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名字叫圆

    祥光庆云堂前罩，霞光瑞彩千万条。

    灵气凝珠点点落，百鸟齐鸣万兽朝。

    氤氲遍地腾紫气，万众秉香赞声高。

    满室异香迎共主，浩荡天威冲九霄。

    当时有人便咏诗一首，对此壮观场面虔诚诵章。但那场景让任何誉美之词苍白无力，让旷世文豪才尽词穷。鬓霜呕血、裂头捶胸、搜肠刮肚不能以文彩展现其神意之万一。

    那小娃诞下的一刻，异香满室，地涌紫光。屋顶上方有庭院等宽的五彩庆云阻挡祥光斗射，老槐树冠三层皆开满雪白碎花，吞吐银色毫芒，莹白光晕如皓月之辉笼罩院落。浓郁如实质般的灵气如伞缘或檐下雨滴下落，如流萤一般晶莹闪烁，络绎不绝。天空中以院落为中心辐射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万千各色禽鸟盘旋在灵气浓郁的院落上方兴奋的啼鸣，村后森林中大大小小各种兽类觊觎浓郁的灵气，本能的团团将院落围住。又慑于浩荡无匹的天威，匍匐在地不敢再近前一步。形成了万鸟齐鸣万兽朝拜的诡谲一幕。人们见之则奇之纷纷奔走相告，插香遥遥叩拜高声称颂，皆言此等天地异象必然有了不得的天材地宝问世，亦或大仙大贤大圣人临凡。

    外面已是如此热闹，此时室内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尽管对这个怀胎三年的孩子做好了各种各样的预期，还是被惊的目瞪口呆，完全出乎预料。首先是没有那痛不欲生的感觉，没让珍儿承受很大的痛苦，诞生的极其顺利；其次是没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取而代之的是稚童欢快的咯咯笑声。再有就是身不染污秽，落地不沾纤尘。白白胖胖的小男娃完全没有新生儿经历生产过程而带来的疲累和困倦。双目有神好奇的东张西望，生而有发及肩且乌黑浓密，奔走敏捷四处攀爬。只是自顾自玩耍，对张重和珍儿的呼唤不理不睬，完全没有骨肉亲近之感。让夫妻二人不知是喜是忧。彼此相视转而释然，许是刚刚出生心智未开，毕竟怀胎三年本就离奇，如今这般古怪也可以想得通。由于门窗都要关闭防风，夫妻二人注意力又都在孩子身上，所以除了满室异香之外，其余的天地异象皆是不知。

    更是不知道的是，山岗上陆续出现三人，一个身着崭新大红道袍手拿赤红酒葫芦的肥胖道人，崭新道袍和他有些蓬乱的头发胡须，大脚趾外露的破旧道靴有些搭配的生硬不和谐。他一出现，天上围绕院落盘旋的鸟群就像海里鱼群碰鲨鱼，空中麻雀见老鹰，羊群遇虎豹，小鬼逢阎王，瞬间四散奔逃一只不见。第二个出现的是个美丽的女子，不是那种扎眼的惊艳美，恰如孩童凝望母亲的面庞，温柔宁静祥和亲近。头带野花与新发芽的绿柳枝条编就的花环。长发及腰，淡青底白色碎花小衫，高挽裤管露出洁白小腿赤裸玉足，却是不染纤尘。腰间系挂鸭蛋青色精致小布囊，虽然明明是刚刚出现，却仿佛已屹立在那里亿万年，有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沉稳闲适自然与和谐。她一出现便抬手向村子周围遥遥虚空一抹，被浩荡天威压得匍匐在地的大小各种兽类如蒙大赦般撒腿向后狂奔而去。第三个人是个身材不高的老头，头顶光亮，围绕头顶一圈儿有些许稀疏银发，与那两条银白色长眉毛一起长达至齐膝。宽衣博带白袜麻履大袖飘摇，手执碧绿手杖，顶端系着个酒葫芦。望了一眼山岗下村子的气象，抬手一挥，除了老槐撒下笼罩院落的洁白光晕外，其余祥光瑞霭五彩庆云地涌紫光等天地异象霎时不见。三人相视一笑飘然向岗下院落行去。

