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旅途
马车是为成舟单独准备的，宽敞的车厢里就只有他一名乘客，伏尔甘上校亲自带领几名骑兵和一小队步兵担任护卫。
临行前，伏尔甘叫住一名头盔上同样饰有羽毛的骑手。成舟不是有意偷听，但上校也没有特意避开他。“米勒队长，”上校下令，“这里现在由你全权指挥。打扫过战场后，尽快带领队伍返回双子城，我回来前不要主动出击。”
“遵命，”对方向伏尔甘敬礼，“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队伍随即出发，沿着村庄外的道路，背离山林的方向前进，太阳在他们的身后。这是向东？还是向西？纳米外骨骼的定位与导航系统完全乱了套，成舟一时还不想暴露外来者的身份，这种问题也没法找伏尔甘询问。
马车异乎寻常的平稳，坐在座位上，成舟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起先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身为陆战队员，他接受过载具驾驶的相关训练，“冈瓦纳”号上的模拟器能精确模拟各种载具的性能，也有足够的场地用来进行实物练习。
虽然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用上的技能，不过成舟还是认真通过了每一项考核，亲手驾驶过的载具可谓五花八门。然而无论哪一种，都不像现在乘坐的这辆马车，行进中连一点震动都没有，至少他感觉不出来。
这着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从车窗向外张望，马车行驶的道路是泥土路，完全没有维护保养的痕迹，能不被路边杂草吞没就已堪称奇迹。
他又把脑袋探出车窗。车轮和辐条都是木制的，外覆金属用以加固，就这么直接和路面接触。辐条与车轴之间有弹簧和式样简单的木结构，说明马车的设计师已经知道要避震。
只是这么简陋的装置，按说根本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再加上这样的车轮和路面，应该会把人震得颠来倒去、一刻都坐不安稳才是。要是在蓝星上，这种东西说不定能获得震骨器之类的雅称。
“什么事，学士大人？”伏尔甘上校打马靠近。
成舟想了一想。“我不是什么大人。这辆马车很不错呀，是属于您所有吗？”
“不是的，这么舒适的东西对战士来说不好，会令人变得软弱……啊恕我失言，我不是指摘您软弱，没人会这么认为的。这辆马车是奥利芙大人所有，传承已有超过四百年、十几代人，她仍然慷慨地贡献了出来，用来在怪兽灾害中装载老弱病残。啊抱歉，”伏尔甘上校的脸成了猪肝色，“我，我也不是在说您是老弱病残……”
这点无心的过失成舟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家伙没有吹牛吧？坐回座位上，感受一下变得完全不同。
我坐在一辆文物里？这辆马车的寿命超过了四百年，跑起来还能这么稳当？这些窗棂、厢壁和灯罩呢？也存在了那么久吗？
原本成舟还打算问问是哪里的工匠制作的马车，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心中疑团越来越多，他渐渐对这颗星球感兴趣起来。
“对了，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好像和难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他又问道。
上校犹豫了下，成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这种躲闪不像是心里有鬼，更类似学生将论文交到导师手里时的那种胆怯。才注意到上校其实还很年轻，比自己根本大不了几岁，充其量和加兰德一个年纪。
“我们是去……永夏港。”
又一个新的地名出现了。不过对成舟来说，地名完全没有意义。
“多久能到？”
“大概大后天这会能到。”
成舟微微感到意外：“这么远？”
“抱歉！”伏尔甘顿时低下头去，像是不敢直视成舟的脸，“没有事先向您说明就发出了邀请，这实在是……实在是罪大恶极。看到您的英勇举动，我当时太过激动，脑子一热就……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好，您到科诺斯来一定是有要事在身的，怎么能因为我而耽搁——”
科诺斯显然也是地名，听来很可能是个国名。“没那回事，您说得太严重了，”成舟阻止了上校的自我检讨，“我没有什么要事，和你们去一下永夏港也很不错。”
上校怔了怔：“您，您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是认真的。”
伏尔甘上校在马上连连欠身：“竟然如此轻易就原谅了我的过失，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在太感谢您了！我不敢说让您不虚此行，但我以奥利芙大人的名义保证，一定尽我所能招待您。”
