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百善孝为先

    隔天大高个遇到眼神忧郁男子的时候，开口就说，那天看到你和他（卷发保安）嘀咕了好久，真闹不清你们有什么好聊的。眼神忧郁男子心里对自己说，人家不是对你感兴趣嘛，他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你是怎么看他（卷发保安）这个人的？大高个疑惑地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想了想说，这个真不好说，反正我是不会和他多聊的。怎么，他谈起我了？

    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否认说，这倒是没有，我就是想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道道。大高个笑着说，你们这些文化人说的字眼，我是不懂的，我只是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眼神忧郁男子和大高个看到碎石场的灰尘，开始顺着方向奔他们而来，赶紧避到了门岗的一个下风口角落，他们的话题却没有停滞。眼神忧郁男子问大高个说，为什么你不会和他多聊呢？大高个笑着说，这穷山恶水里出来的人，别看他们没有文化，这刁蛮着呢，以我的经验，这样的人，你还是和他们少聊。

    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怎么感觉这个人不坏啊。大高个随口就说，以你的为人，在你的眼睛里基本就没有坏人。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话到底怎么解释呢？大高个摇了摇头说，你忘记了年长老人临走说你是好人啦。我和你接触时间也不短了，在好人的眼睛里，又有什么坏人呢？

    眼神忧郁男子否定说，那怎么可能，我眼睛里还是有坏人的好吧。大高个马上说，除非那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的坏人你是想去感召他的，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心说这也对。他马上又纳闷了，怎么这大高个对自己这样了解啊。他又问大高个，我的感召你觉得不对吗？大高个很严肃地说，这里就没有什么对和不对。我猜想，如果你感召他（卷发保安）的话，估计没有什么作用。他永远会感觉自己的卑微，和你们之间的不平等，他的心里有的只是不甘心和痛苦。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难道他（卷发保安）是坏人吗？大高个也笑了，他很认真的。好人可以马上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马上变成好人，这里有确定的东西吗？

    看着灰尘小了些，两个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在你眼里人性是永远值得怀疑的喽？大高个却摇了摇头，这个人性啊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我知道人是会变的。眼神忧郁男子疑问说，为什么你有这样的确定呢？大高个说，我也不是什么确定，周围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在告诉我，人无时无刻不在变。变好变坏暂且不说，人都是为了利益而变的，利益变了人就要变！

    眼神忧郁男子好似不解地问大高个，为什么利益变了人就要变。大高个讥讽地一笑说，难道你来门岗工作不是为了利益来的？眼神忧郁男子说，我是为了生活来门岗工作的呀。大高个随即说，难道生活不就是现实的利益吗？你的生活离得开钱吗？眼神忧郁男子高声说，利益是利益，钱是钱，不搭界的好吧。我为了生活来这里赚钱和利益有什么关联？

    大高个有点被说蒙了，他马上回过神来说，我不和你咬文嚼字，算我说不过你好吧，来门岗工作合乎你的利益。哼！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再争辩下去是什么结局。在自己的内心却涌起这样一句话，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欺骗自己，为了欺骗自己，出卖自己的利益！

    第二天两个人又聚首的时候，似乎都忘记了昨天的争论。还是大高个首先说，我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休息天，总是要回家去看看老母亲。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眼神忧郁男子疑问说，难道回家去看看老母亲有什么不对吗？大高个挠了挠头皮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我以前是半年三个月回一次家好吧。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更加惊诧的眼神，大高个脸有点红了。

    眼神忧郁男子说，你的意思是问我为什么自己会改变了对吗？看着大高个首肯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有点迟疑地问，你和老母亲一直以来相处得融洽吗？大高个说，这还用说，我就是不怎么回去，自己一直漂在外面呀，根本没这个心思啊。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有点想明白地说，从你开始戒烟，戒酒，戒赌开始，你的身心就已经走向了正道。走正道的人，无时无刻都要去回望自己的根的，你的根就是你的母亲啊。不知道我这样的解释到底对不对，更何况你自己到了天命之年啊。

    大高个不解地说，这个天命之年和回去看老母亲有什么讲究呢？眼神忧郁男子神情严肃地说，我们的孔圣人说过，五十知天命，过了五十以后，你会自然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必须去珍惜和放下的。在一个人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更重要啊。所谓大恩不言谢啊，不言谢的最好方式，就是常回去看看啊。眼神忧郁男子的这番话说得大高个的眼睛都红了。他强忍着激动说，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我现在非常喜欢和自己的母亲交流，只有在母亲身边，自己才会感到自己是真的定了下来，就是一种浑身舒服的感觉。

    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大高个的话也感到非常震惊，他没有想到大高个的内心会如此大的变化，这些变化无不和正道有关。想想这些天和大高个说的那些以身正心之类的话，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正道带给一个人的力量和慈善。他随即又一想，如果大高个年纪再倒退一二十年，他会听得进自己说的那些废话吗？他身体里的那些欲望会轻易地就此放下吗？

    酷热已经逼近到了每一个人的额头，卷发保安都把门岗保安室里的那顶吊扇开到了最大，可是他额头上的汗，却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刚巧躲了进来，这还没张口，卷发保安就冲着他说，你那屋子有空调不待，怎么跑我这里来呢？眼神忧郁男子一脸不屑地说，你以为空调好啊，我还就喜欢你那顶吊扇呢。

    卷发保安那个气啊，他一边拿着毛巾，一边急着说，那我们换换如何？眼神忧郁男子摆了摆手说，这个我还真不换，随即故意摆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卷发保安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说，你这个臭豆腐架子也就我这里摆摆，如果你真穿了我这身保安服啊，这低头哈腰的样子比我还低贱，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个人逗罢了嘴以后，卷发保安很突然地问眼神忧郁男子说，我现在到城市里打工，却把老母亲一个人扔在农村，是不是不孝啊？眼神忧郁男子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卷发保安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了？卷发保安拧巴着嘴说，还不是听那个大高个说起回家看母亲的事情啦。眼神忧郁男子又说，那么大高个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呢？卷发保安捂着脑袋说，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城里人的那些道道，我怎么懂。反正你就回答我吧，我到底是不是不孝？

    眼神忧郁男子掂量着说，这个怎么说呢，毕竟你是为了生活而背井离乡，不属于主动抛弃母亲，何况你不是每年都要回去看看母亲的吗？卷发保安听了赶紧点了头说，那么说，我不比那个大高个差喽？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个孝顺怎么可以比呢？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好吧，如果你使劲要比的话，就只能说明你是伪孝了。

    卷发保安被眼神忧郁男子说得不好意思，赶忙说，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觉得自己感觉不比大高个差。我听说他母亲离他这么近，还什么大半年回去一次。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调侃着说，是不是大高个让你觉得自己心里好过点？看着卷发保安不置可否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又接着说，我们每一个男人在他的母亲眼里都是游子。再者孝是没有先后时间的，孝也是没有先决条件的，只要你最后想到了，你的母亲也一定会包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