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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齐聚一堂

    寒假很快来临,孟想想的期末成绩仍在前十名以里,岳雪莲为她申请了一笔奖学金。孟想想带着满满的收获,告别了她的大师兄和岳老师,乘船回到离开将近半年的老家。

    柳晓楠住在纺织厂的宿舍里,暂时没有回家,他想集中精力去写手头的那篇刚开了一个头的小说。

    快到小年了,原宿舍的几个弟兄拿来红纸请他写春联,准备带回家去。这个头一开,白天晚上都有人找他写春联。

    小说没法写下去了,柳晓楠干脆到团委拿来两大瓶墨汁,把书桌搬到地中间,一心一意为大家写春联。

    写了两天,于智勇找上门来。每年春节前,他都要倒腾一批印刷的春联,在居民区和宿舍里零售,赚点年份子钱。柳晓楠在宿舍里摆开桌子免费写春联,无疑抢走了他的部分生意。

    柳晓楠笑着对于智勇说:“这没办法,我是有求必应,不能把人拒之门外。你是个小老板,手上有很多生意,不会在意这点蝇头小利吧?”

    于智勇倒不是真的来兴师问罪,他只是为柳晓楠感到不值。浪费了大把的时间,把自己的小说搁在一边,给大家书写春联,到底图个什么?

    柳晓楠说:“你卖你的,我写我的,咱俩互不干涉。如果非要我说出一个理由,你也不会理解。”

    于智勇说:“你高尚,我低俗。你不就是想这么说吗?”

    柳晓楠说:“还真不是你想的这样。人家找我写春联,也不是图着省那几个钱。手写的春联有变化有温度,给人一种参与感亲近感;印刷的春联千篇一律,缺少了一点人情味和喜庆的氛围。你要是不相信,我写几副春联,你拿去跟你的那些印刷品一起卖,你看看人们爱买哪一种。至于我,是大家花钱买纸,免费让我练字。”

    于智勇挠着头:“确实是这样,我这卖春联的,门上也想贴上你写的春联。你只比我多读了两年书,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这天晚上,王艾青和农村大哥突然来访,手里没拿红纸,显然不是来找他写春联的。

    柳晓楠把屋里的几个人打发走,关上房门,端茶倒水,对神情有些不安的王艾青说:“王师傅,有事请直说。”

    王艾青看了一眼农村大哥,农村大哥点点头,她这才鼓足了勇气说:“晓楠,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和你大哥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跟你说说。你大哥说了,不说对不起你这个小兄弟。”

    莫非是有关谷雨的?除了谷雨,柳晓楠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这对饱经风雨的夫妇如此纠结不安。他故作轻松地说:“什么事呀?让王师傅和大哥为我操碎了心。”

    “你还有心思在这嬉皮笑脸的。”王艾青重重地打了一下柳晓楠,脱口而出:“我问你,你放寒假,谷雨是不是也放寒假?谷雨来没来找过你?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如此。柳晓楠不打算隐瞒:“我和谷雨结束了,她来没来找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柳晓楠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再说,感情也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王艾青跟丈夫对视了一眼,惊讶之中带着惋惜:“多好的一对儿,怎么会这样?我今天领孩子去买衣服,无意中在商场看见谷雨和一个陌生男青年走在一起,手挽着手要多亲热有多亲热。我不敢上前多问,按理说谷雨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她怎么会背着你又跟别人谈起了恋爱?所以才跟你大哥来问问你。”

    “多谢王师傅和大哥的关心。”柳晓楠不想诋毁任何人:“我和谷雨并非闹矛盾,而是我们追求的方向不同。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是我们俩深思熟虑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你就别替人说好话了。”王艾青愤愤不平:“你们俩那么深厚的感情,决不会平白无故地分手,长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是因为什么。”

    “仁性!”农村大哥说:“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在背后说人的坏话,这是咱兄弟的过人之处。”

    柳晓楠说:“这件事过去了。我以后要是找不到对象,还得请王师傅帮着张罗介绍。”

    “你还用得着我介绍?”王艾青笑道:“恐怕你和谷雨分手的消息一传开,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姑娘,用扫帚扫都扫不走。”

