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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年心事

    这一日守照常在练剑房里练剑,忽听得一阵敲门声响。他前去开门,眼睛陡然一亮,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门外站着一名少女,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身形婀娜,姿态窈窕,实是个绝丽美人。

    那少女道:“守师兄好,我叫赵思思,刚入门不久。”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娇媚,守不觉微微吃惊,随即想起大约三四个月前第十班的确有个新弟子加入,据说人美心善且温柔,是以人缘极好,也不知门内有多少人都争破了头皮想要追求她,想来就是这位赵思思了,便点了点头,道:“赵师妹好,找我有何事?”

    赵思思脸上微微一红,隔了一会才小声道:“守师兄,我的剑法总是练不妥当,想向你请教,可以么?就一小会儿时间。”守见她一双眼睛正楚楚可怜地盯着自己,倒也不好意思拒绝,心想教她一下也无妨,便道:“好啊,你请进罢。”说罢让到一旁。

    赵思思往房里看了一看,才小步进房。守拾起木剑递给她,道:“你先把剑招演一遍给我看看?”赵思思点点头,拉开式子,将雾山十三路基础剑法一一使出来。

    守观看了一阵,便知她的问题在何处,待得她将十三路剑法全部使完,便道:“师妹,你的剑招乍一看没问题,可是你手上的劲力与出剑的方向并不总是一致。剑招最重要的要领就是劲力要与出剑的方向一致,否则剑招威力登时减半。”

    赵思思讪讪地道:“这个我的老师也有教过,可我怎么使都使不对。”守“哦”了一声,稍加思索,道:“你可以先慢一点使剑招,着重注意于劲力传导的方向。”赵思思道:“好,我试试。”说罢依言而练。守在旁边观看,时不时为她纠错。

    赵思思剑术资质似乎并不好,什么“劈”字诀如何如何,什么“抽”字诀怎样怎样,总是记不周全,每招都得试个三四百下才能初步掌握劲力传导的方向。待得练到“撩”字诀时更甚,守反来复去将要领说了一遍又一遍,赵思思却依旧使不对,试了三四百下,还是错误百出,不是劲力方向使得不对,便是劲力使得太猛或太弱。又连试了七八次,忽然“啊”的一声,将木剑抛下,道:“守师兄,对不起,我好笨,学了那么久还是不会。”

    此时守也已经感到颇为厌烦,心想:“这女孩怎么如此难教?”但见她一脸懊恼沮丧的模样,却又不忍出言批评,暗忖自己初次练剑时何尝不是这样?便克制脾气,安慰她道:“不要紧,我当时也是学了很久才学会。学习剑术本来就不求快,只求稳。只要把要领记住,然后多加练习就行啦。”

    赵思思双眼一亮,似乎受到了鼓舞,道:“我知道了。”说着拿起木剑,继续将剩下的剑招一遍一遍练下去。守站在一旁,为她出言点拨。直到太阳下山,赵思思才终于将雾山十三路基础剑招的要领融会贯通。

    赵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守师兄,花了你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守摆摆手,道:“不打紧。”赵思思望了望窗外,道:“守师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如何?”守道:“你先去罢,我先练一会剑再去。”赵思思“哦”了一声,道:“好罢,那我走啦。守师兄再见。”守向她招招手,道:“再见。”

    赵思思转身离开练剑房。守关上房门,提起钢剑,继续练起向阳剑法中的一招“掠日断月”,又练了数十趟,这才前去用膳厅吃晚饭。

    数日时间晃眼即过。这一日中午守照常练剑,没去吃午饭。到得午后,忽听得一阵敲门声响。他前去开门,却见门外站了个少女,但见她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暇,正是几天前来向他请教剑法的赵思思。

