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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异端(五)

    一粒棕黄的,一粒乌黑的。

    姜恒其实一开始不是皇宫里的人,在顾俞九岁那年跟着临沧师父外出游历,便是在那时顾俞将他“捡”了回来。

    不管过了多久,顾俞想起来初见姜恒的时候,还会感到酸涩。总而言之,姜恒所在的村庄以炼毒为业,这两粒香丸就是那时获得的。

    只有姜恒能寻着香丸的味道寻来。

    顾俞所抱希望不大,日子过了这么久若是能来他早就来了,不过他绝对没有死,没人能杀死姜恒,或许他,被什么牵绊住了。

    案几上还有半盏茶水盛在竹筒里,她将棕黄的香丸碾碎成沫,融在水里。等下次宫人来送饭食的时候就佯装不小心碰倒。

    一般人是嗅不出来这香丸的味道的,只要宫人将味道散了出去,姜恒便能知晓她所处的位置。

    而另一颗,比较怪异。

    同新鲜血液一起喝了便可以让正常人显出病状,轻则面色潮红,浑身无力,重则心肺俱损,难以回天!

    顾俞捏着黑色的香丸,不禁皱眉。

    这要是毒药的一种,自然是有解药的。只是……解药在她的桐木琴琴腹的机关中。与先前治疗她病的药放在一道。

    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拿到解药。

    她将药丸放回镯子中,拇指摩挲着上面精致的云纹,思绪万千。

    “送饭的……”

    门外有说话的声音,顾俞下意识将镯子往袖子里藏了藏。

    顾俞像平常一样用过饭,那宫女收拾的时候她拿了那个竹筒,“这个,昨日忘在这里的,拿出去吧。”

    宫女点头,正要接过,顾俞适时的手一抖,“啊……洒你身上了,来我帮你擦擦。”

    顾俞可是堂堂夫人,宫女哪敢让她动手,忙低下头惶恐的道了两声“奴婢的错,奴婢的错。”然后匆匆收了碗筷就离开了。

    一切顺利,顾俞照样在赵子颐来的时候装疯卖傻,一旦没有人就静下心来思索。想来师父可能真的跑到了匈奴那边。

    赵子颐没有理由拿这个诳她,更何况,师父一向神神叨叨,天南海北不着家,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不过怎么想,她都不能相信师父叛变,归顺了匈奴。

    “小鱼儿啊,你可知你肩上所负,是天下苍生,是黎民百姓。皇位向来是皇家血脉堆出来的,就像你父皇,手上哪能没沾过同族的鲜血……”

    顾俞总嫌他唠叨,比西山上讲经的老和尚还要让人头大,每每此时便会翻个白眼,蹦蹦跳跳往外跑,留他在后面自言自语。

    “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有兄弟。”

    从小到大,顾俞有个比当一个好太子好皇帝低一点的愿望,就是有个皇弟或者皇妹。那样她便可以带出去一起看热闹,一起往荷花池里扔不喜欢吃的糕点,一起欺负阿成那群臭小子,谁让他总是在太傅那告她的状。

    到底她这个愿望也没实现,直到后来赵子颐来了,整日跟着他,他也当他是兄弟。那些曾经想做的事,却一件都没做。

    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顾俞已经趴在案几上迷迷糊糊睡了好一会儿了,她困得不得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强撑着睁开眼睛,见到来人,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从椅子上“腾”的一下坐起来。

    “你……你来干什么!”

    见到萱皇后,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上次她的话还盘旋在耳边,她装的太好了,以至于顾俞真的以为她视自己作亲妹妹,还傻乎乎信她那样深。

    萱夫人这次没有穿宫女的衣服,而是穿了她平素最喜欢的烟紫色长衫,系了件鸦青色斗篷。大半张脸掩在斗篷里,顾俞却能笃定此人就是皇后。

    那样熟悉的感觉,不会有错。

    皇后闻言顿了顿脚步,将食盒放下,“许久不见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妹妹?”

    “别那么叫我!”

    顾俞一阵反胃,瞥了眼她带来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她断然是不会吃的。

    见她站着不动,皇后轻笑,“别那么防备我,我今日来不是同你算旧账的,而是来救你的。”

    “救我?”

    顾俞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还会上当吗?

    在地牢这些日子,她将过往细细梳理了许多遍,这才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总是在顾俞遇到事情的时候出手相助,但目光流连最多的是赵子颐。

    比如霜花在她第二次回宫时同她说了许多同皇后有关的不好的事情,只是那时顾俞心思不在这上边罢了。

    再比如,她抬眼朝皇后腕间看过去,她露出一节的腕上戴着的,并非当时顾俞送给她的紫水精手串。

    而那手串,她在去华阳宫的路上,见她被戴在了一个小宫女手上。这东西是稀罕之物,且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不是皇后授意,那小宫女无论如何也不敢私吞的。

    饶是种种迹象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霜花的警告,在皇后故意向她泄露师父的踪迹时,她仍旧忍不住相信了,结果呢?

    差一点她就会被匈奴人杀死,还因此害了顾岚和霜月。

    顾俞嘲弄地笑笑,“救我?皇后莫不是睡糊涂了,你难道不是来杀我的,或者看看我还有几日好活。”

    萱皇后没回答,顾俞顿时警惕起来,莫不是真来杀她的,为了防止她自杀,这里一件有杀伤力的能做兵器的都没有,若是皇后早有准备,她定然是逃不脱。

    谁知须臾后,皇后只忽地拉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整个脸庞来。顾俞看过去,被那白净的脸上赫然肿起来的指印惊到。

    敢打她的人,除了赵子颐还能有谁?

    皇后轻轻覆上脸颊的伤痕,苦笑到:“到底是我高估了自己,以为他是因为你才对我冷漠,是因为你来了,他才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不,确实因为你,只是哪怕你死了,我也知道,他心里仍旧不会有我的位置。”

    顾俞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态度转变的这么大。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皇后的话,定然不能全信。

    于是顾俞收了面上的警惕,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皇后本就生的白,那巴掌多半是用了不小的劲,竟然青紫了起来。

    它敛了心神,“我就问你一句,霜花自尽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顾俞始终不相信霜花会选择这样的死法,她想了许久,最后怀疑到皇后身上。霜花见到皇后就如同见到猛虎一般,若真的是她暗中害了霜花,她说什么都不会原谅她的。

    “不,不是我。”

    她目光毫不闪躲地对上顾俞的,几秒之后,顾俞便知,她没有说谎。

    “你以为救我出去我就会原谅你吗?我曾经那么相信你,我当你是我亲姐姐。”

    “我知道……”萱皇后道,她低下头,“我明白的,但是阿俞,有些时候你知道的清楚,却不代表能按照理智去做。那种幼稚和卑鄙的行为,于我,却是不得不尝试的手段,我这辈子,心里只能装下陛下一人了……”

    顾俞不能理解她所说,是非对错,本就该明晰不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抚着脸颊的伤痕,表情柔和。

    她……真的是中毒颇深了。

    顾俞忍不住道:“你可知赵子颐本性如何?他或许并不想你想的那般好,他杀了我的父皇母后,他手上沾了多少血……”

    “不!不是,杀你父皇母后的,并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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