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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会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守忽觉有什么圆圆的东西滑入口中,他昏昏沉沉地将其吞入肚内,片刻之后,只觉腹中暖烘烘的甚是舒服受用,连浑身上下的酸痛也缓解了不少。就这样过了一会,他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客房里,而陆琪则躺在身旁,还在熟睡中,脸色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中食血棒法力之前的状态。

    他缓缓起身,猛见到床前站着一个矮胖子。那矮胖子见守醒了,当即跪下,道:“五行人,昨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守刚刚醒转,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见那矮胖子忽然跪下,懵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道:“玄武。”

    玄武站起身来,守又看了看身旁依然在熟睡的陆琪,问道:“她还有多久才能醒?”

    玄武道:“我不知道。她的内伤比你要严重。”

    守听闻此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又看向窗外,只见外面万里晴空,便问道:“我们睡了多久?”

    玄武道:“五行人是昨日中午晕过去的,现在是中午了。”

    守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昨日是玄武将自己打晕,便问道:“昨天你为什么把我打晕?”

    玄武道:“五行人内伤严重,我必须让你昏过去,好帮你治伤。”

    守又想起方才自己吞入口中的那圆圆的东西,料想那也是玄武的作为,便又问道:“那刚才你给我吃了什么?”

    玄武道:“丹药。虽然仲隆的食血棒被破坏了,但留在你们体内的食血法力却还没有根除,所以我炼制了几块丹药,给你们服用,来除掉体内的病根。”

    守听闻此言,当即下床,活动身体,但觉呼吸顺畅,力贯浑身,令他精神大旺。他又唤出灵力,惊讶地发现体内的灵力也比之前要充沛了许多。

    二人沉默良久,守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见面?”

    玄武道:“我本以为五行族被屠灭,所以到处游荡,试图暗中抗击那些凶神。后来我听说朱雀身死,所以就去找它内丹的下落,正好又听说五行人重出江湖,我就跟九尾狐交代了一下,托她来找你,而我自己则去追查朱雀内丹。对了,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收到了?”

    守举起右手,亮出无名指上的收纳戒,道:“都收到了。”玄武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守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们来东浔城这里会面?”

    玄武道:“我是听说朱雀内丹在这里,所以才叫你们来这里和我会面。不过中途我听说朱雀内丹其实在别的地方,所以就追了过去。现在谣言四起,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所以我必须去一一追查。”说到此处,他忽然磕了个头,道:“所以我来迟了,让你们两个被仲隆打伤,五行人请莫见怪。”

    守连忙下床将玄武扶起,道:“没关系,你这么做是应该的。还有你别动不动就跪下,我不习惯别人这样。”玄武道:“是,五行人。”守道:“也别叫我五行人,不然我的身份容易暴露。”

    玄武道:“那你的名字叫什么?”守道:“隐山守。”玄武点点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守大人好了。”守连连摇头,道:“不成,你叫我‘守大人’恐怕有些不妥,还是直接叫我守就可以了。”玄武点点头,道:“好罢!”又问:“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朱雀内丹的下落了?”

    守道:“没错,就在一个叫雷严的人家里。那雷严想要用朱雀内丹和仲隆做交易,被我们阻止了。”玄武一拍脑门,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在东浔城之外打斗,城里也会有那么多魔兵,一切都是为了护送朱雀内丹的。”

    守奇道:“城里还有魔兵?”玄武摇摇头,道:“昨天你们还没醒的时候,我就把它们全部除掉了。”

    守道:“谢谢了。”玄武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守道:“这么说来,我们虽然解决了魔兵,但还有一个雷严没解决。他出卖了我们,而且手中还有朱雀内丹,须得把这件事解决了。”

    玄武道:“看来我们得去造访造访他的屋子了。”说着,他便起身要走。

    守连忙制止了他,道:“等等,你待在这里,我去。”玄武奇道:“为何?”守道:“我想自己确认一下。你就在这里看着陆琪,好么?”玄武稍加思索,道:“好,你多多小心。”守道:“知道了。”说着,他便出了房间。

    下得楼来,来到客店外的街道,只见这里是一处守没来过的地方,好在雨后天晴,今日天色晴朗,街上的人也不少。他边问路边走,根据路人们的指示,走不多时,来到一个胡同口前。守又向旁人问了路,才走进胡同里。

