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场馆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流密集度丝毫没松动，嘈杂得像菜市场。人流像一片云，“唿”穿过来，“呜”挤过去。空气龌蹉，弥散着让人头晕心闷的气味。庄春山有些感冒，在热烘烘的空气中，一滴清涕就要溢到嘴唇，连忙掏出纸巾，擦了擦。他几乎问遍了所有与自己专业相关的摊位，才筋疲力竭地走出来。
文科研究生的就业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他出了人才招聘大厅的正门，太阳开始下沉了，队伍还在缓慢蠕动，人少了一些。他揩了揩额上沁出的汗珠，肚子“咕咕”地抗议了。他来到小食摊儿前，要了一碗面，碗上套了一层白色的塑料袋，面条一烫，塑料袋发出刺鼻的味道，庄春山顾不上恁么多讲究了，先垫饱肚子再说。他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挽了挽，填进嘴里，咀嚼两下，还没品出味儿，“稀溜溜”一碗面全下肚了。可是这碗面对于饿扁了的肚子来说，依然撑不到底儿。他又吃了俩烧饼，才觉胃里好受点儿。
事不宜迟，庄春山赶紧往火车站赶，他要买晚上七点回山州的火车票。太阳变成了一个火球，悬在楼顶之上，渲染着周围的景物。几分钟后，火球变淡了，坠入了楼后，焕成一片多彩的云霞，铺陈在人们眼前，仿佛那是城市建筑物的幕布。
庄春山走进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购票大厅，一字排开的窗户前均排着长长的纵队。庄春山有些焦心，但也不得不加入购票队伍排队。他时而无聊地玩起了手机，时而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时刻表和票价表。上面的红色汉字和阿拉拍数字一幕幕交替闪过，让庄春山眼花缭乱。车站工作人员拿着高音喇叭巡回喊：“请旅客同志们自觉排队购票，不要插队。”人声鼎沸，加上噪声污染，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十次。他好不容易买到一张无座票，才如释重负，逃也似的退出售票大厅。他拧了拧鼻子，做了一个畅快的深呼吸，给邱富升打告别电话。
邱富升：“靠，跑到火车站了，着啥急啊，今晚给你接风！”
庄春山：“票买好了，不走不行啊！”
邱富升：“有啥不行啊，票退掉不就去球了，俺费了不少唾沫星子说服了钱广源陪你，你又走了！”
庄春山：“代我向广源致歉！”
邱富升：“道歉顶屁用，你还是要走！”
庄春山：“我得赶晚上的火车。”
邱富升：“还有其他安排，你留下啵？”
庄春山：“啥重要安排？”
邱富升：“今晚咱兄弟仨去皇家娱乐城泡温泉，顺便叫几个妹儿陪陪!”
庄春山厌恶地说：“从山州到江河，你还未改脾性?”
邱富升：“啰嗦个球，哪有猫娃不吃鱼腥的，你说愿不愿留下来？”
庄春山：“不留！”
邱富升不再勉强了，他仔细询问了招聘会的情况后，说：“不打紧，实在找不到工作，到俺公司来，亏不了你。”邱富升大大咧咧，他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但在庄春山听来如芒在背。他想起了邱富升上高中时因打架被开除，自谋职业，自费学医。几年前还在山州师范大学旁边开诊所，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还未到十年，邱富升已经在事业发展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自己这个硕士研究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到头来走投无路，要到他的公司打工。无论如何，庄春山在思想和感情上转不过弯来。不，自己绝不能屈居在邱富升的“屋檐”下，喝他的屋漏水，否则，让他情何以堪？
庄春山一边想，一边拉着旅行箱穿过广场向进站口走。“咚”地一声，他拉的旅行箱和另外一个旅行箱撞上了，庄春山刚想发火，一抬头，转怒为喜：“申阳，是你！”
“春山，是你！”在异地老朋友相见，分外亲热。
“申阳，你咋来这儿了！”庄春山抓住了申阳的手。
“我刚下火车，来参加全省高中骨干教师寒假短训班。”申阳拉着庄春山的手不停地摇晃。
“你不在天山大学咋在这儿？放寒假了吗？”申阳捋了捋头发，一头黑发被梳理得顺顺溜溜。他的脸还是精瘦，皮肤还是黑，走路照旧一阵风，这是他的风格，一辈子改不掉的风格。
“我来参加省人才招聘会！”
“情况怎样？与哪家单位签约了？待遇如何？”申阳连珠箭地发问，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庄春山笑了：“刚投了简历，还没影呢！”
