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暗中的一束光（3）
是了，那就是属于人类的灯火。异样的情绪随即毫无征兆地涌现，就好像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一般。这样的景象在“冈瓦纳”号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可为什么我却觉得熟悉？
另外，按说这种还处于中世纪的星球，入夜以后，城市应该一片漆黑才对。为何这里会有如此多的灯光，而且明亮到在这般遥远的地方仍然清晰可辨？
“学士大人，这边。”伏尔甘小声说。
成舟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重新启动了夜视，跟上伏尔甘和迪恩的脚步。迪恩领着他们专走崎岖的小路，沿着山脊兜了个大圈子，又钻进一片偏僻的小树林。
“实验室就在前边，”迪恩指着前方，“抓来的实验对象也会关在里面。”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重重叠叠的树干与枝叶后是一座黑沉沉的三层小楼。从外观看，小楼破破烂烂，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像是已经废弃。小楼周围的屋子也大抵如此，让人丝毫提不起探究的兴致。
反过来说，如果有心的人在楼里藏起什么秘密的话，别人同样很容易忽略。时间还不算晚，医院里的大部分建筑都亮着灯，眼前的小楼却黑沉沉的，从上到下见不到一丝光。成舟谨慎地向迪恩确认：“就是那个？怎么看不到人？”
“天黑以后，除了棋士大人，没什么人还敢留在那座楼里，就是医生和他的那几个助手也不敢。他们多半是去镇上寻欢作乐去了，棋士大人允许他们喝酒，成天和尸体还有内脏打交道，不喝点酒壮胆可不行。嗯……”顿了一顿，迪恩补充道，“也可能会有那么两三个倒霉鬼留下来看守吧。”
迪恩的回答并无蹊跷之处。可惜纳米外骨骼虽然先进，出于节省载荷的考虑，这次任务配备的各种模块几乎全是工程用途的，连热成像和生命探测都做不到，否则立刻就能知晓那幢楼里有多少人。
他们继续前行，穿出小树林，小楼已在近前。远远眺望时并不觉得，进来了才发现这座红蔷薇之院有多大。各式房屋与院落沿着山坡散布，绵延出去数公里之遥。如果没有迪恩领着，别说寻找实验室了，怕是还得迷路。
迪恩左右张望了一番，四下无人，快步走向小楼，成舟他俩紧紧跟上。路过一座看起来快要倒塌的屋子时，隔着墙壁突然传出人声，三人立刻停下脚步，躲进墙角的阴影里。
只听一个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说道：“……真有点儿不可思议！”
另一个人打了个酒嗝：“就是，就是！连我都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我可是去过大城市的，学城，圣城，赫维特，帕希亚。哪儿都没见过这样的！”
“明天就是新的实验了吧？这也太浪费了。我说啊，我们不如就趁现在去把她……”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接着后一个声音又响起：“小点声！要是棋士大人听到你大声嚷嚷这种事，没准把你拉去剁了。想想老罗克！因为站岗的时候睡觉，就被砍掉了两根手指头！”
在成舟看来，这样的处罚很严酷，但并不过分。站岗睡觉本就是极其严重的过失，就他所知，古早的蓝星上，在战争时期，士兵站岗时睡觉甚至会被处以极刑。
就是在“冈瓦纳”号上，值勤开小差也是要被扣消费点的。
“有什么关系，”前一个声音说道，他嘴上虽然不服气，音量却比先前低了许多，“棋士大人可是很慷慨、很公正的，只要不影响实验，他从来不会介意我们做些什么。上次拉夫一不留神把那女的掐死了，大人不也没说什么吗？”
成舟感到自己的血压急剧升高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人命丝毫不受重视，但也没想到竟然能轻贱到这般地步。而这样的行径，居然还能冠以“慷慨”、“公正”的字眼，在这些人眼中，实验对象根本不被当成人来看待了。
“可那次是棋士大人同意了的。我们还是先等棋士大人回来……”
后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前一个声音的语气变得急切：“棋士大人得明天才回来，那今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别管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一句，去，还是不去？”
大约三秒的沉默后，后一个声音给出了答复：“去！”
接着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带把剑！”前一个声音说。
“干这事还要带剑？”
“会用得上的。我跟你说，用剑把衣服划开，可比你好好脱下来带劲多了，更别说还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屋子的门就开了，两个衣冠不整的守卫跌跌撞撞向着小楼过去，没几步便消失在了一道歪歪斜斜的门框内。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怎么办，两位大人，要顺便管下闲事吗？”迪恩小声说。
“当然。带路吧。”伏尔甘说。
迪恩领着成舟和伏尔甘从刚刚看到的门钻进楼内，进入一座黑咕隆咚的门厅。脚下的地板坑坑洼洼，墙上的壁纸这里脱落那边翘起，空气中灰尘弥漫，一股子的霉味。
