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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师兄

    奔腾跌宕的的潮水渐渐平静了,手拉着手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对方傻笑。从懵懂的少年辗转走到今天,平缓流淌的河水为他们作证,他们早已生长在彼此的梦境中。

    谷雨用手轻轻擦拭着柳晓楠脸上的泪水,笑着:“你不是想找一个膀大腰圆吃苦耐劳、能撵兔子能摸鱼的农家媳妇吗?我知道了,你是以柳其顺的母亲马格思为择偶标准的。”

    柳晓楠也在用手擦拭着谷雨脸上的泪水,同样笑着:“我是故意气你的。”

    谷雨亲吻了一下柳晓楠说:“我能为你解决户口和工作问题,可我不想那么做,我相信你靠自己的奋斗能够获得这一切。我会默默地站在你身后,看着你一步步成长。”

    “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柳晓楠再次把谷雨拥在怀里,鼻尖触碰着鼻尖:“咱俩傻乎乎的,是不是忘了到河边干什么来了?”

    “对呀!”谷雨跳起来,打开手电照着河面,小声询问着:“时间长了,河蟹不会从网里跑了吧?”

    “跑了我下河去给你摸。”柳晓楠找到拴在柳树根上的鱼线,慢慢地把蟹笼拉出水面。在蟹笼出水的一瞬间,借着手电光,他看见蟹笼里有几个影子在乱窜,兴奋地对谷雨喊:“有了、有了。”

    谷雨用手电照着拉到岸上的蟹笼,里面有两只大河蟹窜来窜去,另有十几只小白虾活蹦乱跳的。她高兴得蹲在蟹笼边,大言不惭:“我真是有口福。”

    柳晓楠解开蟹笼顶部的封口,把两只河蟹和小白虾抓到水桶里,放进几只砸碎的河蚌,把蟹笼重新下到河里。他对谷雨说:“你等着看吧,明天早晨必定有更多的收获。”

    十个蟹笼捉到二十几只河蟹,另有很多的小白虾。柳晓楠拎着水桶,谷雨挎着他的胳膊,打着手电,两个人像少年时期一样活泼快乐地往家走。走到街上,即将分别一般拥抱亲吻,激情消退了才走进家门。

    按照柳致心一向的生活习惯,全家人都得早睡早起,尤其是农忙时节。可今天不同了,儿子给他带来了荣耀,让他获得极大的心理满足。儿子和谷雨去了河边,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他的心中有所期待,生活的节奏不自觉地随着儿子的脚步走了。

    柳晓楠和谷雨带着笑声回到家里。柳致心从两个人兴奋的表情上猜出了八九分,他问谷雨:“想不想吃河蟹?想吃叔叔现在就给你蒸。”

    谷雨并不难为情:“叔叔你别笑话我,真有点馋了。”

    柳致心便去蒸河蟹,还烫了一壶留下来的黄酒。他对谷雨说:“河蟹属于生冷食物,喝点黄酒暖胃,小白虾留着明天炸着给你吃。”

    深更半夜的,炕桌重新搬上炕,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黄酒品尝河蟹。这要是放到以前是绝对不可以的,是柳致心深恶痛绝的败家的习气,可他今天难得地想开了。

    柳晓楠给谷雨剥着河蟹,谷雨只管吃只管喝,脸蛋红扑扑的。柳致心和姜长玲不时地对视一眼,身为父母的幸福感自豪感油然而生,都觉得没白养这个儿子。

    第二天一早,柳晓楠跟父母一同醒了,穿好衣服喊了一声谷雨。谷雨和柳晓楠的妹妹睡在里屋,听到柳晓楠喊她,赶紧一骨碌起身穿衣,跟随柳晓楠一同去河边收蟹笼。

    走在路上,柳晓楠问谷雨睡得还好吗,生怕谷雨不习惯。姜长玲给谷雨铺了一套新被褥,可谷雨并没有睡好,萌动的心被一种新奇愉悦的感觉所填满,睡梦中都充盈着快乐和笑声。

    谷雨说:“没睡好,让一个臭小子搅合得心神不宁。”

