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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永女书(一)

    燕归向伞下伸手摸去却连孩子的一个衣角都没触到,伞下确实是空无一物。

    “在那!”陈子旷指着自己方才从上面下来的那个屋顶叫道。

    闻声望去,容君此刻正坐在高高的屋檐上荡着双脚,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那个对她身量来说本应上下两难的高度。

    “我想下去。”她遥遥地朝四人的方向说道。此言刚落,那柄将才还自顾自飘在空中的伞竟然顺声飘去,一直飘到了容君面前,而伞柄所停之处恰好是她抬手就可以够到的高度。

    容君捏住伞柄,那伞竟然便带着她稳稳地又回到了四人面前,飘行之稳似更胜腾云驾雾。

    少女收起伞,说道:“又蒙姐姐搭救了一次,还请姐姐一定收好避尘伞,切勿再因为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随意便将它掷出去了。”同时双手将伞奉上,似乎那不是一把油纸伞,而是什么易碎又难寻的价值连城之物。

    燕归奇道:“避尘?它叫避尘?”

    “嗯,伞柄上刻有避尘二字。方才我在打斗中趁乱从地上拾起它,只想着既然是姐姐之物自然不能随意丢弃,便紧紧抱在怀中。否则若是和头顶上的那片伞混在一起找不到了,我欠姐姐的就更加还不清了。谁料它竟然自己张开了伞身,我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一心想着怎么能回到你们身边,可我方才这样想罢,一转眼竟真的就在永嘉姐姐身边了!”

    “也就是说这把伞可以在转瞬之间带你去想去的地方咯?”陈子旷从容君手中抢先一步夺过伞,一拿到手就急忙忙撑开,眼中满含期待与兴奋。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眼前的景物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那条街,还是那四双顶着自己的眼睛。

    陈子旷觉得自己是不是姿势不对,又换做了个把伞半扛在肩头的姿势,眼痴痴地望着伞顶,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伞外面看自己的几双眼神。

    “你们看他像不像傻子?”燕归问。

    “像。我们平时和他走一起别人是不是也这么看我们的?”云鸿答道。

    “容君,我们走。”三位大人异口同声。

    陈子旷看到三人突然转身离去,忙追上去,一边追还一边问:“诶!为什么到我这就不好使了?我让它带我去长安它怎么不搭理我?”

    “一定是陈兄的目标太小了。”是一句温声的阴阳怪气。

    “确实,怎么不许愿上天呢?”还有一位直接嘲讽的回答。

    突见一波人急匆匆地向前奔去,陈子旷拦住了一个人问:“可是前面还有什么热闹看?”他还失望的以为今夜这就结束了,该打道回府了。

    那人着急忙慌地道:“灯谜啊!有钱赢你不知道?来不及了,你去了就知道了。”说着把他的胳膊从陈子旷手中抠出来,复向前奔去。

    “有钱!”梁燕归只听见了这部分,惊喜地转头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竟然把一路牵着的容君的手交给云鸿就消失在人流中了。

    “云鸿哥,我们朝廷的俸禄是不是很少?”永嘉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

    陈子旷批撇嘴,不屑地说道:“有道是‘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乃世之宝也。’你瞧她那见钱眼开的样子,可有半分出淤而不染的文官气质?”

    云鸿却不以为然地道:“爱财之心而已,何必以此断什么清浊之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可。”语毕即带着左右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也向前而去。

    花市灯如昼,街道依旧熙攘,陈子旷的耳朵灵敏地在人群中捕捉着消息。

    他听到来往的人都在说今年万柳夫人亲自参与了烟花和灯谜的设计,如果能猜中夫人准备的那盏灯谜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金之下必有梁燕归。只要他能找到最大最难猜的那盏灯笼,自然就能找到他想找到的人。

    果然,万柳夫人亲备的那只灯笼挂在太平门门楼下,因为体型偏大而围观猜谜者又甚众,里里外外的人层叠如同一棵百岁高龄不可合抱的老树。

    陈子旷未能挤入亲见谜面,不过一个转身他已经在另一只无人停留的灯笼下找到了自己的谜底,就此驻足。

    只见燕归在灯下侧身而立,晚风偶起吹动她绿色的纱衣,如同风过竹林后形成的竹浪。

    她遥望的方向,似乎是灯,似乎是太平城门,也似乎是今夜的那轮夏月。她面带疑惑,不知是因那灯谜难解,还是那太平城楼上有什么奇怪之处。

    灯下佳人,遥望夜月,衣袂飘飘,他不觉看得痴了。对悄然自身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毫无察觉。

    “好看吗?”是一贯温声细语的那个男声,陈子旷打了个激灵紧忙收回了自己流连的目光。云鸿在他肩头轻轻拍了几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朝燕归的方向而去。

    “燕归姐,你有看到万柳夫人的谜面吗?人太多了,我不想挤。”

    燕归疑惑又失望地耸耸肩:“看是看到了,只是不解其意,看来是和重金无缘咯。”

