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衣

    浩浩荡荡，无形无象，无音无声，无始无终，幽幽冥冥，出乎太空之先，隐乎空洞之中，弥纶无外，湛湛空成。

    句芒自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玄虚奥妙的混沌景象，空旷寂寥的混沌空间中无一物存在，却又好似有着万万生灵、日月草木并存，一种极为复杂与极为简单的感官同时传来，难以理解的海量信息涌入元神，让句芒面上泛起了一抹苍白之色。

    “万物初始，无无太虚，这是在太虚混沌之中？”

    眉心黄桃药纹路绽放温润的黄色霞光，将太虚混沌中不断涌入而来的杂乱信息洪流截断，口中一道浊气吐出，句芒布满血丝的双眸看向四周，并没有找到建灵大尊等人的身影，一望无际的混沌虚空中，只有自己一人存在。

    “这是混沌大尊以混沌宝珠孕育的太虚混沌？”

    神念探出，融入漆黑的混沌虚空中，无所不在的信息流与浩荡空成的大道韵律扩散波动，句芒的神念刚刚离开身体，便被消融一空。

    黄色霞光化作九道龙影环绕句芒身形，黄桃药中积蓄的龙脉精元缓缓流出，化作了一席九龙法服，披在了句芒身上，九龙盘踞，霞光环绕，九龙法服彻底锁死了句芒一身法力精元，将其与浩荡空寂的太虚混沌分割开来。

    脚步踏动，句芒一步步向着自己感知中的前方走去，在这混沌虚空中，无上下左右，无时间空间，天地清浊阴阳全都不存，所以也没有什么方向的概念，句芒只能凭借自己的道心慢慢摸索着前进。

    有着黄桃药中龙脉精元的融入，句芒自身肉身力量被增强到了极致，即使是步行，速度也堪比金仙境修士的全力飞遁，虽然感知不到具体的距离，但是句芒自己大致推算了一下，自己最起码已经走了三千万里，但是眼前仍旧是空空荡荡，死寂漆黑的虚空景象。

    无所不在的太虚道韵不断席卷而来，黄桃药中的龙脉精元再次消融了一成，面上眉头微皱，句芒心知这样下去不行，等到黄桃药中的龙脉精元消耗殆尽，以句芒刚刚晋升太乙境界的修为，在这太虚混沌中最多只能支撑三个呼吸。

    面色微冷，句芒五指一握，密密麻麻的无形刀光撕裂了太虚混沌，漆黑的虚空中无穷无尽的先天元炁喷涌出来，宛如一座沸腾的汪洋大海，将句芒斩落的生死刀光生生压灭。

    浩瀚无垠的先天元炁涌动纠缠，种种恢弘难以言表的先天大道精义流转，句芒的生死刀光虽然能够驾驭生死，逆转阴阳，但是在这无数崇高的自然元炁的轰击中，却也如薄纸般脆弱，根本斩不开这无数的元炁。

    眉头紧皱，句芒心神一动，体内浩瀚的龙脉精元逆转，一束苍白无华的末日刀光劈落，引领终焉、破灭乾坤的凌厉刀光横扫竖劈，浩浩荡荡的自然元炁大海终于发出了一声轰鸣，被句芒的苍夷刀光从中劈出了一条通道。

    九龙法服护住句芒相对脆弱的肉身道体，苍夷刀光化作一道道如光如瀑的匹练，将身前回卷汹涌的自然元炁大海切开。

    很快，伴随着无数元炁的崩溃，一座清幽的石亭出现在句芒面前，廊角飞檐，青砖玉瓦，流水环绕，一位白衣白发的高大道人正坐在石凳上，看向了句芒。

    “混沌大尊！”

    看着白衣道人，句芒身形一震，虽然衣服的颜色与发色与混沌大尊原本的颜色对不上，但是眼前这白衣白发道人的面容与气机却与混沌大尊一般无二。

    心神在一瞬间绷紧，句芒被衣袖笼罩的左右双手掌心光芒绽放，一道道凌厉锋锐的森寒刀意凝聚，蓄势待发。

    “来坐！”

    看着走来的句芒，白衣混沌大尊面无表情，伸手一指身侧的石凳，对着句芒说道。

    面色严肃，句芒也没有拒绝，虽然句芒与混沌大尊是敌非友，但是眼下混沌大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句芒准备先观察看看再说。

    身形坐在混沌大尊对面的石凳上，句芒刚刚落座，便感觉整座石亭外的景象突然一变，漆黑幽暗的混沌虚空寸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的空间，而在这片纯白空间的四周，还有其他十一座一模一样的石亭存在。

    连同句芒所在的石亭一共有十二座石亭，每一座石亭上都有着或恢宏，或死寂，或爆裂，或炽热的先天大道韵律流转，十二座石亭气机相连，化作了十二道巨大的中空圆环，将外界重新卷动回来的太虚混沌挡住。