    柳晓楠说:“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我跟一个女孩子亲吻......”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那两根纤细的手指还在不断用力,他忍着痛接着说:“可那女孩子面容是模糊的,我不知道她是谁。我昨晚又做了同一个梦,那个女孩子的面容清晰了,清晰得就像她在掐我的胳膊,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甜甜的坏坏的笑容。”

    谷雨松开手指,轻叹一声:“晓楠啊晓楠,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讲的那些故事淹没。”

    “这可不是故事。”柳晓楠拉着谷雨的手:“我要还你一棵大树,一棵能避风遮雨的大树,上面结满了梦想的果子。”

    秋季清晨的河岸边,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空气清凉,静谧祥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亲吻,像隔着三生三世今又重逢,久久地不愿分开。

    一群栖息的水鸟被惊动,嘎嘎叫着,扑扇着翅膀从水面上滑翔起飞,在头顶绕了一圈,降落在对岸的水面上。

    收获满满,两个人共同拎着水桶往家走。谷雨问柳晓楠今天有什么安排,她想跟他去他姥姥家,一睹大舅和大舅妈当年的风采。

    柳晓楠说他准备下午去姥姥家,去姥姥家交通不方便,得骑自行车,下午时间比较充裕。上午准备去岳老师家,听听岳老师如何评判他的《从军记》

    谷雨扭着头,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恐怕是想听听你岳老师女儿的意见吧?”

    “我带你一起去。”柳晓楠没有理睬谷雨的醋意:“读高中时,我跟岳老师讲了我们的故事,岳老师对你赞赏有加,认为你是个神奇的女孩,也一定想见见你。我让岳老师看看,他的学生第四位师者是个多么大气多么理性多么漂亮的女孩。”

    谷雨听罢越发高傲地昂着头。

    吃过早饭,柳晓楠带上十只螃蟹,领着谷雨乘上汽车,来到复州城岳老师家中。

    岳雪莲恰巧也在家,利用国庆假期回家看望老父亲,见柳晓楠领着一个陌生姑娘登门,心里便有几分不高兴,可也没有表现出来。

    相互介绍时,柳晓楠对岳子凡说:“岳老师,她叫谷雨,给了我梦想的那个女孩。”

    谷雨主动跟岳子凡握手,热情地说:“岳老师,您好!一直听晓楠提起您,是您为他指明了方向,他有今天的成就,是您教导有方。我没有给他梦想,那是他抬举我,那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始终不敢居功。不过,我俩相爱了。”

    岳子凡一手握着谷雨,一手握着柳晓楠,连连赞叹:“奇缘,奇缘!可喜可贺!”

    岳雪莲主动上前跟谷雨握手,平淡地说:“我叫岳雪莲,很高兴认识你。我这个师兄为人忠厚老实,重情重义没有心机,你可不能辜负他。”

    柳晓楠不明所以不动声色地看着岳雪莲,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师兄了?又一想,从岳老师那里论起来,这么称呼也对。问题是,尽管是同年出生,怎知就不是师弟?

    “他老实?”谷雨开朗地笑道:“你对你的师兄可能还不是特别地了解。他带头打群架,一出手便把我的一个擅长打架的朋友放倒,差点用啤酒瓶子把我的那个朋友开了瓢。”扭头瞅了一眼柳晓楠,一语双关地说:“别看他表面上蔫蔫的,胆子可大了,四处招惹小姑娘,只有他辜负我没有我辜负他。”

    柳晓楠尴尬地笑。岳子凡对此倒十分赞赏,他拍着柳晓楠的肩头说:“有血性,这一点比你父亲强。”

    落座后,岳雪莲给客人倒了茶水,便到厨房里去了。柳晓楠拿出那本刊登《从军记》的省刊,双手递给岳子凡:“岳老师,我发表了新作,请您指教。”

    岳子凡接过刊物放到一边说:“雪莲昨天下午回来,给我带回来一本,我让她替我关注你的写作动态。我读了一部分,没读完,这才是一篇真正的小说,得细细地品读。你进步很快,超过了我的预想,我已无力点评,不自量力只怕会害了你。”