有意思，这个人怎么说也是至少一千名士兵的指挥官，而且有晋升的权限，对自己的态度却如此恭敬，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其他的士兵和村民们也大抵如此。仅仅是因为自己击杀了那么多怪兽的缘故吗？
思考着当前的状况，旅途惬意而平静，沿途也没有怪兽来捣乱，时间过得飞快。没多久太阳渐渐下落，天色变得昏暗，天空中开始有星辰显现，伏尔甘下令扎营。
成舟留神了下环境。道路的一侧是大片平缓的山坡，满山都是苍翠的树木，另外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极远处依稀能看见农田与村庄。
伏尔甘的部下们分头搭建帐篷、点起篝火、准备食物。行军是件相当辛苦的差事，但他们对成舟没有丝毫怠慢。
士兵们在成舟面前架起一张木桌，各种食物铺得满满当当，又给他斟上三四种美酒与饮料。他们简直是出来野餐的，成舟尽量不让惊讶流露得太明显。
他尝到不止一种动物的肉，如果是在“冈瓦纳”号上，他会认为那是牛肉或者羊肉。虽然烹饪手段只是简单的烤或者煮，调料也很单调，但是这些肉类的肉质紧致的同时不失细嫩，脂肪的比例合适、分布均匀，而且绝无任何腥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脂肪与蛋白质的香味，从舌头到胃全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在“冈瓦纳”号上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更不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哪怕是远航节也不行。
“我就知道，”他如此评价，“接受您的邀请是个好主意。”
“哪里，哪里，”伏尔甘的说法和蒂娜几乎一模一样，“实在是怠慢至极。但凡旅行，食宿总是最麻烦的两件事，只能先委屈您了。我保证，到了永夏……啊不，到了明天，您就会因为今天的糟糕待遇得到应有的补偿。”
“您太客气了。这种酒很好，我从没喝过，能再来一杯吗？”成舟手指桌边的瓶子。话音刚落，就有士兵拿起瓶子，想为他把杯子斟满。
伏尔甘接过瓶子，亲手执行这一对他来说或许很郑重的任务：“您说笑了，这些葡萄酒的品质本来不配招待您这样的——”
一声怪兽的嘶吼突然自树林中传来，低沉，持续，光听就知道是头大家伙。上校“咦”的一声：“这种地方也有怪兽了吗？”
临行前，伏尔甘叫住一名头盔上同样饰有羽毛的骑手。成舟不是有意偷听，但上校也没有特意避开他。“米勒队长，”上校下令，“这里现在由你全权指挥。打扫过战场后，尽快带领队伍返回双子城，我回来前不要主动出击。”
“遵命，”对方向伏尔甘敬礼，“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队伍随即出发，沿着村庄外的道路，背离山林的方向前进，太阳在他们的身后。这是向东？还是向西？纳米外骨骼的定位与导航系统完全乱了套，成舟一时还不想暴露外来者的身份，这种问题也没法找伏尔甘询问。
马车异乎寻常的平稳，坐在座位上，成舟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起先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身为陆战队员，他接受过载具驾驶的相关训练，“冈瓦纳”号上的模拟器能精确模拟各种载具的性能，也有足够的场地用来进行实物练习。
虽然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用上的技能，不过成舟还是认真通过了每一项考核，亲手驾驶过的载具可谓五花八门。然而无论哪一种，都不像现在乘坐的这辆马车，行进中连一点震动都没有，至少他感觉不出来。
这着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从车窗向外张望，马车行驶的道路是泥土路，完全没有维护保养的痕迹，能不被路边杂草吞没就已堪称奇迹。
他又把脑袋探出车窗。车轮和辐条都是木制的，外覆金属用以加固，就这么直接和路面接触。辐条与车轴之间有弹簧和式样简单的木结构，说明马车的设计师已经知道要避震。
只是这么简陋的装置，按说根本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再加上这样的车轮和路面，应该会把人震得颠来倒去、一刻都坐不安稳才是。要是在蓝星上，这种东西说不定能获得震骨器之类的雅称。
“什么事，学士大人？”伏尔甘上校打马靠近。
成舟想了一想。“我不是什么大人。这辆马车很不错呀，是属于您所有吗？”
“不是的，这么舒适的东西对战士来说不好，会令人变得软弱……啊恕我失言，我不是指摘您软弱，没人会这么认为的。这辆马车是奥利芙大人所有，传承已有超过四百年、十几代人，她仍然慷慨地贡献了出来，用来在怪兽灾害中装载老弱病残。啊抱歉，”伏尔甘上校的脸成了猪肝色，“我，我也不是在说您是老弱病残……”
