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海
凌骁和214，就这样孤零零地伫立于大洋之中的孤岛，海风扑面而来，却没有海洋应有的新鲜气息，只有活诡的腥臭味。凌骁意识到，面前的大海就是一块巨大的活诡，一只活着的怪物，这让他寒毛倒竖。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离开这座岛屿。
他不禁想到，那些孩子们留在研究所内，或许是正确的选择。在无知的富足中过去一生，也许远比直面这个可怖的世界要来得更加幸福。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二人所知的唯一目标，就是他们口中的“总部”。凌骁对总部的了解很少，只在测试中听过类似的说法。至于这个总部在哪里，是做什么的，二人一无所知。
214找到了存放在码头的几条救生艇，足以承载他们两人。但这样出海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且不说活诡海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他们对航向、位置等等信息一无所知，就算能安全出航，也多半会渴死饿死在海上。小小的救生艇装载不了多少物资。
相比之下，岛上有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补给，还有良好的环境和能够遮风挡雨的建筑，足以供他们生活数十年。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214在研究所发现的无线电台。
对于完全没有技术能力的凌骁来说，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学会如何使用无线电通讯，确实有些困难。他只能一点点探索，像个小孩一样摆弄着电台上的按键。好在这机器并不复杂，在经历数小时的研究后，凌骁已经对它的功能略知一二，尽管还不能熟练使用。
他在每个频道上一一发出求救信号，无一例外地收获了雪花杂音。此刻耳机里的哗哗声仿佛是一张网，每听见一次，凌骁的心就紧上一分。
在切到最后一个频道后，凌骁不得不宣布了结果——
没有任何回应。
摆在凌骁和214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在这座岛上安居乐业，要么离开此地，面对大千世界无尽的危险。严格意义上，后者并不算是一种选择，因为以他们目前的条件出海无异于自杀。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上天注定要他们留在这里，在活诡铸就的监牢中平静地度过一生。就连凌骁自己也这样想。
在离开地下见到天空后的一个多月里，二人把岛上探了个遍。
他们找到了适合作为家的地点，用为数不多的材料建起一座小屋，大棚出产的农作物和饮用水远远超过了两人所需的量。完全不需要担心资源枯竭。
没有了人每周给她理发，214的头发越留越长，现在好歹有个女孩样了，比起先前近乎光头的发型要好看得多。
哈，大洋彼岸，孤男寡女，多么美好的隐居生活啊。
在岛上的第五十天，发生了一些怪事。
那天214正一如往常，在岛上的最高处惬意地晒着太阳。
研究所没有太多可以用来娱乐的东西，他们很快就把发现的录像带全部看完了，大多是一些旧世界的电视剧和电影，也有研究员带上船的自制录像，描绘了参加项目前他们的生活。
旧世界的生活的确丰富多彩，录像带证明了这一点，南北和东西半球的风貌截然不同，但都属于联盟管辖，很难想象这些风格迥异的社会是如何被统一到一起的。
这些视频214很爱看，从它们之中，214能浅浅窥见旧世界的全貌，可惜数量有限，她很快就看完了。这些录像被翻来覆去地播放，直到她对录像的内容滚瓜烂熟，每一句台词都能提前说出来。
此刻214正躺在隆起的小土丘上，手中是一块平板，她正打算把昨天的电影再看一遍。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或许凌骁又有什么新发现，正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他总是乐于分享自己的想法，她也愿意听。
几秒后214察觉到，那不是凌骁的脚步声。
步伐明显更加缓慢和沉重，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得多的成年男性。
她转过头，震惊地捂住嘴，手中的平板掉在了地上。
那是叶清贤，早在地下的研究所里死去的叶清贤。214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景象，他整个被欧米伽吞入口中，死无全尸。
而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214面前，毫发无损。
她捡起平板扔了过去，而叶清贤只是呆立在那里看着她，任由平板砸在他的脑门上，砰的一声裂成两半。
214一边后退一边寻找可以用来护身的武器，大声求救着。
凌骁循声赶来，看见凭空复活的死人，也不免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
眼前这个人虽然确实和叶清贤长得一模一样，还穿着他死前的白色工作服，但却一脸呆滞，也不会说话。无论凌骁问什么问题，对方都吐不出一个字，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214干脆走上前，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清贤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有威胁的举动。