    云鸿觉得左不过是些难猜的文字游戏,心生战意,便开口问道:“什么谜面?说出来大家解解,若真赢了钱,归你。”

    燕归随口吟道:“酒肉场中四十载,花星整照二十年。一生不识柴米价,不缺花钱共酒钱。”。她将这四句诗在心中念了已经不下十遍,早已经默记于心。更困于不得解的执念,现下是想忘都忘不掉这二十八个字了。

    “打一什么?人?物?还是字?”云鸿问道。

    燕归回忆道:“灯身上只有这二十八个字,除此之外都是些柳叶状的花纹,再没有别的提示了。想来有了提示便有了方向,那万柳夫人不愿意轻易让大家破解谜面吧。”

    云鸿在脑中过了一遍常见的拆解谜语的技巧,均不得解,一时竟然也挂上了和燕归一样的几许愁容。

    陈子旷开解二人道:“解不开就解不开呗,大钱赢不到,小钱总可以吧。喏,你头顶那个你可解出来了?”

    他抬头念道:“自小身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作探花。”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小字:“这个有提示诶,打一动物。”

    陈子旷心道这首谜面怎么和方才燕归说得那首有一种相似的感觉,都是一种指桑骂槐的感觉,好像今夜写这些灯谜的人故意揶揄那些富家子弟一般。

    永嘉却笑吟吟地道:“这个很好猜啊。这不是云鸿哥吗?自小富贵家,没错。出入荣华,也没错。探花?只这一处不合适,云鸿哥哥是状元郎。”

    云鸿面露继续尴尬,为自己开解道:“我……我几时出入荣华了?我应该还挺朴素的吧?”

    “我知道了。探花?没错,谢谢小永嘉。这谜底不是你云鸿哥,而是蜜蜂!”陈子旷伸手将灯笼摘下,笑吟吟地赶去兑奖了。

    燕归对他的一贯疯癫视而不见,转而问道:“云鸿,你看城楼上的那两个人,你觉不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云鸿抬头望向城楼上凭栏而立的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他们不时地向下面的人招招手,再往下撒些糖果之类的小物以示与民同乐。

    没错了,他们应该就是今日灯会的主角——万柳侯爷和万柳夫人。

    二人俨然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在城楼门上并肩而立,替陛下照看着这一方水土和子民,欣赏着这太平盛世。

    如果不是刚刚差点被当街抢了孩子的话,今夜这太平城楼下熙熙攘攘的喧闹之相倒也真有几分太平盛世的意思,她梁燕归兴许也能自我陶醉一番来捧场。

    “你是说侯爷夫人,对吗?”云鸿问道。

    “嗯,你觉不觉得她并没有庆生的那种高兴,反而很……很悲伤?”

    “你是说她写的那个谜面还是她的神情?”

    “说不上,反正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二人交换了眼神,原来自己觉得奇怪之处对方也觉得不合理,心下反而安稳了几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容君自见到那城楼上的夫人的第一眼起,眼底那股想要确认什么的急躁与不安。

    陈子旷摇摇晃晃地在手心玩着几个铜板,一边抛一边接地向他们走来,整个人洋溢着一种仿佛今日是他过生日的喜庆。

    燕归心道这傻子身上倒真有几分“走鸡斗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的气质在,他才不关心今夜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反而乐在其中。

    只是回到朋友们身边仍旧在抛玩铜板的人最后那一下没有接稳,因为他被头顶突然炸开的烟花吓了一跳。

    夜空中的烟花似乎起初是怀了与星月争辉的意念一般用力绽放,又像很快明白银烛之光怎可与星月并提一般凋谢在空中。

    燕归没有感叹所谓璀璨的转瞬即逝,她关注的是那空中炸开烟花的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提步向方才那盏困住自己的万柳夫人的灯笼跑去,她要确认一样东西。

    云鸿和陈子旷这次都跟得很紧,因为他们都意识到梁燕归此时的表情显然不是奔着钱去的兴奋,而是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慌张。

    用力拨开人群,燕归这次没有去关注那四行字,而是把灯笼转到了她方才所言的柳叶图案那面。她抬头望天,又再望回灯身,仔细地比照着。

    夜空中滑落的烟花可谓五光十色,而这灯身上的图案却只一样绿色,是和自己身上这件衣裙差不多的绿色。

    为什么自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柳叶呢?只是因为它是绿色又片片分明吗?自己是不是太过先入为主了?

    如果是柳叶,为什么分布又那般有规律?叶子和叶子怎么会结成块状?寻常花鸟画中画柳枝会这么密集地画叶子吗?为什么只有叶片没有枝干?如果换种颜色,那个图案也可以说如刀似剑,锋利又柔美。

    还有最后一样:这画中的图案和方才在空中绽开的分明就是同一个图案!甚至连顺序都是一样的。

    等一下,今夜的烟花是不是也是夫人亲自设计的?

    就在梁燕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永嘉带着容君也挤了进来,容君拽着她的衣袖,踮着脚轻声说道:“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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