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暗中的一束光（2）
“我不知道实验具体是做些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些实验血腥又黑暗。我帮着打扫过几次实验室，”迪恩舔了舔嘴唇，身子在轻微摇晃，“把死掉的病人装进裹尸袋，再偷偷埋掉……和噩梦没有两样，我宁肯每天站十二个小时的岗，也不愿意干实验室的活。”
“想不到你胆小到这份上，”博行嘲笑道，“尸体就让你觉得是噩梦了？那你要是有幸参加生物学院的解剖课，当场就得尿裤子。”
迪恩浑身都哆嗦了下：“不，学士，不是尸体。是头，躯干，手，脚，内脏，还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有冷汗从他下巴滴落，“你们见过几十个脑袋堆在一起、还个个都睁着眼睛的样子吗……那、那个人却还能端着酒杯，简直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
“够了！”伏尔甘制止了，或者说唤醒了他，“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也成了实验对象？”
迪恩深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镇静。“是、是的。那孩子的父亲想要见自己女儿，他们告诉他那孩子已经死了，给了他一笔钱，想就这样把他打发掉。他们通常总是这么做的。不过那个男人坚持想见到孩子的尸体，纠缠了很久，我想有快一个星期了吧，之后就是两位年轻学士看到的那一幕了。”
“你一直在说的‘他们’是些什么人？”上校问。
“雷吉克·洛伦斯，他是本地治安官，刚刚也提到过，他还是卡诺大人的远房堂弟。里面有个医生，外加好几个助手，实验应该就是他们在做。不过这些都是小角色，根本不值得各位大人记住。最要紧的，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没人说得清他是从哪来的，我听到其他人都叫他棋士。这家伙能整天待在全是尸块和内脏的房间里，我看到过他对着一墙壁的断手冷笑，那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和这个人面对面，感觉起来和刚刚这位学士大人很像，”他看着成舟，“反正我平时都躲着他，就算见面了也不敢抬头看他。”
压迫感和我很像？“承蒙您看重，”成舟说，“但我不想和那样的人相提并论。”
“啊抱歉，小人失言。”
伏尔甘上校略一沉吟：“你说出的这些话与指控无异。你有证据吗？”
相当程度上，这些话本身就足够称之为证据了，成舟心想。这一串的事情，正常人就是编也编不出来，他大概率是亲眼见过的。
“有的，大人，”迪恩定了定神，“我自己就是证据。”
“你自己？”
“您一定很惊讶，我的实力想来您一向是清楚的，现在却突然厉害了很多。”
迪恩边说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递给上校。后者伸手接过，成舟看到项链上吊着一个鸽蛋大小的圆形坠子，正隐隐发着蓝光。
“这是什么？”
“这是我变强的秘密，是实验的结果之一，大人。只要戴上这个，武器、铠甲乃至身体本身都会服从你的意愿，变得迅捷有力，变得锋利或者坚固。它能让普普通通的士兵也体会一下高阶学士或者影堂卫士的感觉，”迪恩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只是暂时的，现在这东西的力量已经耗尽。那位棋士虽然看着瘆人，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很对，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
伏尔甘将信将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拿了个东西来骗我们？”
“那就请您和我一同到红蔷薇之院去，用您的眼睛去看。我一早就说了，带您和学士一起去找那位父亲……虽然说老实话，这个钟点了，他不太可能还活着。”
上校的目光像是要把迪恩活剐：“这个钟点？刚刚那位见习学士说了，他们碰上他仅仅是一小时前的事。”
“是的，”迪恩说，“但医生和他的助手肢解一个人只要五分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话令林中一片沉默。上校长叹一声，视线落到手中的坠子上：“有这种东西的人，还有多少个？”
“只有我，大人，至少目前还只有我。”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伏尔甘抬起头来：“成舟大人，您意下如何？我们要相信他吗？我们该不该去红蔷薇之院亲眼见证？”
“该去。”成舟说。他注意了下，如果自己再晚半秒开口，博行就要抢着出声了，而这孩子无疑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连成舟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别无异议。伏尔甘即刻传下命令，其他人带着俘虏返回营地，他本人则与迪恩一同前往红蔷薇之院一探究竟。
成舟大体上赞同上校先生的安排，这种事去的人多了反而麻烦。大队人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直接上门，难说能看到多少想看的东西。
