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百毒

    百毒谷仅仅是植物的毒就有几十种，再加上其中相伴生存的各种毒虫，凑上一百种毒绰绰有余，可见这“百毒”之名名副其实了。

    真正走在里面才知道这种情况有多属实。外面看的时候，觉得这小山谷风景不错，郁郁葱葱的林木，还有开遍山野的鲜花，绚烂的颜色，浓郁的香味儿，若是真的置身其中，岂不如神仙境地一般？但是真的走进去，一步一毒，若是常人，十步便要送命，便是楚辰晖这等的，隔上一段时间也要用那空间中的水洗去一层烟气。

    一片锯齿状的草叶子抹过一条血痕，便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只蚊子飞过来，叮咬一下，也是立见紫黑的剧毒。更不用说那浓郁的香气，仅楚辰晖能够辨认出来的便有十几种都是有毒的。

    【不应该啊，这些毒花并不是在一地一季能够共存的，便如这紫斗兰，喜阴好洁，春初放开，此时已是夏末，天气炎热，它怎会在阳光下盛放？而它身边，根本不是长龙须草的地方，怎么那龙须草竟然长得如此茂盛？】

    山谷中并不能行车走马，采买东西的老者领着几个下人模样的年轻人或扛或背，携带着重物往前走，速度并不快，以至于楚辰晖能够分出闲心来看附近的植物，这一看便觉得奇怪。

    不是不能够有反季节的东西，温泉附近的植物能够四季常青，有钱人家造的暖房也可以在冬季开出盛放的花朵，但是，喜阴的植物顶着大太阳开得灿烂明媚，喜阳的植物和喜阴的植物扎堆，分享着同样湿度的土壤，不属于同一个季节绽放的花朵在此时一起怒放，繁花入眼，细细分辨，却是错了季节地方。

    【能够住着那些古怪的人的地方，无论再怎样古怪也不为过。】顾菲菲淡定地说，【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来避毒，避毒珠可不是谁都有的，而且，这样多的毒，就是避毒珠也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吧！】

    楚辰晖点头，他身上带着的就有避毒珠但是那种东西，说是避毒，却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在遇到剧毒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些感觉，不过并不分明也并不致命就是了。

    【也许，是那种石头？】楚辰晖拒绝称那种古怪的黑色石头为“灵石”，因为那跟顾菲菲以前形容过的不同。

    对于这一点，顾菲菲是有点儿心虚的，她可没见过真正的灵石是什么样，只不过按照修仙小说中常有的描写来说，自然是各种属性各种颜色各种剔透美丽，她当初讲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与之描述不符的灵石。

    先入为主的思想，让她也不怎么想称那种石头为灵石，但她也不是个否认事实的人，既然已经存在，既然已经被叫做灵石，那就叫做灵石吧，反正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就是了，其他的，慢慢再说吧！不是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

    【有可能。】顾菲菲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悄无声息。

    并不是很大的山谷，拐了一个弯儿，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大片的花朵盛放，花丛中的一排排简朴的小房屋乍看如同规划好的集体住宅一样，都是一般的模样，几块儿木板拼成的标准木板房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够吹倒。

    花香虫忙，见不到任何鸟兽的山谷中也看不到蝴蝶和蜜蜂，姹紫嫣红的花朵上不时会有飞舞的小昆虫，一只只不会比苍蝇更大，也不会比蚊子更小，大多是黑色的，停留在花朵上，俨然一颗黑色的小痦子，数量多了便如雀斑一样，让那些花朵的美丽略略减色几分，更添了俏皮。

    谷中的人大多是中年以上的老者，有的须发皆白，有的光头黄须，有的半黑半白，男子居多，女子较少，目光所及之处，两个穿着男子长衫，头发花白的女子正在花丛中打坐，闭目凝思的面容并无一丝祥和之气，反而有种冷凝之感。

    除了那些老者，还有一些年轻的下人在，他们举止整肃，行走间悄然无声，其他的那些老者大多都在打坐练气，或在花丛中，或在水潭边，还有的占据大石，另外的一些则在互相比拼，招式精妙，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引动了某些气机，更添气势。

    “老六，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买点儿东西啊，看看这都是什么货色……”

    不算最上等却也不错的绸缎被指尖划过，然后再提起来，就碎成了两片。新鲜的红苹果被捏在手中，眨眼工夫，就成了干瘪的皮包核，好像被吸走了所有的水分一样，而那拿着苹果的老者分明没有转动苹果之外的动作。