    守奇道:“是赵师妹么?你怎么来了?”赵思思今年十九岁年纪,比刚刚过了二十岁生日的守要小上一岁,又比守晚入门,自然把守叫作“师兄”,守便也叫她“师妹”。

    此时只见赵思思笑盈盈着伸出一只手,只见她手中是一只小油布包裹,隐隐之间还有肉香味传来。赵思思道:“守师兄,上次你教我剑术,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我见你今天没去吃午饭,就给你带了些吃的。”说着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守接过那只小油布包裹,摊了开来,一股香气扑上鼻端,原来里面是一只烧鸡,心中一喜,道:“多谢了。”说着在房中找了一处坐下。他没去吃午饭,此时早已饿得不行了,撕下一块就大口啃了起来。

    赵思思在他身旁盈盈坐下,说道:“守师兄,多谢你啦。”守咬下一块肉,含含糊糊道:“谢我什么?”赵思思道:“我......我这几日已经把那十三路基础剑法练成,老师已经把向阳剑法的几招教给我了。”守道:“那很好啊。”说着又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赵思思听他称赞,心中欢喜,双颊红晕,微微低头浅笑。

    隔了一会,赵思思道:“守师兄,我......”守将最后一块鸡肉咬下,道:“怎么了?”赵思思忸怩道:“我......我剑术资质不好,那几招怎么练也练不会......”守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得赵思思说道:“守师兄,你可以......教我几招么?”

    守心想:“这姑娘剑术资质不怎么好,就是那十三路基础剑法也练了整整一天才练完,不知这下又要练多久。”转念一想:“上次已经教过她,这次倒是不好拒绝。罢罢罢,我教她便是了。”便道:“好,你要我教你什么?”

    赵思思见他答应了,欢喜的不得了,道:“我的老师前几日教了我向阳剑法里的前三招。叫做‘红日初升’、‘烈火熊熊’和‘火照白云’,可我怎么练都感觉练不妥当。”守点点头,将最后一些肉啃完了,便擦净手,起身将木剑拿来,道:“你先把那三招演示一遍罢。”赵思思点点头,接过木剑,剑身一转,剑锋向前直刺,随后剑身又是一转,出剑连刺四下,最后木剑变向横出,三招使毕。守道:“你再使几次给我看看。”赵思思依言又将那三招使了一遍。

    守看了几遍,瞧出问题所在,道:“你的第一招‘红日初升’没问题,但是‘烈火熊熊’是要挽一个平花,而不只是转动剑身,还有你之后出剑连刺四下,方向都不一样,其实它们应该都刺向同一个位置,同一个‘点’。最后一招‘火照白云’,你的力道不够,姿势倒是没什么错。”赵思思讪讪道:“我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怎么练都练不好。”

    守拾起钢剑,道:“你看我演一遍罢。”说着剑身一转,剑锋直刺,正是一招“红日初升”,随后挽个平花,出剑连刺四下,正是一招“烈火熊熊”,最后钢剑变向横出,正是一招“火照白云”。赵思思道:“守师兄,你的剑法好厉害!”守听她称赞,心中欢喜,嘴上谦道:“哪里,只是平时练得多而已。方才我给你示范的三招,你大概明白了么?”赵思思道:“大概明白了。”说着举起木剑,照着守方才使剑的模样练习。

    她的“红日初升”与“火照白云”本来已经使得有模有样,只练了二三十余下,便已经掌握诀窍,然而“烈火熊熊”她却始终不得要领,连试了七八下,始终差了半个平花。守耐下性子,教她如何手臂用劲,手掌指尖使力,哪知待得她终于挽了个平花,却忘了四剑都要刺向同一个位置,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守心头火起,却又不忍发作,勉强克制心中不耐,又教了几遍,赵思思还是使不对。

    守不禁叹了口气。赵思思自知资质不行,不觉羞愧,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低下头,不敢去瞧守一眼。守心想:“罢了,做事有始有终,既然教了她,就得把她教会。”忽然心生一计,当下唤动木之力,唤出一根木桩,随后唤出一把金刀,在那木桩上割出一道小口子,道:“赵师妹,你且先不用练那平花,先把你出剑的方向练好。你就往这小口子上连刺,先连刺一百下。”赵思思点点头,道:“好。”说着挺剑往那口子上疾刺四下。守道:“一下!”赵思思再次往那口子连刺四下,这次却有两剑刺偏。守道:“劲力要与出剑的方向一致,注意剑刺的那个‘点’。没关系,慢慢来!”赵思思手臂用劲,手掌指尖使力,又往那口子刺了四下。守道:“好!这样就很好。”

