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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捐躯赴国难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在荒寒绝域的大沙漠,连鸟都不愿飞过;平沙茫茫,山岭重重,即使梦中也因路远难通而不愿想到家乡。

    斛律光策马带领着一干队伍自京都出发,一路直逼山西雁门关,路上风雪载途,终于在初春二月到达雁门山脚下。

    “将军,请过目。”刚刚在山脚下落了脚,便有人送来密函,打开一看,是温峤送来的,指名要自己立刻上山见他。

    斛律光皱了眉,起身上马,不顾劝阻强行上了山。

    他一路骑到戌守边关兵营前,下马准备进入。守门人看见是斛律光,却拦下了他:“绥边将军有令,请将军跟我来。”

    他点了点头,跟随士兵走到另外一处营地,进入了最中间的帐篷里,士兵四处查看周围并无闲人,便走到正中横条案桌前,将上面摆放的一只清雕花笔洗缓缓转动三圈,应着声,桌子后面青砖打开——竟然有一间密室。

    斛律光跟随着士兵下到密室,他略有些惊讶的发现这是一间军事战略布防室,正中墙上贴着一幅西晋王朝的地图,地图与平常的军事战略图没有什么大区别,然而他很快发现了不同:这张地图上,每一块山峦或凹地,都有标明了走势和形式以及玄学名称——这是一块龙脉图。

    斛律光极其诧异,他不曾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一张这样的图。龙脉图,顾名思义,就是标明王朝的各个龙脉的图,它包含了龙脉走势,未来定向,王朝命运等一系列玄学上著名的内容,传言只要割断了一个王朝的龙脉,整个王朝也会随即灭亡。

    斛律光仔细观察者这张龙脉图,不一会他便冷汗淋漓,腿都有些颤抖。

    “你现在脚下站立的土地上,就是我们晋朝的龙脉。”太过冲击的消息使他根本没有察觉道温峤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他此时眼前只有这张地图。

    “自古以来雁门关就是战略要地,在这里发生的战役不下千余次,作为外三关之首,在战役中,雁门关更是一处要塞。”绥边将军威严的声音响在他身后:“得雁门而得天下,失雁门而失中原,你可知这小小雁门关,为何在我西晋的版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了么。”

    斛律光看着这龙脉图,头脑中顿悟了。

    为何这小小一个关卡,却令自古而来的不少英勇殉身——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原来,原来这里竟是一条暗藏的龙脉!

    “将军......”斛律光努力平静着心绪,压抑着腔调道:“这龙脉图,是真的?”

    绥边将军温峤威武的面上一派敬崇,他在这狭小密室中朝着洛阳的方向敬重道:“天家所物,天子赐予,焉有虚假一说。”

    刚一出了军帐,便看得一女子被众人簇拥而来。

    发髻高挽,青紫色背子搭以秋香色裙裳,重叠的折枝花富贵儒雅,但被紧蹙的步伐带动得颤颤。

    虽衣着富贵,但是个英气巾帼的女子。

    温峤见了女子,心中的惊讶再不能隐,目瞪口呆地瞅着她渐行渐近。

    待女子行至身前,才堪堪回了神——“—母亲—”温峤讶然道:“您怎么......”

    温峤他娘柳眉倒竖,洪亮道:“你前脚刚走,我便随来了,你若孤身一人,我不大放心。”温峤听了文雅一笑,问道:“母亲对儿子还有何不放心的,这不是还有温韬么。”

    就在此时,山下号角响起,细看下惊起了烟雾漠漠,依稀听闻铁骑声声,震得脚下土地微颤。

    一铜甲小兵踉跄跑来,扑地道:“将军,匈奴军在阵外叫阵,还望将军下令如何,我等静听将军吩咐!”

    “祖将军同我一起去前方看看。”祖约被指挥跟随,隐约听见有铁甲铮铮,战旗猎猎。

    古战场。

    血色残阳,黄沙漫天,断垣残戟,风声呜咽,衰草绵延,斑马萧萧。

    浴血白袍,青丝散乱,他倚剑而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龟裂的穿上是风干了的血迹,坚毅的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口,染血的刀刃泛着白光。

    遍地横尸,敌军的,还有,自己兄弟的...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耳畔似乎还有铿锵的战鼓声,震天的杀声,刀剑相接的噌呛声,战马的铁蹄声和激烈的嘶鸣声,还有战旗鼓动的呼呼风声。他的脑海里还回放着不久前的画面。