“我说庄硕士，研究生还找不到工作？谁信？”在山区小镇教学多年，申阳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的研究生就业状态上。
庄春山：“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狼来了。”
“走，详细聊聊！”申阳拉着庄春山不由分说。
“我要登车了。”
“退票，明天再走！”
拗不过申阳，庄春山随他来到培训基地——北安教育学院，陪着申阳办完了报到手续，两人就在教育学院外的餐馆吃饭。没等庄春山把求职的事详说一遍，申阳羡慕地说：“春山，你是研究生，随便找个工作比我强！”
庄春山：“你不了解就业行情！”
申阳：“春山，真像你说的那样严峻？”
庄春山点点头：“君子无戏言。”
申阳：“你不如回吴河高中，你以前的工龄可以累计算，而且你有研究生学历，这在评职称，提干上占有很大优势！”
庄春山：“我不想回去，我也不在编制内！”
申阳：“你把编制销了？”
庄春山：“是的！”
申阳：“糊涂，留着编制也意味着多留一条路，你当时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吧？”
庄春山：“是的！”
申阳：“为啥要把编制销了呢？”
庄春山：“陈副局长说，毕业后回民权教育系统就允许我留下编制，还给发工资；如果我不打算回去，就让我趁早辞职，因此我就办了注销手续。”
申阳：“陈副局长真这样说的？”
庄春山：“是的！”
申阳：“重考编制吧！”
庄春山：“重考编制，得等机遇。”
申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春山：“我觉得回去是我最后的选择。”
申阳：“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吴河高中变化可大呐，杨校长挺有魄力的，为咱们学校盖了一座八层教学楼，可容纳三十六个班。另外，学校租借了附近农民的土地，向南拓展了校区，新盖了学生食堂，新修了操场和学校大门，校园内种植了花草树木，修建了鱼池和教职工俱乐部。现在咱们学校变成了一座花园式学校，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申阳说话时眉飞色舞，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文科研究生的就业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他出了人才招聘大厅的正门，太阳开始下沉了，队伍还在缓慢蠕动，人少了一些。他揩了揩额上沁出的汗珠，肚子“咕咕”地抗议了。他来到小食摊儿前，要了一碗面，碗上套了一层白色的塑料袋，面条一烫，塑料袋发出刺鼻的味道，庄春山顾不上恁么多讲究了，先垫饱肚子再说。他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挽了挽，填进嘴里，咀嚼两下，还没品出味儿，“稀溜溜”一碗面全下肚了。可是这碗面对于饿扁了的肚子来说，依然撑不到底儿。他又吃了俩烧饼，才觉胃里好受点儿。
事不宜迟，庄春山赶紧往火车站赶，他要买晚上七点回山州的火车票。太阳变成了一个火球，悬在楼顶之上，渲染着周围的景物。几分钟后，火球变淡了，坠入了楼后，焕成一片多彩的云霞，铺陈在人们眼前，仿佛那是城市建筑物的幕布。
庄春山走进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购票大厅，一字排开的窗户前均排着长长的纵队。庄春山有些焦心，但也不得不加入购票队伍排队。他时而无聊地玩起了手机，时而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时刻表和票价表。上面的红色汉字和阿拉拍数字一幕幕交替闪过，让庄春山眼花缭乱。车站工作人员拿着高音喇叭巡回喊：“请旅客同志们自觉排队购票，不要插队。”人声鼎沸，加上噪声污染，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十次。他好不容易买到一张无座票，才如释重负，逃也似的退出售票大厅。他拧了拧鼻子，做了一个畅快的深呼吸，给邱富升打告别电话。
邱富升：“靠，跑到火车站了，着啥急啊，今晚给你接风！”
庄春山：“票买好了，不走不行啊！”
邱富升：“有啥不行啊，票退掉不就去球了，俺费了不少唾沫星子说服了钱广源陪你，你又走了！”
庄春山：“代我向广源致歉！”
邱富升：“道歉顶屁用，你还是要走！”
庄春山：“我得赶晚上的火车。”
邱富升：“还有其他安排，你留下啵？”
庄春山：“啥重要安排？”
邱富升：“今晚咱兄弟仨去皇家娱乐城泡温泉，顺便叫几个妹儿陪陪!”
