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训话

    沐辰看着沐午的样子也心疼，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三个月前本也是无意之间被初桐师傅知道的，没想到师傅就给自己准备了这个，当日的初桐师傅就已经怒不可遏地要把承王府搞个天翻地覆，如果让小午知道了，他才不会管承王如今是否还在禁足，沐辰拉拉小午的手：“小午，姐姐很好，三个月前的事情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不用担心。”沐午点头：“姐姐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知道的，一定要告诉我。”沐辰点头，弟弟果然是个大人了，现在也是自己身后的支撑，有这样的家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沐午离开了沐辰的小院，沐辰知道，以沐午的性格，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问，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今天在练功房待了一天，属实有点累了，果然是疏于练习，连体力都不如从前了，沐辰也没有多想什么，把铁扇放到衣柜下的小柜子里之后就让嬷嬷来给她上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照旧，沐辰吃过早饭后就去了练功房，沐午去上朝，苏念闲着没事跑去练功房看沐辰怎么练习，顺便自己也练练，苏念的功夫比不上沐辰，但是防身还是没有问题的，苏念也擅长使鞭，正好两个人切磋一番。

    沐辰对于三婶儿这性格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从金丝软鞭换成剑，苏念知道沐辰的功夫在自己之上，所以就没有避让了，挥鞭都是用尽全力，沐辰以剑格挡，铿锵声不绝于耳，沐辰能感受到苏念的进步，看来这么久的时间内，三婶儿一直没有放松，苏念的鞭是特制的，不怕水也不怕火，坚韧程度等闲刀剑是砍不破的，两个人不知道打了多久，都大汗淋漓的，都站在兵器架旁边气喘吁吁的，沐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场景，不禁笑起来：“三婶儿和姐姐打得痛快吗？”苏念摆摆手：“痛快什么啊，辰儿一发力我就招架不住了，果然咱家的孩子都不是一般人。”沐辰笑着擦擦汗：“三婶儿进步也很大啊，回来三叔恐怕就打不过您了。”苏念撇撇嘴：“可别哄我了，我这辈子也打不过他的。”沐午走过来：“已经未时了，姐姐和三婶儿还没用午膳吧。”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起来，苏念和沐辰都不好意思的笑笑：“饿了……”虽然饿了，但是满身的汗味，还是先沐浴过后再去吃饭吧。

    吃过午饭之后沐午随沐辰一起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一脸严肃：“姐姐，你还是有事没告诉我。”沐辰想了想，的确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事：“什么事？”沐午叹了口气：“林晓艺当街侮辱你，你回来怎么什么都不说？”沐辰这才想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当时就处理好了，回来我就给忘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沐午坐下来，沐辰疑惑：“已经都处理好了，聿王殿下亲自处理的，林家也不至于朝堂告状，你是怎么知道的？”沐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昨日午后，聿王被皇帝召进宫中，林浒戈虽说只是环城军的一个都统，但是也掌握城外安危巡护之责，更是心疼女儿，也想凭靠女儿在宫中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必然是要力保女儿的。

    林浒戈在皇帝面前参了聿王一本，全然不提女儿在市井之中的泼妇行为，也不提礼法伦纪，只抓着聿王为偏袒荣王府馨柔郡主，无端加重惩罚，害得自己女儿要受一个月的牢狱之苦。一封奏折哭诉自己多么疼爱女儿，说自己女儿虽然任性但是绝不敢冒犯皇亲。又添油加醋的在皇帝面前诉说近来都传言三皇子对馨柔郡主有意，两人还曾经共同出游，一日一夜未归，说不定两人早已暗通款曲，才会百般维护。御桌前的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林浒戈不敢再说，瑜明帝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等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浒戈，也不叫他起来，接着继续看着自己桌上的奏折，林浒戈心里发毛，可是面对此刻的静谧，他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侍卫进来禀报：“陛下，聿王殿下到了。”“进来。”聿王穿着黑色常服进了议政殿，“儿臣参见父皇。”“起来吧。”瑜明帝直接把林浒戈写的奏折扔给喻旻玥，喻旻玥伸手接住，瑜明帝低头继续批改奏折，喻旻玥则是一点点的细看手里的奏折，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表情，让看到此情此景的林浒戈心里更加害怕，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完，陛下就把聿王叫来了。