    又七转八拐地走了片刻,守看见一个宅子旁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此时坐在车上打着盹。守走近一看,发现那宅子大门前挂着一盏写着“雷公馆”的灯笼。守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决定尽快进入宅子,解决此事。

    他左右张望,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后,又看向那车夫,见那车夫没什么反应,依旧在打着盹,便匆匆绕到宅子后方种着高大柳树的地方。守抓着柳条,轻松翻过围墙,便径直走向宅子大楼。

    来到大门前,守将耳朵附在门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守集中精力,又听了一会,确定里面没有声音之后,便改变了策略。他绕到大楼东边,抬头一看,发现隔壁房子的墙壁上依旧插着卒魔留下的黑箭。当下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脚下一掀,提起速来便冲向围墙。

    眼看就要狠狠撞上围墙,守提起一口气,将身体往上一拉,双腿一蹬,在墙上踩了几脚,借力跃上墙头。他站稳身子,随即又往隔壁房子一跳,一脚踩在黑箭上,随后纵身一跃,便穿过窗户,来到大楼空空如也的东厢房内。

    房里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守心想:“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到,此事有蹊跷。”想到此处,他便轻手轻脚地来到东厢房紧闭的门前,随后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窥探而去。

    东厢房门前的屏风当时被卒魔射穿,此时已经被撤掉,于是守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客厅里的一切。只见在客厅里,家具都被移到了一旁,而中间则放着大大小小数个行李。

    守心下正疑惑,忽见一个人匆匆下楼,手中还抱着一摞衣服,定眼一看,却是雷严家的仆人小翠。只见她打开一个行李,将衣服放进去,随后又匆匆走上楼去。守看见房里这么多行李,又联想到宅子外的马车,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想:“他这是要逃跑!”

    刚想到此,只见又有一矮胖男子走下楼来,却是雷严。

    守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事。只见雷严走到行李旁边,一个一个打开,查看里面的东西,随后又一一关上。他神情焦躁,绕着行李堆来回踱步,时不时地面露狰狞神情,似乎极度恼怒,极度烦躁。

    守决定与他对峙,于是打开门来,走了出去,道:“雷严,你出卖了我们,还想着跑路,没想到我会回来罢?”

    雷严见守突然从东厢房里钻出来,愣了一下,随后大叫一声,转头就要跑走。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雷严的衣服就把他往后拽,雷严没有站稳,往后一跌,便重重摔在行李堆里,弄得行李倒了一地。这时,楼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小翠的惊叫声:“老爷,你没事罢?老爷?”只见小翠飞奔下楼,满脸焦急,她见守站在客厅里,雷严躺在行李堆里,而行李散了一地,不由得一怔,刚要呼救,守便面露凶色,恶声说道:“上去,别再下来了,否则我就把你,你主人,还有这整个房子烧了。”说着,手中已经燃起一团火焰。小翠见状,惊叫一声就屁滚尿流地蹿上楼去。

    这时,雷严开口说话了:“敢问恩人是为什么来造访我雷某人?”守转过头去,来到雷严面前,道:“你说呢?你出卖了我和陆琪,手中还有朱雀内丹,我不找你找谁?”雷严一愣,道:“难道恩人当时来找我雷某人就是为了朱雀内丹?”

    “正是。”守道:“你最好如实回答,你是从哪里拿到朱雀内丹的?又是派谁去的?”雷严面露难色,道:“这个嘛……”守又唤出火之力,面露狰狞之色,道:“别耍花样,否则你身上就要留下疤痕了。”雷严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道:“我说,我说!”

    守心想平素不会作伪的自己此时竟然能毫无压力地装出一副凶狠模样,暗暗寻思:“这不是我的风格,但眼下也只能假装凶狠,来逼问他了。”嘴上便粗声说道:“快点说!别磨蹭!”雷严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听楼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随后阵阵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一个双眼血红,手持长枪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叫道:“谁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原来却是谢盛安。他瞄了眼守,又看向躺在地上的雷严,便大踏步而来,长枪指向雷严,喝道:“所以那些杀死我爸的魔兵都是你派来的?”

