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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而厄尔而而呃人

    有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畅地游走在四肢百骸间,九曲紫红的面色立刻迅速消退,又恢复了红润白皙的神态。

    他方才做了一场大梦,梦中风起云涌,繁星如雨,身前磐石如穹,身后悬崖似渊,抬高一望,一棵枯木映日生辉。

    那枯木于日照前复生冒芽,远方传来叱咤脆鸣,金芒照亮天巅。

    少年仰天长望,期待看清那残云破晓的后头到底有什么,可久久直到醒来,他都不曾得见那一方奇妙。

    “打通了这门穴道,往后你武学之路便是前路未知。”老医收掌吐纳片刻,随后笑吟吟地打量着九曲,“孩子,你灵力堵塞危在旦夕,而老夫恰恰机缘巧合救你性命。不如,你叫我声师父,如何?”

    九曲此刻气短虚弱,等稍稍平息后才问:“您是?”

    “呵呵,我呀。”老医起身转到桌前坐下,抬壶倒酒倒是熟练的把式,“别人叫我老医,往后呀,就是你的师父。”

    九曲呐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想张口……

    “老头,这怕是不合适吧。”三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我付钱让你救命,可没说人救活了归你,这档子事就是报到衙门那也不是这么个道理吧。”

    老医这才发觉屋内有这么个纤弱的少女,虽说一身褴褛衣瞧上去不干净,但那双眼睛却是格外引人注意。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老医目带审视打量着三月,“我救他性命,他性命就是我的。没听过医者为再造父母吗?”

    “哟,照您这意思说,那可是翻天的道理喽。”三月壮着胆子坐在老医对面,露着银亮的虎牙笑起来,“您老是大夫,见一个医一个,那这一辈子岂不是子孙满天下的大人物了?”

    “嘿。”老医刚举起的酒杯噌地就放下了,“此话何解?”

    “雁过拔毛,风流人物呀。”三月笑意浓浓地眯着眼,“见一个爱一个,生孩子跟生瓜下枣似的。诶,这等事我还真听说过,村口的驴,发情的时候连马都不放过。”

    老医闻言色变,可对着三月这样看上去不过七、八的孩子也不好生闷气。

    他倒是沉住气了,说:“这孩子年岁尚轻,身积灵力而不通,我救他是善心,让他拜我为师是有心祝其成才。缘分呀,妙不可言。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这话怎么和前头我听闻的不一样。”三月转向小二问,“小二哥,你曾跟我说鼠儿巷有个老医,就喜欢治死人,是也不是?”

    小二老实点头,说:“对啊。”

    “对嘛,小二哥你也评评理。”三月挺直了脊背认真说,“说喜欢治死人的是他,还非死人不治。活人上赶子求着都不肯,现在医活了人就硬要别人当他徒弟。小二哥,我问问,那之前那个被救活的乞丐,认他做师父了吗?”

    小二老实摇头:“没吧?没。”

    “那是我菩萨心肠。”老医就着腔调咽了口酒,“哎呀这年头谁也不容易,我让一个乞丐活过来,却不能让他富贵起来。”

    “那您大慈大悲就当救回个乞丐喽。”三月见着机会就龇牙,“让九曲跟着您老学本事也不能富。瞧瞧我们两个小可怜,饥一顿饱一顿的,跟您也是半斤八两。”

    三月打心底里万般不肯,那偷来典当的玉扳指卖了五锭银,现下租房、吃饭、看病就去了三锭,还不提没给老医诊金,鬼知道这老头要多少钱。

    要是九曲还稀里糊涂被忽悠走了,她以后的日子还指望谁过下去?

    “老夫瞧你也不穷呀。”老医拿起桌上的药包掂量,凑到鼻尖一闻就说,“这里头的药材可不便宜,寻常人家看一眼都怕掉里头,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倒是出手阔绰。”

    三月紧张兮兮地微沉头,笨口拙舌地说:“那是我攒的。”

    “是吗?”老医饶有兴致又拿起药瓶晃了晃,“听着凝而不化,似是羊奶?”