    纯白与漆黑的对抗，仿佛在这无尽的时空中有着两道伟大意志正在对抗，漆黑的太虚混沌中死寂空旷，万物不存，漠然如天，难以言表；纯白的空间中十二色道光交织，繁杂绚烂，如人心之念，千回百转，森罗万象。

    漆黑与纯白的对抗中，石亭中句芒面色微变，眼前的混沌大尊口中突然露出了一抹极为人性化叹息声，与此同时，一股绝顶大罗道君的气机轰然爆发，压碎了句芒身上的九龙法服。

    体内浩荡的龙脉精元被一股突然出现的伟力封镇，句芒自身的青冥元炁溢流出体外，人身鸟面，耳垂青叶，背负新月双翼，色如翡翠的句芒法相不受控制的出现。

    道音响彻，句芒法相周身盎然蓬勃的生灭五念萦绕，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石亭内翡翠道念游走，整座石亭光明大亮，化作了一座通体青碧，缠绕藤蔓花枝的庄严道宫。

    纯白空间中，其他十一座石亭也在此时膨胀成十一座恢弘道宫，十二色的灵光如苍龙出海，冲霄而起，融入了纯白的空间，宛如十二轮辉煌大日，迅速壮大的纯白空间的本源。

    漆黑的太虚混沌在此时节节败退，无穷浩瀚的先天元炁之海刚刚出现，便被十二色的灵光撕裂粉碎，纯白空间光辉绽放，将无垠的太虚混沌化作了纯白。

    双目看着外界其他十一座道宫，句芒双目微微收缩，在这十一座道宫中的一座风格粗犷、印刻无数雷纹云篆的道宫上，句芒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机掠过，面上露出了一抹沉思之色。

    “强良的气息，他也在这里吗，也就是说，自从混沌大尊将强良等人吞入混沌汪洋中后，他们就一直在这里吗。”

    双目看着对面缓缓站起身来的白衣混沌大尊，句芒眉心黄桃药纹路光芒大亮，冲破了体表的封镇之力，掌心已经积蓄了良久的苍夷刀光骤然斩出，苍白的末日光束贯穿了白衣混沌大尊的眉心祖庭！

    刀光苍白死寂，白衣混沌大尊体内的浩瀚生机、神魂意念全部被刀光逆转，化作了死寂虚无的末日刀光。

    血肉、骨骼、脏腑、元神、丹田、心灵、无数的末日刀光化作洪流肆虐，白衣大尊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了一层表皮，体内所有的法力精元、心神意念都被句芒这一道刀光逆转，化作了更为磅礴的刀光斩落。

    无形但是却凌厉异常的刀意笼罩了整座道宫，密密麻麻的深邃刀痕出现在道宫的圆柱、墙壁与地面上，凛然的刀光闪烁之间，整座道宫都在剧烈震动，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而就在这时，十二色的灵光自白衣混沌大尊的眉心绽放，晦涩的宇、玄虚的宙，锋利的金、生长的木、流动的水、张扬的火、沉寂的土、苍茫的天、呼啸的风、冰冷的雨、轰鸣的雷、迅疾的电。

    十二道浩荡灵光交织融合，一股与混天元炁相似，但是根基却截然不同的清濛灵光绽放，白衣混沌大尊摇了摇头，眉心十二色灵光如流水荡漾，将体内肆虐的苍夷刀光轻易镇压住。

    “雷光中有强良的气息神意，而木气中则是有着我的气息神意，以十二尊太乙境大巫的神意道念演化混沌，这是混沌大尊推演的另一条道路吗。”

    句芒面色肃穆，掌心苍白的末日刀光呤呤作响，眉心太羲神针、阴阳二气盘踞，更有恢弘庄严的翡翠门扉虚影矗立在句芒的身后。

    “之前是我不对，没有向你说明如今的情况，先把你的神通收起来吧。”

    在句芒惊讶的神色中，白衣混沌大尊面上露出了一抹轻笑，没有在意句芒攻击他的举动，手掌一挥，蓬勃生长的木气扩散，破损的道宫中藤蔓延伸，篆文闪烁，转眼之间，道宫便变得焕然一新。

    看着句芒面色凝重的神色与周身环绕的两道凌然刀意，白衣混沌大尊缓缓摇头，手掌一按，句芒体内所有法力精元全部凝固，掌心亮起的刀光闪烁明灭，在白衣混沌大尊一指点出的瞬间，好似泡沫一般碎裂。

    “现在，好好坐下听我说吧。”

    白衣混沌大尊左手一按，句芒的身形便不由自主的坐在了石凳上，十二色的灵光浩瀚至极，悉数冲入了句芒的眉心之中，随后霞光凝聚，饱满润泽的黄桃坠落，被白衣混沌大尊一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