有那么一瞬间，成舟怀疑这是个陷阱。这里真的是所谓的实验室？不管怎么看，这地方都是一副很多年没人来过的样子。
不过掀起一条破破烂烂的帘子，眼前的一切就变了样。破败的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平直的走廊、整洁的墙壁和一扇扇或开或闭的门。
随意向一道门内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房间密密麻麻的货架。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尽是试管、三角瓶、漏斗、坩埚、天平之类的实验用品。
说来奇怪，这些东西的材质或许落后了好几个——甚至是几十、几百个——世纪，可它们的形制与成舟在“冈瓦纳”号上的实验室看到的近乎完全一致，就好像是同一个工厂的产品。
伏尔甘打开了另一扇门，整个身子都是一颤，随即立刻关上了门。成舟用目光向他询问，上校脸色铁青，抿紧嘴唇好一会，才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简直是真正的地狱，您不会想亲眼见到的。作为见证来说，已经足够了。”
见他这副模样，迪恩小声道：“都这个钟点了，您见到的已经是清理后的模样了。如果早两个小时来，我相信您对‘地狱’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他们没有直说，但成舟也大致猜到那房间里是什么了。要去看一下吗？思忖再三，他决定听从上校的劝告，强行抑住了这个念头。
成舟依稀还听到了人声，外加窸窸窣窣的响动，仔细分辨像是发自脚下。果然，迪恩随后便领着他们踏上一条向下的旋转楼梯。“实验对象总是关在地下室里，”他解释道，“需要做实验的时候，再把他们带上来。”
见成舟和伏尔甘不出声，他又说：“别紧张，地下室通常没那么安静，就是弄点声音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说无误，恰好此时，阵阵笑声从下方传来。
继续向下，楼梯并不长，没几步就到了底。这次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阴沉昏暗的过道，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表面粗粝的大块石板，墙上每隔十来步就有一根点燃的火把，还有一道道铁栅栏隔出一个个房间。
通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由手臂粗细的铁链紧锁着，门里大概关着特别重要的人物，所以需要如此慎重对待。
眼睛的景象完全符合成舟对古时监狱的全部印象。不远处的一间牢房栅栏洞开着，先前那两名守卫的话语声清晰可闻，离他就只有数墙之隔。
“我们这就上吧，学士大人。”伏尔甘说。
成舟还没回答，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另外，按说这种还处于中世纪的星球，入夜以后，城市应该一片漆黑才对。为何这里会有如此多的灯光，而且明亮到在这般遥远的地方仍然清晰可辨？
“学士大人，这边。”伏尔甘小声说。
成舟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重新启动了夜视，跟上伏尔甘和迪恩的脚步。迪恩领着他们专走崎岖的小路，沿着山脊兜了个大圈子，又钻进一片偏僻的小树林。
“实验室就在前边，”迪恩指着前方，“抓来的实验对象也会关在里面。”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重重叠叠的树干与枝叶后是一座黑沉沉的三层小楼。从外观看，小楼破破烂烂，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像是已经废弃。小楼周围的屋子也大抵如此，让人丝毫提不起探究的兴致。
反过来说，如果有心的人在楼里藏起什么秘密的话，别人同样很容易忽略。时间还不算晚，医院里的大部分建筑都亮着灯，眼前的小楼却黑沉沉的，从上到下见不到一丝光。成舟谨慎地向迪恩确认：“就是那个？怎么看不到人？”
“天黑以后，除了棋士大人，没什么人还敢留在那座楼里，就是医生和他的那几个助手也不敢。他们多半是去镇上寻欢作乐去了，棋士大人允许他们喝酒，成天和尸体还有内脏打交道，不喝点酒壮胆可不行。嗯……”顿了一顿，迪恩补充道，“也可能会有那么两三个倒霉鬼留下来看守吧。”
迪恩的回答并无蹊跷之处。可惜纳米外骨骼虽然先进，出于节省载荷的考虑，这次任务配备的各种模块几乎全是工程用途的，连热成像和生命探测都做不到，否则立刻就能知晓那幢楼里有多少人。
他们继续前行，穿出小树林，小楼已在近前。远远眺望时并不觉得，进来了才发现这座红蔷薇之院有多大。各式房屋与院落沿着山坡散布，绵延出去数公里之遥。如果没有迪恩领着，别说寻找实验室了，怕是还得迷路。
迪恩左右张望了一番，四下无人，快步走向小楼，成舟他俩紧紧跟上。路过一座看起来快要倒塌的屋子时，隔着墙壁突然传出人声，三人立刻停下脚步，躲进墙角的阴影里。
只听一个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说道：“……真有点儿不可思议！”
另一个人打了个酒嗝：“就是，就是！连我都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我可是去过大城市的，学城，圣城，赫维特，帕希亚。哪儿都没见过这样的！”
