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的世界

    “起来吃饭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林文俊被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枕头上侧着的头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王婷，又迅速转过头去委屈地说道。“好不容易捂暖和，姐你先吃吧。”

    “你一会儿还要去采冰呢，别让大家又等你。”王婷对着手哈了口气，搓了搓然后俯身捡起歪倒的鞋子放在床下。林文俊从被子里探出头，直直地看着满是霉斑的天花板。

    “好啦，给你加一点辣椒。”

    林文俊弹坐起来，朝王婷笑着说道。“姐最好了。”

    “好冷！”林文俊抓起铺在被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裹，王婷转过头伸手去拿桌上的饭盒。

    林文俊拉扯完裤子跳下床把脚往鞋子里塞，一边塞一边不住地发着抖。穿上鞋后他使劲跳了几下，确认没有太大的松动，走到王婷面前接过还有一丝余温的饭盒。

    打开饭盒里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林文俊有些失望，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是其他东西。

    “姐，辣椒呢？”林文俊一脸得意地看着王婷。

    “咳咳咳……知道了，知道了。”王婷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布袋递给了林文俊。

    “姐，你咳嗽还没好吗？要不找陈医生再看看。”林文俊拿着土豆蘸了一点布袋里的辣椒粉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太冷了，嗓子有点痒。”

    “哦，那就好。”

    林文俊合起饭盒，走到床柜前看了一眼时钟，然后拿起帽子和手套戴上。时针并没有移动过，从他记事起就没有。

    “那我出门了。”说罢林文俊拉开门往外走去。

    王婷望着林文俊的背影，瘦弱的身躯裹着宽厚的衣裤，就像一个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门外灌进的风让她不由得抱紧了自己。

    林文俊关上屋门，冷得跳了几下。过道里还是很黑，模糊的窗户外却透出亮眼的白色。他走下楼戴上了黑色的风镜，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大门。

    浓雾笼罩着眼前所有的地方，分不清天与地，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小片被冰包裹着的没有绿意的树林。前方有两个锈迹斑斑的车架，还能看清的就只有身后灰色建筑的一楼轮廓。

    地上结着浅浅一层暗冰，林文俊小心翼翼地往山坡走去。走近山坡，两侧出现木头一样的栏杆，看上去像木头的水泥扶手，摸上去冰冷刺骨。他嫌弃地避开了栏杆，走上石梯，抬头看去全是浓雾。

    “谭哥，左哥，你们在上面吗？”林文俊扯着嗓门朝山上喊道，一丝自己的回音传来。他并没有再喊一次，因为从这里到山顶不到一百米，如果上面有人一定会回应的。

    “都在呢，提两个桶上来！”一个粗壮的男声从天上传下来。

    “得，还不如不喊呢。”林文俊转过身朝一栋红色房子走去。

    房子里摆放着各种工具和容器，林文俊侧身挤进杂物堆里拽了两个桶举到自己头上，又小心翼翼往回挤。

    “文俊啊，今天这么早。”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匕首从里屋走了出来。

    “李叔早，我来拿桶。”林文俊举着桶对李勇答道。

    “要不你再拿把斧子上去，今天雾大，山路肯定不少暗冰呢。”李勇一边拿布擦拭着匕首一边嘟着嘴指示着。

    “不用了，李叔，左哥他们都上去了。”林文俊终于挤了出来放下了桶。

    “那行吧。”李勇转过身去。

    “那我先走了，李叔。”

    山顶上的风嚎叫一般地震动着鼓膜，也毫不留情的找寻着身体上任何一处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地方，然后从林文俊宽松的裤脚里残忍地拉扯出他本就不高的体温。

    “左哥，桶……”林文俊牙齿打着颤朝左志说道。

    左志转过身接过桶，看着林文俊发着抖吐着白气的样子说。“动起来就暖和了，动起来！”

    林文俊僵硬的捡起地上的铁锤，开始砸石缝下的冰凌，然后捡起来扔进桶里。渐渐的他暖和了起来，捏着铁锤的手套里都湿润了。过了许久，浓雾渐渐散去……

    “差不多了，6桶了。”左志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冰桶。

    “下去吧。”

    一阵大风吹来，笼罩在山头的最后一团雾被吹散开来，阳光透过云层散射出一缕缕阳光，整座小岛清晰了起来。

    林文俊生活的地方是一片长约一公里，宽约六百米，海拔不到三百米的小岛。山上长满灌木和被冰冻住的树木，林间还有一个椭圆形的冰湖。山下梯田状的平地矗立着三座多层建筑物和一个红色外墙的平房。其他两座山头上有一座装有卫星天线的塔楼和一座被折断的信号塔压塌的两层建筑，最后就是他现在所站的地方，小岛的最高点，最顶端还有一块黑色的巨石。

    三人沉默地看着远方，这个远方没有尽头，只有一片泛着幽幽蓝光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