    就这般,赵思思练了一遍又一遍,到得第一百下,终于将“烈火熊熊”中连刺的诀窍掌握。

    守道:“现在你再把那三招试试看。”赵思思退后一步,挺剑一刺,正是一招“红日初升”,随后挽个平花,出剑连刺四下,均是刺在木桩上那道口子上,正是一招“烈火熊熊”,最后木剑横出,正是一招“火照白云”。

    守见她这三招已经完全学会,心中欢喜,不禁喝了一声采。赵思思吓了一跳,登时全身火热,心中却甜甜的喜悦不胜,羞答答地道:“守师兄过奖了,若是守师兄相助,也许我还得练上许久呢。”

    此后,赵思思每隔数日便会来向守请教剑招,同时也会从用膳厅给守打包带来一些饭菜,而守本着“有始有终”和“助人为乐”的心态,倒也从没拒绝教她。赵思思有守相助,剑术日有进境,又用功勤奋,又几月过去,已经将“向阳剑法”中的二十招全数学完。

    守在教导赵思思之余依旧刻苦练剑,这几个月来剑术又有精进,已经能与满高扬交上八九十来招,只是依旧不能从蛮高也手中抢走一场胜利。

    这一日赵思思道:“守师兄,向阳剑法中的二十招我都已经练完了,老师也说我练得很好,可是我和老师比剑时,还是三两招就败下阵来。我的剑术是不是真的很差啊?”说着微微低头,甚感羞愧。守略一沉吟,道:“那倒没有,但看你的剑招,其实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实战本身其实拼得是‘随机应变’四字。体术中有句话讲:‘打何处,心在何处;心神贯注,用意不用劲。’其实剑术也一样,全神贯注,注意对手的招式,并做出相应的招式去迎接。”

    赵思思低声道:“可是我总是做不到随机应变。”守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当时刚开始修炼体术和剑术时也不会随机应变,但你只要多与其他人交手切磋,积攒经验,就会愈发得心应手。”隔了一会,又道:“这样罢,我陪你练,你和我对打。”赵思思微微吃了一惊,连忙摆摆手道:“不成,不成,我打不过你。”守笑道:“不是打不打得过,只是陪你练实战而已。不去练习,你怎么能进步?”赵思思“哦”了一声,小声道:“那你千万要手下留情。”守笑道:“行。”

    二人面对面站着,一人手中拿着一把木剑。守道:“你先。”赵思思定了定神,叫道:“我来啦!”木剑急出,是“向阳剑法”中的一招“火云东来”。守闪身躲避,木剑倏然而出,正是一招“烈火腾云”,只听得“啪”的一声,赵思思只觉手臂被震得发麻,木剑脱手,啪的一声便掉在地上。

    赵思思叫道:“守师兄,你不是说你会手下留情么?”守笑道:“我手下留情了。方才那招‘烈火腾云’,你其实完全可以以一招‘拨云瞻日’拆解。”赵思思捡起木剑,道:“再来!”说着又是一招“火云东来”,哪知这次守不躲不闪,一招“灼骨烈阳”攻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双剑相击,赵思思又感手臂酸麻,木剑再次脱手。

    守道:“方才那招‘灼骨烈阳’,你完全可以以一招‘烈火熊熊’拆解,不是么?其实这就是实战,对手从来都不会按照你希望的方式来攻击你,所以你必须全神贯注,时刻注意对手的招式,然后在对手出招的那一瞬间,做出正确的对应。这样一来,你必须对剑法的各种招式非常熟悉,才能做到所谓的随即迎面,否则哪一次见到不熟悉的招式,你又该如何做到‘见招拆招’?”

