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部署逃离此楼

    看着柳如斯有些不解的表情，楚云山耐心解释道：“你看昂，如斯。虽然咱们并不清楚你办公室那边的情况。但最起码你那儿是一层，房间布局结构都不复杂，你和我咱们都对那边的地形很了解。我总觉得咱们出去总要去一个熟悉的落脚点，这样子好一些。何况，现在咱们这个主办公大楼应该是事发源头，就是有俗称的‘0号病人’。所以我想着，信息网络技术大楼总归是比咱们这里要好得多吧？你觉得呢？”看着楚云山还是疲态尽显的面容，柳如斯还是坚持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她说道：“领导，我不明白，咱们干什么不往学校大门口去呢？万一有救援呢？”

    柳如斯的想法，楚云山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鉴于他们的通信都没有了的情况，楚云山总觉得外界可能已经知道他们这里出事了。所以，应该是暂时将这座校园封闭了。且不说从这里到学校最近的西南门一路路况复杂，他们未必可以毫发无伤，即便他们到了大门口，恐怕也会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怀疑和不知什么手段的某种甄别。如果将他们和一群无法确定是否感染的人们关在一起，而偏偏这些人中有特殊体质延后变异的那种，就在隔离甄别期间又变异成了怪物，那他们岂不是自入虎口吗？想着，楚云山边将自己的顾虑一一说与了柳如斯听。柳如斯闻此种种，也觉得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不过，不管出去后的目的地到底是在哪里，最起码当前两人都是一致的认为必须离开这栋主办公大楼。

    楚云山此时起身，他轻轻从靠办公室东侧墙的一组文件柜的顶上拿下一副羽毛球拍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拍了拍落在上面的尘土后将它们暂时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柳如斯也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楚云山没有说话。楚云山又转过身冲柳如斯指了指靠西南角的落地衣架上挂着的一把黑色棍式雨伞，并示意柳如斯把它也取下拿过来一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柳如斯没有疑问的迅速照办了。她大概知道楚云山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楚云山望了望桌上的物品，少顷又将目光注视在柳如斯的脸上。他深吸了口气，似乎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后，郑重说道：“如斯，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我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离下一个下课铃声响起还有整半个小时时间，也就是四点十分的时候打完铃，我从猫眼观察确定楼道基本没有问题了。咱俩就要从这间办公室出去。这个时间上有问题吗？”此刻，楚云山又进入了他作为一个领导所一贯的指挥引导风格。柳如斯也马上点头道：“没有问题！”。“好，那我继续。出去后，我在前，你在后。这些物品，”一边说着楚云山一边用手大体向着桌上的东西胡乱挥了一下，“我想着应该都用的上。再加上你捡来的那两把木棍。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另外，走到楼梯，咱们要靠墙侧身向下走，以免万一有什么情况，咱们不至于挨着楼梯扶手那一边的话翻下去。”几乎每说一句话，楚云山都要仔细观察一下柳如斯的状态，他要确定柳如斯有跟上他此刻的节奏。

    见柳如斯也像曾经做他下属时那样聚精会神用心的听着，楚云山心中颇有些欣慰。他没有多说什么的继续道：“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咱们出去后就要随机应变了。不过，有一件事，如斯，你必须现在答应我！”柳如斯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点头道：“您说。”楚云山其实对一会儿从这间办公室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他这一次无法像曾经的很多次那样在柳如斯面对困惑迷茫的时候给予最后一锤定音般的支持，事实上，这一次，楚云山给不了任何承诺，他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交待在前面。楚云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当咱们走出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咱俩就算是生死搭档了。如果到时候我出事了，”见柳如斯张了张嘴要插话，楚云山微皱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我是说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不光是被那东西咬了，包括例如断胳膊断腿这种不会立时三刻就死的，但是绝对会拖累你的情况。你都绝对不要管我！你要把我扔下后想办法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你还年轻！这里不能是你的终结啊！”楚云山因说的有些激动而略微气喘。他太了解柳如斯，这个孩子很多时候太轴了，又极重情义，如果不在事先和她讲清这些利害关系，一旦到时出现一些情况，柳如斯势必会关心则乱、顾此失彼，那结果就是他们俩个人一个也出不去。

    柳如斯终于在楚云山说话的停顿间隙插上话道：“可是，领导…”，但再次被楚云山粗暴的打断。他这次真的有些失去耐心的严厉的低声道：“你哪儿那么多可是！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磨叽？！你听我说，如果一旦我被咬了，我希望情况允许的话，你别让我受太多苦，我不想变成那些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一番话，彻底把柳如斯吓到了，她胡乱的点头后又迅速的摇头，焦急的小声喊道：“您是让我杀了您吗？”楚云山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是的！你要杀了我！”