    【他是怎么做到的？】顾菲菲惊讶非常，这样的水平，可不是魔术那样迷惑人眼睛的技巧吧！

    难道真的是仙术？

    【不知道。】楚辰晖的反应平淡，手却捉紧了顾菲菲的胳膊，不是很大的力气让人有一种被紧箍的感觉，钳子一样。

    “想要什么好东西自己去买，少废话！”那个被叫做老六的老者并不是好说话的，说着就动上了手。

    谷中诡异的平静被打破，除了那些年轻的下人，无人在观看两人的打斗，而那两人却是招招都往要害去，分明是搏命的架势，无形的气机似乎凝聚成剑，凌厉地欺向对方，跟老六对打的那位老者很快衣裳破碎。

    那人也似打出了真火来，另一只手扣着的东西扔掉，顾菲菲眼尖，看到那是一块儿黑色的石头，跟之前自己拿到的那所谓灵石只形状上略有不同。

    石头被老六随手挥开，弹在了花丛处，坐在花丛中打坐的人猛地睁眼，接住石头，反手扔了回去。

    太阳穴上挨了一下，跟老六打斗那人顿了一顿，胸口立刻被一只手抓破，那探入胸口的手随意一抓，收回，一颗血淋淋的物件被那手握在掌中，下一刻，捏得鲜血迸射。

    【那、那是……】顾菲菲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就这样就要杀人？还是这么血淋淋的方式？

    【别看，这是一帮疯子。】楚辰晖捂住了顾菲菲的眼，很中肯地说着。

    顾菲菲拉下他的手，浅浅一笑，【我没事，就是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一招叫做什么？不会叫做黑虎掏心吧？这可真是掏了心的。】

    见顾菲菲还能够说玩笑，楚辰晖放松了一些，就怕她看不过眼弄出动静来，他还想要再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呐！

    多亏了这山谷的植被茂密，两人身在草丛中，被层层叠叠的植物遮掩了个严严实实。顾菲菲不惧毒气，不惧虫子，楚辰晖却有些麻烦，过一刻便要跟顾菲菲要一杯水洗毒，这山谷中的毒太厉害了，各种混合的毒素让他即便带着避毒珠都免不了头晕脑胀，不得不用空间中的水来洗去毒素，保持清醒。

    尸体掉落在地上，老六的面容在这些人中间是最普通的一个，却也冷厉非常，见到那尸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扬手把那团血肉抛入水潭中，又上前揪住了尸体的头发，把尸体往水潭边拖。

    坐在大石上那个老者睁了一下眼，向老六瞥了一眼又闭上，手中握着黑色的石头颜色似乎浅淡了几分。其他的人有的连眼睛都不睁开看一下，一语不发，专注打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尸体被抛入了水潭中，泛起了一个水花，顾菲菲这才发现那水潭的水竟然是黑色的，好像墨一样的纯黑。

    【不要告诉我他们一直是这么抛尸的！】顾菲菲有种很呕的感觉，这个小山谷大约只有这么一处水源吧！

    夕阳西下的时候，年轻人开始做饭，他们取用的水果然是那水潭中的，顾菲菲表情难看，浸泡了尸体的水拿来吃……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看一眼面色如常的楚辰晖，【你饿了吗？】

    【嗯，拿点儿吃的给我。】楚辰晖老实地点头，暂时收回了目光，冲着顾菲菲伸手。

    一个猪肉卷饼凭空出现在楚辰晖的手上，顾菲菲现在投放东西已经很有准头了，说往右绝对不会往左，随心所欲的程度完全是想一想就可以做到的。

    油腻腻的肉被放置了一段时间，有些冷凝的油腥，楚辰晖大口咬下，他似饿得很了，顾不得吃相优雅，也顾不得理会缓慢爬上手背的黑色小虫子，鼓起来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地咀嚼，满嘴的油光，眸底的幽黑满是对食物的专注，好像已经不把之前所见放在心上了。

    拿起竹杯晃了晃，里面立刻装满了水，把水浇在楚辰晖的手背上，冲掉了那只虫子，看着它身上冒出一阵阵的烟气，从黑色变成花色，然后在下一刻死掉，翻倒的样子格外滑稽。

    突然，顾菲菲有一种感觉，也许，一开始这个小山谷并不是这样的毒，而是那些人来了之后才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