    雷严本来已经被守吓得够呛,此时又见来了一个寻仇的人,当真是魂不守舍,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谢盛安长枪一抖,又喝道:“那我怎么听别人说,昨天那些魔兵都是从你家里来的?”雷严脸都白了,只是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谢盛安冷笑了两声,道:“你不肯说?那你还是下去跟我父亲说去罢!”说着,他挺枪便要刺。守见状,忙伸出手,一把抓住谢盛安的长枪。谢盛安愣了一下,道:“你跑到我家里里,害的那些魔兵过来,把我爸杀了,我还没找你的麻烦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你最好别给我添乱,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守知道谢盛安所言非虚,心下顿时好生惭愧,但他知道自己此时绝对不能让雷严死掉,于是道:“我当下还不能让你杀了他。此事过后,你对他要杀要剐,我一概不插手。”

    谢盛安怒目圆睁,道:“如果你执意要护着他,就和他一起下去罢!”说着,长枪猛地一抖,将守的手震脱。他长枪一挺,猛地向守胸口搠去。守唤动金之力,一副胸甲出现,只听当的一声,长枪便击在胸甲上面。守左掌往枪杆上一拍,便将长枪震出谢盛安的手,右掌又倏忽而至,拍在谢盛安身上。

    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谢盛安见状一愣,刚要发作,却发现他身体似乎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不由得喝道:“你是玄岳门的弟子!”守一愣,反问道:“什么玄岳门?”谢盛安道:“玄岳门的点穴术从来不传外,你若不是玄岳门的弟子又怎么知道?”守大奇,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方才右掌无意间拍在人体麻软穴的位置上,反而阴差阳错地点了谢盛安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谢盛安冷笑道:“原来玄岳门这个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会帮助一个和魔勾结的狗东西。”守本来对玄岳门没有好感,见谢盛安给他扣了这么顶帽子,心中甚是不喜,刚要开口解释,却见雷严忽然爬起身来就往楼梯跑去。守见状,忙飞奔而去,一脚就踢在雷严背上。

    雷严“啊”的一声便摔倒在楼梯边。眼看他就要顺势往楼梯下滚去,守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把他往后拽,随后又揪起他前胸衣襟,对着他的脸喝道:“赶快说!你是从哪里拿到朱雀内丹的?又是派谁去的?否则一会杀你的人就不是他了!”说着,还往谢盛安那边扬了扬头。

    雷严见自己是绝对跑不了了,便颤声道:“当时我雷某人听说朝廷要攻打驱灵门,又听说驱灵门上有宝物,就雇了一个镖局去为我雷某人拿宝物。”守一愣,问道:“镖局?什么是镖局?”雷严道:“恩人难道不知道镖局是什么么?就是为人保护财产或者人身安全的机构。”

    守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往下说,别再打岔了。”雷严哭丧着脸,道:“刚才是恩人打岔的啊......”守喝道:“叫你别打岔了,接着说!”雷严吓得连连点头,结结巴巴道:“他们自称叫走游镖局,当时我雷某人看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而且价格相对良心,所以就雇了他们。事实证明,他们真的给我雷某人带回来了好多好东西,其中就包括我雷某人给你和另外一位恩人的东西。”说到此处,他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对了,另一位恩人呢?”

    守冷声道:“被你的交易伙伴打伤了。别打岔!所以现在朱雀内丹就在你的藏宝库里?”

    雷严点点头,道:“是,是!当时我雷某人还想要和仲隆做交易,来换取一些东西,因为我雷某人不是个修士,那东西对我雷某人来说也没什么用,正好可以当做筹码,换点对我我雷某人有用的东西。这个你可以理解罢?”

    守道:“那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雷严哭丧着脸,道:“他答应只要把你们交给他,我雷某人就有利益了,有官可以做,有钱可以享福。我们生意人都是这样,有了利益,有了钱,就都是朋友。”

    守冷笑道:“这种人应该也只有你了,我家以前也生意人,虽然我不怎么认识,但是怎么也不会像你这么不要脸,为了利益就可以与魔兵勾结。”雷严听闻此言,瞬间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可......可......你都不怎么认识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呢?”守愣了一下,寻思:“他说的道也不无道理。”嘴上却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想再说一次,别打岔!”

