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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倒立不流泪

    “这是你的狗?救你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你这么激动,你们的感情很好啊!”

    说话的是金冰雁,明显对张东信再次产生了好奇。怎么就反应这么大捏!

    而张东信属于见多了就不怪了。先带上,等醒了再说吧。

    在次简单的解释之后,又在路上寒暄了几句。到了人多的地方,金冰雁一家提出告辞。张东信挽留不住,再三道谢之后,只能在许下一个口头承诺:有事一定来找我。

    分开后,张东信这才想起来,摸了摸口袋。很幸运,里面还有点散碎银子。在路边摊上照了照铜镜,没错,相似度极高。和当时用VR视角时,张老大照镜子看到的镜像一对比,两张脸可以用来玩大家来找茬。

    赶快雇车回家。

    ...

    来到了赵家门口,张东信站住了。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的往里走。

    张东信之前没有假设,所以不存在出乎意料。只是眼前所见确实很悲剧。

    进了院子,站在屋门外,把装狗的筐子轻轻放地上。往里一看,家里人很多,都是本家的亲戚,包括赵癞子。赵玄奕半躺着,看样子是病了。赵嫣然坐在旁边照顾,打眼一看,面色憔悴。

    张东信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不知道该说是乐观还是心大。脑子里想的是:赵嫣然真漂亮,小美人。

    楚楚可怜的,美丽加忧郁,忍不住想去疼惜。

    强行回过神,在看赵玄奕。赵玄奕看赵嫣然的眼神有问题,不只是父亲心疼女儿,分明有一丝埋怨。

    张东信很快想到:难怪了,张老大做出这样的事情。赵嫣然这些年的辛苦与坚持算是白费了。不但没有改变身份,还花了那么多钱。之前憋着劲要翻身,胜利的果实已经放到嘴里了,却又飞走了。一下子成了大家口中的娱乐话题,热度直逼国足。难怪赵玄奕有埋怨。

    可是这些亲戚来干嘛。看笑话还要组团来家里吗?

    屋里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嫣然父女身上,没人注意到张东信的靠近。张东信也不急了,先看看他们的表演。

    在赵嫣然落水后,确实被金冰雁一家救了。醒了之后,赵嫣然也自己回来了。在家里见到父亲之后,本想强装镇定的赵嫣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过之后,没有详细讲经过,只是表示:以后还是父女俩过日子吧,等父亲不在了,就上山出家。

    赵玄奕当然很生气,大骂张老大不是人。心疼女儿的同时,也有埋怨。可是,看着女儿伤心欲绝又强打精神的样子,赵玄奕不忍也不敢在言语上责怪。骂出来还是一种没发泄。心里埋怨,嘴上还得哄着却是一种折磨。

    当天晚上,赵玄奕就病倒了,第二天加重了,起床都困难。

    偏偏家里还挺有钱,一下子成了笼子外马路边的兔子。

    乡亲们的眼睛和嘴巴确实给力,消息根本瞒不住。传的很快,覆盖面很大。

    赵家的亲戚来串门了,名义上是探病。

    第一轮,给赵玄奕推荐郎中。

    第二轮,给赵嫣然找新丈夫。

    第三轮,要来伺候赵玄奕。潜台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是亲戚,要给赵玄奕养老送终,顺便继承遗产。

    两天天之内三轮攻势。

    赵嫣然这两天拿出了相当的勇气和魄力,一概坚决回绝。

    第三天,金癞子出现。以现任团头的身份向前任团头借钱。

    金玉奴再次硬生生的拒绝。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张东信回来了,看到的是赵家的族长带头,亲戚们尾随,赵癞子冲锋。

    几轮攻势之后,赵家的二号人物说话了。

    “百顺孝为先,我们赵家的宗祠要重修了。价钱已经基本算好了,我们大家都要出一部分,赵玄奕,这是你们那一份。”

    说话间,递过来一张清单。

    赵嫣然父女看过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嫣然毕竟年纪小,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却拿不到证据,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名义上很高尚的行为。

    赵玄奕无奈,刚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几声。咳嗽完之后,认命般的点点头。

    赵癞子也说话了。

    “大哥,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底下的兄弟还饿着肚子。你在不帮帮忙,弟兄们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怎么办?”