    赵思思叹了口气,道:“守师兄,这未免太复杂了罢!”守道:“实战何谈容易?不过你熟悉之后,自然会得心应手。”二人歇了一小会,守道:“再来么?”赵思思拾起木剑,道:“再来。”说着一招“追云逐星”往守左乳刺去,守仗剑迎接。

    二人一直练到太阳下山,腹中饥饿,这才去用膳厅吃饭。

    此后赵思思每日除了修炼剑术,便是来找守切磋剑术。起先几日,守能在四五招内轻易将她击败,然而赵思思每日勤学苦练,隐隐之间竟似乎有了开窍的迹象,又过了十余日,已经能在守手中接下二三十余招,再过了十余日,已经能与守交上五十余招了。

    这日二人对剑完毕,正自休息,守忽然叹道:“也许我......不是练剑的料罢。”

    赵思思奇道:“怎么会呢?守师兄,若不是你,也许现在我连向阳剑法的第一招都还没开始练呢。”守幽幽道:“已经几个月了,我还是打不败满先生。”

    赵思思见他脸色现出苦恼神色,心想这是个好机会,自己万万不能错过,柔声道:“守师兄,你不需要太过于在意。据说满老师可是雾山中顶尖的一流高手,而且听说到现在他都还在勤苦修炼剑术,不要说你,就算是你们班的余常年,听说也从未击败过他。不过我听说余常年能在满老师剑下交上一百来招,你比他晚入门了几年,能练到现在这种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余常年是第十二班最年长的弟子,也是整个向阳脉乃至雾山中剑法最强的年轻弟子之一,守平时吃饭时就和他的朋友们坐一起聊天,也时常会向他请教剑法。

    此时守听她这么说,倒也稍微宽心了些,道:“谢谢师妹的鼓励。”赵思思微微一笑,道:“守师兄,你的剑术已经很厉害啦,哪像我,怎么学都学不会,还得来求人才能学会。”守笑道:“别这么说,至少现在你的剑术已经很不错了。学习嘛,问别人、求别人,不寒碜。”赵思思听他称赞,心中甚是欢喜,道:“守师兄,你......你真好。”

    二人又休息了一阵,守道:“我们继续罢?”赵思思点点头,拿起木剑,站起身来。守也拾起木剑,站起身来。二人对立,隔了片刻,共同出剑。

    就这般对剑,直到钟鼎声响,才去用膳厅吃晚饭。

    次日赵思思又来四号练功楼找守对剑,走到平时的练剑房前,却见房门虚掩着,房中传来一阵阵啪啪声,却是木剑相击的声音。她好奇心起,趴在门上,从门缝中往房里窥探,却见守正在与满高扬对剑。

    只见满高扬一招“火龙穿山”疾往守下盘攻去。守跃身半空,连挽两个平花,回剑下击,正是一招“拨云瞻日”。满高扬脸上微微变色,举剑招架,身子借势后退几步,却见守抢上前来,一招“九阳普照”往他面门攻来,满高扬以一招“惊虹破日”拆解,口中喝道:“一百!”说着一招“追云逐星”攻去,却又被守以一招“掠日断月”化解。赵思思在门外观看二人对剑,直看得惊心动魄,须知满高扬是雾山中顶尖的一流高手,而且他到现在都在勤苦修炼,剑术依旧在不停精进,可是守竟然能与他交上一百招,属实厉害。

    却见守一招“烈火熊熊”使出,满高扬也以一招“烈火熊熊”回击,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忽见守倒转木剑,却是向阳剑法的收式,叫作“夕阳无语”。满高扬万料不到守竟然会在战中使出一套剑法的收式,犯了剑术大忌,明显一愣,哪知守木剑忽然刺出,一招“火烧九重”往满高扬胸口戳去。满高扬吃了一惊,以一招“星火燎原”拆解,叫道:“不错!”二人又斗了一阵,守毕竟剑术不如满高扬精湛,一招“白虹贯日”没有使对,木剑被满高扬以一招“惊虹破日”击落。