    雷严浑身发抖,重重地点了点头。守又道:“带我去宝库。”雷严抬起头来,道:“恩人想要朱雀内丹?”守道:“正是。”雷严皱起眉头,道:“如果恩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我交换,那就算是我雷某人的恩人,我雷某人也不会给你的。”

    守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这事没这么简单。”想了一下,便道:“好!只要你给我朱雀内丹,我就给你求情,让他留你性命。”说着,便指向谢盛安。谢盛安见状,大声喝道:“小子,想都别想,要不是我现在被定住,非杀了你不可。”雷严道:“恩人,这看起来也没办法成功啊!”守冷声道:“只要你把朱雀内丹给我,那不管用什么招式,我都会保你性命,即使是杀人也在所不惜。”

    谢盛安听闻此言,怒吼道:“好啊,你这个狗东西,竟然和他勾结起来害我!”守没有回答,而是将雷严扶起,道:“雷严,你若相信我,就带我去宝库里。”

    雷严闭上双眼,思索良久,才缓缓道:“好罢!你是我恩人,我相信你。”

    两人在谢盛安又怒又恨的目光下下了楼。来到一楼,出了大楼,往小楼走去,守暗想:“难道藏宝库其实就在那小楼里?那我们当时什么也没有找到?”

    两人从后门进入小楼,穿过客厅,来到小楼正门处。这时,只见雷严来到正门前,随后蹲了下来,在地上敲了敲。听声音,似乎下面有空间。雷严又在地上敲了几下,随后将石砖轻轻抬起。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从地里传来。雷严站起身来,对守说道:“先退后。”守照着他的话,往后后退了几步,雷严也来到他身旁,看着地板发生的变化。只见地砖纷纷往下陷,错落有致,如同台阶一般。等所有地砖都停止移动之后,只见正门正下方有一道石门。

    雷严示意守跟着他。二人来到石门前,雷严伸手在门上画了一个圈。随着一声“轰隆”声响,石门缓缓往左移开,露出它那锋利的边缘,还有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门缝映照出来。过不多时,石门停止移动,露出一个不宽不窄的通道。金色光芒亮得有些刺眼,另一头的光景从外面根本看不清。

    雷严道:“恩人,请便。”说着,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守点了点头,刚要走进去,却忽然留了个心眼,便停下脚步。雷严见状,奇道:“恩人有什么问题么?”守道:“我不熟悉路,还是你来带路罢。”雷严笑道:“过去就是了,恩人不会连这都不知道罢?还是说恩人不相信我雷某人?”

    守忽然面露狰狞神气,一把抓住雷严的衣襟,恶狠狠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不就是想趁机把我困在那里面么?你那么轻易出卖了我们,又叫我如何相信你?啊?”雷严见守神情可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磕磕巴巴道:“好,好,恩人若信不过我雷某人,那我雷某人就带你一起进去!”守这才把他放开。

    雷严走进石门后的通道,守紧跟其后。就这样走了片刻,二人来到一间大房间里。但见这大房间墙面呈弯曲弧形,像是一个圆球一般,墙边是一个个木柜子,同样呈弯曲弧形,紧紧贴着墙面,上面标着号码,且搭了密密麻麻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些东西:有的是盒子,有的是宝石,有的是某种守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

    雷严来到一个标着“叁”字的柜子面前,手摸向柜子第三层从右边的第三个格子,随后将一个小盒子抽了出来,递给守,道:“这就是朱雀内丹了。”

    守心中忽然紧张起来。他本来要追寻朱雀,虽然中间因为各种事情而耽误,但此时在阴差阳错之下,朱雀内丹却终于来到他手中了。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随后屏住呼吸,慢慢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圆球,黯淡无光,似是一颗普普通通的丹药。守愣了愣,抬起头来,道:“雷严,这真的是朱雀内丹?”雷严本来还靠在柜子上,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听到守的话,手在其中一个格子里拍了一下,随后便走上前去,往盒子里探去,登时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当时走游镖局的人说这是朱雀内丹。”

    守听出了雷严语气不对劲,道:“什么?当时走游镖局的人说这是朱雀内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却听通道里传来阵阵轰隆声。雷严听闻此声,回身就往出口跑去。守见状大惊,暗叫:“不好,他要跑!”忙将盒子收回收纳戒,随后展开身法,飞扑而去。只见石门此时正缓缓关上,而雷严前脚已经要迈出石门了。守提起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雷严后背,借力越过他头顶,窜出石门,来到外面。只听身后轰隆一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咯啪声还有雷严的惨叫声响起。

    守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只见雷严的上半身躺在血泊之中,下半身已经不见踪影,而石门上溅了许多血。看样子,雷严已经被那石门斩成了两半。守看见这般可怖情景,大惊之下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他从未想过要加害于雷严,但雷严被石门拦腰斩断的确是他导致的。

