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谈心论道

    于是等到他遇到眼神忧郁男子以后，他劈头就说，我退休以后去参加骑游队怎么样？眼神忧郁男子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想到去骑游队的呢？大高个就一五一十地把看到骑游队，和卷发保安的话说了一遍。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你这心血来潮的事有谱吗？大高个低着头说，我这不也是被启发了嘛，你想想，这骑游队好歹是正道吧，这总比我在江湖上漂好吧？再说还可以锻炼身体。

    眼神忧郁男子绷着脸说，你这话是在理，你为什么说这骑游队是正道呢，它正道在哪里呢？大高个一下子听愣了，他有点花哨的眼睛更深地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眼神忧郁男子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谈谈自己的看法，你想，如果说骑游队是正道，那必须从以身正心处入手。你参加骑游队，看看是骑个车，遛个弯，我以为是通过骑车来正自己的心啊。

    大高个急促地说，你再说仔细点。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骑车必须用身体，如果你骑车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单纯的锻炼身体，而是通过身体来正自己的心呢？也就是说，让身体来安抚和纠正自己的心，让心不从欲望处走呢。大高个突然大腿一拍说，我懂了，骑车骑的是自己的心，锻炼身体，找事情做都是假的，最真的是修炼自己的心。眼神忧郁男子赞许地说，反正你理解得不错，我也说得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我以为是这样的。

    大高个又抓了抓后脑勺，身体转了几个圈说，我这次可是真遇到高人了，没有想到一个骑游队还能明白这些道理。他想了想又问眼神忧郁男子说，依你所说，这骑游队就是以身正心的事了？眼神忧郁男子摇了摇头说，你说这骑个车出去，这骑车的一段路程和正心有关，而你到了一个目的地呢？我想这就牵扯到了一个以心应物的问题了。

    大高个哦了一声，眼神更亮了。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当你的心安定了下来，这个目的地就必然要和你的心接上头呀。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目的呀。这个时候你只有把你安定下来的心和所谓的物去真正地交流，你才有真正的收获。看着大高个不懂的意思，眼神忧郁男子举例说，当你以身正心的方式骑游的时候，如果你再遇到一座古桥，这个时候你的心是和往日走马观花的心是不同的。你的心已经真正安定下来，和天地成为了一体，这个时候你的心才能真正走到古桥的身体里，灵魂里和它对话。这就是所谓的以心应物啊，你这样才有真正的收获啊！

    当我们每次听到鸟声的时候，为什么我们的心会感觉这样舒服？这是眼神忧郁男子问大高个的话。大高个抓了抓头皮说，这个听到鸟声的舒服，倒是体会过的，有一种心被带上高空的感觉，反正感到非常喜悦，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谈的以物用心的问题。大高个笑了笑说，你这个小老弟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眼神忧郁男子笑了说，哲学家谈不上，我只是谈谈自己的体会。大高个狐疑地说，你是不是特意总结过的，你看看你说的，以身正心，以心应物，以物用心，这不是一个系列又是什么呢？

    眼神忧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突然心有所得地说，分针，秒针，时针都在一个圈里，离开了这个圈，它们就什么都不是。就像我们人一样，如果没有了心，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思维，我们赚取的物质，又能算什么呢？大高个用更加赞许的眼神说，你肚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难道你前面说的鸟声愉悦了我们，就是以物用心的问题？

    眼神忧郁男子说，我们的心其实更需要的是磨炼，而最好的磨炼方式就是用物质。鸟声只是让我们的心更纯净点，更接近了自然，这也是一种以物用心的方式，磨炼里面也是需要愉悦的。甚至可以说，愉悦是磨炼的反面，圣人不是说，强之为之，不如乐之为之吗？看着大高个皱着眉头，于是眼神忧郁男子又解释说，我们做一件事情，与其勉强去做，不如快乐地去做呀。

    大高个好似领悟地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心和灵魂走到了古桥里，然后古桥也走进了我们的心和灵魂了呢？眼神忧郁男子开怀地说，你说得不错，以物用心就是让所谓的古桥也走到我们的心和灵魂里，如果是一味让我们的心和灵魂走到古桥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有当我们和古桥彼此真正的心灵交融，如琢如磨，互相给予，那么我们才能得到磨炼和愉悦。这也是骑游队和骑行队的真正分别。你别小看一个字的改变，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去。

    看着大高个更睁大的眼睛，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接着说，反正很多问题我也是说不透彻，一个游字往往丢失的是因心物彼此不能交融，而没有收获，或者说是患得患失。你看看那些游客写的到此一游，仅此一游而已。游字往往沦为浮躁，它能真正给人磨炼和愉悦吗？而行字就不对了，它是用身心去真正体会，是脚踏实地的深知，是身心物彻底交融的必要条件，是我们之所以成为人的根本，也是我们人类走向更文明的阶梯呀！

    忽冷忽热的天气，让卷发保安总是嚷着要回老家去。这嚷也是冲着眼神忧郁男子，他知道自己的嚷，只有在他那里才收得回去，如果是遇到以前的年长老人，他就会直接让卷发保安回去，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他。今天这话对着大高个说，他就有点吃不准，他反复观察着大高个，却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劈头就对他说，没有想到你们这里还真藏着高人啊。

    看着卷发保安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就一五一十地把从骑游队，到骑行队的故事大概说了一遍。这说到最后，看到卷发保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猛地问他，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谁料想，卷发保安就撂下这书呆子啊的话，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这倒好，看着卷发保安的背影，大高个倒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遇到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大高个就把刚才发生的故事说了一遍。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在卷发保安他们眼里，我就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书呆子呀，就好比，你真参加了骑游队，你把骑行队的那些道道说给那些老头子听，他们不以为你是怪物才怪呢。大高个若有所思地点头说，看来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大，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慧根的喽。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在你内心本身就是有正道的，这是你骨子里就有的，只是自你长大以后，你就被自己身上的所谓应付世俗的习性给掩盖了。你的环境和你遇到的人，促使你用的全是代表欲望的所谓歪道。当你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你只要遇到了一个拐点，你那骨子的里正道自然会迸发出来，否则，我的那句以身正心，以心应物，以物用心怎么会这样入你的耳呢？因为是你骨子里本来就有，所以你听得进去啊！

    大高个点头说，那么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呢？难道是你自己发明的吗？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我哪有这样大的本领，也是一本写武学的书，告诉了我。虽然这句话是用来练武术的，但是我却以为这句话同样也可以来指引我们的生活啊。大高个反思说，看来这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呀。眼神忧郁男子点头说，其实这世间莫不是一个心物一体的问题呀。就好比你和卷发保安说，他的心就根本无法和你沟通，那是因为他的体和你的体面对的物不同啊。

    看着大高个疑惑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反正这个道理我也说不怎么清楚，你想想，卷发保安在什么阶层，你在什么阶层，他的文化和你的文化，你们面对和承受的物是一个体吗？你们的世界根本就不同啊。大高个回了一句说，那么说你和我的世界就相同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背过身去想了想说，我们的世界也不同，我们面对和承受的物，大体是一样的，你和我骨子里都有着类似那些正道的东西，这个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大高个高声说，难道卷发保安骨子里就没有正道嘛？眼神忧郁男子艰难地说，只能说是暂时没有，我能说他骨子的良知是一定有的，他的心是善良的。他的心和物面对的体，决定了他内心正道的难以彰显，或者说他骨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