    满高扬收剑,拍了拍守的肩膀,道:“很不错!今日你第一次我的剑下接下了一百招,很好了!”守微微苦笑不语。满高扬察觉到他的心情,拍了拍他肩膀,又道:“你剑术资质很不错,又比其他人要努力,现在向阳脉内,恐怕除了余常年他们几个资历最老的弟子,已经没有人的剑法能比得过你了。”守道:“谢谢满先生赏识。”满高扬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顿了一顿,又道:“再接再厉,你已经很好了。”说罢便要离开房间。

    赵思思见满高扬正在走来,心中一惊,瞥眼间看见隔壁练剑房空无一人,也不及细想,连忙躲了进去。满高扬没有发现方才门外站了一人,径自去了。

    赵思思待得满高扬下楼后,来到守的练剑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听到任何回声。她微感奇怪,将门开了一条缝,向里窥探,但见守仗着钢剑,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向阳剑法”。赵思思心想:“能在雾山第一剑术高手的剑下接下一百来招,已经是个值得大吹特吹的事情了,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开心,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真的是个很努力的人啊......”想到这里,守的背影出现在她脑海中,与那个正在练剑的少年重合起来。

    此后日子与平素里无异,赵思思依旧会去找守练剑对剑,为他带些饭菜,而守与满高扬每周都会对剑切磋一次。

    转瞬之间,数月时光已过,守虽然已经能和满高扬交上一两百来招,却依旧未从满高扬手中抢走一场胜利,虽然的确也有好几次差点成功。他对此苦恼不已,信心难免有些受了打击,练剑也越练越刻苦,常常一整天都不吃饭,练到深更半夜也不肯作罢,得亏他体内灵力极是深厚,而且身体极好,否则如此这般辛勤,换做常人早就病倒了。

    这日是七月初七,守练完剑,觉得饿了,便准备去吃晚饭。其时众向阳脉弟子早已去了用膳厅吃饭,守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他刚离开四号楼,忽听得一道有些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守师兄。”

    守顿住脚步,循声看去,却见身后站着一名少女,正是平时与自己练剑对剑的赵思思。

    守道:“赵师妹好。”只听得赵思思轻轻“嗯”了一声,脸更红了,好一会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守师兄,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守道:“师妹但讲无妨。”赵思思又低下头去,隔了良久,轻轻摇了摇嘴唇,闭上眼睛,似乎在酝酿,过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来,小声道:“守师兄,这些日子,多谢你了。你不嫌弃我烦,不嫌弃我笨,教我剑术,我真的......好欢喜。”

    守笑道:“怎么突然那么客气?而且我怎能嫌你烦?嫌你笨?学习嘛,总会遇到困难。”

    赵思思抬眼往守瞧去,但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瞧着自己,心中一突,双颊晕红,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唤:“守师兄。”

    守道:“我在。”

    赵思思忸怩道:“守师兄,其实我......我......我......”脸如红霞,一脸说了几个“我”,却始终说不出自己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其实守方才见她神色奇异,早已明白了八九分。说起来,其实他长得并不赖,而且每日勤勤恳恳,十分努力,在所有人心中,无论老师或是弟子,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再加上他当时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还有神奇凶险的经历,自然在这段时间里,让不少少女都对他暗送秋波。

    此时赵思思又道:“守师兄,我......”满脸飞红,羞得浑身发烧,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不禁低下了头,时不时地偷瞧守一眼。

    守叹了口气,心想若面前这人是陆琪就好了,刚想到此,不禁吓了一跳,暗想自己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但仔细一想,更惊觉这并不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似乎这想法从以前就已经被种在脑海深处,只是这时侯才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二人默然而立。隔了良久,守终于回答道:“赵师妹,我......”

