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他们处在巷尾,光线非常昏暗,对面俩人都是背光,穆轶根本看不清徐天是跟谁在一起,但看身高要比徐天高一些。这人走了过来,问道:“还有一个人呢?”虽说都还没变声,但这个声音听起来比他们都还要纤细一些。说话间,穆轶才被眼前这个逐渐看清的脸惊到了,这是个陌生的容貌好像又很熟悉,一头跟男生一样的超短发下是一双英气逼人的琥珀色双眼。见过的人应该都不会忘,这就是转学过来的学生钱静,尽管都没有说过话,同学们都尽量像往常一样不去注意。视线跟着她注意到尽头这个破败的院子内只有一口枯井,而不见冬平的人影,想必刚刚跟着那声巨响掉落到了井里,没有水声,看来是口枯井。周遭的天已经很黑了,井里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见朱里已经将井上的绳子绑在了腰上,人往下探,穆轶和徐天只等着口令将俩人拉了上来。成冬平已经摔得神志不清了,众人将其搬到院内。钱静在查看成冬平的伤势,光线很暗,但穆轶也能明显感觉到伤得不轻。先看了看头部的伤势,然后是脖子以及全身的伤势,钱静示意徐天帮忙把人搬进了破败的小院儿,在里屋竟还能找到一个照亮的小破灯。女生转过身开始打量穆轶,应该是看他身上有什么大碍,穆轶瞬时间感到那小小的亮灯似乎越来越近,迷得睁不开眼。

    成冬平的脸清晰地在眼前,正推着自己醒过来。穆轶看了冬平良久瞳孔才开始聚焦:“你好像伤得比我还要轻啊,怎么看不出伤势了。”成冬平用力翻了个白眼儿:“比你轻?你哪儿有伤?”穆轶还真自个儿瞧了瞧,伤口都去哪儿了?昨儿个分明感觉自己有不少个小伤口啊。一觉起来毫发无伤,这恢复能力,超出人类能力了吧。难道昨晚做了个梦,但不对啊,这周围分明是晚上那破败的小院儿,现在天亮,看起来更破了,完了,早上了啊!那代表他俩一晚上没回家。俩人赶紧的,顾不上其他,找到书包,跑到车站,跳上汽车,回到了家。成妈这时候正阴沉着脸等着他们的解释,听完之后越发怒不可遏,脸色也越发难看:“被打了,伤在哪儿呢?看你俩光洁的小脸儿,还有比你俩更完好无损的?”俩人咋舌,互相望着对方,哑口无言。他俩自己也带着这个疑问突然想起来还有俩人去哪儿了,其实昨天成冬平感觉自己并没有睡着,至于是什么环节开始失去意识的,他就很模糊了,但疼痛感确实非常强烈,甚至也看到了救他之人。直到有人把他挪到明亮处,他反而看不清了,随着疼痛感消失,他的意识也消失了。

    他俩等不到周一,决定在休息天立马就去徐天家问问。敲开徐天家的门,徐天很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怎么来了?找我玩儿吗?我妈不让我出去,把我关在家里做作业。”他们知道徐天他妈对他看管甚严颇为期许,可是他本人的成绩却越来越差,中学也是家里通了不少门路进去的。“我们想问问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徐天明显很纳闷。

    “昨天不是我们被打,你和转校生来帮我们来着呢么。”穆轶急忙说。

    徐天瞪大眼睛:“你们被打了?被谁?被转校生?”徐天又说:“我和转校生还没说上话呢,虽然我很想跟她搭话。”还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这下换冬平和穆轶纳闷了。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冬平终于问道。

    “放学就回来了呀!我妈哪肯让我在外面逗留,虽然她上班都不在家,你们也知道她一向对我远程操纵。”说着还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问出什么,他俩便还是回家了,他们也不知道转校生住哪儿。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想着难道又进入幻像的世界了吗?但怎么浮现了“又”,他们难道之前还能遇上过这种情况不成,想什么呢,并没有啊。

    本打算周一由成爸爸直接送他们去学校,但他们还是决定在周日晚上就早早回学校,并在食堂用了餐,随后就在校园里闲逛,想着能不能“偶遇”这个新转来的女学生。他俩一直晃到门禁时间还没见到人,但他们的举止早已引起宿管阿姨的注目和怀疑:“你们在等谁啊?总是晃到女生宿舍?鬼鬼祟祟的?为什么不回房间?”被扣上了可疑人物的俩人,不得不赶忙回到寝室,放弃“奇怪”的举止。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那个新生已经坐在座位上,成冬平立马上前,这才又第一次近距离地注意到新生的容貌,一时语塞,竟然忘记要说什么。这时穆轶得声音传来:“你好,谢谢你那天出手相救。”

    还没等对面开口,老师伴随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还没开始的话题戛然而止,俩人也只能回到座位。

    俩人在此后也有尝试各种机会和方法来接近钱静,在别的同学眼里看起来就好像是他们对女同学有意思,钱静也绝口没有提过当天发生的事,就好像没事发生一样,对他们跟所有同学们一样,亲切又疏离。虽然当天都意识不清,俩人都觉得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但是怎么会像梦一样串不起那天连贯的事情,徐天的反映又那么奇怪,好像不曾经历过同一个周五,且他俩也深信就他那点智商不可能是装的。另一个选择就是去找那些揍他们的人,但他们可没有这种魄力,还是眼前这个女性对他们更具吸引力。