    “所以还请王师傅替我保密,我暂时不想再去谈恋爱,只想不受任何干扰地完成大学学业。”

    这的确是现阶段,柳晓楠最为真实的想法。

    学校里的事务忙完之后,岳雪莲比学生晚了几天才放假。她在第一时间去纺织厂宿舍找柳晓楠,想跟他结伴回家。

    以往她是惧怕放寒暑假的,漫长的日子里寂寞无聊,除了窝在家里看看书,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偶尔出去短途旅游,孤身一人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今年的寒假有所不同,因为有了某种渴望而格外期待。孤寂的夜,她常常从胸口里摸出那枚玉观音,怀着一颗希冀的心久久地端详。

    元旦柳子街之行,让她明白这不是爱的信物,仅仅是他真诚的祝福。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她的学生,未来的四年,他们将会朝昔相处。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有远大前途的文学青年;在她的眼里,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谁知柳晓楠比任何时候都忙,斗室里人来人往,一支毛笔书写个不停。她帮着裁纸,按照柳晓楠的要求,把一整张的红纸裁成宽窄不一的长条状,便于他的书写。

    她欣赏着他书写的春联,赞叹那块石碑上的传承,简单的手工活也变得分外有意义。

    柳晓楠跟岳雪莲商定,腊月二十六一同回家,得留出三天的时间,回家给村里人写春联。这是他对关得玉三叔的承诺,也是他给自己规定的一项义务。

    裁好了所有的纸张,岳雪莲放下裁纸刀,说是出去一下。她是去买红纸,她打算今年过年,自家的门上也贴上柳晓楠书写的春联。

    从上高中起独立生活到如今,她家的门上从没贴过春联和福字。没有过年的心情,没有过年的氛围,一个不完整的家,贴上春联只会徒增烦恼。

    犹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该结束了,贴上喜庆的春联便是第一步。

    岳雪莲走后没多久,谷雨推门走进来。

    小屋里正热闹着,欢声笑语中,柳晓楠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跟大家说着相关的典故。晾衣绳上挂满了写好的春联,犹如旌旗招展,小阁楼里提前有了年的味道。

    谷雨略微迟疑了一下脚步,迅速调整好心态,走上前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大家好。”

    毛笔停滞在半空,一滴墨汁顺着笔尖坠落在桌面上,摔裂成放射形的黑色碎片。

    坦然地微笑!一定要坦然地微笑!柳晓楠半张着嘴微笑着,用废纸反复擦拭桌面上的墨迹,干巴巴地说:“来了。我写完这几幅春联,再陪你说话,一会儿就好。”

    谷雨站到桌前,端量着柳晓楠写下的半副春联说:“我听厂里的人说,你热火朝天地为职工写春联,特地过来看看。你还别说,字写的比以前大有进步。”

    柳晓楠咽下苦涩,咧嘴一笑:“谢谢领导的夸奖。”

    谷雨的到来,屋里的气氛冷下来不少,几个人识趣地相继离开。谷雨从包里拿出两罐茶叶,放到桌子上说:“我从我爸那儿偷来的,上等的好茶。你经常熬夜写作,我只能帮这点小忙。”

    仿佛回到少年时期,她偷拿哥哥姐姐的书籍给他看。柳晓楠收起茶叶说:“我不怎么喝茶,这两罐我收下,以后别再送了,浪费。”

    谷雨审视着柳晓楠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浪费感情还是浪费茶叶?我是不是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欢迎我来。”

    “小女人一样挑些小字眼,不是你一贯的风格。”柳晓楠让谷雨坐到自己的床上,自己抱着双臂背靠着桌子,义正辞严地指出:“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由此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你确实改变了不少。恭喜你终于找到适合你的爱情,为一个人而改变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你少来,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倒是你,连封回信都不敢写,更不用说见一面的勇气。无头苍蝇似的写个便条算什么?显示你的高风亮节?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我想跟你说的话,都在正在写的小说里。”

    “你真的要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

    “对,写我们的故事,许许多多从农村走入城市的‘我们’的故事。”