    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雷严片刻,这时雷严忽然竭力大笑起来:“哈哈哈,恩人啊恩人!没想到我雷某人想把你困在里面,想要等你饿死了再拿走朱雀内丹,却反而害了我雷某人自己!没想到你是我雷某人的恩人,却也是杀了我雷某人的人啊!”守的心狂跳不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爬上前去,却见雷严头一歪,虽然双目依旧圆睁,却已气绝身亡。

    守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周围传来隆隆声响,随后周边的地砖开始往上升。守怔怔地看着雷严的尸体,不知体内何时忽然出现了力气,忙起身往回跑,再也不看雷严的尸体一眼。

    就这样跑出小楼,来到大楼二楼,还是动弹不得的谢盛安见守气喘吁吁地回来,喝道:“快解开我的穴道!”守心乱如麻,往前走去,在谢盛安的麻软穴上一拍,二人便双双瘫坐在地上。

    谢盛安活动活动身体之后,道:“怎么,那个雷公馆的主人呢?”

    守只是摇头。谢盛安见状,一把抓住守的衣襟,喝道:“我问你话呢!雷公馆的主人呢?”

    守缓缓道:“他死了,我杀了他。”

    谢盛安闻言一愣,而后勃然大怒,道:“他是我要杀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罢,一拳便重重打在守脸上。守没有反抗,应声倒在地上。谢盛安跨上守胸口,又要一拳打下去,却见守双目无神,心中一愣,拳头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守恍然间回想起在龙眼山下杀死的任友德,还有那些被自己打得死生不知的铁门山弟子,根本没有理会脸上火辣辣的痛,只是低声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又杀了人……”谢盛安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忽然想道:“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修士杀了人都是这幅鬼模样,我一个普通人杀了人又会怎么样?”想到这里,他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倒在一旁,看着喃喃自语的守,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雷公馆外,守道:“谢公子,这几日来真的对不住了。”

    谢盛安只是摆摆手,冷冷地道:“随便,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一次都不想,你还是赶紧走罢!”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守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叫道:“谢公子,若可以的话,你千万不要再骚扰梁氏父女了。”

    谢公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我已经心灰意懒,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想再管了。”说罢,他便快步离去。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惘然。

    就这样站了许久,守才转身离去。

    此时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根本就不想回客栈,刚走一小段路,忽地突发奇想,当下折返,回到雷公馆内。来到院子东边,守再次施展身法,奋力跳跃,踩着那几根依旧插在隔壁房子的黑箭,跳到房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就是觉得心乱如麻,只想发泄发泄。在屋顶上疾走,到后面在屋顶上奔跑,路上有人看见了他,在朝着他指指点点,他也没心情理会。

    就这样一直跑到傍晚,守已经从雷公馆所处的胡同里来到了东浔城东边,但心中烦躁依旧不减。

    他在屋顶上躺下,沉默地看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这时,下面忽然隐隐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明天就要见他们了,你说他们这三天能和谢家谈好吗?”守听到“谢家”二字,心下大奇,忙爬起身来,俯身聆听,只听楼下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不急,还有一天时间。”

    守认出了这两道声音,分明是梁老汉梁段德和梁小笙的声音。他悄悄将头探出去看,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在一间客栈的屋顶上,而通过窗户,能看到楼下的房间住的正是梁氏父女。

    又听梁小笙道:“我知道还有一天时间,我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成功?说实话,我有点怀疑他们会失败。”

    守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只听梁段德回道:“你说得倒也没错,我看他们也解决不好。这谢家我们当年在西边和仲隆一起都解决不了,他们两个哪里能解决?”

    守听闻此言,猛地想起谢晨明的故事,只觉一股凉气从背脊心直透下去,令他微微战栗。只听梁小笙语气焦急地问道:“爹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谢家请的那些流氓到处都是,我们连东浔城都出不了了。亏我还以为傍上谢家,除掉那个贱人就可以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日子却越过越苦,越过越烂。”

    梁段德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随后道:“有了!明日我们不是要和他们两个见面么?到时候我们就跟他们说我们要出城,反正他们那般侠义心肠,肯定看不得我们可怜兮兮的模样,到时候我们装得可怜一点,一定能成功。”

