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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庄春山看了一眼杨三喜,他的脸像被蚂蚁夹了一下,心里头“咯噔”一下知道此次“凶多吉少”。但是庄春山又无可奈何,他迫不得已,惴惴不安地跟在陈副校长身后,像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进入了他的办公室。庄春山从踏进这间房子,便预感不妙,他在心里头盘算着无论陈副校长如何震怒他都要默默地接受。果然,陈副校长拍着桌子咆哮:“你庄春山组织不力,险些铸成大错,要是三个女生有个三长两短,你咋给家长交待?”

    陈副校长发怒时,胖脸扭曲,浓眉攒在一起,两眼挤成一条缝儿,活像苦瓜纹。他被纸烟熏黄的牙齿间连着一线涎水。

    庄春山:“陆勋让我顺原路返回收集学生,我就顺原路下山了,我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陈副校长疾言厉色:“难道不是你的错,是陆勋的错吗?是你班的学生出现问题而不是陆勋,你不觉得你是在推卸责任吗?”

    庄春山诚恳地说:“我的错!再说,总要有人从原路返回收集掉队的学生啊!”

    陈副校长:“收集掉队学生?咋没把珍妮收集上啊,你倒有功了?还和杨三喜搅和在一起,要抓珍妮的反面典型。啥反面典型?我看你的行为才典型呢!”

    庄春山的底火腾地一下子烧起来了,他觉得陈副校长就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找他的茬儿,整他:“陈副校长,请你就事论事,不要上纲上线,以势压人。”

    陈副校长“呼”地站起来,用手指中节敲击桌面,一字一顿地说:“以势压人?你把这种正常的上下级谈话,理解成以势压人?你未免太狭隘了吧!”

    庄春山压抑着怒火,放低嗓门说:“这件事,我有责任,我向你作自我批评。”

    陈副校长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庄春山,像老鹰盯着小鸡,那样子像是气极败坏,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衅:“自我批评?这件事搅得学校上下提心吊胆、鸡飞狗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吗?”

    庄春山像泄了气的皮球:“是我没组织好!今后一定汲取教训,下不为例!”

    陈副校长从肉墩墩的鼻子里轻哼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下不为例,你哪还有下次?对于这个事件我个人的意见是:一、你写出一份深刻的检讨,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每人送一份;二、给你行政警告处分,同时建议学校免去你的班主任!”

    陈副校长的借题发挥,让庄春山目瞪口呆。他明白这是陈副校长给他穿小鞋,可是他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他没法说,因为他有错在先。是他工作出现了失误,险起酿成了大祸。陈副校长站在学校管理者的角度要在班子会上发表对他个人的处罚意见,也是无可厚非的。

    庄春山的班主任职务终究没被免去,因为杨三喜替他说了公道话,又有老校长的秉公办事。不仅庄春山的伤是证明,还有很多学生都证明是陆勋让他从原路下山收集学生的。正是因为庄春山的殿后,才使掉队的十几名学生得以顺利返回校园。事实胜于雄辩,陈副校长不好再揪庄春山的辫子了,但是他对庄春山的陈见,与日俱深。

    这天晚自习,庄春山班里有个男生肚子疼,趴在桌上,头上的汗珠儿簌簌地往下滚,脸色如白纸。正在班里巡查的庄春山,一摸男生的额头烫手,他“啊”了一声。

    “送医院!”庄春山叫上几个男生,就要抬他去医院。

    患病的男生说:“庄老师,老毛病,肠炎,吃点药就好了!”

    “赶紧吃药啊!”庄春山急切地说。

    “药吃完了!”

    “啥药?”

    “肠痛宁片!”

    庄春山叮嘱班长倒热水给患病的男生喝,扶他去寝室休息。他骑上自行车直奔吴河镇大街,他知道吴河镇有个唯一的利民药房,那里应该有这种药。正值晚上九点多,是药店打烊的时间,庄春山把车子蹬得飞快。黑夜无情地笼照着大地,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村庄都被夜色抹平了,黑夜是那么地深邃。从学校到镇上大街,需要经过一个山坳口。山坳口两边是陡坡,坡下有人家。没路灯,无行人,他想起了“黄头发”的威胁,不觉心里发怵。谢天谢地,庄春山总算拿上了药。不幸的是他从利民药房一出来,就被在旁边吃夜宵的“黄头发”盯上了。“黄头发”朝身边喝酒的小混混使个眼色,几个人在那段没有灯光的山坳口提前埋伏。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了天际,连星星的影子都没有。走进这个坳口,兀然陷进了深渊的漆黑,一股悚然的感觉袭上庄春山心头,没有路灯,只有住户的窗户里透射出了缕缕幽暗的光亮,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只有链条敲击链盒的声音,偶尔传出一声狗叫。当毫无戒备的庄春山骑着自行车经过那里时,被“黄头发”事前放置的石头绊倒了,只听“嗵”的一声,他连人带车摔倒了。他趴在地上,嘴里进了一口灰,他“呸呸”地往外吐。眼镜碎了,眼前一片漆黑。就在漆黑中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染房,红的、绿的、紫的、蓝的,那些五颜六色一齐在他的眼睛里迸射。

    “哥们上!”

    “黄头发”轻声地说了一声,然后他和同伙儿像恶虎扑实一样冲上去,一脚脚地往庄春山身上踹,一边踹,一边轻声地骂:“狗娘养的,揍死你,叫你狗拿耗子。”

    “庄春山挨打挨得莫名其妙,以为他们找错人了。于是连忙说:“你们认错人了,我同你没有冤仇!”

    几个人再也不出击声了,“嘭嘭嘭”拳头和脚落在庄春山身上发出了仇恨的声音,这就是对庄春山问话的响亮回答。

    “你们是谁?”庄春山趴在地上,忍着疼痛问。没了眼镜,他如同睁眼瞎看不清世界

    沉默,依然是沉默,打人者沉默,黑夜沉默了,大地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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