这点无心的过失成舟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家伙没有吹牛吧？坐回座位上，感受一下变得完全不同。
我坐在一辆文物里？这辆马车的寿命超过了四百年，跑起来还能这么稳当？这些窗棂、厢壁和灯罩呢？也存在了那么久吗？
原本成舟还打算问问是哪里的工匠制作的马车，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心中疑团越来越多，他渐渐对这颗星球感兴趣起来。
“对了，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好像和难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他又问道。
上校犹豫了下，成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这种躲闪不像是心里有鬼，更类似学生将论文交到导师手里时的那种胆怯。才注意到上校其实还很年轻，比自己根本大不了几岁，充其量和加兰德一个年纪。
“我们是去……永夏港。”
又一个新的地名出现了。不过对成舟来说，地名完全没有意义。
“多久能到？”
“大概大后天这会能到。”
成舟微微感到意外：“这么远？”
“抱歉！”伏尔甘顿时低下头去，像是不敢直视成舟的脸，“没有事先向您说明就发出了邀请，这实在是……实在是罪大恶极。看到您的英勇举动，我当时太过激动，脑子一热就……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好，您到科诺斯来一定是有要事在身的，怎么能因为我而耽搁——”
科诺斯显然也是地名，听来很可能是个国名。“没那回事，您说得太严重了，”成舟阻止了上校的自我检讨，“我没有什么要事，和你们去一下永夏港也很不错。”
上校怔了怔：“您，您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是认真的。”
伏尔甘上校在马上连连欠身：“竟然如此轻易就原谅了我的过失，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在太感谢您了！我不敢说让您不虚此行，但我以奥利芙大人的名义保证，一定尽我所能招待您。”
有意思，这个人怎么说也是至少一千名士兵的指挥官，而且有晋升的权限，对自己的态度却如此恭敬，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其他的士兵和村民们也大抵如此。仅仅是因为自己击杀了那么多怪兽的缘故吗？
思考着当前的状况，旅途惬意而平静，沿途也没有怪兽来捣乱，时间过得飞快。没多久太阳渐渐下落，天色变得昏暗，天空中开始有星辰显现，伏尔甘下令扎营。
成舟留神了下环境。道路的一侧是大片平缓的山坡，满山都是苍翠的树木，另外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极远处依稀能看见农田与村庄。
伏尔甘的部下们分头搭建帐篷、点起篝火、准备食物。行军是件相当辛苦的差事，但他们对成舟没有丝毫怠慢。
士兵们在成舟面前架起一张木桌，各种食物铺得满满当当，又给他斟上三四种美酒与饮料。他们简直是出来野餐的，成舟尽量不让惊讶流露得太明显。
他尝到不止一种动物的肉，如果是在“冈瓦纳”号上，他会认为那是牛肉或者羊肉。虽然烹饪手段只是简单的烤或者煮，调料也很单调，但是这些肉类的肉质紧致的同时不失细嫩，脂肪的比例合适、分布均匀，而且绝无任何腥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脂肪与蛋白质的香味，从舌头到胃全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在“冈瓦纳”号上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更不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哪怕是远航节也不行。
“我就知道，”他如此评价，“接受您的邀请是个好主意。”
“哪里，哪里，”伏尔甘的说法和蒂娜几乎一模一样，“实在是怠慢至极。但凡旅行，食宿总是最麻烦的两件事，只能先委屈您了。我保证，到了永夏……啊不，到了明天，您就会因为今天的糟糕待遇得到应有的补偿。”
“您太客气了。这种酒很好，我从没喝过，能再来一杯吗？”成舟手指桌边的瓶子。话音刚落，就有士兵拿起瓶子，想为他把杯子斟满。
伏尔甘接过瓶子，亲手执行这一对他来说或许很郑重的任务：“您说笑了，这些葡萄酒的品质本来不配招待您这样的——”
一声怪兽的嘶吼突然自树林中传来，低沉，持续，光听就知道是头大家伙。上校“咦”的一声：“这种地方也有怪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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