    守心中一沉。其实他不太相信谢晨明所讲的故事,但此时又听到梁氏父女亲口所说的话,他终于不得不相信了。

    这时,又听梁小笙道:“爹爹,这是个好主意!而且我们也可以问他们两个哪里富人多,可以去那里再找一个富人家嫁进去,再不济也能像当年你和妈妈那样装成逃难之人。反正他们两个行走江湖,这些东西定是了如指掌。”

    守听不下去了,双手抓着屋顶,身子往下一翻、一荡,便跳进了梁氏父女的房间。梁氏父女见一个人突然从屋顶窜进房间,皆是愣了一下,见是守,皆是脸色大变。

    梁小笙期期艾艾道:“少侠……你……你都听到了?”守摇了摇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梁小笙大急,忙扑上前去,一把抓住守的手,泪流满面,道:“少侠留步!我们也是被欺压无奈才这么做的!”梁段德也附和道:“若不是他们欺负我们,我们也不会这样!”

    守摇了摇头,轻笑道:“你们为了钱财和魔勾结,是也不是?”梁段德和梁小笙皆是一怔,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少侠你……你在……开玩笑么?”

    守道:“刚才我听到你们提到仲隆。魔将仲隆,我们昨日和他交过手了。”

    梁段德和梁小笙又是一愣,守趁机挣脱出梁小笙的把握,道:“我身为修士,与魔势不两立,你们与魔勾结固然,又叫我如何帮你们?”他拱手一揖,朗声道:“二位,我们缘分已尽,再见——不,再也不见。”说罢,他回头便要走。

    说到此处,守转头便走。梁小笙和梁段德双双抢来,各自抱住守的一条胳膊。梁段德连连叫道:“少侠!你这样说话不算话!你说过要为我们做主!”梁小笙也哭道:“少侠!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么?我们当年从西边逃难而来,身无分文,每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我们也是可怜人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两人一唱一和,大有不放过守的意思。守被这两人抱着,感到十分窘迫,又想到因为造访谢家庄而引发的种种事情,不由得心头火发,烦躁不已,喝道:“快放开!想不到我们两个竟然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梁氏父女只是紧紧抱着他,依旧不放开。守实在是不耐烦了,唤出灵力,双臂使出一招“挡龙尾”,便将这对父女震落在地。

    守叹了口气,道:“恶有恶报。你们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这一切报应只是应得的,我就算是老天爷,也毫无办法!”说罢,他不再久留,施展身法,翻出窗户,落在下面便发足狂奔,将嚎叫着的梁氏父女远远丢在身后。

    一路狂奔,在街上七拐八转,终于回到客店。守走上楼去,刚进入房间,就听见陆琪的声音:“守,你回来啦。”

    守听到陆琪的声音,心中一喜,心情登时好了不少。只见陆琪坐在床上,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笑靥春生,又见玄武坐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在干什么。

    陆琪问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守不想多提今天发生的事,于是只是说道:“去找朱雀内丹了,然后也见到梁氏父女了。”说罢,他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渐渐发黑的天空,怔怔出神。

    陆琪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守只是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没怎么了。”

    陆琪闻言,只是看着他,片刻之后说道:“你说谎不结巴了。”守微微一愣,看向陆琪,只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柔声道:“你怎么了?跟我说说罢。”守听她语气充满关切之意,一时间忽然不能自已,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当即便脱口而出:“我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人。”他说的是自己失手杀死雷严的事情,那“不止一个人”指的却是当时他在龙眼山下所杀的二十个铁门山派弟子。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陆琪会怪他么?会怪他狠辣无情么?会怪他没有底线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再想,只是低下头来,再也不看陆琪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过了许久,忽觉一只柔腻温润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却是陆琪,她依旧笑盈盈的,说道:“没关系,你可以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不知为何,守听到这话之后,顿时感觉心安了不少。他抬头望天,缓缓地将那一晚在龙眼山下发生的事情,还有在雷公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琪。他的声音起先很平缓,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似乎每当回忆起自己犯下的错事以及自己失手杀死的那些人时,对他来说就是新一轮的折磨,在折磨着他的灵魂,拷问着他的良知。

    陆琪听完守的描述,沉默了良久良久,直到外面街道的声音都变小了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是一场战争,死亡在所难免。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做出战斗的觉悟,仅此而已。

    “我们身处于战争:我不杀敌,敌便杀我,这便是战争。我们身不由己,只得听天由命;我们不是神仙,我们是人,没有办法去与趋势对抗,我们只能顺着趋势走,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住自己的良知,不杀好人,只杀恶人,然后尽力而为,剩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守想着这句话,许久后才道:“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罢……”

    陆琪见守依旧情绪低落,当下转移话题,道:“你说,明天我们如果去见梁老汉他们的话该怎么办?”