    房门是虚掩的,岳雪莲拿着一张红纸径直推门走进来。冷不丁地见到谷雨坐在床上,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打着招呼,礼节性地握握手。

    谷雨没有走的意思,岳雪莲把柳晓楠推到一边,拿起裁纸刀在桌子上裁纸,一张红纸被她裁成四副春联。自家的门上一副,对门方娟家一副,父亲家的院门和正门各一副。

    柳晓楠拿起毛笔,在充当砚台的盘子里不停地蘸墨舔墨,眼睛空洞地看着面前的红纸,不确定如何下笔。

    岳雪莲看出他心绪不宁,收起裁好的纸张说:“过后再写吧,招待客人。”

    谷雨说:“岳老师,在你们大学里,不缺少擅长笔墨的人吧。”

    “的确如此。”岳雪莲说:“有些老师的书法堪称书法家的水平,我师兄的书法根本不值得一提,这取决于个人的喜好。”

    谷雨说:“看来,岳老师对晓楠的字情有独钟。”

    岳雪莲说:“师兄的字难登大雅之堂,可那是来自那块石碑上的传承,是在石板上水泥地上练就的。他的字不是用来孤芳自赏的,而是与大众同乐,因此便有了平凡中的不平凡的意义。”

    谷雨说:“舍弃爱情与大好的前途,晓楠选择进师范读书,原本令人难以理解。我现在才看出来,背后也是另有缘由的。”

    岳雪莲说:“这只能说明,你并没有真正懂得他。”

    唇枪舌剑之际,关小云一头闯进来,替困境之中的柳晓楠解了围。

    关小云懒得理会谷雨,看了一眼陌生的岳雪莲,自然也没放在眼里。她对柳晓楠说:“你回家告诉我爸,我在小董家过年,初三再和小董一同回去。”

    柳晓楠问:“这么说,你和小董的婚期定下来了?”

    关小云说:“我和小董暂时商定,国庆节结婚,到时还要看两家老人的意见。”

    柳晓楠把岳雪莲介绍给关小云,关小云打量着岳雪莲:“怪不得屋里这么热闹。”也不等岳雪莲回话,转身对谷雨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语气生冷强硬。谷雨知道关小云这是为了什么,本可以置之不理,又想弄清她是怎么知道的,厂里的人又是怎么议论的,便跟着她下楼。

    跟柳晓楠分手这件事非同小可,处理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是柳晓楠自己说出去的,还是来自其他的渠道?

    关小云把谷雨领进自己的宿舍,让屋里的同伴暂时回避一下,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说:“谷雨,你不要再来祸害柳晓楠了。”

    “祸害?”谷雨说:“这话从何说起?”

    关小云说:“晓楠重感情,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你离开柳子街,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挂着你。要不是你的存在,我跟晓楠早就结婚生子了。现在你跟晓楠分手了,你还来找他,让他怎么放得下你?他以后还要不要找对象结婚?”

    “你是怎么知道的?晓楠跟你说的?”

    “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是傻子。晓楠什么也没说,厂里的人,甚至是柳子街村的人都看出来了。你只回了一趟柳子街,晓楠也不再跟村里人说起你,谁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俩分头学习后,没见过你来找他,只见过你来了一封信。晓楠写剧本那么大的事儿,全厂轰动,都不见你的影子,谁还猜不出来?”

    “我们是分手了,仅仅是因为我们各自选择的事业不同步,并不存在感情破裂互相伤害这类事情。考虑到未来的生活,不得以共同做出的选择。可我们的友情还在,难道我不该关心他?”

    “以前,我骂你是害人精,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跟他断绝一切来往,让他彻底死心。我还是那句话,没你这么祸害人的。分手就是分手,别说什么好听的,你所说的友情只会害死他。”

    “恐怕你心里也放不下他吧?”

    “你是你,我是我。我配不上他,我有自知之明。我也快要结婚了,不会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痛痛快快、干净利索,对别人好,也是对自己好。”

    从关小云的宿舍里出来,谷雨直接走出纺织厂的宿舍楼。走出很远,才回身抬头望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小窗口。窗口反射着太阳的光,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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