    成冬平相对比较大条,没过多久事情在他那儿就已经过去了,他根本想不起来,也没打算追究事情的真假,穆轶却经常会忍不住想起这件事。据他观察,钱静也不是一个合群的女生。虽然有点猥琐,穆轶还是决定这个周末跟一下这个神秘事件,看看这女孩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穆轶对自己的好奇心也感到惊奇,居然能抓着不放。正想到这里,他决定放弃的时候,已经正远远地跟着朱里回家了,她的家住得更偏远些。该怎么形容自己身处的环境,朱里还在继续往里走,里面感觉是女孩气质完全不搭的石屋建筑,简直像一个原始部落聚集地。远远看见女孩走进一个石室,还挖一个大洞,可能是作为窗来使用,瞧着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穆轶第一次在现代社会见到用石头做的房子,简直像住在部落里,这房子除了睡觉的地方,真的什么也没有,最突兀的就是石墙上方悬挂着很大一面全身镜。谁家是这样照镜子的,石屋看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奇怪的是她回到家似乎什么也没做,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能判断出她在仅有的一张榻榻米上坐着,闭目养神等待着什么。不多久,门口多了一个小孩,也不进门,只是守在门口。当然他们自己也是孩子,之所以说他是小孩儿,是因为比他们还要小,7、8岁模样。随即来了村民模样的大人,包裹得很严实,由门口的小孩接待引入了钱静的“家”。难道她还问诊不成,窗边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橘红色的小鸟打破了穆轶的思绪,穆轶随即注意到朱里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似乎注视着他。离这么远能感觉到目光,全凭光线的感觉,并不准确,这光感觉都是红色的。没多久这人走了之后,又来一个人。这次有人进去之后,穆轶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鸟,是烧飞了一张火符!难道这人在整什么迷信妖术。穆轶是不信这些的,但仍然让他汗毛竖起,刚想拔腿,发现钱静正向他走过来:“什么事。”穆轶不像成冬平,他还算是一个稳重的人,虽然原地怔住,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仍然表现出若无其事:“明天是成冬平生日,我明天要去他家一起庆祝,我想你刚来对这里也不熟悉,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胡说八道说完再也抵不住眼前的尴尬,掉头就开溜。好像刚刚忘了刚刚提的是个问号,也没有等待回答,当然他也不觉得她会来。情急之下信口就说了,根本不会是跟成冬平商量过的,回去还就甩在了脑后。

    成冬平是一直在找穆轶:“你去哪儿啦,一放学就没找到你,连今天的社团都没参加?”穆轶刚想告诉成冬平,可转念又想,人平常都爱搭不理,怎么会来呢?成冬平马上又忙忙碌碌忙到周日,完全止住了这件事的话头。

    说是生日家宴,当天来得人还真不少,听说亲戚朋友这都还没有来全。对于穆轶这样的孩子来说家里从来不为孩子摆任何规模的生日会,虽说现在农村的孩子家庭条件也不差,政府动不动就拨发十几亩地,几座山头。但除此之外,精神上的贫富差距是不同的。单是从成冬平如山的礼物,尽管他自己不屑一顾,也能看出他从不缺少家人的关注。穆轶从小跟着再婚的父亲,家里有很多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造就了他独立坚毅的性格。今天成冬平家门庭若市,客人们络绎不绝地进门,穆轶也被叫去帮忙接待客人。对冬平妈妈来说,穆轶也是自己家的孩子。

    比起孩子,来得大人们更多。等人来得都差不多了,穆轶准备也回到大厅,眼前晃过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影,是钱静,她竟然来了。穆轶在错愕中迎了上去,将她一起带到大厅。孩子们有很多,有很多的亲戚朋友,但同学只有穆轶和朱里。成冬平见到钱静惊讶的表情都快抑制不住了,但他生性随和,马上转而笑容可掬地对着钱静报以最热烈的欢迎。穆轶对其他亲戚朋友的孩子也不怎么熟悉,自然而然地坐到身为同学的钱静身边,顺便受仍处在讶异中的成冬平之托照顾她。她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趁这个机会,穆轶想跟她聊上话:“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转学呢?搬家吗?”

    “不是。”

    “。。。。。。”

    “真的有想邀请我来的计划吗?”

