刺，他的儿子木金父侥幸活了下来。华督看在孔夫人的面子上，并没有为难木金父。
后来，木金父生了睾（gāo）夷，睾夷生防叔，孔家的势力日渐衰落。防叔担心遭到华氏家族的迫害，举家迁往鲁国。到了鲁国，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hé）。叔梁纥就是孔子的父亲。这些都是后话。
鲁桓公得到郜大鼎，很是高兴，决定把它放在太庙里，遭到臧哀伯的反对。臧哀伯是臧僖伯的儿子，鲁孝公的孙子。藏氏家族是鲁国有名的学术世家。
臧哀伯说：“郜大鼎是宋国贿赂给鲁国的器物。把贿赂之物放在太庙里，展示给百官们看，是想让他们也模仿这种行为吗？官吏失德，就是因为受宠而又公开收受贿赂。您这样做，影响实在太坏了。”
鲁桓公说：“郜国是我们的兄弟之国，我把他们的国宝放在太庙里，是要让他们继续享受香火。当年，大禹铸造九鼎，商朝得到了，供奉在太庙里，我们周朝得到了，也是供奉在太庙里，我为什么不行呢？”
鲁桓公不听臧哀伯的建议，还是把郜大鼎搬进了太庙。
郑国。
这年秋季，蔡桓侯约郑庄公到邓地会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谈。邓地在今河南郾城一带，蔡国与郑国交界的地方。蔡国曾两次参加讨伐郑国的战争，因为都是姬姓诸侯，郑庄公选择原谅了蔡国。
郑庄公在邓地见到了蔡桓侯。蔡桓侯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郑庄公问他何事。
蔡桓侯说：“楚国怕是要北上了。”
郑庄公道：“楚国很可怕吗？”
蔡桓侯道：“楚国的土地要比郑国大上十倍不止，你说可怕不？中原任何一个诸侯，都比不上楚国，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郑庄公道：“楚国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了吗？”
蔡桓侯道：“自从南方军团随幽王覆灭，楚国再无顾忌，对汉江以东的诸侯予取予夺，灭掉不少国家。”
郑庄公道：“现在的楚国国君是谁？”
蔡桓侯道：“楚子熊通。这个人十分好战，南方的诸侯们都惧怕他。他自封南方霸主，要周边国家都去朝拜进贡，没有人敢反抗。”
郑庄公道：“你们蔡国也去朝拜进贡吗？”
蔡桓侯道：“我能逃得掉吗？前番，攻打贵国的息国，就是受了楚国的指使。”
郑庄公道：“我说息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如此。你来见我，有何要求？”
蔡桓侯道：“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来提个醒，一定要小心楚国。您在诸侯中的威望最高，联合抗楚的重任非你莫属。”
郑庄公道：“有劳了。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各诸侯大国。”
春秋纪元12年，前711年。
元月，鲁桓公即位。去年，鲁隐公遇刺身亡，虽然官方公布的消息是寪（wěi）氏所为，凶手已经伏法，但寪氏深得鲁隐公信任，与国君并无矛盾和利害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且没有收益的事情呢。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明眼人。根据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原理，很多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鲁桓公和公子翚。他们一个当上了国君，一个晋升为太宰，嫌疑实在太明显。虽然没有人明确说出来，但鲁桓公已经感受到了人们的异样目光。
鲁桓公叫来史官，说要看最近的记录。史官拿出最新的一根竹简，鲁桓公看到上面写着“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当即就把脸拉了下来。
根据史官的史料记载规范，如果国君非正常死亡，就不记载即位，只写“元年春王正月”就够了，以表示即位的君主心怀悲痛，要为死去的君主报仇。如果写了即位，就表示即位的君主跟前任君主的死亡有关，新君主急着即位，没有悲痛的心情，也没有为前任报仇。
鲁桓公说：“为何要这样写？”
史官说：“据实而写。”
鲁桓公道：“你的依据呢？”
史官说：“我怀疑寪氏并非凶手，您还没有为先君报仇。”
鲁桓公道：“怀疑不能成为证据。”
史官说：“我只是把我的判断写下来。如果我的判断错了，后来者自然会改正。但我要据实而写，至少现在无人可以更改。”
那时候的史官牛逼得不行，他们记载历史，连国君都不能干涉。
鲁桓公打发走史官，叫来公子翚，说了史官的事情。
公子翚说：“您只要成为一代英主，有道明君，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鲁桓公道：“我担心会有人说我得位不正。”
公子翚道：“无妨。新君即位，最重要的是得到诸侯们的承认和支持。郑伯在诸侯中的声望最高，鲁国与郑国盟好，我们可以先赢得郑国的支持。”
鲁桓公道：“你有什么办法？”
公子翚说：“郑国要用祊地与我们交换许田。我们还没有把许田交割给郑国，这是个机会。”
