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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骤雨(九)

    赵子颐也算说话算话,第二日一早顾俞便听见外头有些动静。

    “来人,更衣。”

    她撑起身子,许多时日未曾出去走走,身子都懒散了。

    “主子——”

    內殿的门被打开,日光从门缝中照射进来,将她的乌黑的发照的黑亮,皮肤白的通透。

    顾俞一惊,寻着声音看过去,“霜花?”

    “主子,我们来了。”

    霜花一下子跑过来扑在顾俞的怀里,霜月也来了,福宝儿从她的臂弯里探出头。它的鼻头翕动,从霜月怀里跳下来,直接轻巧地跳到床榻上。

    “主子,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不回六出居,常公公也不让我们来。”

    霜花眼睛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顾俞拍拍她的脑袋,“陛下与我许久未见,想留我在华阳宫多些时日。你们在六出居好生待着,过两天我便回去了。”

    说这话其实有些心虚,她还没问过赵子颐,能否回到六出居还不一定。

    霜月似乎看透了她的谎言,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一如她平素的安静。

    常英那边不让待的太久,顾俞想留她们也留不得,把整个人扒在自己身上的霜花扯下来,顾俞笑着看她们离开。

    “主子,我不想走……”

    “主子,要不我去求陛下吧。”

    “主……”

    “好了!”顾俞笑容僵在脸上,“霜花别闹了,回去看好六出居。霜月,你看好她,别让她惹出什么事来。”

    “是。”霜月应道。

    霜花委屈地点点头,被霜月拉着离开了华阳宫。

    福宝儿几天不见,黏人的性子一点没减。攀着顾俞的裙摆,自己玩的倒是开心。

    往后几日,她就过上了如同修仙一样的生活,整日守着那把桐木琴。

    不过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考虑,赵子颐虽然知道了她恢复记忆的事,但是经过顾俞的一番试探,他并不知道大将军暗中相助,以及姜恒从以前起便是她旧部的事。

    如此说来,倒是暂且不必担忧姜恒等人的安慰。

    只是赵子颐所说关于师父和琼安国师的事,顾俞想了几个晚上都没能想明白。赵子颐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这件事,恐怕是担心她知道些什么。

    他在怀疑师父是匈奴那边的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顾俞跟着临沧十几年了,他的行为举止确实有时候让人捉摸不透,但是绝不可能和匈奴扯上关系。

    曷国和匈奴,中间夹着奉国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师父,大概有他自己的考量。”顾俞放弃深入探究,她早已不是太子,何必管这些。比较起来,倒是她如今的处境才更堪忧。

    再待下去,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彻底疯掉的。顾俞想了想,还是同赵子颐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回六出居。

    否则她可能就是大奉国历史上第一个被软禁致死的“宠妃”了。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华阳宫内,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了?”顾俞问道。

    “陛下,陛下昏倒了——”

    ……

    顾俞赶到勤政殿的时候,殿内站了好几个太医,围在床榻周围,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正在为赵子颐诊治。

    那个太医顾俞认识,以前给她看过病。

    勤政殿里充斥着一股同华阳宫一样的檀香味,只是相比起来轻微了不少,裹挟着药味。

    常英先看见了她,便走过来请了安。

    顾俞立在一旁,她半点医术不懂,只能远远地看着,问了常英些情况。

    “先前主子离宫时间,陛下便多次有昏厥的症状,太医诊了脉,也只道是忧思成疾。奴才便想着是陛下太挂念主子了,才会如此。可是主子如今已经回宫,却……”

    “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喝了不寻常的汤药,或者别的什么……像是那些檀香。”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诡异的檀香,物极必反,水满则溢。虽说是琼安国师亲自调配的,可是为何偏偏这时候用。

    以前也没听说赵子颐有什么狂躁的病症。

    常英摇头,“不可能,奉香一事的确是为了压制陛下的躁郁之感,所用的香料皆经了太医院多番审查,不可能有问题。”

    这就奇怪了。

    她帮不上忙,便想着回去。常英却不让她走,这么想来,定然是常英特地派那小太监来秉了她。

    可是让她来有何用,又不是她在旁边就能医好赵子颐的病。

    常英一躬身,“陛下最在意的莫过于主子,若是醒来能见得主子在身侧,定然十分欢心,病或许好的快些。”

    “你当我是神物吗。”顾俞无奈道。

    不过也好,正反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宛如牢笼一样的华阳宫。若是真的如常英所说,那她就借此提出回六出居的事,大概赵子颐也回同意的吧。

    常英见顾俞妥协,不禁面上带了些笑。

    他长相并不温和,笑起来有种奇怪的违和感,顾俞忍不住犯嘀咕。

    仔细一想,她为何要听常英的,赵子颐如何又与她何干?不如说,万一赵子颐运气不好一命呜呼了,反而正中她下怀。

    她就该走,对!现在就该去收拾一番然后趁着皇帝昏迷皇宫疏守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一想到赵子颐就这么病死了,总感觉胸口堵了一般。

    该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天的隐忍难不成喂了狗,只因为他一时的温柔就忘了家国仇恨。

    顾俞陷入了两种思想的拉锯,常英不知道她为何面上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平静的,不过他也不多嘴,老实地站在一旁。

    到底顾俞没有离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不肖的人了。她的父皇和母后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她如此不争气,定然心寒到了极点。

    不不,她没有心软。

    只是如果赵子颐没有死在她的手上,那又怎能算大仇得报呢。

    太医开了方子让宫人去煎了喂给赵子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的原因,一碗汤药只喂进去了三分之一不到。

    晚点的时候勤政殿就清净了下来,常英让顾俞答应了在旁边守着,就离开了。

    勤政殿不比华阳宫,放置的都是卷轴和书籍,倒像个一代帝王之所。

    顾俞望着昏迷不醒的赵子颐,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你知道,我该杀了你的。”

    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杀了赵子颐,她便解脱了,不必日夜受噩梦的纠缠。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反抗,勤政殿里只有她一个。

    这,是最好的机会。

    顾俞的手从赵子颐脸上移开,慢慢摸上了自己的发髻。那上边有今早宫人给她梳妆时簪的簪子,锐利无比,可以轻易地扯开一个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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