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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百三十六章

    人总要生活啊,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钱广源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租了一处菜摊儿,重操旧业。这一点,不得不说,这是他让人佩服的地方,拿得起、放得下,随遇而安,不管他的心理落差多大,但是至少他面对现实,这股勇气让人钦佩。钱广源想只要自己好好干,凭借自己灵活的头脑,东山再起,不是没有可能。他如同一只涅槃的鸟儿,心坦然了,重新扑腾起奋飞的翅膀。“但得有心常自奋,何愁他日不奋飞。”少年时代的这句名言警句融和血液,烙入心底,一直激励和鞭策着他,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觉得和众多商贩在一起感受平凡,体验真实,也是一种快乐。

    一天,钱广源卖完菜,骑着空荡的三轮车“咯吱咯吱”地经过蔡花所在的小区时,冤家路窄,正好看见蔡花带着孩子出来,钱广源“吱”地一声在蔡花身旁停下了三轮车,吓了蔡花一跳。她张口就想斥责:“你是……”她想说你是怎么骑车的,可是一抬头却看清是前夫,蔡花愤怒了,她的脸马上拉下来了,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她拉起女儿就走。钱广源快步上前,可怜巴巴地说:“蔡花,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倾家荡产了,孑然一身,也算上天对我的惩罚,你原谅我吧!”钱广源说。

    蔡花怒目而视,没说话。

    孩子冷冷地看着父亲,眼神冷得可怕,仿佛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像看一个仇人!

    “孩子,让爸爸抱抱你!”钱广源要抱孩子,孩子扭头跑了,“妈妈说你是坏爸爸,你是坏人!”。

    钱广源呆了,木木地杵在那里像一根木头。

    “乖乖!别跑!”蔡花在后面撵,钱广源似乎醒悟过来也开始紧追。

    “你是坏爸爸,我恨你!”孩子边哭边跑。眼看要拐上主干道了,蔡花惊恐地喊:“别跑了,欢欢!”话音未落,欢欢不幸撞上了一辆迎面疾驶而来的汽车。孩子飞了起来了,又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流了一摊血。“孩……子!”蔡花眼前一黑,像骨头散了架一样瘫在地上。钱广源以百米冲刺赶到现场,抱起孩子,向就近的医院发疯般冲去,一边跑一边竭斯底里叫唤:“医生、医生。”他失去理智了,忘记了叫救护车。一路上,钱广源觉得天旋地转,路边的高楼都要倾倒,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他在和死神赛跑,要把女儿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有热心的路人见状替他拨打了“120”和“122”报警电话。

    孩子被送进了手术室,经过一天的抢救被救活了,却成了植物人。蔡花的天塌了,她整日以泪洗面,她想唤醒孩子,可几年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蔡花如坠深渊。虽然肇事者受到了法律制裁,赔了钱,对蔡花来说,钱又有何意义?孩子是她的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精神支柱倒了,她的生命还有啥盼头?蔡花的娘怕女儿有闪失,就住到女儿房间看护,形影不离。蔡花动过无数次自杀的念头,可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和年迈的老娘,她又心软了。她想,既然上天要给俺蔡花这个劫难,俺就要勇敢地面对,渡过这个劫难,她幻想用母爱唤醒孩子,不管这个过程有多漫长,都要坚持。蔡花每天把孩子吃的饭菜,用机器打碎,拌成流食状,给孩子灌下去。她给孩子唱她小时候爱听的儿歌,讲她爱听的灰姑娘的故事,就当孩子没生病一样。然后每两小时给孩子翻一次身,每晚擦洗身子,防止孩子生褥疮,她以百倍的母爱付出企图换来孩子醒来的那一刻。然而,失去了钱广源应给而未给的抚养费,加上化妆品店多日疏于打理,生意惨淡,蔡花的经济紧紧巴巴。

    蔡花娘看女儿辛苦,就接过照顾外孙女的活儿,蔡花腾出时间经营化妆品店。重新有了收入,她的经济压力才稍微缓解一些。蔡花母亲涕泗滂沱,叹惜女儿命苦,更可怜外孙女造孽,她说都是她前世造的孽,报应到女儿和外孙女身上。假如女儿不遇上钱广源?假如女儿遇上了一个良人,命运也该改写了。但是世界上没有假如,悲剧发生了,后悔一万次也没有用。

    那边,钱广源悔恨交加,他去医院看女儿,蔡花新仇旧恨一起迸发,冲上来像一只发怒的母狼撕他、咬他,还是医护人员拉住了蔡花;他去家中看女儿,蔡花冲动地拿起菜刀就要往他身上砍,还是前丈母娘拉住了蔡花,钱广源才没有受伤,可是他寒胆了,不敢再来骚扰了。万念俱灰的钱广源卖掉三轮车,把钱从门缝里塞给了蔡花,却被蔡花开门扔了出来,在钱广源头顶上空呈现了天女散花,那漫天飞舞的钱如同他碎了许多瓣的心,钱广源心如枯木,告别父母,背井离乡,跑到边疆打工,从此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同学、亲人的视野里。