鲁桓公道：“许田大，祊地小。许田对郑国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郑国对许国的控制，而祊地对我们来说，就是多了一块土地，意义不是很大。如此交换，我们太吃亏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把许田交给郑国，拖到现在。”
公子翚说：“所以说这是个机会。不让渡些利益，如何能获得郑国的鼎力支持呢？”
鲁桓公道：“也不可太明显。你让郑国拿出一些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他们就可以得到许田了。”
公子翚亲自到郑国，商谈交割许田的事情。郑庄公说：“我新近得到一块名贵的玉璧，是夏朝的遗物，可以作为补偿，赠送给贵国。”
三月，鲁桓公和郑庄公在垂地会面。垂地在今山东曹县一带。郑庄公向鲁桓公赠送玉璧，鲁桓公正式把许田交割给郑国。
土地交割完成后，郑庄公与鲁桓公在越地会盟，盟约商定：“谁违背契约，就国破家亡。”
会盟结束，鲁桓公很高兴，邀请郑庄公访问鲁国。郑庄公愉快地接受了邀请，约定到了冬季去访问鲁国。
宋国。
孔父嘉可谓春风得意。孔家作为宋国的老牌贵族，按照一般规律，应该早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宋国现在势力最大的是戴族，宋戴公的后裔。宋戴公很能干，他有很多儿子，形成一个庞大的族群，把持宋国的大权，太宰华督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孔家和戴族的关系说不上太好。孔父嘉能得到宋殇公的青睐和信任，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孔父嘉不仅官运亨通，而且还娶了个漂亮的夫人，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孔父嘉在戴国打了败仗，几乎全军覆没，只带了几十个人回到睢阳。宋殇公不仅没有处罚他，还安慰他，要他放下包袱，再接再厉。
华督本来对宋殇公宠信孔父嘉没怎么在意。谁还没几个信任的人呢，何况是国君。戴族势力庞大，他不介意孔家分点权，至少这样看起来更民主些。
但事情总有意外。
这年春天，华督到郊外去踏青。春暖花开，正是动物发情的季节，踏青的人很多。华督坐在豪华的马车上，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林落英缤纷，正要吟诗一首，突然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从桃花林中走过，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子，粉红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华督目送她远去，忍不住脱口称赞：“真他娘的太美了！”
华督问身边的随从她是谁，随从说是大司马的夫人。
华督自言自语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那个武夫，如何配得上欣赏这样的美。”
华督自从见到孔夫人，就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想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如何才能得到她呢？
华督是个行动派，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很快，睢阳街头就开始流传一张清单。
宋公元年，两次伐郑，无果。
宋公二年，与郑国、邾国战于东门，受辱。
宋公三年，伐郑，取长葛，损兵折将。
宋公七年，与郑、齐、鲁四战，皆负。戴国之战，全军覆没。
宋公八年，战于郑国，负。
宋公九年，战于王师与郑国，负。
国君即位十年，打了十一次大仗，无数妻子失去丈夫，儿子失去父亲，母亲失去儿子，这是谁的错？孔父嘉身为大司马，让宋国一败再败，无数好男儿战死疆场。如此无能之辈，是我宋国的耻辱。
宋国的政治风气还是相当民主的，议论国家大事是常有的事情，宋殇公没有在意，孔父嘉也没有在意，他们正计划要搞一次大阅兵。原因也很简单，连续的失败，宋国军队损失太大，急需要补充兵员。
大阅兵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有人说，国君又要打仗了。有人说，国君不想打仗，都是孔父嘉挑唆的。还有人说，孔父嘉克扣军资，接受敌对国家的贿赂，家里堆满了金银财宝。
国人们听到这种传言，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怒火，于是，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
游行的人群包围了孔父嘉的府邸，要他出来给个说法。孔父嘉躲在屋里不敢露面。
华督派人混在人群中，他们翻过围墙，打开了大门。愤怒的人群冲进孔府，一通打砸抢。华督的人在混乱中杀死孔父嘉，并掳走了他的夫人。
