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后余生

    清洁工转头看向大衣柜,双手虚按,示意林淙继续藏好。

    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徒手搬起价值百万的落地大音箱,疾走几步后,用力甩了出去!

    “嘭!”

    落地窗爆碎!

    紫色窗帘飞出窗外,顺着山风的方向翩翩起舞,犹如两条凄婉的水袖。

    月光重新洒进来,卧室内朦胧一片。

    无数碎玻璃洒在户外的车道上,哗啦啦的巨响划破夜空,在幽静的山谷里回响,显得格外的刺耳!

    几声狗叫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愣了神。

    半山竹林是别墅区,顶级富豪们都喜欢清静,邻居与邻居之间至少隔着一二里地。

    也就是说,留给两波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清洁工避开月光缓缓后退,直至身影完全融入黑暗的角落里,冰冷的眼神就像一头等候猎物出现的野兽。

    一番剧烈的挣扎,林淙猛地推开柜门,拖着僵硬的双腿爬向那把92式手枪。

    几乎同时。

    两扇房门被人撞开!

    脚步声,谩骂声,以及枪械晃动的哗哗声,统统涌入房间里。

    短暂的平静之后,第一枪爆响!

    火光稍纵即逝!

    有人应声倒地,一团血雾炸开,溅得到处都是!

    在视野不清晰的空间里,这个举动不亚于引爆了一个炸弹,连锁反应十分严重!

    细密的枪声如鞭炮般炸响,火光持续闪烁,久久不息!

    杂乱的影子映现在天花板上,各种剪映交叉奔走,犹如一场热闹的皮影戏。

    子弹在房间里乱飞,玻璃,木头,灯具,水泥墙粉......数不尽的杂物抖落,刺鼻的硝烟充斥整个空间。

    林淙双手抱头,脸颊紧紧地贴住地面,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啸!

    好一会儿。

    枪声终于停住,房间里还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清洁工!

    只见他熟练地退下弹夹,从地上的壮汉身上拔下一个新弹夹。

    还没来得及装上,一个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

    “放下枪!”

    “好。”

    清洁工用两个手指捏着手枪,轻轻地扔在地上,就在他的手摸向腰间匕首的一刹那。

    “嘭嘭!”

    两枪!

    枪声急促,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清洁工背后的人应声而倒,一枪眉心,一枪心口,手法老辣至极!

    衣柜旁。

    林淙以坐姿支撑着一个漂亮的射击姿势,嘴唇苍白如雪,双眼却炯炯有神!

    山风吹来。

    紫色窗纱遮住她的身影。

    林淙再次跌倒在地,左胸口上渗出一片猩红。

    ......

    “嘀,嘀,嘀......”

    规律的声响,犹如生命的倒计时。

    再次醒来。

    各种仪器环绕在身旁,身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正的面孔,发丝黑白相间,理着干练的寸头。

    眼神里有无尽的关切,但保持着起码的克制。

    “曹...局。”林淙强打精神,挤出两个字。

    曹局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伸手按下试图起身的林淙:“不要动,醒了就好。”

    林淙的眼球左右转动,神智依旧懵懂:“我这是......在哪?”

    “青山医院,昨天刚能自主呼吸,医生说你这两天可能会醒。”

    “我睡了几天?”

    “五天。”

    “方宏逸呢?”

    “不用惦记那边的事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要是再出点意外,让我怎么面对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你们找到清洁工了吗?”

    “清洁工?送你回来的那个清洁工吗?做了笔录,没有嫌疑。”

    “哦,好。”林淙一愣,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呆会儿会有同事给你做笔录,我叫小宋陪着你,顺便帮你把报告一起做了。”

    作为大案的唯一幸存者,这是常规流程,容不得林淙拒绝:“好。曹叔叔......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的吧?”

    “数条人命的枪击案,整个社会都在讨论咱们林海市,我这个位子怕是坐不久了。”曹局笑得坦然,用眼神示意林淙不必在意。

    “对不起,曹叔。”一个没忍住,两颗泪珠顺着林淙的眼角滑落。

    “哟,傻孩子!”曹局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抹去泪痕,笑得更加温暖了:“怎么还经不起玩笑了?”

    “上头给了咱们多久时间?”

    “两周,不过这案子你得避嫌啊,可不能再插手了。”

    “嗯。”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一名医生领着两名警员走了进来。

    一番细致的检查,主任医生对着曹局说:“林警官的底子很好,各项数据也都很稳定,恢复得不错。”

    “不过还有些贫血,不能太激动,要注意休养。”

    “好嘞,谢谢刘医生。”曹局亲自送走刘医生,转身面向两名警员:“你们俩,语言精炼一点儿,不要把时间拖得太长。”

    “是!”