“明天就是新的实验了吧？这也太浪费了。我说啊，我们不如就趁现在去把她……”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接着后一个声音又响起：“小点声！要是棋士大人听到你大声嚷嚷这种事，没准把你拉去剁了。想想老罗克！因为站岗的时候睡觉，就被砍掉了两根手指头！”
在成舟看来，这样的处罚很严酷，但并不过分。站岗睡觉本就是极其严重的过失，就他所知，古早的蓝星上，在战争时期，士兵站岗时睡觉甚至会被处以极刑。
就是在“冈瓦纳”号上，值勤开小差也是要被扣消费点的。
“有什么关系，”前一个声音说道，他嘴上虽然不服气，音量却比先前低了许多，“棋士大人可是很慷慨、很公正的，只要不影响实验，他从来不会介意我们做些什么。上次拉夫一不留神把那女的掐死了，大人不也没说什么吗？”
成舟感到自己的血压急剧升高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人命丝毫不受重视，但也没想到竟然能轻贱到这般地步。而这样的行径，居然还能冠以“慷慨”、“公正”的字眼，在这些人眼中，实验对象根本不被当成人来看待了。
“可那次是棋士大人同意了的。我们还是先等棋士大人回来……”
后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前一个声音的语气变得急切：“棋士大人得明天才回来，那今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别管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一句，去，还是不去？”
大约三秒的沉默后，后一个声音给出了答复：“去！”
接着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带把剑！”前一个声音说。
“干这事还要带剑？”
“会用得上的。我跟你说，用剑把衣服划开，可比你好好脱下来带劲多了，更别说还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屋子的门就开了，两个衣冠不整的守卫跌跌撞撞向着小楼过去，没几步便消失在了一道歪歪斜斜的门框内。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怎么办，两位大人，要顺便管下闲事吗？”迪恩小声说。
“当然。带路吧。”伏尔甘说。
迪恩领着成舟和伏尔甘从刚刚看到的门钻进楼内，进入一座黑咕隆咚的门厅。脚下的地板坑坑洼洼，墙上的壁纸这里脱落那边翘起，空气中灰尘弥漫，一股子的霉味。
有那么一瞬间，成舟怀疑这是个陷阱。这里真的是所谓的实验室？不管怎么看，这地方都是一副很多年没人来过的样子。
不过掀起一条破破烂烂的帘子，眼前的一切就变了样。破败的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平直的走廊、整洁的墙壁和一扇扇或开或闭的门。
随意向一道门内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房间密密麻麻的货架。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尽是试管、三角瓶、漏斗、坩埚、天平之类的实验用品。
说来奇怪，这些东西的材质或许落后了好几个——甚至是几十、几百个——世纪，可它们的形制与成舟在“冈瓦纳”号上的实验室看到的近乎完全一致，就好像是同一个工厂的产品。
伏尔甘打开了另一扇门，整个身子都是一颤，随即立刻关上了门。成舟用目光向他询问，上校脸色铁青，抿紧嘴唇好一会，才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简直是真正的地狱，您不会想亲眼见到的。作为见证来说，已经足够了。”
见他这副模样，迪恩小声道：“都这个钟点了，您见到的已经是清理后的模样了。如果早两个小时来，我相信您对‘地狱’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他们没有直说，但成舟也大致猜到那房间里是什么了。要去看一下吗？思忖再三，他决定听从上校的劝告，强行抑住了这个念头。
成舟依稀还听到了人声，外加窸窸窣窣的响动，仔细分辨像是发自脚下。果然，迪恩随后便领着他们踏上一条向下的旋转楼梯。“实验对象总是关在地下室里，”他解释道，“需要做实验的时候，再把他们带上来。”
见成舟和伏尔甘不出声，他又说：“别紧张，地下室通常没那么安静，就是弄点声音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说无误，恰好此时，阵阵笑声从下方传来。
继续向下，楼梯并不长，没几步就到了底。这次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阴沉昏暗的过道，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表面粗粝的大块石板，墙上每隔十来步就有一根点燃的火把，还有一道道铁栅栏隔出一个个房间。
通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由手臂粗细的铁链紧锁着，门里大概关着特别重要的人物，所以需要如此慎重对待。
眼睛的景象完全符合成舟对古时监狱的全部印象。不远处的一间牢房栅栏洞开着，先前那两名守卫的话语声清晰可闻，离他就只有数墙之隔。
“我们这就上吧，学士大人。”伏尔甘说。
成舟还没回答，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