    守耸了耸肩,道:“我今天遇到他们了。”便把自己从梁氏父女那边听到的所有话都告诉了陆琪,又道:“反正我和他们摊牌了,我是不可能帮助他们的,是也不是?”

    陆琪不假思索地说道:“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好人,那我自然会帮,但他们既然做出了这般恶毒之事,那自然是不帮了。我们这几日来竟然在帮一对恶人做事,也真是可悲。”说罢,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守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中对谢家的歉意又浓了几分。

    房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陆琪道:“我先睡了。”刚要躺下休息,却听玄武说道:“守,你回来了。”陆琪停下动作,和守一起看向玄武,只见此时他睁开了双眼,手中似是在拿着什么东西,又道:“先吃了这些,你们两个。”说着,便将手中什么东西掷向守。

    守伸手接住,发现两颗红色丹药躺在手心。玄武道:“吃一下,然后运灵力于丹田,可以帮你们治伤。不过你们得记住,只能让灵力待在丹田处,懂么?”

    床上的二人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守将其中一颗丹药递给陆琪,和她一起将丹药吃下,随即气运丹田,只觉灵力在丹田周围流转,甚是冰凉。过了一会,忽觉丹田处有暖意传来,却不是五彩石的暖意。只觉那暖意朝着全身扩散,甚是舒服受用。守深深呼吸,使灵力停留在丹田处,任由着暖意散发。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那暖意终于在体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体内脉络的畅通无阻。

    陆琪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随后躺下,道:“好舒服,我先睡了。”守也睁开双眼,想到陆琪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肯定还需要休息,便道:“晚安。”两人双双躺下,陆琪很快就入睡了,但守在睡去之前忽然想起雷严给他的那个盒子,忙清醒过来,坐起身来,道:“玄武,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玄武道:“什么东西?”守唤出雷严的盒子,随后递给玄武。玄武将其打了开来,脸色微变,道:“这是颗废丹。”

    守听闻此言,又见他脸色有异,也是怔了一下,脱口而出:“废丹?”玄武道:“就是炼废了的丹药,虽然形状像丹药,但什么功效也没有,虽然也没有什么害处。等等,你这个是从雷严那里得来的?”

    守奇道:“你听到了?”雷严点点头,道:“我刚才只是在运功,不是在睡觉。”

    守点了点头,回归正题:“我估计那个走游镖局把朱雀内丹和这颗废丹掉包了,雷严也没有检查,结果就把废丹当成朱雀内丹了。”

    玄武只是木然看着地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他才道:“走游镖局?走游镖局?那是什么镖局?没听说过啊!你确定雷严说的是走游镖局么?”

    守呆了一下,道:“是啊,我很确定。”

    玄武抬起头来,道:“能得到朱雀内丹的镖局,一定是个大镖局,否则他们不会有这个实力。但是……走游镖局?走游镖局?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走游镖局!难道是什么新成立的镖局么?”

    二人陷入沉默,苦思良久,随后玄武道:“看来我们须得去通天山走一遭了!”

    守“啊”了一声,道:“那好极了。我们当时来见你之前就有计划要去驱灵门,去救下那些被关押的同门。我们明天就走。”玄武奇道:“你的同门被关在那里?”守便将同门在万窟山被当成反贼抓捕,雾山如何半道劫车,然后那些没被救出的同门如何被关押到驱灵门这些事一一告诉了玄武。

    玄武听守说完后,道:“那好极了。”守道:“那么我们明日就出发。”玄武道:“且慢,得等你们伤好了再走。”守微一沉吟,转念一想,却知道玄武言之有理,便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三人在客店又呆了几天,等身上的伤完全痊愈之后才离开客店。

    离开的这一日又是个阴天,浊黄的乌云笼罩着苍穹,时不时地还有冷风刮过,似乎一场大雨又要降临在东浔城。

    今日街上人不多。守、陆琪和玄武往东浔城西门走去。正走到来福店门口时,忽听得旁边巷子传来一声惊呼:“救命啊!”

