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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怒民

    【……这样啊……】

    喂喂,你那口气中的遗憾是什么意思啊?!

    无论心理怎样怄,面子上,却仍然是那么一副没表情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若是楚辰晖的年龄再大一些,他这种镇定表现可以被赞誉为深沉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现在,落在顾菲菲的眼中,不过“面瘫”二字而已。

    【你说,这种时候,驸马宫南燕到底去哪里了啊?莫不是去搬救兵了?】

    顾菲菲说话总有些自问自答的嫌疑,她通常在给出一个问题之后,又给出一个很有倾向性的疑问,让人不知道是针对她的前一个问题回答,还是针对后一个问题哼哈。

    【不知道。】

    楚辰晖回答得很老实,还有点儿漠不关心的意思。

    这也不怪他不关心,那宫南燕顾菲菲好歹还是见过的,而他,只是从顾菲菲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顾菲菲曾说过这个名字有些女气,又说那宫南燕看着还行,诸如此类的流于表面的评价并不能够让他对此人有更深刻的印象,更多的时候,宫南燕头顶的标签是“昭阳公主的驸马”,在顾菲菲想起昭阳公主的时候,才会探讨一下这个附带的人物。

    上一次听闻,还是听闻他去搬回了宛国的救兵,那都已经是陈年的黄历了,如今人在何方,天知道。

    “唉,驸马要是能够快点儿回来就好了!”嬷嬷叹了一口气。

    室中一时无语,饮泣声断断续续传来,突然,婴孩儿一声响亮的啼哭惊动了沉寂的气氛,两个大人也不对着抽泣了,嬷嬷弯腰要抱起孩子,想要看看是饿了还是尿了,才刚刚触碰到襁褓,未曾抱起,便听得外面有动静。

    一个粗布衣裳的小丫鬟顶着一张花猫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高声叫着:“嬷嬷快走,我看到有好多人往这边儿来了!”

    “怎么这么快?”嬷嬷惊讶一声,又问,“小雀,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都走了吗?”

    小丫鬟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模样,两个总角形似小羊角一样,乌压压的头发全无装饰,耳上一点坠子也无,身上更是没有半点儿颜色,微黄的皮肤也被那锅底灰抹了个乱七八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滚着焦急之色。

    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弯腰喘气说:“我才走没多远就看到那些人来了,想着嬷嬷对我好,赶回来告诉嬷嬷一声,可快些走吧,他们都说要烧死……”

    眼睛往床上的昭阳公主身上溜了一圈,道,“我知道主子是好人,也知道嬷嬷对我们好,可是他们外面的人都说是主子引了坏人来……”大约不能够判断是非到底在哪一方,小丫鬟的神色有些复杂,眼中又有些迷茫,迟疑了一下,跺了跺脚,“反正,反正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我就是来说一声,他们快来了,你们赶紧走吧!”

    这句话若以下人的口吻来说,有些不甚恭敬,下人自称“我”在一些开明的主子那里还是可以的,但用“你们”来指代主子和自己顶头的嬷嬷,可就太不恭敬了。

    未等两人表态,小丫鬟转身飞快地跑了。

    “走,能往哪里走呢?”昭阳动也不动,轻轻叹气,却是一滴泪也哭不出来了,微微红肿的眼看向身边。

    婴孩的啼哭声还在响着,嬷嬷已经解开了襁褓,给孩子换上了干爽的尿布,又重新把襁褓包好,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在嬷嬷的哄声中渐渐平息,又闭上了眼,咂咂嘴睡了。

    “嬷嬷……我……”昭阳欲言又止,身子也微微倾了倾。

    嬷嬷小心地把婴孩放到摇床中,缓步过来,为昭阳压了压身上的被子,笑着说:“公主不用为老奴担心,能够伺候公主已经是老奴的福分,若是这次能够活下去,老奴必会好好照料公主和小主子,若是不能,也只是命,老奴早就认了。”

    “快别称什么‘老奴’了,嬷嬷待我如同女儿,我从不曾把嬷嬷当下人看,嬷嬷也不要这样子戳我的心。”昭阳说着再度哽咽,伏到嬷嬷的怀中痛哭,“是我连累了嬷嬷啊!”

    这一声哭到底压不住声音,凄厉之声又惊了刚刚睡着的婴孩儿,那婴孩儿也跟着哭起来,这一回却没人去哄了,那嬷嬷一下下扶着昭阳的后背,也跟着哭起来,屋里哭声连成了一片,模糊还有言语“咱们女人都是命苦……”

    顾菲菲听得无语,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论调,跑题了吧!出卖国家跟女人命苦,这两者该怎么结合在一起呢?

    思维未及跑远,胳膊肘被撞了一下,抬眼看楚辰晖,他指了指外面:【来了。】

    外放的精神力几乎在同时看到了公主府的大门被撞开,一群乱民手持木棒菜刀跑进来,那本应是可笑的局面却因为他们脸上的愤然怒意而变得可怕,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人急了?

    被欺凌的仇恨总是要有个地方来宣泄的,出卖国家的公主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是被人仇恨的对象吧!

