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警察进驻学校维持秩序，天山大学由庄春山等人组成的志愿者服务队，协助警察和保安维持现场秩序。庄春山和同学们轮流值班，为学校分忧。学生家长表达诉求，不理性地闹事，也一度影响了天山大学正常的教学秩序，天山大学举行紧急会议研讨应对策略，会上书记、校长也分析了情况，形成了初步的解决预案。在当地政法部门的有力协调下，天山大学一次性赔付学生家长数十万元，拿到赔偿后，学生家长带着孩子的骨灰伤心地回到了老家。

    危机消除了，刘子涵松了一口气，他的心里也非常地沉重。毕竟一个家庭把孩子抚养成人，多不容易。出现这样的意外，天山大学进行总结教训和事后究责，作为文法学院分管学生工作的副院长，刘子涵承担起了领导责任。他不仅被扣掉了全年奖金，而且给予了行政记过处分，最后连本属于他的首席导师聘书也落到了江教授头上。板上钉钉的事黄了，对刘子涵的打击很大。他闷闷不乐，也想不通：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引来了新闻记者，惊动了上级领导，仅仅让他和死亡学生所在系的系主任和班主任三人担责，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主管学生工作的校级领导呢？他能全身而退吗？学生工作处处长呢？他能置身事外吗？更让他气愤的是黑锅背了，替罪羊当了，首席导师的聘书却花落他家。以江教授的学术成就和学界名气，能与他刘子涵相提并论？他咽不下这口气。刘子涵不在乎物质、权力，但是很在乎学术声誉，这也是为什么他轻易把集资购买新房的资格让给一位年轻副教授，自己乐意蜗居在老房子里的原因；这也是他为啥对弟子的要求近乎苛刻的原因。刘子涵不能理解校学术委员会的决定，尤其不能理解校学术委员会主任——天山大学校长对他的安排。刘子涵知道在这起学生意外事件中，天山大学的主要负责人向上级做了检查，省上也摘掉了天山大学文明单位的牌子。但刘子涵不知道很多人觊觎首席导师的位置，并且不择手段，志在必得。也许有些东西不是单凭学术成就能得到的，对于官场哲学，刘子涵不擅长也不热衷；对于高级知识分子之间的文人相轻的习气和追名逐利的现象，他看不惯，他觉得学者、教授就应该以学术为由，好好做学问，而应该热衷于其它事情。这种耿介的性格，也使得学富五车的他在天山大学郁郁不得志。

    刘子涵无法排遣心中的愁绪，遂决定出去散心，他选择了去江河大学参加学术会议。江河是北安省省会，江河大学是他读本科的母校，也是当年他的父母曾经任教的地方。五十年代，在刘子涵几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响应国家支援边疆的号召，离开江河大学对口支援天山大学，把青春献给了这一片广袤无垠的热土上。这还不算，他们又把自己从江河大学本科毕业，在首都某重点大学拿下硕士研究生毕业证，准备出国的儿子招回天山大学任教。作为老一代知识分子，刘子涵的父母献了青春献终生，献完终生献子孙，他们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人民，无愧于心，觉得这一辈子值了。“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名利这东西，他们看得更淡。儿子逐渐成长为天山大学的教学骨干，他们觉得自己的梦想有了传人，打心眼里高兴，此生无憾。

    天山距离江河不知几千里也，刘子涵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庄春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赶到江河。江河市有着六省通瞿之称，又是著名的商业都市。北临江河，东邻杭山，西握丘陵，南接平原，地势开阔，沃野千里。它是一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总人口达七百多万人。早在两千多年前，它就是古代王朝的重要都邑。市内有重要的文化遗址——古城墙、玄云寺、东汉太守墓和新石器文化遗址。历史悠久，文化璀璨。围绕江河市身畔的江河纵横东西、气势磅礴，究竟是地取河名，还是河取地名，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河孕育了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传统文化。江河又因地理位置重要，系史上兵家必争之地。李自成起义军与明军争夺天下、北洋军阀混战、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这里曾经是战场，正义与非正义的双方在江河这座城市的周边兵戎相见，刀光剑影。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胜利属于人民。古老的江河承载了太多的历史沧桑，顽强的江河见证了中华大地的风雨历程。

    步入二十一世纪，历史的巨手在这座城市上空挥起了大手笔，江河挟着历史的厚重底蕴和改革开放创新的推动力，快马加鞭、戮力前行。它资源丰富，为全国各地输送了巨大的能量，堪称能源之城；它交通发达，区位优越，是名副其实的交通枢纽；它商业繁荣，商业区遍布，是实打实的商业之都；它文化深厚，遗址众多，是举世公认的历史文化名城。江河如一颗明星，在华夏中部的土地上熠熠生辉。

    刘子涵一行于二00六年的九月上旬到达江河，正值丹桂飘香，菊花开放，满城尽飘菊桂香。他们闻到了花香，感受到了处处弥漫的商都气息。菊花是江河的市花，隽美多姿、坚贞淡雅、品质高洁、意志坚强。它迥异于桃李的争春邀宠，有别于玫瑰的醉心包装。宋代杨万里的《咏菊》，道出了菊花的脱凡出俗。

    物性从来各一家，

    谁贪寒瘦厌年华?

    菊花白择风霜国，

    不是春光外菊花。

    菊花的高洁品格让庄春山感动。对于庄春山来说，此次来江河，是回归故里，这里是他家乡的省会，游子回到故乡，近乡情更切。这次会议有来自全国各高校和科研机构的专家学者二百多人。刘子涵在交流发言中阐述了自己对小说叙事学的最新研究成果——《叙事学与中国文化的辩证关系》，他的发言材料是庄春山整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