    三人好奇心起,往巷子里探去,只见六个纨绔少年正在围着二人,却是梁氏父女还有当日围着他们的那些纨绔子弟。此时,他们在大声争论着,听内容依旧是那些梁氏父女和谢家之间的事情,夹杂着那些纨绔子弟的各种虎狼之词。

    玄武道:“这也算是他们的恶报罢。他们干了那么多坏事,这就是他们的报,我们还是别管了。”守和陆琪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巷子内的几人。

    只见那个俊秀少年道:“你们两个把谢哥家搞得鸡犬不宁,还想着逃走?嗯?你们都跑了几次,还不是被我们抓回来了?还想着跑?”

    又见那消瘦少年指着梁小笙,笑道:“算了,不然我们今天就把她一起轮了,让她屈服在我们之下,教她再也不产生逃跑的念头。”其他少年纷纷哄笑起来,而梁小笙则哭叫道:“你们欺人太甚!”梁段德也叫道:“你们再欺负我们,我们就报官了!”粗犷少年大笑道:“你们偷了五十两银子还没还,还想着报官呢?别等下报官反而把你自己弄没了。”其他少年又是笑了起来。

    巷子外,三人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随后守也狠下心来,转过头去,说道:“陆琪,别看了,我们还得赶路呢。这一切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种下的种子,现在那颗恶的种子长成这棵参天大树,反而将他们反噬,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陆琪不为所动,守转过头去,又问道:“陆琪?”

    只见陆琪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她的声音也微微发抖:“我知道他们两个做了恶事,该遭报应,可是……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被这些纨绔子弟欺侮,看不得他们被欺负还毫无还手之力。”说罢,脚下一掀,也不顾守的阻止,便往那几个纨绔冲去。

    那几个纨绔少年还在哈哈大笑,忽觉一阵劲风传来,纷纷回头一看,只见陆琪正在朝着他们跑来。众少年愣了一愣,随后俊秀少年忽然叫道:“是她!”回头就跑。其他几个少年也随之认出了陆琪,纷纷惊叫起来:“妈呀,又是她!”“那女魔头来啦,那女魔头来啦!”“快跑,快跑!”陆琪听自己被称作“女魔头”,不禁暗自好笑,喝骂道:“既然知道女魔头又来了,那就都速速滚开罢!”那些少年听闻此言,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顷刻之间便一哄而散,留下梁氏父女呆立不动,怔怔地看着陆琪。

    陆琪在梁氏父女面前停下,二人怔怔看着陆琪,随后双双跪下,哭道:“女侠!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些人欺负我们可欺负得太狠了!”

    陆琪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这对向她哭诉的父女。良久后,当二人终于消停下来后,她才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报应。恶有恶报,你做了恶事,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报应而已。你们没资格祈求别人为你们做主,我也没资格替你们做主。”

    那对父女身子一颤,抬起头看着陆琪,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梁小笙问道:“那女侠为何还要救我们?”陆琪呆了一下,刚要开口辩解,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得狠狠地摇了摇头,道:“谁叫我看不得纨绔子弟欺负人呢?反正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帮你们。”又道:“你们两个和我们一起来罢,我们送你们走。”说罢回头便走。

    梁氏父女愣了一愣,陆琪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又道:“快点。这是唯一一次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了!”梁氏父女这才站起身来,随着陆琪走出巷子。外面,守和玄武看着陆琪,神情复杂,却也没说什么。梁氏父女看见了守,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由得羞愧难当,低下了头。守只是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玄武则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一行人一声不吭地往东浔城西门走去。走了片刻,经过西门,终于是离开了东浔城。

    守从收纳戒中唤出地图,将其翻开,找准了驱灵门的位置,便领着一行人往驱灵门的方向走去,路上饿了就以路边野果野菜或者守捕获的野味充饥,渴了就找一条小溪或者小河取水来饮。就这样行了十余日,也没见身后有任何追兵赶来。一行人本来在头几天还提心吊胆,行走速度奇快,到后面见追兵一直不来,便也放松了下来。

    这一日来到一座大镇,但见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一行人在路边找了一家酒馆,用了午饭,随后守、陆琪和玄武便站起身来。守对梁氏父女拱了拱手,道:“那么,我们就此别过。”陆琪也道:“希望你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能改过自新。”说罢,还将一小袋银子放在梁段德手中。这对父女见守和陆琪认识了自己的真面目还肯帮助他们,当真是铭感五内,不住地向二人道谢,直到三人远去还在他们身后高声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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