    张重欲给珍儿去拿温粥鸡蛋来吃，方一开门未及出去，那小娃已经从张重腿边抢先挤过，一溜烟儿向外跑去。可把张重瞬间惊得合不上嘴，慌忙紧紧随后追去，珍儿亦是顾不得身体紧随其后。追至桥上那小娃猛然看见桥头走来的三人气象，顿时唬得一个魂飞天外，拜伏地上瑟瑟发抖。后面张重夫妻二人看得是一头雾水，怎的那般顽皮的孩子如今就如此乖巧了？莫非那三人是恶人？但是怎么看那老者和女子也是正大祥和的气象。正疑惑间，听得那老头言道：“昔年你聚形就有地仙之体，又苦熬岁月修成天仙最终直达混元大罗之胎，还开了灵智震动了三界。若你心存善念遵规守距，念你修行不易，未必不能允许你成就一方圣人。须知他是自混沌之初先我之前便开灵智历劫修行的天生圣主，似我等这般见他都需躬身唱诺，不敢逾礼！你安敢乘他转世虚弱欺心夺他法身！谁给你的胆子？我今天就饶你不得！”知道此事没有转圜余地，那小娃站起身面现惶恐，下一刻表情瞬间一僵，一颗碗口大的金色丹丸从头顶飞出，急欲择路而逃。花环女子挥手布下截界，笼罩住这片小天地。老头不待它飞起便抬手虚虚一压，将其禁锢在距离小娃头顶一尺位置挣扎颤动。缓步上前抓在手中，用另一只手一把抹去灵智，顿时不再挣扎颤抖，反手按入小娃胸口。可叹：经年累月苦修行，亦想世上显英名。可叹入魔趋捷径，予人嫁衣终落空。秃顶老头儿以食指一点一脸木然的小娃头顶，口中压低声音言道：“大天尊醒来！”方才语落那小娃眼中便有了神彩，定睛看了一眼老头忙浅浅一揖道声：“见过老圣人！”又偏头看了一眼花环女子和胖道人平和说道：“有劳娘娘和陆道友了。”花环女子微笑颔首，肥胖道人哈哈大笑。孩子转身走向桥头既焦急又手足无措的爹娘，跪地叩拜道：“儿不孝，让爹娘着急了。”珍儿见自己儿子突然变得如此乖巧懂事儿，喜极而泣一把抱起儿子再也舍不得松手。张重闻得儿子开口叫爹亦是喜不自胜，自己何等眼力，刚才一幕看得清楚听得明白，自知是高人相助的结果，急忙上前一揖到地言道：“多多拜谢各位仙人援手救治我儿。敢请三位仙师移步寒舍，容我夫妻二人置酒菜相谢。”珍儿怀抱小娃亦是欲跪拜相谢，被三人抬手虚空一拂止住下拜动作。那胖道人哈哈笑道：“二位不必这般客套，我等与这小娃前世原本就都相熟，如今转世自然前来相顾一二，待事毕便离去，就不去府上讨扰了。烦请尊夫人将小娃放下，小道我先送套衣裤为其遮体。”张重忙叫珍儿将小娃放下，那胖道人挥手间小娃身上便多了一套火红衣裤，口中诵道：“此物乃是离火精，混沌初开便有形。驱阴辟邪多玄妙，不坠地狱与梵笼。此物可随心意变幻大小，可隐可现，极其炽热，若逢刀兵未及近前便可炼化灭之。”

    花环女子挥手拋出两物，一条水蓝色丝绦出现腰间，脚上多了一双土黄色布鞋。口中诵道：“腰系江河湖海精，灵台永久享清明。变化多端为上善，阻强克刚最显能。玄黄土精足上塌，大地灵力演化成。沉稳厚重善防御，更兼力大且无穷。衣裤火气太重送条水属性腰带平衡一下。鞋子亦是大小随心可现可隐无限玄妙。”

    花环女子话语落定，场中凭空出现一个老者，火红衣袍，眉心有赤红色花样图案时隐时现。见得此人珍儿连忙拉住张重便欲下拜，慌得老人急忙以手虚拂止住。珍儿诚恳道：“多谢族长照抚成人，又成全我夫妻二人。大恩大德珍儿永世难报！”老者慌忙道：“哪里哪里，您二人天缘如此，非小老儿之功。能有微助已是吾之天大善缘，焉敢居功领谢！况圣人尚不受您谢拜，如此大礼岂不要折煞晚辈！”言罢转身一揖到地道：“凤九皇见过三位圣人。凤族欲献宝结份善缘，奈何法力低微敢请圣人成全”语罢招手自屋内陶罐上摄来那片碧绿树叶，又招手自老槐上摄取一小枝，双手向秃顶老头奉上。