    “可如果您是有抗体的呢？”柳如斯脱口而出的问道。楚云山正在清点物品的手停在半空，扭头望着柳如斯道：“如斯，你也说过，这个事儿咱们不能赌、也不能以身试验。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如果我不幸中招了，只要情况允许，你一定给我个痛快！拜托了！”楚云山也许也觉得这几句话说得都过于残酷，他稍微缓和了些语气后接着说道：“现在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说完后，他还冲着柳如斯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然后他就再次席地而座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柳如斯讷讷的也坐回了墙根处。她看了看楚云山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异样。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此刻与门外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这里最起码安全，有人气，仿佛一切如常。楚云山好像睡着了，柳如斯听到了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但是她一点儿也睡不着，睡不着的原因不光是因为毕竟是和一个男人共同困在了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使她不习惯，更主要的是她还在消化刚才楚云山那番信息量极大的交待。她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楚云山是在干什么？在向她交代后事吗？如果他们此刻出去后，楚云山真的发生不测了，她柳如斯果真要杀了他么？！关键是她做的到吗？这不仅仅是良知、天理、情感的问题？还关乎胆量、道义和抉择的问题！柳如斯觉得，这次楚云山对她的期待和要求都未免太高了些，她感到内心无比沉重。

    柳如斯默默的大睁着眼睛看着楚云山办公室门上方的表发呆，秒针每走一个格就发出小小的“咔哒”的声音。但是在“咔哒”声之外，柳如斯好像还捕捉到了另一种很微弱的“哗哗”声，她不禁开始起身循声找起来。很快，声音的来源被她找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天空一时间变成了铅灰色，她这时才小心翼翼隔着楚云山办公室唯一那扇向北的窗户向外看去。外面主办公楼后身的那条路两旁都种有高耸挺拔的杨树的杨树大道上有零星几个步履沉重的身影，柳如斯知道那些看似是人的影子，多半也已经是丧尸了。楼下的小花坛旁边散落着各式书包还有纸张，共享单车也都东倒西歪。这大概是人们四散奔逃时遗落的。对面的第一教学楼在雨雾中透着一丝诡异和破败。柳如斯望着雨中这些无比熟悉的景物打了个哆嗦。她转身蹲下推醒了已经熟睡的楚云山。

    楚云山其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中。如果不是真的有些心力交瘁，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被柳如斯大力推醒的瞬间，他有一时的恍惚。有点儿短暂的失忆，搞不清楚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是属于谁的。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应有的记忆。楚云山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办公室的门，看到大门完好的锁着，略略放下心来，又迅速看了下自己的iwatch，其实他只浅睡了十分钟而已。柳如斯不待楚云山发问就自觉说道：“领导，外面下雨了。”楚云山闻言也慢慢起身扒着窗台透过已经布满雨丝的窗户向外望了望。外面的雨下的似乎比刚才更密了。

    “领导，我想了想，要不然我和您就待在办公室吧？咱们在这儿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的。说不定就能等来救援呢？”柳如斯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际，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楚云山面对柳如斯突然的动摇，他并不觉得惊讶。相反的，他对柳如斯此刻的心情是完全理解的。如今，其实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事实上，他们就是在和命运进行一场豪赌，赌注即自己的生命。楚云山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斯啊，且不说我这个办公室能够抵御多久。就说咱俩等到一会儿天黑了后，如果这栋大楼电力也受了影响没有了电，那到时候咱们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另外，咱俩就算可以不吃不喝，但总不能不上厕所吧？你有想过这些情况下，咱们就在我这个小屋子里又能扛多久呢？嗯？”没等柳如斯说话，楚云山很体谅的拍了拍柳如斯的肩膀。理智告诉柳如斯，楚云山的话是对的，只有走出去，才有可能获取到一线生机。她甩了下头，试图把纷乱的思绪都甩脱。然后她再次抬起头看着楚云山坚定的说道：“行！领导，我听您的！咱们得出去！”

    楚云山看了下表，此刻已经是下去四点五分。他将羽毛球拍子装入两个羽毛球拍袋子，一个自己背到肩上。另一把他递给了柳如斯示意对方也背在背上。他让柳如斯将棍伞挎在自己的胳膊上，另外再将其中一根木棍递到柳如斯的手里。两人此刻整装待发，柳如斯感到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楚云山忽然扭身向柳如斯伸出了一只手，他微笑着说：“如斯，这一出去。万一咱们…，我是说如果咱们运气差了点儿的话，那此刻就算是诀别了。握个手吧。”柳如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此刻湿滑黏腻的手紧紧握住了楚云山温热干燥的大手。“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此去，不成功便成仁了！”楚云山颇为调侃的说道。这的确缓解了柳如斯此刻极度紧张的心情，她也不失幽默的说了句：“得嘞，我知道了，处座！”两人在这种危急关头反而都生出了些许豪迈情怀。楚云山自嘲的笑笑自语道：“处座？也没毛病！来吧！如斯，你来开门！”说着，他就站到了办公室门的右侧，柳如斯则站到了左侧的门后一手握住门把手做好了转锁的准备。临开门之际，楚云山再次道：“如斯，你记住！一旦开门，就要按着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不要乱！不要怕！你至少现在还有我呢！关键时刻，自私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