宋殇公得到孔父嘉被刺杀的消息，很是愤怒，下令彻查。事情很好查，很快就找到了华督的头上。宋殇公怒不可遏，要治华督的罪。华督担心性命不保，干脆发动叛乱，杀了宋殇公。
宋殇公的死在国际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并不是说这件事有多重要。晋国两个国君死于非命，卫桓公被杀，鲁隐公遇刺，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主要原因在于宋国正处在旋涡的中央，郑庄公要拿宋国立威。一个大国的崛起，必须要有个靶子，宋国作为异姓诸侯中的大国，再合适不过了。遇到国君被害这种事情，郑庄公要是不狠狠勒索宋国一把，那才是怪事。
在郑庄公的倡议下，鲁桓公、齐僖公、郑庄公、陈桓公在稷地会面，商讨要组织联军，讨伐宋国，替宋殇公报仇。稷地在今河南商丘一带。
华督得到消息后，并不慌乱。他很清楚，这些人一定有所图，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华督首先派人去见郑庄公，请求接公子冯回国即位。公子冯在郑国待了十几年，肯定跟郑国有很深的感情。公子冯即位，就等于宋国倒向了郑国。这也是郑庄公所希望的，答应了华督的要求。
说服了郑庄公，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华督向四国都赠送了丰厚的财礼，大家看在钱的份上，本着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基本原则，原谅了他。鲁桓公提出想要郜（gào）大鼎，华督也满口答应了。
郜大鼎是郜国的国宝。郜国也是周文王儿子的封国，位于今山东成武一带。后来，郜国被宋国所灭，他们的国宝落入宋国手中。三年前，郑、齐、鲁三国伐宋的时候，鲁国收复郜国。鲁国以姬姓诸侯老大自居，所以，要把郜国的国宝要过去。
四月，华督拥立公子冯即位，是为宋庄公。鲁桓公派人去祝贺，并顺带取走了郜大鼎。
宋庄公当上宋国国君，华督执掌大权，建立华氏家族。从此以后，华氏家族就成为宋国长盛不衰的大家族。孔父嘉遇刺，他的儿子木金父侥幸活了下来。华督看在孔夫人的面子上，并没有为难木金父。
后来，木金父生了睾（gāo）夷，睾夷生防叔，孔家的势力日渐衰落。防叔担心遭到华氏家族的迫害，举家迁往鲁国。到了鲁国，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hé）。叔梁纥就是孔子的父亲。这些都是后话。
鲁桓公得到郜大鼎，很是高兴，决定把它放在太庙里，遭到臧哀伯的反对。臧哀伯是臧僖伯的儿子，鲁孝公的孙子。藏氏家族是鲁国有名的学术世家。
臧哀伯说：“郜大鼎是宋国贿赂给鲁国的器物。把贿赂之物放在太庙里，展示给百官们看，是想让他们也模仿这种行为吗？官吏失德，就是因为受宠而又公开收受贿赂。您这样做，影响实在太坏了。”
鲁桓公说：“郜国是我们的兄弟之国，我把他们的国宝放在太庙里，是要让他们继续享受香火。当年，大禹铸造九鼎，商朝得到了，供奉在太庙里，我们周朝得到了，也是供奉在太庙里，我为什么不行呢？”
鲁桓公不听臧哀伯的建议，还是把郜大鼎搬进了太庙。
郑国。
这年秋季，蔡桓侯约郑庄公到邓地会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谈。邓地在今河南郾城一带，蔡国与郑国交界的地方。蔡国曾两次参加讨伐郑国的战争，因为都是姬姓诸侯，郑庄公选择原谅了蔡国。
郑庄公在邓地见到了蔡桓侯。蔡桓侯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郑庄公问他何事。
蔡桓侯说：“楚国怕是要北上了。”
郑庄公道：“楚国很可怕吗？”
蔡桓侯道：“楚国的土地要比郑国大上十倍不止，你说可怕不？中原任何一个诸侯，都比不上楚国，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郑庄公道：“楚国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了吗？”
蔡桓侯道：“自从南方军团随幽王覆灭，楚国再无顾忌，对汉江以东的诸侯予取予夺，灭掉不少国家。”
郑庄公道：“现在的楚国国君是谁？”
蔡桓侯道：“楚子熊通。这个人十分好战，南方的诸侯们都惧怕他。他自封南方霸主，要周边国家都去朝拜进贡，没有人敢反抗。”
郑庄公道：“你们蔡国也去朝拜进贡吗？”
蔡桓侯道：“我能逃得掉吗？前番，攻打贵国的息国，就是受了楚国的指使。”
郑庄公道：“我说息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如此。你来见我，有何要求？”
蔡桓侯道：“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来提个醒，一定要小心楚国。您在诸侯中的威望最高，联合抗楚的重任非你莫属。”
郑庄公道：“有劳了。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各诸侯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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