    曹局走出病房,门口站着两男一女,三名警员,正伸着脖子使劲地往病房里张望着。

    “小宋,你进去吧。”

    “是。”女警员小宋,拿起笔记本进了病房。

    “你们俩给我守好门,一定要保障林淙的人身安全,晚上局里会有其他人来接你们的班儿。”

    “是,一定用生命保护林队的安全!”两个年轻人昂首挺胸,冲着曹局敬了个礼。

    曹局无奈地摇了摇头,局里的警力全都散出去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交给片儿警又不放心,只能靠大家轮班了。

    两名年轻警员,刘晓泉,贺强,都是林淙手底下的直属组员。

    刘晓泉是主修网络架构的专业兵,架着一副黑框眼睛,长得白白净净,走到哪都带着一个电脑包。

    贺强,人如其名,一米八几的大个,长的五大三粗,正经的愣头青一个。但胜在吃苦耐劳,局里最长的盯梢记录就是他创下的。

    进病房的女警员叫宋茜茜,林海市局的两朵警花之一。

    另一朵是林淙。

    宋茜茜做的是后勤工作,长相甜美,气质优雅,说话柔声细语,典型的南方姑娘,深受局里单身汉们的追捧。

    奈何人家背景深厚,连曹局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据说和京城有关,这直接劝退了大部分的人。

    宋茜茜把病床的靠背摇起来,又拿了两个枕头垫在林淙的后背,这才坐下开始做记录。

    基本上是林淙在单方面叙述,三个人埋头记录,没有人打断。

    两名警员是重案一组的前辈,问题直接明了。

    “你说你当时睡在死者方宏逸的房间里?”

    “是。”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前男友。”

    “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不是,他一个月前才回来的,其间见过两次,但是都很匆忙,这是第三次见面。”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犹豫一番,还是年长的师兄发了话:“你们......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用过的避孕套,有必要确认一下房间里没有别人。”

    “我知道流程,有。”林淙如实回答。

    “嗯。”两名警员埋头记录,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那你知道方宏逸是做什么的吗?”

    “房产?建材?金融?大概是这些吧,没具体问过,好像还挺挣钱的。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方宏逸名下有十几家公司,涉及房产,海运,金融各个领域,具体情况正在核实。”

    “哦。”不得不承认,对于方宏逸的了解,依旧停留在十年前。

    这时,另一名警员翻看着前后的记录,忽然发问:“林队,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杀手内部出现了矛盾,并发生了火拼。”

    “但是我们没有发现第二波人存在的痕迹,你能确定双方火拼的具体人数吗?”

    林淙闭上眼睛,回忆那晚的事情,印象最深的竟然是那双如野兽般冰冷的眼睛。

    “抱歉,我当时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不能确定人数。”

    “那你是否记得自己是怎么倒在山脚的车道上的吗?”

    “不记得。”这个是真的不记得,显然自己不具备这个能力。

    接连两个问题一问三不知,两名警员的神情有些难看。

    “假如我的心脏不是长在右侧,你们现在只看到一具尸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查一查枪械的来源。”

    说完,林淙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宋茜茜连忙起身去叫医生。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连忙安慰林淙不要激动,按章办事而已。

    等两名警员离开,宋茜茜也回来了。

    “茜茜,你别叫医生,是我故意憋气弄的。”

    宋茜茜抛来一个媚眼,笑着回复:“我没叫。”

    林淙长吁一口气,将身体埋在白色的枕头里,侧过头望着窗外的一角天空。

    湛蓝的颜色,少了白云的点缀,隐约中有蝉鸣声传来。

    睡了五天,入夏了。

    宋茜茜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病美人儿,从她的眼底读到了一丝落寞。

    “师姐,你为什么要对他们撒谎?”

    “林海市就这么大,能查到的东西他们自然会查到。查不到的,强行去……算了,一下子很难解释清楚。”

    “哦,那个方宏逸?你们很相爱吗?”

    林淙的心一疼,倔强地回答:“不至于。”

    “哦。”宋茜茜撇了撇嘴,知道师姐又撒谎了。

    “帮我叫贺强和晓泉进来。”

    “哦。”

    两个年轻人惴惴不安地站在病床前,打了个招呼后,谁也不敢先开口。

    “怎么?外面风声很大?”

    贺强摸着后脑勺,苦笑着移开了视线。

    “晓泉,你说。”

    “类似这样的标题到处都是。”刘晓泉举起手机,给出一个半山别墅的画面。

    标题很是醒目:“半山别墅灭门案,警花傍上神秘富豪,身中七刀,目前生死未卜!”

    贺强推了刘晓泉一个踉跄:“你小子虎啊!让你说你就说?”

    “行了,现在是网络时代,我迟早会知道的。”林淙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就是。”刘晓泉撇着嘴,小声地嘀咕着。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但是又不能让他知道有人在找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强拍着胸脯说:“老大放心,在林海没有我贺强找不到的人。”

    “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能让他察觉有人在找他。”

    贺强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回复:“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晓泉,你负责辅助贺强。”贺强有路子,但是没脑子,显然不能让林淙放心。

    “好的,有没有大概的方向?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这个人是一个清洁工,专门帮人干清理犯罪现场的脏活。要查的话,只能去道上查。”

    林淙向刘晓泉描述清洁工的体貌特征,刘晓泉点着头,一一记录在案。

    敲门声忽然响起,几人一齐禁了声。

    一名白衣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瞄了一眼床位不咸不淡地说:“换药了,其他人出去吧。还有,这里是重症监护室,不能有陪护,别有事没事往里钻。”

    贺强三人陪着笑脸往外走,丝毫没有回嘴的意思。

    老熟人,护士长梅姨。

    干警察这行,工伤是常事。

    主治医生经常换,护士长就这一人,二十年来没变过,梅姨是见证警局里人员更迭最多的人。

    刀口触目惊心,位置也很尴尬,雪白坚挺的山峰生生地凹陷下去一块儿。肯定会留下疤痕,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当个什么不好,非要跟你爸一样当个破警察。”埋怨归埋怨,梅姨的脸上满是心疼。

    “梅姨……”

    “你也就是碰上了好医生,换平常,这半拉就得切了。”

    林淙浑身一震!

    猛地抓住梅姨的手腕,急切地问:“梅姨,是谁给我做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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