214朝他肚子踹了一脚，叶清贤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但他并没有双手撑地爬起来，而是以一个反关节的扭曲姿势扭动四肢，像一条长了手脚的蛇，将自己拧回了直立姿势。
这根本不是叶清贤，只是一具拥有相同外貌的僵尸。活诡再造了他的身体，却无法再现他的意识。
凌骁把它抬到手推车上，从悬崖边连人带车扔进了海里，在海面激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后，活诡就淹没了它。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反抗，一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样子。
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在同样的地方出现了同样的僵尸，凌骁不确定是它从海里爬了回来，还是生成了一个新的。它和前一天的那个大体上相同，除了变得聪明一点以外。它会试图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完全不像是人的嘴中所能产生的。它拥有了一些本能，会下意识地躲避攻击。
凌骁没有管这些，再次把它扔进了海里。
紧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叶清贤模样的死尸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更可怕的是，每一个新生的它都比上一个更加聪明，在五天之后，它已经会说一些基本的词语，尽管这些词毫无意义。
倘若给它足够的时间，也许最后真的会复活出一个新的叶清贤来。而这根本无法解释。
死者复生，光是想想就让凌骁发怵。
活诡、怪物、复活的死人……这座岛上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物。
还有一件事，坚定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经过数十天的尝试后，他们终于接收到了来自东方的信号。
信号很不清楚，夹杂着大量的杂音，但他们很确定这是人为的电波，因为从中可以听见一段音乐的旋律，应该是一首钢琴曲。很显然，只有从人类世界才会传来这样的电波。这代表着希望的存在，人类从毁灭中幸存了下来，保留了最后的乐园。
和214商量之后，凌骁认为这值得一试。
他们立即开始了准备，尽可能多地带上食物和水，指南针——万幸的是末日之后这东西依然可以使用，活诡没有抹去地球的磁场，还有旧世界的地图——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地图和它相差多少。
在凌骁的心底，或许仍旧憧憬着广阔的世界，尽管它已经被毁灭过一次。
世界现在是何种模样？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离开这座岛屿。
他不禁想到，那些孩子们留在研究所内，或许是正确的选择。在无知的富足中过去一生，也许远比直面这个可怖的世界要来得更加幸福。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二人所知的唯一目标，就是他们口中的“总部”。凌骁对总部的了解很少，只在测试中听过类似的说法。至于这个总部在哪里，是做什么的，二人一无所知。
214找到了存放在码头的几条救生艇，足以承载他们两人。但这样出海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且不说活诡海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他们对航向、位置等等信息一无所知，就算能安全出航，也多半会渴死饿死在海上。小小的救生艇装载不了多少物资。
相比之下，岛上有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补给，还有良好的环境和能够遮风挡雨的建筑，足以供他们生活数十年。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214在研究所发现的无线电台。
对于完全没有技术能力的凌骁来说，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学会如何使用无线电通讯，确实有些困难。他只能一点点探索，像个小孩一样摆弄着电台上的按键。好在这机器并不复杂，在经历数小时的研究后，凌骁已经对它的功能略知一二，尽管还不能熟练使用。
他在每个频道上一一发出求救信号，无一例外地收获了雪花杂音。此刻耳机里的哗哗声仿佛是一张网，每听见一次，凌骁的心就紧上一分。
在切到最后一个频道后，凌骁不得不宣布了结果——
没有任何回应。
摆在凌骁和214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在这座岛上安居乐业，要么离开此地，面对大千世界无尽的危险。严格意义上，后者并不算是一种选择，因为以他们目前的条件出海无异于自杀。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上天注定要他们留在这里，在活诡铸就的监牢中平静地度过一生。就连凌骁自己也这样想。
在离开地下见到天空后的一个多月里，二人把岛上探了个遍。
他们找到了适合作为家的地点，用为数不多的材料建起一座小屋，大棚出产的农作物和饮用水远远超过了两人所需的量。完全不需要担心资源枯竭。
没有了人每周给她理发，214的头发越留越长，现在好歹有个女孩样了，比起先前近乎光头的发型要好看得多。
哈，大洋彼岸，孤男寡女，多么美好的隐居生活啊。
