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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永女书(二)

    一行人回到客栈,陈子旷进屋便合紧了所有门窗,大家似乎都有话要说。

    “容君,放心说吧。这里只有哥哥姐姐们。”陈子旷拿出了少有的耐心和温柔。

    “姐姐,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夜城楼上的那个夫人应该就是老师说的元夫人。”

    燕归好奇道:“如今我们尚没有回去找那封信,你也说过你老师从未带你见过那位夫人,你怎么会认出来一个没见过的人呢?”

    “老师房中有一幅画像,那是她这些年来一直在画的一个女子。我曾问过她是何人,可她总是避而不答,只说是很重要的人。今夜我若没有认错,城楼上的夫人就是老师的画中人。”

    “那个容君啊,不是哥哥要打击你,那种几笔勾勒的画像连抓个凶神恶煞的逃犯都费劲,别说找人了。况且你看即便是那些帝王的画像,十张画里有九个长得像同一个人,还有一个是因为奇形怪状才扎眼。再说了,只有丑的人才各有各的丑法,美貌之人大都相似……”

    “好了,显你有嘴了是不是?”燕归打断了他,平日里随便他怎么怼自己,小孩子好不容易有点表达欲别叫他那张嘴全给堵回去了。

    “不止这样,哥哥,还因为那位夫人眉心中间的妆容。”

    “什么妆容?我隐约记得那位夫人眉心中间好像是画了什么,只是我目力不够,没看清楚。”燕归回忆道。

    陈子旷想起来了:“是柳叶妆!我在袁家馆子里听到过,他们说那万柳夫人最擅画什么柳叶妆,据说就是画在眉心几片柳叶,城中女子多有效仿。”

    “老师虽然不曾告诉过我画中人是谁,但我曾问为何那女子眉心有几笔撇捺一般的笔画?老师说那是画中人自创的妆容,她喜欢蘸取绿色在眉心画上几片柳叶。”

    燕归继续问道:“可即便能确定那画中女子就是万柳夫人,又如何能知道她便是你师傅将你托付的那位元夫人呢?如果她是侯爷夫人,你师傅临终大可直言指引你去万柳侯府,何必语焉不详地只说个元姓呢?”

    “这我也不知,自从老师来到我们村中,我从未见过她和任何的旧时亲戚朋友来往过,我对老师的过去一无所知。唯这位画中人,老师却说她是很重要的人。我想人临终所托必为珍重之人,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位夫人了。”

    这时突然传来了店小二敲门的声音:“客官,您要的水来了!”

    燕归去接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打大家回了这潭州城就一口一个侯爷一口一个夫人的,说到底竟然从未关心过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小二哥,我们外地人生,不知道今夜操办灯会的这位阔绰侯爷他姓什么?”

    “万柳侯爷啊,他姓元。”答话的人说完放下东西就自觉关门离去了,似乎有种话题敏感避之不及的感觉。

    听到这话,众人俱是一惊。

    还是陈子旷最先开口:“原来是个异姓侯爷?我还默认他也姓宁。”说到这里还看向永嘉。

    是了,所有人似乎都默认了什么王爷侯爷一律按国姓宁处理,可加官晋爵的办法并非只有出身这一条路。他们从未想过要找的人不久前可能就站在自己头顶。

    燕归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也许容君老师没直接说,要么是有别的难言之隐,要么是她和那位夫人分开的时候现在的这位侯爷还不是什么侯爷?”

    容君又拿出了一样东西,说道:“姐姐,你看,这是今晚我从河中捡来的一只河灯。”

    那是一只白纸折成的荷花灯。

    容君又继续说道:“今天明明是生辰之日,按理说很少有人会点白色河灯才对。可是我捡起这只河灯的时候,周围几只一同飘来的河灯全都是白色。而且姐姐,你看这荷心似乎有什么东西。”

    掰开荷瓣后燕归的手顿住了,她下意识地将身旁不知在神游什么的陈子旷拽了过来。因为她又瞧见了今夜天空中和灯身上的那些图案,大差不差,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人手笔,也画的更小更精致。

    “容君,你是在哪里捡到这只灯的?”

    “我也不认识那个地方。不过听人家说我们是在河的下游,上游是万柳侯府。”

    陈子旷突然将自己的掌心也摊开放在了桌上,除了一枚他今夜猜灯谜赢来的铜板外别无他物。

    燕归以为他又来破坏气氛,本想把他的手扫下去,却被陈子旷提前按住了,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仔细看这铜板上面的字。”

    寻常铜钱上面的字不过是常见的年号加上通宝,总共四个字,可是手心的这一枚却不一样,环铜板一圈共有八个字。可是众人看来看去却只认得其中一个字,是一个“壹”字。

    一桌人都开始发懵,上至状元郎下至开蒙没几年的女孩,没人认得剩下的字。

    陈子旷捋了捋自己的思路,试探着问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些个我们不认识的字,今夜天上的、灯上的、河里的,其实是同一种?想表达的可能也是同一件事情?”