    “这不是他体弱嘛。”三月逞强的嗓音却夹着破绽百出的弱音,“喝点补气的给养养。”

    “怎么我瞧着不像呀。”老医轻轻放下就扭头笑起来,“这都是外用药,加上这羊奶就让我想起一个人的手。”

    三月顿时面容一僵,两撇眉毛拼命地朝中挤。

    小二好奇地咧嘴问:“什么手?什么人?”

    老医目光炯炯地盯着三月,笑呵呵地说:“于樵江的手呗。”

    咣当一下,三月屁股下的圆椅莫名晃起来。

    “小二哥。”三月讪笑连连地说,“我那洗澡水麻烦您去张罗张罗,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小二狐疑地听出她在支走自己,他本还想听个一五六,但奈何对方是楼里的房客,有些人总有些说不开的话。

    他懂事地弯腰出去了,临走还带上了门。

    “老于和我是旧相识,平素也少见。”老医慢条斯理地倒着酒,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说,“可大清早这满城的告示里就画着他的脸,还说什么……屠村贼首,山贼头子!”

    他那话里强调一惊一乍,听的三月的肩膀也一耸一耷。

    “城中县令发榜提文,说城外山头山贼群结,屠了整个村子无一活口幸免。”老医端着酒杯端详澄澈的酒液,嘴角现出了冷意,“哼。要说是窃玉偷香,踏月夺宝,我自然是信他那等人的所作所为。可杀人放火,他为的什么?嗯?”

    老医看向三月的眼睛眯缝着,令她心惊胆战的发憷。

    “尸体在义庄里头,我看过,一剑穿心。”老医贴着杯沿慢慢抿了口酒,“那路剑法我晓得是观千那个王八蛋。原本我想许是恩怨争斗,可看到这包药,我才琢磨出了点味道。你跟他沾亲带故吧?”

    三月慢慢地抬起眼帘看向老医,但还是不敢讲实情讲出来。

    老医也不催她,只是慢悠悠地喝酒,等着少女把念头捋明白。

    “是观千要杀我。”

    九曲虚弱的嗓音突然溢出来,引的老医和三月都看向他。

    “观千为什么要杀你?”老医转着膝盖挪过身,“你不过是个孩子。”

    这话问的恰到好处,九曲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说:“对,你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这句回答如飞石投湖,令老医面色漾出涟漪般的凝重。

    “你初吸纳灵力入体,走的却是足底涌泉一穴。其心法诡异难测,而今八门开其一,已是天大的造化。”老医缓声嘱咐完才站起来,“我该走了。”

    三月诧异地扬起脑袋问:“你不收他当徒弟了?”

    老医悻悻地撇向她,说:“你不是不肯吗?”

    三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是不肯,而是不合适。他现在是我的徒弟。”

    老医闻言一怔,惘然一笑。

    三月咬牙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说:“我不知道够不够。”

    老医看着那手掌上捧着的银子,目光又转而渡上了三月的双眼。从少女的眸子里他能看出对白银的不舍,这令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不够。”老医突然打破沉寂摆手,可他转而拿起余剩不多的酒壶晃了晃,“这才配叫做诊金。”

    说罢,他高抬酒壶令酒水倾泻出一条靓丽的弧线,稀里哗啦地落进口中。随后迈着步子走到门前轻轻一推,大步跨出就要离开。

    三月左思右想似决定破釜沉舟,她开口极快地说:“我和于老头——”

    老医背对着两人突然高高摆手,说:“此间之事往后再说,等你真心实意想告诉老夫时,可去鼠儿巷寻我。如若我不在,便顾自往前走吧。”

    九曲爬下榻问:“你要去哪?”

    老医脚步在启时又停下,他站在原地看着长长的廊,直觉得今天这路是生平走的为数不多的坎坷道。

    他一语不发地走了。

    此间时节小暑的天,三伏夏日炎炎的艳阳不得饶人,三月和九曲隔着窗户看着走在千树万树婆娑叶影下的褴褛身影,只觉得这人走在人海里却极为独树一帜。

    可那背影为何……

    看上去甚是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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