    赵思思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期待。

    守忽然感到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师妹,我......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你的一番美意,可是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

    赵思思轻轻“啊”了一声,脸登时红得跟两块烧红的铁板似得,过了好一会,道:“守师兄,我......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说话时眼睛里已经盈满泪水,眼看便要夺眶而出。

    守怔了一下,忙道:“师妹,你......你不必——”“如此”二字还未出口,赵思思已经掩面跑开。守吃了一惊,叫道:“师妹。”赵思思不答,奔得更快。

    守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见赵思思身影已经要消失,忙叫道:“师妹,对不起!”赵思思不答,身子拐到一栋楼后面,就此消失。

    守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她究竟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心想若她不接受,自己后面该如何向她道歉才能让她接受,思忖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要摇摇头,暂时先将这件事抛于脑后。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被另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他想见陆琪。

    这些日子,他在雾山勤修苦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有周末才会去竹林探望,甚至有些周末都不会过去,只是留在雾山修炼。因此他虽然在雾山又交了一群朋友,与余常年、赵思思等人打成一片,但与竹林里的同伴们,包括陆琪和允儿,似乎都有些生疏了。

    而且他刚刚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对陆琪似乎有着逾越正常友谊的情意,其实这情意他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它似乎早已在自己脑海中种下了一颗小种子,只是过去他与陆琪形影不离,出生入死,倒也无暇去注意这颗种子,而这颗种子也就这样静静躺在脑海中。

    他以前接触的人极少,又天天练武修习,此前又游历天下,大战各路敌手,无暇去顾虑一些儿女情长,是以虽然不久前才过了二十岁生日,对男女之情却依旧懵懵懂懂,就如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般。然而今日他情窦初开,才终于注意到,他心中的那个人正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陆琪。

    念及于此,他决定立即前去竹林,当下往竹林方向走去。方才赵思思的表白,倒是终于让他心中那颗沉寂已久的情种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他心想自己既然对陆琪有了这种情意,就得告诉她。

    一路走去,下了向阳峰,顺着来路而走,过不多时,眼看竹林已在眼前,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随后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关关而鸣的一对雎鸠,相伴于河中小洲。美丽贤淑的女子,正是君子的好配偶。林师兄好文采。”赫然是陆琪的声音。

    守怔了一下,顿住脚步,却听得那男子道:“陆师妹果然聪明伶俐。”守这才听出那果然是剑宗弟子林臻的声音,心下大奇:“陆琪怎么会和林臻单独在一起?”一想到此,不知为何心中忽然醋意翻涌,酸溜溜的极不好受,他发现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感觉。

    当下悄悄走近,来到一棵树后,却见陆琪和林臻正站在一块空地下,月光下瞧得明白。

    却听得陆琪说道:“林师哥过奖了。”林臻回道:“不。这世间任何赞美的词语用在你身上都不为过。”陆琪扑哧一笑,并不答话。守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凝视着二人,心想:“林臻对陆琪……”不知为何,这种他从来不会去在意的东西,此时却变得如此重要,让他如此想要在意。

    隔了一会,又听见林臻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师妹,你就是那个‘窈窕淑女’。”陆琪道:“所以你是把你自己比作‘君子’么?”林臻柔声道:“那倒不敢,你就是我的‘窈窕淑女’,可把我比作君子,倒是抬举了我。只是自从四院会武,你击败了闻欣,我便相思难止,往往夜不能寐,只恨我们学院不同,是以我从未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情意。”

    陆琪道:“这么说来,你想要和我在一起?”林臻没料到陆琪那么快就进入主题,不自禁地“唔”了一声,隔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道:“陆师妹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人。若我以后有任何异心,管教我天诛地灭。”

    陆琪道:“林师兄,你不必立这种毒誓,我信得过你。”

    守听到这里,忽然紧张起来,同时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怒火和失望在心中交集,刚要上前,却听陆琪继续说道:“可是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林臻有些难以置信,隔了好一会才道:“你......你已经有意中人了?”陆琪“嗯”了一声。林臻又道:“陆师妹,我一定会娶你,将来如我负心,教我乱刀分尸,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语气明显有些焦急了。

    陆琪道:“林师兄,我说了你不必立这种毒誓,我信得过你——”

    林臻打断她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却不接受我?”