    “。。。。。。”话题顿时已经冷掉了,穆轶再接再厉:“上周的星期五。。。。。。”说到这里钱静眼睛看向他。穆轶一看到她的眼睛,又说不下去了。她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种摄人的魄力,让人看了再也移不开眼睛。穆轶很用力地控制自己的意志闪躲她的眼神,想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依然动弹不得,眼前开始了红色的眩晕。这时朱里开口了,穆轶才发现并没有任何红色,注意力却很难集中:“你上周五并没有任何紊乱的记忆,你所记得的确有其事。”穆轶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徐天。。。。。。”

    “他的记忆不是不同,而是被清除了。”

    “什么?”穆轶还以为因为自己晃神听错了。钱静继续说:

    “我愿意说出我的事并不完全是因为你们的记忆无法清除。虽说是秘事,我也感到很难说得清楚,而且我感觉你们不仅仅是知道。”穆轶莫名所以,她依然说道:“我天生带有一种修复能力。并非出生就知道,一开始连生养我的父母也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我们那也不存在任何祖上的迷信事件。只是后来硬要回想起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也就是伴随着夜半鸡叫的临晨,虽不断有人说不详,我就这样出生了。后来父母吞吞吐吐最后说我们家是神农后人,但是我祖上几代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能力。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得真假,发现这种能力之后就躲起来偷偷接一些诊,贴补家用。”

    成冬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他们身边,默默地坐下,他当然也很惊讶地听到钱静说的话,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只要是我的意志,我可以回复所有生物类的伤痛病情。无论是多么危重亦或是濒死状态;但是相反,若是无病无痛之人,碰触这股力量皆会遭到反噬,反而对于人脑会有损伤,甚至会重回记忆之初。我一开始并不清楚,反复发生几次意外之后,我有了控制碰触它的能力和意志。可是。”钱静说到这里停顿了,又说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为别人所做的任何“重生”只可一次,再无效果。也就是说,任何人只能续一次命。”穆轶把它理解成为一次回血能力,满血的人遭受这股治愈力量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反而会有反噬并回到一段记忆之前,从最新的记忆开始消失。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伤势都消失了,而徐天的是消失的记忆。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成冬平插嘴道:“这些人和事是在记忆之中吗?”突然他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望向了穆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闹铃声,穆轶顿时反应过来:“快走,时间到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回去,要赶快,不能被困在这里!要回去。”跟着穆轶快步在廊内穿梭,来时周围模糊不清的景致和人物此刻在脑中变得清晰了起来,从校舍迂回的长廊突然走到了尽头,在玄关处看到了穆轶曾放置的闹钟,时间清楚地显示走过了十五分钟。不知哪里一道光亮照在了暗沉的通道,他们互望了一眼。

    这一瞬间,他们又看向了周围,是酒店的回廊。但他们所在的却不是原来入口的位置,而是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客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701号房间,房门并没有关上,瞥上一眼还能看到房间里的白色床单,床上躺着一个人。都回来了,伴随着提取出来的泛黄记忆。是她?朱里,为什么躺在那里,他再转过头看了看成冬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成冬平这也发现了,这回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躯体。他们彼此都是中学生的模样。瞧着周围的正常模样,包括房门内的朱里正是现在正常的模样,哪里,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迈进了701,为什么朱里躺在这里,是不是她也进入了刚刚那个空间,而且说明她回来得并不顺利,意识想必被困住了,可是他们并没有遇到过朱里。穆轶说比起他们现在的样子以及朱里为什么会在这里,更棘手的问题是要赶紧把她救回来,时间越久,意识越容易混入别的结界,再难返回。“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身体是怎么回来的?”成冬平问道,“难道没通道在这个房间?刚刚那个又是什么地方?是幻觉还是梦境?”穆轶沉默了,或者说是在思考:“有一个能制造梦境,这个结界是他造出来的,肯定是梦境的世界。朱里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火鸟的主人,只有这个推断才能解释为什么对方会使用如此强大的力量来设这个陷阱来诱惑它,只有朱雀主受到危机了。它或许因为虚弱会犹疑,但绝不会认错主。我一路跟着它,利用小青龙的幻术打开结界进入了这个空间,但发现这个空间并不是错开时空的真实世界,也不是我的幻影世界,我们只能勉强潜入,不能控制。但朱里就不一样了,她应该被掌控者直接使用了某种进入梦境的力量,也许是催眠,所以她的意识并不能跟着我操作的任何技术。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遇上她啊。”穆轶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问题,看来朱里是火鸟的主人。它或许会因为虚弱犹疑,但不会跟错主人来这里。跟着火鸟,利用小青龙的幻术打开了这个空间,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幻影的世界。我还以为是有人打开了时空的真实世界回流,现在看来,远非如此。表面看我们人是回到过去,时空逆转,尽管时间不长,但你现在觉没觉得跟我们的记忆还是有些出入。既然不是真实世界,我也没做什么,那么除了我还有谁能更改幻觉和意志呢。除非这也不是幻象,是一个能控制的梦境。”

    成冬平消化了这些信息,慢慢反应了过来:“的确是回到了儿时,记忆有些不同。我不记得钱静有讲过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啊,奇怪我刚才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甚至于我都忘记了自己进入了什么时空,再怎么说篡改人脑记忆也太超纲了吧,神力不可为也。”

    “虽然有一些主导力量,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力量的人太多了,各种力量造成各种原因。除了我的幻术,造梦者可以更轻易叠造场景,手法还更高明,因为可以让人身处梦中世界而不自知。朱里恐怕是进入了这样一个梦境意识,火鸟和我们有点好像是被刻意引了进来。我们不是意识,我们是真正进来了。而我想真正的梦境通道恐怕不是被我打开的,而是就在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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