话说回来，只有上校跟着去的话，安全又成了问题。成舟提出自己也跟着去，伏尔甘略一思索就同意了。成舟猜他本就希望如此，只是不方便开口。
上校还打算让迪恩双手戴上镣铐，成舟告诉他不必。什么镣铐也比不上纳米单元可靠，如果迪恩真想动什么歪脑筋，自己动个念头就能制住他。
成舟并未说明这一点，伏尔甘却仍然照办了。“你得好好感谢学士大人的信任，”上校说，“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如此舒服。你的罪行，根本不值得让我把你当成人类来看待。”
迪恩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成舟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
出乎意料的是，博行居然没有要求同行，而是选择和艾莎一同到营地等候。成舟还以为他一定会吵着非去不可，连劝阻他的说辞与手段——主要是手段——都提前想好了。
“以我的实力，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那小子冲动归冲动，倒是很坦率，“反过来还要添乱，那还不如不去。”
他的决定让艾莎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导师的话你终于肯听进去啦。”
“我一直最听导师的话了！倒是你，多花一点时间在学业上吧，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拿到学士资格证！”
“什么叫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资格证……”
两个孩子争论不休，一直到成舟他们三个出发后很久，背后还能隐隐听到他俩的声音。有一说一，大半都是博行的声音。
前往红蔷薇之院的路途并不遥远，艾莎说他们遇见那位不幸的父亲也就是一个小时前的时。只花了大约一半的时间，翻过两道山岭，一座庄园出现在了前方的山脚下。
“就是那儿了。”迪恩说。
“没错，”伏尔甘也说，“就是那儿。医院落成之日，我也曾到场庆贺。”
庄园依山傍水，为茂盛的植被所环绕，环境优美。与庄园隔开一座山头，直线距离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成舟还看到了市镇、城堡、码头和海岸线，几条深入海面的栈桥尽头是林立的桅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念头一动关闭了外骨骼的夜视功能。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的同时，海岸的方向汇聚起一片比夜晚繁星更灿烂的光芒。
“想不到你胆小到这份上，”博行嘲笑道，“尸体就让你觉得是噩梦了？那你要是有幸参加生物学院的解剖课，当场就得尿裤子。”
迪恩浑身都哆嗦了下：“不，学士，不是尸体。是头，躯干，手，脚，内脏，还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有冷汗从他下巴滴落，“你们见过几十个脑袋堆在一起、还个个都睁着眼睛的样子吗……那、那个人却还能端着酒杯，简直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
“够了！”伏尔甘制止了，或者说唤醒了他，“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也成了实验对象？”
迪恩深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镇静。“是、是的。那孩子的父亲想要见自己女儿，他们告诉他那孩子已经死了，给了他一笔钱，想就这样把他打发掉。他们通常总是这么做的。不过那个男人坚持想见到孩子的尸体，纠缠了很久，我想有快一个星期了吧，之后就是两位年轻学士看到的那一幕了。”
“你一直在说的‘他们’是些什么人？”上校问。
“雷吉克·洛伦斯，他是本地治安官，刚刚也提到过，他还是卡诺大人的远房堂弟。里面有个医生，外加好几个助手，实验应该就是他们在做。不过这些都是小角色，根本不值得各位大人记住。最要紧的，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没人说得清他是从哪来的，我听到其他人都叫他棋士。这家伙能整天待在全是尸块和内脏的房间里，我看到过他对着一墙壁的断手冷笑，那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和这个人面对面，感觉起来和刚刚这位学士大人很像，”他看着成舟，“反正我平时都躲着他，就算见面了也不敢抬头看他。”
压迫感和我很像？“承蒙您看重，”成舟说，“但我不想和那样的人相提并论。”
“啊抱歉，小人失言。”
伏尔甘上校略一沉吟：“你说出的这些话与指控无异。你有证据吗？”
相当程度上，这些话本身就足够称之为证据了，成舟心想。这一串的事情，正常人就是编也编不出来，他大概率是亲眼见过的。
“有的，大人，”迪恩定了定神，“我自己就是证据。”
“你自己？”
“您一定很惊讶，我的实力想来您一向是清楚的，现在却突然厉害了很多。”
迪恩边说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递给上校。后者伸手接过，成舟看到项链上吊着一个鸽蛋大小的圆形坠子，正隐隐发着蓝光。