    陆琪叹了口气,道:“林师兄,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我的意中人也是个极好极好的人。总不能把我的心分为两半,一半给他,一半给你罢?”

    林臻沉默良久,最后道:“你的意中人,究竟是谁?”

    陆琪道:“你知道他是谁。”林臻沉默,隔了一会,道:“我不知道。”陆琪道:“不,你很知道他是谁。”

    林臻再次沉默,过不多时,只听见一声叹息,随后脚步声响,渐行渐远。原来林臻被拒绝后,只是叹了口气,便即离去,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守呆立在原处,脑中已经被陆琪那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占据,心想:“她有心上人了?是谁?是谁?谁是她的心上人?”想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当下朝着陆琪走去。

    陆琪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看见了守,不由得一愣,随后忽然满脸飞红,故作镇定地道:“今天不是周四么?你平时这个时候都在雾山练功,今天怎么回来了?”

    此时林中昏暗,守看不见陆琪脸色。他刚想说出“我想见你”四字,回答陆琪的问题,转念一想,登时羞得脸上发烫,只得改口道:“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却硬是接不下去。

    陆琪嫣然一笑,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道:“你的那套‘向阳功’练得怎么样了?”她早就知道守拜入雾山向阳脉,学了向阳剑法,只是她将“向阳剑法”称为“向阳功”。

    守苦笑了一下,道:“数月下来,我从未击败过满先生。”陆琪道:“和他打过平手么?”守又苦笑一声,道:“有几次差点打成平手,但最后结果必然是我失败。”

    陆琪笑道:“满高扬是雾山数一数二的高手,你能有几次和他几乎打成平手,不是很好的事么?”守愣了一下,暗暗思忖陆琪这番话,隔了一会,道:“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一想到此,心情登时大好,不自禁地道:“陆琪,谢谢你。”

    陆琪奇道:“谢什么?”守摇摇头,并不说话。陆琪笑道:“喂,说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守道:“没有,只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隔了一会,陆琪又道:“你现在拜入雾山,很快却又要下山除凶了。”

    守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顿了一顿,续道:“我拜入雾山,就是为了提升实力,保护你,保护大家,保护天下,除掉那些凶物邪煞,还天下一个太平。这是我身为五行人的义务。”

    陆琪扑哧一笑,隔了一会,忽道:“我发现我们这些少年人的心事,当真是不尽相同。”

    守奇道:“此话怎讲?”

    陆琪道:“有些人看起来满腹心事,整天愁眉苦脸,仔细一瞧,却尽是些情情爱爱,唧唧我我,与心上人白头偕老。有些人看起来满腹心事,整天忧心忡忡,仔细一瞧,原来却是天下兴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履行责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守道:“所以你的意中人是哪一类人?”

    陆琪忽然不说话了。守微感奇怪,正要发问,却听得陆琪小声说道:“你......刚才我和林臻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守“嗯”了一声,道:“我都听到了。”陆琪不语,隔了良久,才小声道:“我的意中人......他是第二类。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英雄。”

    守只感胸口似给大铁槌重重一击,忙急迫地问道:“心怀天下的英雄?他是谁?”脑中瞬间依次出现了各位驱灵门男同门的面孔,却不知陆琪口中的这位“心怀天下的英雄”究竟指的是谁?

    陆琪别过脸去,隔了良久,忽然回头看向守,随后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低下头去,轻咬嘴唇,嘴角不住地上扬。

    此时周边昏暗,守看不清陆琪的表情,只感一只温润柔腻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粗糙的大手,怔了一下,不禁怦然心动,道:“怎么了?”

    陆琪道:“那心怀天下的英雄,此时就在我身旁,和我牵着手。”

    守又怔了一下,随即会意,当真是又惊又喜,张口结舌,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琪也不言语,只是紧紧牵着守的手,过了好久好久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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