    喻旻玥看完之后就恭恭敬敬地把奏折放回御案之上，然后站在一旁等着，议政殿内只有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最后一封奏折批阅完成，瑜明帝把批改完的奏折放到一边，看了看聿王，又看看地上跪着的林浒戈，林浒戈的腿已经跪麻了，站起来恐怕是要费点劲的，皇帝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偏偏在这时候叫他起来：“林卿，起来回话吧。”“谢陛下。”林浒戈强忍着麻意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才站稳。瑜明帝看向聿王：“聿王，林都统所指你认不认？”聿王拱手行礼：“儿臣只认一句。”瑜明帝皱起眉头，不问是哪一句，喻旻玥也不再说话，瑜明帝看着他：“那你说说其他的，怎么不认？”“林都统说儿臣偏袒荣王府馨柔郡主，儿臣不认，荣王府郡主素来与儿臣并无往来，儿臣无须偏私；林都统说儿臣无端加重刑罚，儿臣不认，儿臣受父皇之命掌管刑律之事，若是对律法不熟，岂非让人耻笑父皇识人不明；林都统说自己女儿只是任性，不敢冒犯皇亲，馨柔郡主是荣王嫡女，母亲是艺华郡主，艺华郡主乃是凌王嫡女，凌王与父皇乃是兄弟，郡主难道算不上皇亲？光天化日之下口出粗俗之语污蔑郡主，难道是任性两个字可以搪塞过去的？”聿王语气平静地说完，垂眸看着脚尖，不再说话，林浒戈回禀：“陛下，小女是一时失言，本是无意冒犯郡主，郡主本也无心惩罚，可是聿王殿下抓住此事不放，非要治小女的罪，小女素来身体孱弱，哪顶得住一个月的牢狱之灾，还请陛下念在小女年少无知，饶了她这一次吧。”瑜明帝显然是没把林浒戈的话听进去，倒是一脸兴味地问他：“一时失言，那么林卿，失的是何言？郡主为何不罚？聿王又为何要罚？”林浒戈吞吞吐吐：“臣……臣也不知，小女说她只是一时失言，臣……臣想……”瑜明帝微微一笑：“林卿听信你女儿的话，就不问事实的前来求情，是否过于冲动了些？”“老臣并非冲动，刚刚聿王殿下不也说他认一件事吗？”林浒戈慌慌张张的解释，恰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聿王看着他，开口说了一句：“本王认的，只有林大人那一句，本王对馨柔郡主有意。”瑜明帝还没来得及阻止，聿王已经说完，林浒戈听到这句话也愣在了原地，紧接着看着聿王：“殿下既然承认自己有意，难道不是蓄意偏袒？”聿王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沐辰的感情，也直面回答了林浒戈的问题：“本王若是蓄意偏袒郡主，林大人觉得你女儿会只有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吗？”林浒戈低下头细想，确实如此，聿王在京中三年之久，经手的案件不计其数，人人都道聿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若是真的有意惩罚自己的女儿，莫说是一个月的牢狱之苦，就是关上半年，聿王也能师出有名。瑜明帝不管两个人的争论，直接问聿王：“聿王，你当时在场，既然林大人不知道当时林小姐说了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喻旻玥拱手行礼：“回父皇的话，林小姐所说的话不堪入耳，儿臣断不敢学，恐污了父皇清听，父皇想知道的，儿臣讲不出来，但是儿臣是将林小姐移交大理寺的，卷宗儿臣已经带来，但其中之言恐也不堪入目，若父皇真要知道，案件始末，还请父皇亲观。”喻旻玥把卷宗递上去，内监呈给瑜明帝，瑜明帝细细地看着，眉头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随后大怒把卷宗扔出去，狠狠地砸在林浒戈身上：“这就是你那个只是任性不敢冒犯皇亲的女儿，说她年幼无知？我记得你家女儿和郡主本是同岁，今年已经十九，可还担得起年幼无知四个字啊，林大人！”林浒戈看着卷宗上那不堪入目的话语，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听着皇帝大怒连忙跪伏于地：“陛下明鉴，小女断不会说出这种话，必定是大理寺丞审理有误！”瑜明帝被他气笑了：“审理有误？哈哈哈哈，林大人可真敢说啊，你可再仔细看看本案的证人？仁郡王府世子，顾远将军府兄弟二人，还有当时在市集闲逛的百姓以及贩卖货物的商人，难道这些人都是做了伪证？还是你说的所有人都蓄意偏袒郡主吗？”“陛……陛下……老臣……老臣……”林浒戈已经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皇帝也不愿意听他说了：“够了！你教女无方，大庭广众之下她污蔑皇亲，揣测圣意，大理寺丞的审理不冤枉她，你不明真相就来喊冤叫屈，还污蔑聿王与郡主有染，尽学了市井小民以讹传讹的本事，既然这么心疼你女儿，就给朕闭门思过一个月，陪着你女儿吧，滚出去！”林浒戈只能跪拜：“谢陛下。”而后退出殿内，回府闭门自省去了。