“这是什么？”
“这是我变强的秘密，是实验的结果之一，大人。只要戴上这个，武器、铠甲乃至身体本身都会服从你的意愿，变得迅捷有力，变得锋利或者坚固。它能让普普通通的士兵也体会一下高阶学士或者影堂卫士的感觉，”迪恩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只是暂时的，现在这东西的力量已经耗尽。那位棋士虽然看着瘆人，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很对，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
伏尔甘将信将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拿了个东西来骗我们？”
“那就请您和我一同到红蔷薇之院去，用您的眼睛去看。我一早就说了，带您和学士一起去找那位父亲……虽然说老实话，这个钟点了，他不太可能还活着。”
上校的目光像是要把迪恩活剐：“这个钟点？刚刚那位见习学士说了，他们碰上他仅仅是一小时前的事。”
“是的，”迪恩说，“但医生和他的助手肢解一个人只要五分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话令林中一片沉默。上校长叹一声，视线落到手中的坠子上：“有这种东西的人，还有多少个？”
“只有我，大人，至少目前还只有我。”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伏尔甘抬起头来：“成舟大人，您意下如何？我们要相信他吗？我们该不该去红蔷薇之院亲眼见证？”
“该去。”成舟说。他注意了下，如果自己再晚半秒开口，博行就要抢着出声了，而这孩子无疑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连成舟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别无异议。伏尔甘即刻传下命令，其他人带着俘虏返回营地，他本人则与迪恩一同前往红蔷薇之院一探究竟。
成舟大体上赞同上校先生的安排，这种事去的人多了反而麻烦。大队人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直接上门，难说能看到多少想看的东西。
话说回来，只有上校跟着去的话，安全又成了问题。成舟提出自己也跟着去，伏尔甘略一思索就同意了。成舟猜他本就希望如此，只是不方便开口。
上校还打算让迪恩双手戴上镣铐，成舟告诉他不必。什么镣铐也比不上纳米单元可靠，如果迪恩真想动什么歪脑筋，自己动个念头就能制住他。
成舟并未说明这一点，伏尔甘却仍然照办了。“你得好好感谢学士大人的信任，”上校说，“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如此舒服。你的罪行，根本不值得让我把你当成人类来看待。”
迪恩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成舟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
出乎意料的是，博行居然没有要求同行，而是选择和艾莎一同到营地等候。成舟还以为他一定会吵着非去不可，连劝阻他的说辞与手段——主要是手段——都提前想好了。
“以我的实力，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那小子冲动归冲动，倒是很坦率，“反过来还要添乱，那还不如不去。”
他的决定让艾莎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导师的话你终于肯听进去啦。”
“我一直最听导师的话了！倒是你，多花一点时间在学业上吧，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拿到学士资格证！”
“什么叫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资格证……”
两个孩子争论不休，一直到成舟他们三个出发后很久，背后还能隐隐听到他俩的声音。有一说一，大半都是博行的声音。
前往红蔷薇之院的路途并不遥远，艾莎说他们遇见那位不幸的父亲也就是一个小时前的时。只花了大约一半的时间，翻过两道山岭，一座庄园出现在了前方的山脚下。
“就是那儿了。”迪恩说。
“没错，”伏尔甘也说，“就是那儿。医院落成之日，我也曾到场庆贺。”
庄园依山傍水，为茂盛的植被所环绕，环境优美。与庄园隔开一座山头，直线距离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成舟还看到了市镇、城堡、码头和海岸线，几条深入海面的栈桥尽头是林立的桅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念头一动关闭了外骨骼的夜视功能。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的同时，海岸的方向汇聚起一片比夜晚繁星更灿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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