在岛上的第五十天，发生了一些怪事。
那天214正一如往常，在岛上的最高处惬意地晒着太阳。
研究所没有太多可以用来娱乐的东西，他们很快就把发现的录像带全部看完了，大多是一些旧世界的电视剧和电影，也有研究员带上船的自制录像，描绘了参加项目前他们的生活。
旧世界的生活的确丰富多彩，录像带证明了这一点，南北和东西半球的风貌截然不同，但都属于联盟管辖，很难想象这些风格迥异的社会是如何被统一到一起的。
这些视频214很爱看，从它们之中，214能浅浅窥见旧世界的全貌，可惜数量有限，她很快就看完了。这些录像被翻来覆去地播放，直到她对录像的内容滚瓜烂熟，每一句台词都能提前说出来。
此刻214正躺在隆起的小土丘上，手中是一块平板，她正打算把昨天的电影再看一遍。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或许凌骁又有什么新发现，正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他总是乐于分享自己的想法，她也愿意听。
几秒后214察觉到，那不是凌骁的脚步声。
步伐明显更加缓慢和沉重，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得多的成年男性。
她转过头，震惊地捂住嘴，手中的平板掉在了地上。
那是叶清贤，早在地下的研究所里死去的叶清贤。214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景象，他整个被欧米伽吞入口中，死无全尸。
而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214面前，毫发无损。
她捡起平板扔了过去，而叶清贤只是呆立在那里看着她，任由平板砸在他的脑门上，砰的一声裂成两半。
214一边后退一边寻找可以用来护身的武器，大声求救着。
凌骁循声赶来，看见凭空复活的死人，也不免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
眼前这个人虽然确实和叶清贤长得一模一样，还穿着他死前的白色工作服，但却一脸呆滞，也不会说话。无论凌骁问什么问题，对方都吐不出一个字，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214干脆走上前，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清贤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有威胁的举动。
214朝他肚子踹了一脚，叶清贤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但他并没有双手撑地爬起来，而是以一个反关节的扭曲姿势扭动四肢，像一条长了手脚的蛇，将自己拧回了直立姿势。
这根本不是叶清贤，只是一具拥有相同外貌的僵尸。活诡再造了他的身体，却无法再现他的意识。
凌骁把它抬到手推车上，从悬崖边连人带车扔进了海里，在海面激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后，活诡就淹没了它。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反抗，一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样子。
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在同样的地方出现了同样的僵尸，凌骁不确定是它从海里爬了回来，还是生成了一个新的。它和前一天的那个大体上相同，除了变得聪明一点以外。它会试图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完全不像是人的嘴中所能产生的。它拥有了一些本能，会下意识地躲避攻击。
凌骁没有管这些，再次把它扔进了海里。
紧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叶清贤模样的死尸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更可怕的是，每一个新生的它都比上一个更加聪明，在五天之后，它已经会说一些基本的词语，尽管这些词毫无意义。
倘若给它足够的时间，也许最后真的会复活出一个新的叶清贤来。而这根本无法解释。
死者复生，光是想想就让凌骁发怵。
活诡、怪物、复活的死人……这座岛上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物。
还有一件事，坚定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经过数十天的尝试后，他们终于接收到了来自东方的信号。
信号很不清楚，夹杂着大量的杂音，但他们很确定这是人为的电波，因为从中可以听见一段音乐的旋律，应该是一首钢琴曲。很显然，只有从人类世界才会传来这样的电波。这代表着希望的存在，人类从毁灭中幸存了下来，保留了最后的乐园。
和214商量之后，凌骁认为这值得一试。
他们立即开始了准备，尽可能多地带上食物和水，指南针——万幸的是末日之后这东西依然可以使用，活诡没有抹去地球的磁场，还有旧世界的地图——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地图和它相差多少。
在凌骁的心底，或许仍旧憧憬着广阔的世界，尽管它已经被毁灭过一次。
世界现在是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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