    殿内静默良久，瑜明帝背对着喻旻玥，沉声说：“你不该跟他说那些的。”喻旻玥依旧低着头：“儿臣本就认下了。”“你认下了，他也不知道你认了什么，你这么一说，外界该怎么编排你们二人。”瑜明帝转身看着他，眉宇依旧皱着，喻旻玥抬头看着皇帝，满不在乎：“外界传言如何，父皇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儿臣的心思，四年前回京之时就已经告知父皇了，想必父皇不是没有准备。”瑜明帝无奈的叹了口气：“四年前她是你的弟媳，朕本以为你们二人也就如此了，没想到你至今未娶，她又离府，你就算再喜欢，也该沉住气，何必急于一时？”喻旻玥轻轻一笑：“父皇觉得儿臣是只等了四年吗？”瑜明帝坐下，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最对不起也最疼爱的儿子：“你要知道，外界传言你与辰儿暗中往来，互通心意，她才会强求和离，你抢夺弟媳，诛灭人伦，于你二人名声有损，朕更是不能任由你们二人如此往来。”喻旻玥却低下头：“互通心意吗，若真是如此，儿臣求之不得呢。”瑜明帝眼见喻旻玥说出这么一句话，气得拍桌子：“喻旻玥！若她不曾嫁给你的弟弟，若她的身份不是如此显赫，朕现在亲自写一道圣旨给你们二人赐婚都没有问题，可就是她曾是皇家的儿媳，嫁的还是你弟弟，你们两个人再这么走动下去，你这辈子和她这辈子就毁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喻旻玥点头：“儿臣明白，可是儿臣不想放弃，父皇也说那只是传言，传言也不过是传言，不会成真。”瑜明帝轻声问：“你不在乎你的名声，也不在乎她的吗？”瑜明帝本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喻旻玥就会收敛，毕竟以喻旻玥的性格，怎么会忍心让心爱的女子名声受损，喻旻玥再次笑起来：“父皇，若是因我让她的名声受损，我是否需要承担起责任呢？”瑜明帝被这句话问住了，尚未反应过来，喻旻玥继续说，“父皇，比起外界的传言，我更害怕的是这一辈子身边都没有她，流言无稽，我不在意，她也不会在意，若真为流言所扰，失去了和心爱之人共度一生的机会，那才是大大的不值。”瑜明帝气得把奏折往他身上砸：“你就气死朕吧，她给你灌了什么迷药，叫你现在这般顶撞朕，你执意如此，日后朝臣弹劾，兄弟反目，你母亲为你忧心，你又该如何交代？”喻旻玥直接跪在地上：“请父皇息怒，若到来日，儿臣自会解决。”瑜明帝的火气比刚刚处置林浒戈的时候更大，大吼着：“滚！你给朕滚回府里去！十日之内不许上朝，不许入宫，朕不想看见你，滚！”“儿臣告退！”喻旻玥行礼之后施施然的走了，全然不管身后暴怒的皇帝，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造成现在这个景象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沐午告诉沐辰，昨日午后林浒戈和聿王都被陛下召进宫中，陛下先是冲林浒戈发了好大的火，勒令他禁足府中，一月之内不许出府，还说陪他女儿一起这种话，但因为其中牵扯到了沐辰，所以沐午听着御前侍卫洛屿说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洛屿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发落了林浒戈之后留聿王殿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也是大怒着让聿王滚出去。

    沐午就纳闷林浒戈和林晓艺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牵扯上自己的姐姐，就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可真是把他气坏了，这个林晓艺居然敢当众辱骂自己的姐姐，姐姐居然只打她一个巴掌，幸好有聿王出面，不然真就轻易放过她了，所以沐午才这么生气，沐辰听着他说完，问了一句：“聿王殿下被训斥，是因为林晓艺与我这件事处理的不好吗？”沐午摇头：“应该不是，毕竟陛下对林浒戈也很生气啊。”沐辰想着，被沐午打断：“姐姐，”“怎么了？”沐午一脸生气，“如果聿王殿下不出现，你是不是就直接放过那个林晓艺了？”沐辰笑笑：“她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我越是在意，越是有人觉得我心虚，我又何必去在意呢？流言于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父亲说过的，所谓流言，要么是心虚之人妄图掩饰自己的手段，要么是弱小的人无法超越对手的心思，要么是所谓高贵的人指责他人给自己筑起的一道防线，我不需要为了这样的人扰乱自己的心绪，所以也就不在意了。”沐午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流言杀人于无形，那个林晓艺存了嫉妒心，就是想让姐姐为流言所累，受天下人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