    秃顶老头也不废话，将俩物招至手中做搓揉之势，稍后翻掌，手心两物飞去小娃头顶和腰间，分别是一件碧绿色如玉般的腰佩，一枚古朴的槐木发簪。口中念道：“木灵之物最神异，重伤病疾瞬间医。灵叶查微与知细，天下诸事晓心里。小小木簪虽不大，内中空间有玄机，善能收纳万般物，须弥芥子小天地。遍览世间诸般宝，唯此二物最玄奇。乃吾鸿钧亲手锻，奇物榜上数第一。”

    话音刚落又有一老者现身拜伏于地，只见他一身金黄色衣袍，面似撒金，额头两边各有一个小包凸起，阔鼻四方大口金发披肩，金髯飘于胸前。开口道：“晚辈黄金龙族龙皇见过老圣人。我族剑池内百年前天降白金神剑一柄。被我当做宝贝以缚龙索囚锁于池内，不想每隔十年它便要以剑气屠杀我族一人，拘压魂魄于剑体内，如今以达九魂之多。近日这里天现异象，它颤鸣不止将要困锁不住，若是老圣人能将之收取可解我族之危，赠送有缘之人，亦算是一份小小善缘。”闻言秃顶老头笑道：“此剑本为他前世遗落之物，物归原主算不得什么善缘。但是由你保管这些年，又每十年以族人之魂养祭，可算是份大大的善缘。”言罢向龙族方向遥遥一招，将那把剑抓在手中压成寸许长拍在小娃手臂上。手臂之上有白色蛟龙游走时隐时现。又有诗赞之：此剑属金号游龙，开山断流样样行。夺命拘魂寻常事，仙兵榜上第五名。

    胖道人见五行之灵聚齐，哈哈笑道：“五行之灵聚齐，为使相生有法相克有章，五行运转圆润无暇，贫道再送你一宝。”说完翻手间取出拳头大土黄色的一枚果实，果实刚一出现，小娃身上的红衣红裤、腰带、布鞋、腰牌、发簪、臂上游龙齐齐欢悦颤动，各自散发出刺目的光华。见此情景小娃也不客气，接过果子大口吃下肚，各种五行灵物由原来的光芒四射趋于逐渐内敛，原来身穿各种灵物就如提灯过市，如今气息沉稳锋芒内敛的如沙落大漠，水滴入海，叶落森林、通达圆润和谐自然。

    秃顶老头手指珍儿脚踝上的两颗象牙白珠问道：“此物有何来历？可曾用过？”珍儿闻言恭敬回答道：“幼时曾舍一碗粥和两枚果子给一个西方僧人。他赠送给我，说日后自有妙用，让我好好保存，至今不知有何妙用。”老头叹息一声道：“暴殄天物！这是一件时间顺逆奇宝，但目前于你无用，可愿送给这小娃？我打入他体内的那颗丹丸有混元大罗金仙修为，目前无法短时间炼化为己用。任由其慢慢流逝实在可惜，有此宝便可瞬间炼化，还有助于那颗五行果的快速炼化吸收。”闻言珍儿毫不犹豫将两颗象牙白珠系在小娃脚踝处。老头拉定小娃小手心念一动出现在一处洞口，上书一行字：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不敢进入，退出后心念一动进入另一颗白珠，这处洞口上书：世上一日洞中千年。进入洞中越是深处时间越快，找到时间流速恰当之处，老头帮助这小娃瞬间炼化吸收了体内那颗丹丸蕴含的磅礴灵力。并且炼化吸收了五行果的五行之力，用以滋养身上的五行灵宝。使其威力更加强大。

    并没有想像中的要等很久，大家很快就见二人现身。在场除了张重夫妻均能看出小娃境界虽不十分稳固但以至大罗金仙境。花环女子笑道：“地仙天仙大罗仙，落地三境休艳羡。本是混沌圣贤客，顿悟进阶若等闲。”

    秃顶老头接口道：“此间事了，我等各自归去吧。”又看着小娃道：“日后有暇可去我书院走走，或可有收益。”言罢转身欲走。

    张重急忙喊到：“老圣人且留步！敢请老圣人为我儿赐名。”

    老圣人头也不回飘然间几步便不见踪影，只留语音在空中回荡：“道家的道理是圆的，就叫――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