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过片刻她就反应过来,惊呼道:“什么?!倾穹女帝!就那个倾穹女帝!”

    惊讶过后她反倒平静下来,神色有些沉重:“表哥你那几年都是为了她对吗?”

    頔澂神情凝滞,眼神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后才垂眸笑了一声:“哪有什么为了谁,活着本就没多少意思,不如干脆帮帮别人,算是为自己积善缘,指不准下辈子能活的痛快一点。”

    端木妩儿分不清頔澂是在故作轻松还是本就不在意,但是哪一样都让她心疼,虽然别人都说頔澂是如何受尽苍天宠爱,但她知道,所谓苍天从不博爱世人,她的表哥,这个撑着明邗庄的人,只得到了苍天的嫉妒!

    她到现在还记得頔澂小时候那副样子,不言不语亦是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皮包骨一般,她那时小,第一次看到頔澂还以为是活见鬼了,直接给吓哭了!

    后来直至外祖父过世一年后她才再度见到表哥,那时候的表哥长得很好看,但也是特别可怕,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可怕,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时候的表哥可怕是因为他活着不是因为自己活着,而像是为了别人吊着一口气。

    后来再相见便是表哥将江湖里所有有名的医者都请到了明邗庄,当时他以为表哥是生病了,到了明邗庄才发现,表哥无病无灾,而是想制出一味药,一位解百毒的药!

    她到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表哥吃毒试药时说的一句话——“我欠一个人一条命,她不缺命,所以我想还她一片盛世光景。”

    彼时她云里雾里,并不知她表哥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似乎想通了。

    “表哥,盛世光景,你还给她了吗?”

    端木妩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说出口便立马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

    她踌躇不安的看着頔澂,但頔澂却不见丝毫异色,只是脸上微微显露一点惊讶的表情,紧接着惊讶也被他完美敛下,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笑。

    还了吗?頔澂扪心自问,没还,他没还珹玭一片盛世光景,反而将珹玭推入如此境地。

    罪魁祸首这个词,现在想来还真是格外适合自己。

    最后,端木妩儿没有等到頔澂的答复,因为珹玭醒了,其实珹玭醒着只要不发疯的时候都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就像身边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般。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发呆,谁也不理的那种,就好似她自己拥有一个格外的世界,那里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喜怒悲哀。

    他们把再度启程的时间定在了中午,吃完午饭一行人又重新踏上了前往明邗庄的道路。

    因为端木妩儿的加入,他们的车马又多了,浩浩荡荡,娴熠太后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他们一路走来并未遭到什么刺杀之类的事情,不过頔澂猜测,娴熠太后不是不想赶尽杀绝,而是根本无暇顾及珹玭了。

    也确实如頔澂所想,娴熠太后实在太忙了,新帝登基事宜十分繁复,而朝中除了个别已经收买过的大臣都对他们有排斥之心,可为了保全民心,这些大臣她又一个都不能动,不仅不能动,还得讨好!

    当然,这些事情也不至于让娴熠太后焦头烂额至此,最关键的是传承帝印不知所终!

    所谓帝印,乃是历国历代帝王的象征,此帝印不知造于何时,但传承至今已历经三十朝千年有余,无论何朝何代共统天下四方之帝王需得拿此帝印于继承大典之上祭拜,才算是名正言顺!

    可现在,她让人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不曾见过这帝印的影子,离登基大典只剩五日时间,寻找帝印迫在眉睫。

    娴熠太后坐在龙椅旁边,珠帘垂幕,素衫淡妆,眉目慈和,手中一串紫檀佛珠缓缓转动,仿若与世无争的佛家信徒。

    龙椅上坐的是邰钦寰,小小的一个孩子,龙袍加身,冠冕于顶,努力沉着脸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却怎么看都怪异,就像是看偷穿大人衣物的幼童,怎么看都觉着搞笑。

    座下的是贺柏桉,紫红官服,肃然而谦和,与话本里考取功名后出人头地的书生如出一辙。

    “贺丞相,不知你可有何良法?”娴熠太后悠悠问道,她不像是在问什么紧急的事情,反而有几分随意。

    贺柏桉坐姿端严,他如今已不再是左相,而是身兼左右两相的贺丞相,可以说朝廷之上除了皇帝之后便是他一家独大!

    “太后。”贺柏桉恭谨道,“帝印乃死物,规矩亦是死物,只要陛下是天龙之子,这些死物有或无,真或假又有何关系呢?”

    珠帘后传出一声娴熠太后的叹息:“贺丞相这道理哀家亦是明白,只不过若无帝印,名声难正啊!”

    名声不正,朝心便难稳,朝心难稳国便不可长久,她用计让珹玭成了暴君,收了民心,可是朝中臣子要比民间百信通透的多,许多事宜只需细细考量便能猜出其中缘由,着实不好敷衍了事。

    贺柏桉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嗤笑,本就是窃国之贼,还讲什么名声正不正?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他垂着眸,恭顺道:“陛下天命所归,名声如何不正?太后过于忧心了?”

    娴熠太后却不买账,陡然将手中佛珠拍在案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坐在龙椅上的邰钦寰身子一抖,惊恐十分明显,而贺柏桉却习以为常,不急不缓的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二话不说便额头贴地,劝道:“太后息怒!”

    娴熠太后冷笑一声:“息怒?丞相可知哀家为何而怒?”

    贺柏桉低眉顺眼,什么表情也没有:“臣不知。”

    娴熠太后怒道:“哀家气的是你!你看看你说的话有什么用?你以为哀家是郄珹玭那傻子吗?这般敷衍了事,哀家看你是不想与你姐姐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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