庄春山厌恶地说：“从山州到江河，你还未改脾性?”
邱富升：“啰嗦个球，哪有猫娃不吃鱼腥的，你说愿不愿留下来？”
庄春山：“不留！”
邱富升不再勉强了，他仔细询问了招聘会的情况后，说：“不打紧，实在找不到工作，到俺公司来，亏不了你。”邱富升大大咧咧，他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但在庄春山听来如芒在背。他想起了邱富升上高中时因打架被开除，自谋职业，自费学医。几年前还在山州师范大学旁边开诊所，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还未到十年，邱富升已经在事业发展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自己这个硕士研究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到头来走投无路，要到他的公司打工。无论如何，庄春山在思想和感情上转不过弯来。不，自己绝不能屈居在邱富升的“屋檐”下，喝他的屋漏水，否则，让他情何以堪？
庄春山一边想，一边拉着旅行箱穿过广场向进站口走。“咚”地一声，他拉的旅行箱和另外一个旅行箱撞上了，庄春山刚想发火，一抬头，转怒为喜：“申阳，是你！”
“春山，是你！”在异地老朋友相见，分外亲热。
“申阳，你咋来这儿了！”庄春山抓住了申阳的手。
“我刚下火车，来参加全省高中骨干教师寒假短训班。”申阳拉着庄春山的手不停地摇晃。
“你不在天山大学咋在这儿？放寒假了吗？”申阳捋了捋头发，一头黑发被梳理得顺顺溜溜。他的脸还是精瘦，皮肤还是黑，走路照旧一阵风，这是他的风格，一辈子改不掉的风格。
“我来参加省人才招聘会！”
“情况怎样？与哪家单位签约了？待遇如何？”申阳连珠箭地发问，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庄春山笑了：“刚投了简历，还没影呢！”
“我说庄硕士，研究生还找不到工作？谁信？”在山区小镇教学多年，申阳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的研究生就业状态上。
庄春山：“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狼来了。”
“走，详细聊聊！”申阳拉着庄春山不由分说。
“我要登车了。”
“退票，明天再走！”
拗不过申阳，庄春山随他来到培训基地——北安教育学院，陪着申阳办完了报到手续，两人就在教育学院外的餐馆吃饭。没等庄春山把求职的事详说一遍，申阳羡慕地说：“春山，你是研究生，随便找个工作比我强！”
庄春山：“你不了解就业行情！”
申阳：“春山，真像你说的那样严峻？”
庄春山点点头：“君子无戏言。”
申阳：“你不如回吴河高中，你以前的工龄可以累计算，而且你有研究生学历，这在评职称，提干上占有很大优势！”
庄春山：“我不想回去，我也不在编制内！”
申阳：“你把编制销了？”
庄春山：“是的！”
申阳：“糊涂，留着编制也意味着多留一条路，你当时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吧？”
庄春山：“是的！”
申阳：“为啥要把编制销了呢？”
庄春山：“陈副局长说，毕业后回民权教育系统就允许我留下编制，还给发工资；如果我不打算回去，就让我趁早辞职，因此我就办了注销手续。”
申阳：“陈副局长真这样说的？”
庄春山：“是的！”
申阳：“重考编制吧！”
庄春山：“重考编制，得等机遇。”
申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春山：“我觉得回去是我最后的选择。”
申阳：“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吴河高中变化可大呐，杨校长挺有魄力的，为咱们学校盖了一座八层教学楼，可容纳三十六个班。另外，学校租借了附近农民的土地，向南拓展了校区，新盖了学生食堂，新修了操场和学校大门，校园内种植了花草树木，修建了鱼池和教职工俱乐部。现在咱们学校变成了一座花园式学校，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申阳说话时眉飞色舞，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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