    谷雨替柳晓楠夸耀说:“岳老师,晓楠现在是市文联重点培养对象,这里面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岳子凡摇摇头,对谷雨说:“我同样不敢居功。我这学生还很单纯幼稚,社会经验不足,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在这方面你要多帮帮他。”

    谷雨说:“您的学生您还不了解吗?倔强得很,清高得很,只怕他不肯听我的。”

    “的确如此。”岳子凡哈哈大笑:“那年复课结束后,我为了激励他,故意告诉他假如没有实现梦想,就不必回来见我。结果这小子真就不来看我,近在咫尺却数次越门而过,直到他发表了小说处女作才露面。”

    谷雨说:“您的宝贝学生把对您使用的招数,在我的身上又重复使用了一次。发表了三篇小说还对外封锁着消息,为的是不让我知道,故意跟我斗气。我得主动跟他相见,我得主动跟他来到农村,我得主动跟他示爱。不然的话,他会一直把我当成陌生人。”

    岳子凡大笑不止,跟谷雨相谈甚欢,倒把柳晓楠晾在了一边。柳晓楠插不上话,只顾傻笑着。

    岳雪莲进屋替柳晓楠解了围:“师兄,你带来的螃蟹尖牙利爪,我观察了半天,始终无处下手,你来帮帮我吧。”

    柳晓楠让谷雨陪着岳老师说话,自己到厨房里清洗螃蟹。岳雪莲准备好了蒸锅,柳晓楠洗好一只扔进去一只,岳雪莲随手扣上盖子。

    岳雪莲问:“最近有没有新作?”

    柳晓楠说:“我想写写咱们的父辈,二中五二届高小毕业会考前三名。”

    “伤痕文学作品铺天盖地,没有新意只怕很难立足。”

    “我想换一个角度试试。我父亲眷恋着土地,你父亲热衷于教书育人,我以前很难理解。当我走进城市,再回头凝望着家乡,我渐渐地有些懂得他们了。这是一种灵魂的回归,正如我练字的那块石碑,寄托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乡思乡愁。”

    “你的第一感觉很准,我不具备你那样的敏锐性,尽管读了中文系,尝试了很多次,还是写不出小说来。”

    “其实,我更羡慕你,受过高等教育,学识渊博。对了,你应该大学毕业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我留校了,暂时担任中文系辅导员。”

    “恭喜恭喜!我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有机会走进大学校门,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实现。”

    “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招收几个代培生。只要你写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得到广泛的关注和重视,得到市文联的推荐,不是没有希望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岂不成了你的学生?”

    “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如果真能走进大学校门,叫你一声小岳老师又有何妨?”

    “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不如你现在就叫一声,让我提前感受一下给你当老师的感觉。”

    “现在叫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柳晓楠清洗完最后一个螃蟹,顺手放到锅里说:“不过,三人行,必有我师。那我真叫了,当着老岳老师的面儿,我看小岳老师敢不敢答应。”

    “算了吧你,油腔滑调的。”岳雪莲递给柳晓楠一条手巾擦手,两颗小虎牙一闪即逝:“我看着锅,你进屋陪我父亲说话吧。时间长了,你那个梦中情人该起疑心了。”

    柳晓楠和谷雨在临近中午时起身告辞,岳雪莲挽留他俩吃了午饭再走。柳晓楠解释说,下午还要去姥姥家,时间紧迫,以后还有机会。岳子凡生性寡淡,不强人所难,来去自便。

    岳雪莲送客到院门,对柳晓楠说:“师兄,我希望成为你那篇小说的第一个读者。”

    柳晓楠说:“还在构思当中,完成后一定当面请教。”

    谷雨挎起柳晓楠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霸道:“第一个读者非我莫属。”

    岳雪莲转身进了院门。

    走到巷子口,谷雨回头望了一眼说:“你这个小师妹是个冷美人啊!含沙射影说我尖牙利爪,师兄师兄倒是叫得怪亲热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谷雨。”柳晓楠说:“我跟她总共见过有数的几面,平时根本没有联系。之所以叫我师兄,是因为人家留校任教了,知识分子都爱使用些传统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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