    赵玄奕再次剧烈的咳嗽。

    赵嫣然很硬气,也不称呼叔叔了,说道:“赵癞子,你就这样逼一个病人吗?他还是你兄长。”

    一位大婶接话了:“哎,嫣然。你一个女孩子,没个男人护着可不行。万一那些乞丐冲到家里了怎么办?你还是听婶的吧?慎虚这孩子已经学好了,这几年表现不错,你也认识。好歹有个依靠嘛!肯定不会玩做负心汉。”

    在看赵嫣然,双手攥在一起,显得很无助。手在颤抖,反应了内心的痛苦与愤怒。

    赵嫣然的反应说明了一个问题:赵慎虚相当不靠谱。

    还没等赵嫣然反驳,赵慎虚说话了。

    “嫣然,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之前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光买书一项,先不说花钱,买回来的有一大半都没看过吧。请的先生也是,一个比一个要钱多。最后落得个大笑话。放心,我最节俭了。”

    赵慎虚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逼婚了,色咪咪的看着赵嫣然,态度并不友好,说话内容也很伤人。估计是被拒绝了几次,有些恼羞成怒了。加上今天的场面:怂人没喝酒,人多也壮胆。

    除了赵癞子,这些话单独拿出来都没啥,甚至乍一听还是好意。问题是:连珠炮般的攻击,遇到理亏的地方就回避,逮着道德制高点就猛攻。揭人短不说,出发点也不善,一个个不怀好意。

    赵嫣然有心想反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张老大绝情的行为:噗通一声,被推下水了。一时语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快,倒立!”

    声音由远及近,说话的正是张东信。自己的女人都被逼哭了,当然忍不了。

    “咦~”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

    张东信可没功夫搭理这些人,眼睛里只有赵嫣然。至于倒立能不能止住流泪,张东信自己都没试过,只是情急间一喊。

    “我就知道你没事。我拖了好多人找你,有人告诉我,你已经回家了。别怕,那只是个意外。”

    赵嫣然明显很惊讶,表情很精彩,丰富程度不亚于落水那次。先是惊喜,紧接着是害怕,然后是恨,似乎还有一丝渴望。

    而以上这些细微的神情,张东信看的很仔细,一点没落下。

    张东信在地球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阅历丰富。网络的便捷加上爱学习爱思考的好习惯,掌握了多种技能,在微表情方面也有一定造诣。很庆幸,来到这个星球,这些技能都没丢。

    进一步推理,赵嫣然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女性,早已认定了张老大,(现在是张东信了。)虽然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张东信改过自新好好过日子的。只是也知道希望渺茫,所以选择单身侍奉父亲,甚至以后要出家。

    这也是一种等待。也说明打击太大,赵嫣然变消极了。

    张东信心里对赵嫣然说:“嫣然,我懂你,我会好好对你。”

    赵嫣然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张东信接着说了一句既有担当又万能的话:“别怕,站我后面,一切有我。你先喝点热水。”

    说话间,张东信真的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递到了赵嫣然面前。

    看赵嫣然发愣,张东信悄悄说:“之前我可能中邪了。现在已经好了。”

    而另一边,打从张东信一出现,赵癞子等人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张东信就殷勤的表现出对赵嫣然的一片柔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解除婚姻关系的。

    赵家的亲人们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今天的巧取豪夺计划很难成功了。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和一个台阶。

    可惜的是,张东信并没有给他们时间可来消化眼前的事实。

    “几位叔伯兄弟,你们很好。我很感谢几位的到来。”

    张东信的话不阴不阳的,听着不怎么舒服。

    “你叫赵慎虚是吧?好名字,慎重,谦虚。你想和我的娘子成亲?”

    赵慎虚是个三十多岁的混混,吃喝嫖赌好吃懒做。明显智商已经退化,不具备快速应对的能力。

    接下来说话的还是张东信。

    “这种叫强抢民女。在刑律里叫逼婚。我是有功名的人,不但认识字,更知道《大梁律》。真巧啊!想不想知道这种罪应该怎么处罚?”