    庄春山唏嘘感叹:“人生无常,金钱、美女靠不住,骄奢淫逸、纸醉金迷必然要栽大跟头。本本分分地做人、踏踏实实地做事、对家庭负责、对事业尽心,才能保证事业兴旺,人生平安。”

    “你又在讲书生话了,钱广源玩女人玩过了头,自作自受!”邱富升说,虽然没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但是在庄春山听来也不顺耳。

    邱富升弹了弹烟灰,抖了抖笔挺的衣服,眼睛眯成一条线,然后话锋一转,问:“你小子不会是专程来听俺讲钱广源的故事吧!”

    “你不问,我正要说呢。”庄春山如梦方醒,赶紧把话扯到正题上。

    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庄春山跟邱富升聊起自己在柳沙河村投资建果园的事儿,末了,十分恳切地邀请邱富升入股。正如庄春山所料,邱富升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捣腾不出什么名堂,听我的,到江河市来,俺们一起拼搏,比你在农村强。这回该是庄春山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了,他坚决不听从邱富升的安排。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话不投机,只有喝闷酒。

    第二天,庄春山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初衷,主动约上邱富升大谈特谈投资的意义和效益,试图说服邱富升慷慨解囊,参与投资。可是邱富升却因为临时有事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就匆匆走了。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把庄春山晾在了一边,庄春山心里不是滋味。这人在困难处,谁也靠不住,他不禁感慨到。

    庄春山厚着脸皮,就长住在邱富升酒店对面的宾馆里,不怕你邱富升不露头,这一招儿还真灵,邱富升扛不住只好露面,两人又开始谈判了。

    邱富升剔着黄牙大大咧咧地说:“说实在的,向农村投资,俺提不起兴趣,尤其是柳沙河村,俺对它没啥好印象!你是知道的,俺家在柳沙河村是孤门独户,没啥本家,从俺打小的时候,俺家就常受村里大姓人家欺侮,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俺恨他们,不想给他们做好事!”

    庄春山静静地听他说完,说了一句:“世风不古,都是过去时了,现代的农村不是先前的农村了,各地欣欣向荣,它是是我们显身手的舞台!”

    邱富升顿了顿,呷了一口茶,对准垃圾筒,“呸”地吐出了一片茶叶,用手抠了抠牙缝,接着说:“你的书呆子气还没有磨掉,再说栽树,周期长,资金回笼慢,不划算,这傻屄的事,俺不愿意干,俺劝你也别干!”他见庄春山的眼神越来越黯淡,话锋一转,说:“不过,如果你缺钱,尽管开口,俺没多的有少的,咱俩谁跟谁!”

    邱富升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让庄春山的心里感到温暖,尽管他说服不了邱富升参与投资,但毕竟拉来了资金,有了这笔钱,自己的果园又可以重新开张了,而且可以付清工人们的工资,庄春山心里重新腾起了希望。

    邱富升:“爷儿父子明算帐,咱俩同学的关系再好,一码归一码,俺不要利息,你要打借条,这是规矩。”

    “中!”庄春山与邱富升互击了一拳。

    告别了邱富升,庄春山坐车回山州,就在他刚下吴河镇的班车时,邱富升的汇款已打到了吴河镇农业银行,贰拾万元。天哪,这对于陷入泥沼中的庄春山来说是雪中送炭。珍妮亢奋得像孩子,她看到庄春山脸上多日的阴天终于转晴了,她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她爱他,她为他的欢乐而欢乐,为他的忧愁而忧愁。她愿意为他奉献自己的事业与青春。她觉得自己不是爱情至上主义者,但她以为为自己所爱的男人付出真情,再苦再累都值得。她延长一年的支教时间又到了,但她不愿回山州五高,她愿意留下来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同甘共苦。得知珍妮的底线后,珍妮的爹娘气得眼冒绿火,因为珍妮再一次打乱了他们为珍妮设计的幸福蓝图。“这发瘟妮子是吃错药了,还是神经错乱了?非要往‘火坑’里跳。”女儿的心思岂是他们能猜的?他们气势汹汹地从山州赶到柳沙河庄春山的果园,说啥要把珍妮弄回城里。珍妮不同意,她娘就在庄春山屋里乱砸了一通,本来没啥,砸就砸呗。珍妮娘把一台电视机砸了,又要砸笔记本电脑。珍妮扑上去,哀求:“娘,别砸了,春山用它上网,了解外部信息,砸了,我们就成睁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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