    顾菲菲一时觉得昭阳此刻大约在后悔,一时想她那会儿是因为什么非要卖了自己的国家,一时又想,那宛国也实在是太不中用,若是他们能够打下南明,昭阳不就成了大大的功臣?即便这个功臣让人有些不齿,却也总好过如今这般被普通百姓欺上头来吧!

    普通百姓,的确是普通百姓,平时看到权贵退避三舍,低着头不敢看还要让路的普通百姓,这会儿竟然敢凭着那么几根木棍几把菜刀雄赳赳气昂昂闯进了公主府,若不是公主府的……是了,公主府的侍卫呢?

    暴民闹事的理由很简单,有可能是苛捐杂税,有可能是官吏贪污,而公主卖国,这样的闹事理由,史来大约也就是这么一回吧!

    见到公主府内透着奢华的陈设,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甚至还有人分了心,想要去刮那柱子上的金箔,想要去找那房间中的金银财宝,想要搬走那三足的鎏金香炉……大门一开,人群散了不少,却因为人数多,大部分还是在几个领头的带领下直接往这边奔来。

    【荣王爷不会真的看着他们这些人杀了公主吧?】顾菲菲有些纳闷,公主府原来的侍卫会不会是荣王爷给弄走的啊,还是那些侍卫也看不上公主的行径,先行离去了?

    【不知道。】“未卜先知”的楚辰晖并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回答完了再看顾菲菲那种“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抱怨眼神,顿时抑郁,他真的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好吧!干嘛要问他?她怎么不直接去问荣王爷?

    那些嘈杂声接近这里的时候,昭阳终于动了,打起了精神起身,对孩子的哭声置之不理,端坐在梳妆台前,轻声:“嬷嬷为我梳妆吧!”

    梳妆台是在这面儿的窗户旁边,两人应该都看到了全部掀开的竹帘,但是这种情况,显然没有谁有心思理会那帘子到底是掀起了一半还是全部。

    梳妆,净面,换衣……昭阳公主和嬷嬷的速度不紧不慢,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有一种优雅的美感,用时也挺短,大约一刻钟,整装端坐于室内的便不是两个只知哭泣的柔弱女子了,而有了一种骨子里的傲气威严。

    门敞开着,冲到台阶前的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面对门口而站的公主身上具有某种凛然不可侵的气质,十五步的距离,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烧死她,若不是她引来了宛国的人,我娘就不会被那些宛国人杀死!”

    “明明是南明国的公主却帮着宛国人,白眼狼!”

    “都是你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不跟着那些宛国人走,留在这里还要害人吗?”

    “你怎么不去宛国当公主?……”

    人群中有几声高呼,不知道是哪个扔了一把荷塘边的烂泥过来,黑乎乎一团砸在那泛着华光的红衣上。

    昭阳没有躲闪,被砸了个正着,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嬷嬷手脚慢了一些,想要再拦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砸看得众人格外解气,跟着来的孩子不辨是非,学着砸起了泥巴,荷塘就在旁边,这些烂泥倒是取之不竭的。

    嬷嬷挡在昭阳的前面,用后背承接着泥块,一会儿,就被砸了满身,昭阳也不好过,即便前头有嬷嬷尽力挡着,也被砸中了好几块,脸上还溅上了一些泥点。

    那些人愤怒的情绪集中在一起,对顾菲菲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她揉了揉额角,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再去看眼前的情景,那些愤怒的面孔正对着这边儿,倒是昭阳背对这边儿,脊背挺直,看不到她脸上什么表情。她此时,可曾悔了?

    沉默不语的公主显然不能够让那些人更解气,就好像你骂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回嘴说什么,你都会骂得更起劲儿,而她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你骂一会儿也就无聊了。

    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夹在烂泥团中飞出,嬷嬷一直是背对着人群的,不曾留意,被石头砸在后脑,身形一软,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一手的血,“公主……”

    见到那些血,昭阳的瞳孔一缩,“嬷嬷!”扶着嬷嬷让她靠坐在一边儿,再去看这些人,昭阳的心情大变,反手抹去脸颊旁的泥点,宽袖扬起,挥开飞到眼前的一团烂泥,昭阳厉声道:“我忍你们,不过是自知处事不妥,可当时情况,我一个女子知道什么?驸马去宛国找来救兵,有错吗?除了宛国,我还能够找哪国的救兵,恒国吗?你们这些不懂国家大事的愚民当时不还对宛国的救兵拍手称道吗?如今事不谐了,便来怨我,是我杀了你们的亲人吗?还是我让那些宛国人杀了你们的亲人?我有什么错?若说我有错,便是我应该看着你们都去战死,而不是为了你们找什么救兵!”

    铿锵有力的话语似乎理直气壮,但惯于狡辩的顾菲菲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违和感,皱着眉,【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有些……】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细细一琢磨,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是吧?】楚辰晖在一旁说。

    顾菲菲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她本能地觉得昭阳所言是错,可是顺着她话中方向想,却又应该是对的,所以……

    【很耳熟吧?】

    顾菲菲再次点头,却又顿住,耳熟?她以前可没听过。疑惑地看向楚辰晖。

    【你经常这样狡辩。】楚辰晖摆出一副“我早就听腻了”的样子。

    有吗?顾菲菲先是疑惑,继而怒目,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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