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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庄春晓对丈夫说:“按摩这活儿,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比干其它强。”

    陈来顺激动地说:“以后,等俺学成了,咱们也开家盲人按摩店吧!”

    庄春晓有些顾虑:“俺怕人家说闲话,说咱开色情店,名誉不好听。”

    陈来顺:“你胡说啥,这种按摩是保健治疗,跟色情服务是两码事,按摩人员都是男性盲人,不是小姐!”

    庄春晓沉吟良久:“你要觉得中,咱就干。”

    陈来顺的手艺日益娴熟,工资也随之水涨船高。两年后,他满师了,也辞职了。他的主动辞职让王总大惑不解:“小陈,你嫌工资低?俺可以给你涨啊,四千行啵?”

    陈来顺坚定地摇摇头。

    王总一笑:“升你做推拿厅副主管,怎么样?”

    王总的“封官许愿”“金钱收买’也不能挽回陈来顺的心,他谢过了王总,惜别了师傅,在江河火车站附近的富民巷租了一间面积约三十个平方的门面,够摆五张按摩床。他到铝合金装潢店,订做了按摩床,又到医疗器械店购买了火罐、颈椎治疗仪等设备,于是,“来顺保健推拿店”正式开业了。

    刚开业时,生意并不好,稀稀疏疏几个人犹犹豫豫地进来,看了一眼扭头又走了。陈来顺说这不行,与庄春晓一商量,打出了免费按摩一周的广告牌,人多了,人们都来享受这免费的服务,也是贪图省几个钱。一周过后,重新收费。免费服务的人中有几个回来了,办了卡。得到师傅真传的陈来顺,按摩手法特好。他按摩时先从顾客的头部开始,在太阳穴上轻揉几下,顾客顿时神清气爽,身体自然放松。然后陈来顺拿起一块白毛巾,放在顾客颈部,隔着毛巾轻轻按捏,从颈一直按到腿,捻、擀、按、揉、拍,手法灵活,轻重适中,缓急刚好。录音机播放着古筝曲,音乐与健康的完美结合,让顾客身心俱爽。“来顺推拿店”的顾客渐渐多了,陈来顺一个人忙不过来,又从盲校招了两名盲人按摩师。老顾客依然点名让陈来顺按摩,有时候碰到女顾客,躺在自己面前,女顾客丰满的胸部凸显出来,让男按摩师觉得怪不好意思,女顾客却不觉得什么,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在看机手短信。陈来顺招来的年轻按摩师,只知道闷头干活儿,不会与顾客聊天,也缺乏实践经验,手法忽轻忽重,拿捏不准,最终给陈来顺带来了意外的祸害。

    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偶尔飘来几丝凉风,树木愣愣地立着,枝条僵硬地伸展着。“来顺推拿店”门前的街道如往常一样人流如织,车流如马,街道两边的商肆生意如旧,卖豆腐的,搞美甲的,做汽车美容的,蒸白馍的,卖冰糖葫芦的,开洗澡堂的,卖炒货的,修手机的的,开饭馆的,开照相馆的……百店俱兴,好不热闹。突然“来顺推拿店”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颗头颅探了进来。

    “你好!”陈来顺一手按摩顾客的背部,一边向来人问好。

    来人是一名小伙子。

    “老板,俺爹腰疼,打针吃药不见效,能按摩啵?”

    陈来顺:“啥症状?”

    小伙子:“老伤气,医院治不好”。

    陈来顺:“啥伤气?”

    小伙子:“先是腰扭了,后来腰椎间盘突出,多年没复发了,这半月病突然患了!”

    陈来顺:“没到医院治?”

    小伙子:“治了,没多大疗效。”

    陈来顺:“俺看看!”

    小伙子小眼睛、粗眉毛,脑袋略扁长,尖鼻子,皮肤黝黑,上身穿着墨绿色的夹克,下身穿着白色的休闲裤,脚蹬一双双星运动鞋,人瘦削,就显得精神,却又让人觉得此人不老实。

    陈来顺随小伙子走出店门,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军绿色帆布人力三轮车,小伙子掀开车帘,陈来顺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靠着车椅坐着,一副痛苦的样子。老人头发斑白,眼睛凹陷,脸腊黄,板牙露唇外,不停地呻吟。他穿着一身劳动布蓝色发白工服,显得朴素。陈来顺本想推辞,又于心不忍。

    在小伙子的搀扶下,老人一步一哼,慢慢地下车,踱进店里。陈来顺伸手扶住老人的右臂,同小伙子一左一右把他扶到靠门的一张按摩床上。老人的屁股一挨着床,就“唉哟唉哟”地叫唤。陈来顺安排新来的盲人按摩师给老人按摩。盲人按摩师把一块从消毒柜里取出的白毛巾平摊在老人腰上开始工作。盲人按摩师刚按一下,老人条件反射般地叫了一声“唉呀!俺的娘呀!”盲人按摩师赶紧住手,不知所措。

    陈来顺见状,忙说:“轻点!”

    即便是轻按,盲人按摩师每按一下,老人就要哼唧一下,不到二十分钟,老人就受不了,头上冒着冷汗,脸色苍白。

    “要了俺的老命了!”老人说。

    小伙子付完钱,扶他爹走了。对于陈来顺来说,如同每天见到的众多顾客中的一位,自然把这位老人忘记了,没想到第二天小伙子带着老人杀回来了。他说陈来顺把他父亲的病按严重了,庄春晓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咋可能?”

    小伙子:“没来你店里按摩前,俺爹的腰疼轻些,按摩后疼痛加重了!”

    “那是他的病情所致,按摩起辅助治疗,又不能从根上医治!”

    “那你得负责!”

    “咋负责?”

    “赔两万元!”

    庄春晓一听火冒三丈,依她的火爆脾气,恨不得连扇小伙子几个巴掌,可她忍了:“岂有此理?吃黑是啵?”

    小伙子:“你若不给,俺就把俺爹拉来,堵你的店门!”

    “你这是讹人!”庄春晓气愤地说,“随你的便!”

    小伙子果真把他爹拉到了陈来顺的店门前,麻利地在地上铺上一块毡子,他爹坐在门前,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训练有素,庄春晓的心里像有只猫抓一样,生意搅黄了。

    庄春晓脸色涨得通红:“这不是敲诈吗?俺要报警”。

    庄春晓拿出手机准备拨警务室的电话。看到庄春晓如此强硬,小伙子的口气软了下来:“大姐,好说好商议。”

    庄春晓眉头皱着,问:“咋商议?”

    小伙子伸出一根指头:“不要两万,赔一万元。”

    庄春晓蹦了起来,脸色大变:“做梦。”

    小伙子的脸也拉了下来,厚着脸皮说:“你不给,明天俺就叫人跟你要!”

    小伙子以为这一招儿可以吓唬住庄春晓,然而他不了解庄春晓的阅历,啥样的世道她没见过,啥样的人她没打过交道。

    第二天,果真来了几个手腕上纹着老鹰的人把陈来顺的店门堵了,来人搬来了凳子坐在了门前,边抽烟边叫嚣:“不给钱,一天涨一万,现在的价钱是三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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