    这话还真把人镇住了,想想不久前的流水席,本县的车县令都来了,赵慎虚已经不由自主的腿肚子抽抽了。

    出于本能的自救意识,赵慎虚想说点什么,想想又不妥,一时间没敢说出来。赵慎虚的母亲,也就是刚才说话的大婶,看情况不对,情急之下赶快说:“别误会呀!我们以为嫣然和离了已经,所以才想着给她找个归宿。”

    张东信紧接着就问:“你怎么知道她和离了?”

    “我,我听说的。”

    “谁说的?”

    “我见嫣然一个人回来,又听了点风言风语。说是嫣然当时很伤心,说是要一个人出家。”

    “哦。风言风语。你的意思是说:不记得听谁说的了。”

    “对。”

    “那好。和离书呢?”

    “嗯~”

    “说话!看见没?”

    张东信连续追问。

    “没有。”

    “那好。官凭印,地凭契。媒婆不收定金都不会去给人说亲。你没有看到和离书,就上门逼着嫣儿改嫁。这就是逼婚。”

    张东信已经改变了自己对赵嫣然的称呼。实在是膈应,赵慎虚母子都称呼赵嫣然为——嫣然。

    张东信暗暗发誓,我要专属,以后只有我叫她——嫣儿。

    几句问答,简直是咄咄逼人。张东信的声音并不大,却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了凌厉的气势。最起码在场的人还承受不了这样的气场。

    最意外的还是赵嫣然,实在没想到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君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开始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逐渐回过神了。赵族长对旁边的赵癞子使了个眼色。赵癞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然后还是起身说话了。

    “我可是看着嫣然长大的,还能看着她吃亏。你们的婶婶可是好心。千万别说什么逼婚,哪有呀,只是劝。”

    之前的细节,张东信都看在眼里。好嘛,难怪赵癞子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有族长在后面撑着呢。

    不过赵癞子说的这几句话还是有点水准的。赵慎虚母子脸上这才有了点人色。

    张东信还想试试对方的成色,说道:“我在讲律法。你也会背《大梁律》?”

    赵癞子还想说点什么,张东信却接着说道:“你手下的人想怎么样?你说他们要对你的兄长不利?你这是知情不报,按从犯论处。谋害兄长,罪加一等。”

    所有人都愣了,先是不屑,之后是一阵胆寒。在场的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不排除有谁希望赵癞子倒霉。以张东信现在的身份,在随便联络几个作证。再结合之前赵癞子两次带人到赵嫣然家里大吃大喝。

    想到这里,众人不自觉的看了赵癞子一眼。

    赵癞子这下紧张了,心说:“见鬼了,这家伙之前一直在藏拙吗?读书人真阴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狠。”

    赵玄奕虽然病着,却一直紧张关注着情况。之前拿逼婚说事,虽然也解气,但是并没有让他松口气。现在则不同。赵玄奕在想:貌似赵癞子以后不敢教唆手底下的乞丐来使坏了。不管是偷窃还是抢劫,出一点事情,赵癞子都得牵进去。

    赵嫣然突然觉得张东信挺可怕,心机好深,说话好毒。

    恰在这时,张东信回头看了看赵嫣然,眼神很温柔,表情也变得温和。仿佛一缕阳光从张东信的眼睛里照射到了赵嫣然眼里,在进入体内,直达内心。赵嫣然只觉得胸口一阵暖意,俏脸微红。紧接着又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瞪了张东信一眼。

    张东信回以浅浅一笑,笑得很阳光。

    这时,赵族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恭喜了。这一次,咱们县就你一个人中举了。你可是咱们赵族的骄傲,一言一行都好多人看着呢。可要注意影响,团结友爱啊。”

    赵族长的话无疑是对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无可挑剔。同时又暗含警告,明显是话里有话。从个人份量上讲,赵族长可是有权处理族务,还拥有一定的处罚权。在这个屋子里,算得上是最后一关大boss。

    果然,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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