    战马上的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着,和地热对峙而立,战鼓三鸣而后,他果断地一夹马肚,提着战刀,冲向敌军,快速的杀出一条血路。温热的血液溅到他俊朗的面庞,他不管不顾,即使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也无法让他动容,他毫不留情的斩杀着那些举刀踌躇的敌兵。

    他是战神,从远古而来,为保家卫国而执刀跃马。

    敏锐如他,敌气息现身于黄沙弥漫处,敌国的援兵正疾驰而来,很快他就听见了敌军的欢呼声,杀气更甚。他皱起眉,手中的刀却未停,大起大落之间,敌将又有几个落马。敌军有些慌张,更加不敢近身。他策马挥刀,四周敌兵齐齐瞪大眼睛倒在飞扬的铁蹄下。见状,他手下的士兵们士气大震:“吾将威武”

    他瞥了眼越来越近的敌军援兵,立马于将士们的前方,以刀指天,用刚毅的血性的,决绝的声音大吼:“将士们,随我誓死守卫雁门关。”杀红了眼的儿郎们视死如归的回应着:“嗬。”雄浑的声音回荡在秋风里,回荡在晚霞染就的天空下,儿郎们声音罡气回肠穿透滚滚黄烟。他们握枪执戟,血染大旗。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他听见年轻的士兵喊着:“宁可马革裹尸,绝不后退半步。”他隐约认得那个小将士,刚入伍不久,原是见不得血腥,但是在国仇家恨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为了自己母国的河山,懦夫也会拿起武器浴血一战。

    他看着风中飘动着的残破的旗帜,心中想着:只要它不倒,那么脚下的土地仍就姓温。他厮杀的更加狠烈了,马蹄血染,看着身旁的亲卫相继倒下,他红了眼,像苍狼一样发出怒吼,刀刀不落空。但是,敌众我寡,他可以以一敌十,那么成千上万的敌军呢?

    眼看着敌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只能围靠在一起时敌军里走出了一位将领,身着贵族胡服,胡人朗声问:“前面的可是靖安候温将军?”他冷眼相对,并不想答话。

    他身旁的亲兵大骂:“鄙贱之族,竟敢直呼我将军名讳?”胡人夹着马转了几步,道:“你杀我族勇士上千,我真恨不得以你向上人头来祭奠我族勇士”

    胡人提刀指向温峤:“但我族单于爱才如命,愿给你一个求生的机会,你可愿效忠我朝?”

    温峤泠然道:“我大汉才是正统,尔等蛮夷怎敢自冕?我大汉子民,宁碎不毁玉。”

    敌军蜂拥而上,晋朝将士也无人后退半步,举刀迎上去。看着护在自己胸前的亲军接连倒下,溅到白色战袍上的鲜血染出了一朵朵血色莲花。。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战场上,左手紧握大旗。残破的旗子在风中烈烈作响。如血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望着虎视眈眈的敌军,苦笑着蠕动干皱的唇:“这雁门关,终究是保不住了呀”

    “嗖”一支箭擦过他的脸颊,又多一道新伤。他抬起头,看见那个胡人又搭起一支箭正对准他,得意道:“西晋终要灭于我手,快哉。”

    温峤只是轻蔑的笑笑,眼中没有胡人想要的恐惧。胡人拧起了眉,又喊道:“西晋皇帝穷凶极奢,慌于朝政,西晋的江山早就应该由更英明的人主宰。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还妄想拯救这风雨飘摇的西晋王朝?简直可笑,哼就算你是战神又如何?郡守不发援兵,不供飨,你区区五千人怎敌我十万大军?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这关内太守早就收受了我们的财物,才不会发援军给你,你求援的加急信也是他扣下的”

    温峤紧咬双唇,死死地抓着手中的刀,长叹一声:“国之不幸啊”

    胡人得意的大笑,笑罢:“温将军,我再给你一次求生的机会,你到底是降也不降?”

    温峤看了看身边不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关界石碑,他提刀而指,开口道:“我温峤立誓以血溅此碑,世与雁门关长存,我要看着你们被我汉族子民赶出关外,永世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如他所愿,他像一只折翼的鹰隼,坠马而落。他的鲜血染红了大旗,也染红了了石碑,碑上刻的那三个仓劲有力的“雁门关”被鲜血染就得更贱深遒。

    倒地的他,微微张开双唇道:“母亲,我,食言了呢。”这声微弱的叹息被风沙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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