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趴在中央楼梯的人

    虽然有所准备，但四点十分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还是着实把柳如斯吓了一跳。这让柳如斯想到小时候过年，她最讨厌外面放“二踢脚”。每次她都是在“叮”的第一声响完之后揪着心的等那“当”的第二声，并且每次都绝对会被那第二声吓得心脏忽悠一下。

    “呲啦啦”的铃声持续了两分钟，两分钟后铃声戛然而止。楚云山趴在猫眼处尽最大努力左右都看了看，确定目力所及之际没有问题后，他向对面一边的柳如斯点了点头，用口型数着“一…二…三！”此时，柳如斯握住门把手向左轻轻转动，转动到极限后她深吸一口气，猛的将门向里侧打开一个仅能容下楚云山一个人的空间。顿时，楼道里混杂着某种腥臭和湿冷的空气扑鼻而来。楚云山率先出去贴着门外北墙而站，对面之前那间国资处王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楼道里散落着一些背包、掉落的书籍、文件夹，孤零零的纸张在一阵微风过后向着未知的方向飘移而去。此刻，一些细微的响动都足以令楚云山高度紧张，他屏息静气的站了半分钟，确定此时二层楼道里没有任何异动之后，才冲柳如斯摆手示意对方出来。

    柳如斯小心谨慎的绕过屋门，此时屋外的楚云山已又贴墙向前移动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这刚好足够刚出来的柳如斯也贴墙而立。楚云山扭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柳如斯，用气声说道：“跟紧我。不要怕！”柳如斯此刻以一个坚定的点头予以回应。她已经在出来时将办公室的屋门轻轻的掩上。这一刻，两人才算真正彻底走出了那间相对温暖安全的隐蔽空间。

    两人缓缓前行，柳如斯感觉自己的全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开自己家的车时父亲坐在副驾，她记得当时全程她都是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浑身较劲的过程。想起父亲，不禁鼻子一酸，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怎么样了。更主要的是，还能不能再见到家人。只是，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好时机。

    就在柳如斯浮想联翩走神之际，楚云山已走过在他办公室西侧的下一个办公室，来到了东侧楼道紧挨中央楼梯边缘的墙体。他探头向楼梯下面望了一眼就迅速将头收回来和墙体重合。在中央楼梯一层半的平台处有一个已变异的女学生在那里来回转悠。而再往下的那部分楼梯上还趴着一个人，不知生死。正当楚云山开始思考怎么对付下面那两个家伙对策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发出了振动的嗡鸣。这一下子令楚云山大惊失色，他慌乱的掏出手机想要关掉，因为他已经想起来，这是他原本上的一个重要事情提醒的闹钟，时间是下午四点二十分，提醒音模式就是振动。只是这在平时毫不起眼的振动模式，此刻无异于是一枚定位炸弹。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嗡鸣声好像在整个楼宇回响一般。

    虽然楚云山不能不算足够快的关闭了振动，并把它调成了无声。但还是将有些怪物惊动了。突然，从西南侧另一间审计处的办公室遥遥的晃荡着跑来一个已看不出容貌的女人。她的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已被咬到只剩骷髅骨架，仿佛照CT只照了她脸的下半部分，米色针织衫胸口的部位有块大洞，并且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柳如斯看不出这具行尸生前是谁，也许生前她就不认识。不待她多想，速度极快的行尸已经跑至楚云山的面前即将扑咬过去，楚云山眼疾手快将手里那根木棒横挡在自己身前，正好卡在了行尸准备扑咬他的嘴部，他顺势两个大步将行尸抵在了对面南侧的墙上。行尸本身没有智商和人的意识，因此被抵在墙上后只是四肢漫无目的的兀自踢打，但完全不得要领，再加上行尸生前是体态纤弱的女性，所以此刻被一米八多的楚云山大力的压制下暂时不能如何。但这突然出现的变故，也足以令楚云山和柳如斯同时有些慌乱不堪。

    楚云山一边用木棒横抵住行尸，一边焦急的对柳如斯低吼道：“如斯！快拿雨伞尖儿戳它的眼睛！快！”，柳如斯这时才如梦方醒一般的举起挎在自己胳膊上的棍伞，伞尖部分对准行尸那双早已空洞无神但赤红一片的双眼却久久无法戳下去。柳如斯从来没有杀过除某些昆虫以外的活物，她连鱼、鸡这种都没杀过。如今，形势所迫之下她要去杀一个“人”。楚云山已经感到自己的胳膊由于肌肉过度紧张而导致轻微的颤抖了，有几次行尸几乎已经要突破他的压制了。楚云山扭头看见柳如斯在他身后举着棍伞犹豫不决，他不得已再次低声喊道：“如斯！这已经不是人了！你好好看看！快点儿动手！再不动手，我就压不住它了！”