    云鸿一脸不可思议:“你是说,今天见到的那些花纹都是……文字?”

    燕归递出一个赞许的眼神道:“我觉得他说的不是没道理,试想除了文字,还有什么可以重复性的出现来传递信息呢?”

    “这可是北地哪个民族的文字吗?我记得我见过些他们的文字,并不是长成这个样子……”云鸿还从未见过这种歪歪斜斜但又柔美又锋利的字体,说它像汉字吧又不像,说它像吧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燕归道:“天下之大,未必所有东西我们都有机会见过。有我们不认识的文字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地传递信息?”永嘉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跟不上了,如果说在灯身题字她还能理解,可是要把烟花绽开的形状也设计成这种美丽但复杂的文字,既费钱又费神。

    侯府夫人她图什么?

    陈子旷幽幽地道:“看来也是时候闯一闯这万柳侯府了。”

    云鸿虽然也同意,若是直接取了那封信去见那位夫人,即便她愿意收留容君,可眼下这侯府奇怪诡异,直觉告诉云鸿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开口问道:“那用什么名义呢?难道要直接把容君送过去吗?”

    陈子旷摇摇头:“不行,这侯府怎么想都不对劲,还没弄清楚是不是龙潭虎穴,怎么就轻易把孩子送进去?”

    那二十八个没猜出答案的字依然在燕归脑中盘桓,她突然有了主意:“明日虽然生辰已过,但是我们就以猜出了灯谜前来相对答案的借口,再买些礼物什么的带上,就说希望求见夫人一面。如何?”

    永嘉肯定道:“我觉得可以。那夫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听到有人猜出了灯谜,总不能连侯府的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众人敲定主意,决心明日带着容君侯府一日游。

    万柳侯府的下人们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无奇不有。

    侯府门外站着四大一小五个人,看衣着倒也都是富贵人家。但这万柳侯府岂是没有名帖递上想进就能进的?

    这几个人倒是懂事地买了礼物前来,说是猜出了夫人昨夜的灯谜要见夫人。

    可是问及他们官位名爵,除了那个看起来斯文白净的书生犹豫了一下却又不说话以外,剩下那个生得确实俊朗的男子原来只是个走江湖的小郎中。其余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更不可能是什么诰命夫人。

    合着一行人什么也不是。

    这怎么行?老爷吩咐了:官位三品以下的要是踏入侯府半步就拿他们是问。

    于是几个下人就想赶紧赶了这群人走,别站在侯府门口碍眼。谁知道那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姑娘语出惊人。

    “官位名爵是吧?去禀报你们家夫人,她夫君是万柳侯爷,今日侯在门外的是五柳先生梁燕归。”

    有个上过几日学堂的年轻下人觉得这个什么五柳先生好像在哪听过,但是他记着那先生好像不姓梁,是姓陶还是姓什么?

    便开口道:“你少诓我!赶紧走,听到没有?”

    小郎中双臂抱怀,面带不屑地开口道:“怎么就诓你了?就许陶渊明他家种柳树啊?我家还种枣树呢!还种两棵!进去告诉你们夫人,门外候着的是两枣少爷。”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下人看出来这几个难缠的人是故意的,就问向刚刚那个几欲开口的斯文书生:“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还有礼有节的书生此时面无表情地道:“我?在下三瓜先生。家有薄田三亩,种有瓜果,因此得名。”

    陈子旷从前觉得云鸿书读多了不知幽默,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而且他那副开玩笑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笑话额外多了一种理直气壮恶心人的效果。

    永嘉拉起了容君的小手,理不直气也不壮地编道:“我,我,我们两个是这位三瓜先生的妹妹。”

    侯府下人们看出来这几位今天如果不见到夫人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兴许能睡在侯府外面。可是老爷吩咐了不许夫人擅见外客,偏偏今日老爷自己又不在府中,眼下连个禀报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这时侯府管家听到了外面这番动静,自府中而出。在听完几人表明来意后,他表示他有自己的难处,夫人有夫人的难处。他做不了主,不能让他们进府面见夫人,但可以让他们留个字条由他带进府给夫人。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怎地一个侯府夫人甚至决定不了自己能不能见外客?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疑心这侯府有鬼,眼下已经不是疑心了,而是肯定这侯府有鬼。

    梁燕归没有再多言,叫人取来笔墨,背过身和大家商量了几句,提笔写了一首带着夫人名字的小诗。既不招摇直白也言之无物,只希望夫人能在看到闺名的份上入府一见:

    雨打莲瓣落,风摧莲茎折。

    想来谁念君?唯有叶惜荷。

    谁料这给夫人的字条,那老管家竟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先拆看了一遍,似乎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匆匆拿进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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