    柳如斯见行尸已经由于楚云山力道上的略微不济而有所挣脱，此刻行尸的嘴部已经接近楚云山的左手，眼看就要撕咬到。她再也不能怯懦，抬起雨伞，伞尖部对准行尸的右眼狠狠的戳将下去。楚云山默契的将自己的头部向左偏去，以免被误伤或被喷溅出的血液沾到。柳如斯只觉仿佛戳进了那种小时候常玩儿的橡胶玩具“粘粘手”中，也许由于情急之下劲道太大，再加柳如斯在戳进去的一瞬间由于害怕而紧闭双眼根本没有去看，她只觉戳进后一时间无法将伞拔出，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不得已才睁开眼睛。只见棍伞已将行尸钉在了南面的墙体上。伞尖部分已经完全没入行尸的眼窝并穿透后脑楔入墙体。眼窝处盛着一片似乎混杂着浆糊状的液体，柳如斯觉得那可能是破裂的眼球以及流出的脑浆。

    楚云山似乎也没有想到柳如斯的力道会有这么大。他缓缓地将横挡的木棒慢慢拿开，但动作缓慢而谨慎，生怕行尸又会突然乍起。直到将木棒彻底移开，行尸都紧靠在南侧墙上再也没有动弹分毫。楚云山一边拍着身边俯身大口喘着粗气的柳如斯，一边也有些惊魂未定的气喘吁吁的道：“如斯，这次干得好！”柳如斯正在。极力控制自己，因为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了。她就像刚跑完800米长跑，根本没有力气再回应楚云山，只是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胡乱的向楚云山摆了摆。

    楚云山将棍伞用力从行尸的身上拔出，行尸的身体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顺着墙体滑落。他没有过多去判断这具此刻的尸体到底是谁，因为那并不重要了。见柳如斯已经可以站直身体，并向他示意自己可以继续前行后，楚云山将伞尖部的血浆在墙上蹭了蹭，待基本干净后再次递交给柳如斯。两人再次成先前的队形贴着中央楼梯东侧的墙侧身缓缓行进。在一层半的平台上，先前那个楚云山看到的已变异的女生行尸此刻正面向角落，楚云山回身向柳如斯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用夸张的口型向她说道：“不要惊动她！咱们从她背面过去。”

    待两人都已站到平台上，正当楚云山准备再次绕过趴着在楼梯中央的那个不知生死的人时，他的余光看到一直背向他们的那个女生行尸忽然转过身来。这具行尸原本鼻子处是一个巨大的黑窟窿，那种尸体腐烂的腥臭正从这个窟窿里不断的冒出。本来姣好的面容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行尸似乎感受到了活人的生气，瞬息间就要撞到柳如斯的身上，楚云山当即一把将柳如斯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同时抬起右脚大力向行尸的腹部踹去，行尸如一具大型人偶一般直接坐倒在先前的角落里，楚云山不待行尸再次起身就直接用木棒向行尸鼻子位置巨大的窟窿砸去，连砸两下直砸到行尸的面部已看不出任何曾经面容的痕迹才算做罢。

    柳如斯被楚云山挡在身后的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左脚似乎被什么人的手抓住了。她一下想到这边楼梯中央趴着的那个人，但她不敢去看。见楚云山已经将那个行尸砸的面目全非，她才嘶哑着嗓音叫道：“领导？”但由于楚云山正全神贯注处理行尸，根本没有听到柳如斯的声音，柳如斯见楚云山没有理会。情急之中只得音量稍大的喊道：“楚云山！”这一声把楚云山叫的心惊肉跳，另外，柳如斯居然敢直呼其名？！楚云山不免恼怒的扭头浅声怒喝道：“怎么了？！”却见柳如斯慌乱的咧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用手指不停的指着自己的脚下。楚云山不明所以，狐疑的顺势看去，也不禁愕然，柳如斯的一只脚的脚腕正被那个趴在楼梯上不知生死的家伙用手紧紧的箍住。